第10章
朱成正闭着眼睛靠在墙上想着事儿，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向她这条小巷靠近。她懒得去理会声音，继续困惑地想着围攻她的人为什么表现得如此奇怪。谁能让他们这么害怕，不惜冒着身体受伤害的风险也要把她骗走的几块银子抢回来？
一般来说，围攻的人追了几条街后就会放弃了，可他们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朱成此刻突然记起跟她对赌的三个男人中间有一个是管理赌场的。围攻的人是不是怕他呢？朱成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最后，她确信一定是有一位连一个铜钱都不肯放过的幕后大佬在操纵着赌场。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已经转入了她所在的这条小巷子。朱成叹了口气，盼着来的人不是围攻中的一个。这条小巷比较宽，可容三个人并排走过，所以朱成懒得移动，仍然待在原地，等着来人赶紧过去。
班超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知道小城的偏僻小巷常常是飞贼和杀手的藏身之所。班超在这个小镇花了很长的时间摸熟了很多连当地人都不知道的小路。他在探测大街小巷时，时常不得已出手击退充满杀气以为能从他身上捞到油水的强盗。
靠在墙上的女孩似乎不像小偷，但外表很具有欺骗性。所以班超不想靠侥幸，打算直接从她身边走过。可是，离女孩不到几尺的时候，他突然踩到了一块小石头，人不禁向前扑了出去。
正当班超快要摔倒时，朱成猛地睁大了眼睛移步躲开了。班超一头撞在女孩刚才靠着的墙上，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算他倒霉，事情还没完。朱成以为刚才班超是想袭击她，便一把从颈后抓住他的衣服把他又向对面一堵墙上扔去。
班超以一种超人的姿态，奋力一扭身，他的背部而不是脸撞上了对面的墙。他咬紧了牙关，一低头躲过了朱成扫来的一剑。他扑倒在地，向后一滚，翻身跃起时自己的剑也握在了手中。
班超还没站稳脚跟，朱成又是一剑挥来。他匆忙举剑格挡，朱成差点把他的手斩下来。见他兵器几乎脱手，朱成笑了，知道自己占了上风。她趁此机会，招数如疾风劲雨般使出，将班超击得连连后退。
刚开始朱成几乎没怎么用内力，可是慢慢地她发现班超还远远没到兵器脱手落败的地步，他反而重新稳住了阵脚。她不能再继续跟他玩游戏了。
朱成手臂回拉然后用力刺了出去。她的对手立即后退，她知道班超不可能这么快退出自己的攻势范围。他已经看出朱成的招式了，于是举剑横挡，用另一只手抵住横握的剑身硬生生接住了他的剑尖。
两把剑都不住地轻颤，朱成不得不佩服对手。可她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她的剑尖依然抵在他的剑身上，所施之力把两人的兵器都压得变了形。朱成将气劲贯入剑身中，希望能把对手的兵器压到折断，但她发现自己的内劲被同样不亚于她的气劲给逼了回来。
两人用内力互相缠斗了好一会儿，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陷入了一场看不见，只能用内力感知的比拼中。朱成意识到两人实力相当，于是转试另一种方法。她把剑锋斜插向下错开了他的剑身。
她的剑接着下劈，向下直指他的膝盖。就当她的剑尖快要触到他的皮肉时，他猛地腾起，双足点过小巷墙壁，翻身跃过了她的头顶。跃起的同时，他的剑也划出一道弧线，直取朱成颈项。
朱成仰面下腰，堪堪避过剑锋。她随即趁势向后一个空翻，双足踢中了他的胸口。他向后飞了出去，不过终于稳住身形，轻轻落地。与此同时，她也站直了身体，一个转身再次面向对手。
她抬剑迎敌，正好挡上他砍下的一剑。双剑相交，可是谁也撼不动对方。
两人终于分开纠缠，都已经是气喘吁吁。两人都一边小心地防范着对方，一边试图调匀气息。朱成上下打量着这个少年，见他并不比十七岁的自己小多少。他的头发蓬乱，她猜想自己这一场架打下来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眼睛清亮聪慧有神，正炯炯地扫视着自己，毫无疑问，也正审视着她自己。
他有着一张英俊的面孔，双眼充满了单纯的专注。他的身体线条无一处不显示着坚强的斗志，朱成猜想他定有一副牛脾气。他手中握着的一把剑，饰着灵龟，怎么看都是件好东西，所以他才经得住如此强大的气劲相交而丝毫没被伤到。剑鞘的皮质是黑色的，也镶着灵龟。过了一会儿，她开口说：“你到底是哪儿来的杀手？”
少年惊讶地锁起眉头：“同样的话我也可以问你。”
“是你攻击我的。”朱成怒骂道，“假如你是个杀手，建议你趁早转行吧，不然的话得多练练你阴毒的偷袭手段。干得不错嘛，差点把自己给撞晕了吧，真讽刺。”
“等一等。”班超说，“是你先攻击我的，还记得吗？”
“怎么回事，你使的心理反击术吗？杀不死我想要把我搞糊涂死吗？”朱成讥讽道。
“不对，不对，不对，是你把我扔到墙上的。”
“你扑上来抓我，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你下杀手之前先搞清楚状况，该怎么办。我不是来抓你，我是被石头绊了一下。”班超指向一块肇事的石头，朱成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人？”
“有必要吗？”
“我怎么知道？不管怎么样，够丢人的。倘若你是撒谎，撒得真不怎么样。假如没骗人，反正也够逊的。”
“骂够了没有？我不认识你。”
“你让我停战休骂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呢？”
班超懊恼地举起了双手：“我没时间跟你斗嘴。我正在跟踪一个坏人，还有尾巴要甩掉。”
“他们也在追你吗？”
“对啊，而且……等一下，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是他们刚才在追的那个人？你干了什么让他们这么生气啊？”
“先别管我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呀。”
“当然，你刚才不是也想扑上来抓我吗？”
“没有！我怎么说你才会相信我呢？”
“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吧。”
“你看，我现在还剑入鞘了。”班超慢慢地做动作，把他的剑重新插回剑鞘中。朱成等他放开了剑柄，也同样地收了剑。“我现在得走了。”班超说。
“先别那么快走。”朱成说。
“又想要怎么样？”班超不耐烦地问。
“不想怎么样，没打算留下你。”
“很好。我……”
“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么走掉，是吧？”
“难道还想继续打吗？”班超惊奇地问。
“不想，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去。”
“不是认真的吧？”
“我是非常认真的。”朱成严肃地说。
“也太好笑了。我不会让你跟着我的。”真是活见鬼了，班超心想。
“你没有什么选择的。要不我们俩现在一起走，要不你现在开始攻击我。我可以在这儿纠缠你很长时间，让被你跟踪的人跑掉，或者去做些伤天害理的事。”
班超想了一下，明白她说的是对的，不禁咆哮了一声：“你可得跟紧了。”
朱成冷哼一声：“很少有我跟不上的人。真怀疑你会是其中一个。”
“又开骂了吧？”
“出发吧？”
作为对她的回应，班超箭一般冲进了小巷深处。拐了几个弯，一次比一次迅疾。他一路跑着，小巷灰暗破败的墙壁在两边唰唰地掠过。他越跑越快，想要甩掉姑娘同时又不想做得太明显。过了不久，他把杂念放在一边，集中思想回忆应该在哪儿转弯。
他转错了一个弯，必须从另外一条横巷里兜回来。他的身后，姑娘明显发出一声嗤笑，他把注意力放在记路上，没去搭理她。巷子越来越窄了，不一会儿，他跑起来时胳膊肘都能触到两边的石墙。
已经越来越深入小镇的阴暗角落，是城里罪犯从事不法活动的主要地方。班超拐了最后一个弯后，终于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死胡同吗？”朱成问，“真棒。我对你的景仰又增了十倍。”
班超生气地朝她逼近，准备好好地骂回去，可是想想又算了。可以让事实说话。他转回身，跃起身抓住了左边的一个窗台，翻身上了窗台然后又继续往上攀。他攀住了下一个窗台又再上了一层。他往下看，见姑娘还站在原地双手抱胸：“你来不来？”
“当然啦。我只是想先看看你是怎么挣扎的。”
班超一边骂着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一边继续向房子上爬。他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回头一看，姑娘向后退了几步。
她腾身而起，在空中踏了几步，内劲向下压，身体借力向上，落在了房顶上，然后朝下望着他狡黠地笑着。
班超怒吼一声，猛地一蹬墙发力纵身而起落在她身边。
“是谁跟不上谁呢？”朱成问。
班超不去理会她的挤对，跃到了另一幢房的房顶。他猫下腰，寻找着他听说过的一个入口。他终于找到了入口，用手掀起了瓦片，抬头看着朱成：“准备好把你说过的话咽回去了吗？”
“没有啊。你看见房子另一头的巷子吗？我们刚才经过那儿。”
“不可能。”
“看看窗口飘着的一块红布，眼熟吗？”
班超看了一眼，决定什么都不说了。否认的话只能让他看上去更像个傻瓜，他可不想让女孩心满意足地看到他承认自己犯了一个这么愚蠢的错误。
“这是谁要把说过的话给咽回去呀？”朱成问。他白了她一眼，她咧嘴笑开了。“这是几周来最让我开心的事儿了。”她选了一个假名字来用，继续说道，“我叫程佩，气人是我几个爱好中的一个。”
“我叫班超。”听上去不是很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