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深思随笔(9)
套子男孩
我们的生活里有一个男孩的身影,他总会感到孤单,周围是那么寂静,衬显他就是一个孤独者。您大概会感叹,我们正值花样年华,是人生中花蕾绽放艳丽的时候,理应多姿多彩的生活,怎么会有男孩孤单僻静呢?人生如此不堪。他是我的发小,从小到大,我都时常去找他玩。因为没有人理解他,他会趁我来找他玩儿时倾诉他的困扰、疑虑,释放心中的不快,所以有时我有些觉得周边人的话似乎更有道理。临近传说已久的炎夏,很多同学都不约而同地换上了短袖长裤,这是我们学校具备特色的校服,老师们说穿上它会变得“酷、帅、炫”。而且它也有清爽防热的作用。我看到他走进教室,双目凝视右侧黑板,正眼不看左侧的我。他身着长袖长裤,依旧全身贯穿将逝的暖春的校服,眉清目秀,却老想把消瘦隐藏在这身长袖长裤里,生怕同学会借此讥笑他。同学们看见他来到,纷纷鸣笛警示,原本轻松平常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不过,此时的他没有曾经的清高,不想再好隔绝人世,倒想受外界的改变。现实生活还一尘不变,无一人愿重新接纳他。他或许胆怯,或许刚刚重新开始,不熟悉为人处世之道——他已经三年没与人正常交往,说出了我们不爱高格调的言语,第一印象就让听话者将他定格为“炫耀”。到现在,他逐步又回到那三年的原点,萌生躲避现实生活的坏主意。男孩把他的思想附着在一个套子上,不敢亦不愿再说出来惹是非。唯有发行遍及全国的报刊上的文章,我们有过读到他的文字,看到他笔锋尖锐,臆想到他的思维与众不同,便加深了心眼里对他憎恶的消极情感。他曾告诉我,说他看到新闻报道,结合自己的经历感触,或即刻奋笔疾书,或关注片刻,尔后便忘诸脑后,其实他是不想在评论时浅白尖利,也不想匆匆忘却它。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变得清白,更没人知晓男孩的内心。此时,他的心是纠结的,脑袋是混沌的,两眼是无神的,身上是酸疼的。没有人知道男孩有多么痛苦——没说错误的痛苦,是不情愿的痛苦。他没有把这种酸疼记在心中,家人的漠视让他疏忽了真正的罪魁祸首,还迷茫地低声说:
“同学,你能告诉我哪里做错吗?你们为什么会忽然都将矛头指向我?”
凡在我们看来,他是一个非常消瘦、弱不禁风的男孩,起初也是一位静坐不语的新同学,就不应该做出我们认为只有像我们一样的正常人做的事。开学伊始,班主任临时选命王岩同学暂任班长一职。替老师分忧,协助开展班务工作,王岩被选任班长没到第三天,这位清瘦男孩就走进班级中的师生们的视线。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是个不能碰的花瓶。男孩看到讲台上下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既舒坦又紧张。他总是心眼儿被提到嗓子口,一个劲儿地想:我来到能以正常速度上课的学校了。过慢或过快都不是正常速度,尤其是过慢——过慢地讲课、过慢地听课。看见新面孔,我要加强约束自己,不要好管闲事,不要对他们评头点足,不要因此招惹大家。我怎么越看他们越陌生啊?我可以说什么话题吸引他们?他们喜欢什么呢?
他不知从何做起,顾忌男同学的拳脚,顾虑女同学的流言,很想从中找寻到中庸,找寻到平衡的尺度。一天过去,两天过去……男孩依旧在闲暇的时间里想来想去,又忧虑又胆怯。他没有往常那样,看见同学做出家长和老师禁止的事就去老师那儿指出,保留的仅是畏惧同学。他说他曾经知道当面指出同学的错误,可能的结果就是被不理解的同学打骂,也如同割自己的肉去喂鹰,反而遭受顽鹰的残害,心中又坚持所谓正统的思想和规范的行为,选择见一次就想法子告知老师,由班级的管理人来纠正同学的行为。曾经有同学对他不解而动粗的。因为他不被人理解才受到伤害,心中愤愤不平,所以他无可奈何地垂头丧气,又求这件事不能草草结束,一定要得到伤害他的人的赔偿,不然他被人打死就不能完成学业和实现抱负,多年壮志一朝丧的不平使他不得不求。面对不理解他的经常动歪脑筋伤害他的人,积蓄到那人对他造成接近致命的伤害时,他巴不得那人被开除,再也不要受折磨。后来,其他同学看到那同学被开除,觉得他是不可理喻的疯子,都怕他(除了胆大的同学)。
中考后,他的父亲想放弃他,也想彻底把他的心态扭转到一般人的心理上。在中专这小社会里,男孩尽量去与陌生同学交流,繁衍出他交流中偏离正常交际的举动,也逐渐染上了粗俗的恶习。男孩在QQ聊天时没有顾虑,随性而为,在技校染上的粗俗话语也就随手打在QQ上给骂他的人回击。到后来王锋看不惯他而在QQ上也没有顾虑地乱骂,男孩忍不住为小事而骂自己,像被大石块堵住许多年的瀑布洞口刹那间奔涌而出,连同大石块冲了下来,对王锋回骂了一句。在王锋身上,他看到自己昔日的背影,是那么地熟悉,又那么地陌生。
男孩还在第一次与王锋说话中得知的班级QQ群上,第一眼看见一条信息:我是年级第一名的孙朗。他第二眼又看到:孙朗的数学很好,是年级第一。两个“第一”频繁闪现于他的眼前,又急于融入这个氛围中,趁着群员问他是谁时敲上几个字:我是孤独男孩,获得过金奖。原本想戴着光环能更快地走近群里,他却迎来了一阵粗鲁的排斥。他万万没想到,几个同学也在这群里,看到他“炫耀”,不分就里地厌恶他、挑逗他。
男孩遭受打击后,脸上的“傻笑”(同学说他总是傻笑)骤然消失,露出泾渭分明的严肃表情。他的外表肃穆,内心却胆怯与顾虑。对他那么一个被动孤僻的人来说,去挤满了同学的学校,分明使他无形中增添一股担忧和压抑,显然是苦事。
可是,这个装在套子里的男孩,差点就谈上了女朋友。有一个双眸小巧明亮、戴着眼镜、面容清秀、言行活泛的女同学,一个从外地转来读书,名叫李小洁的人,慢慢地被他注视。一次,她主动友善地同男孩说话,令他黯然心动。而后,在新班长的尽力撮合下,李小洁开始对我们的讨厌鬼表示好感。在初恋方面,特别是在相熟不久的时候,有第三个人的怂恿总要起很大作用。男孩害怕在教室里和她说话,怕同学会流言蜚语,传到父亲那儿,就经常在到教室前发短信约她去吃饭。他并不招人喜欢,他的体格瘦弱、外貌平凡,还时常担心父亲打骂,尽可能把事做得令父亲圆满。然而,李小洁生得清秀可人,声音也细腻独特,且个头与他相差无几,就轻易看上了他。
但是男孩有一次在教室里听见一个男同学跟李小洁说他那么有钱,要她骗吃骗喝,心里犯嘀咕:她究竟喜欢不喜欢我?我该怎么办?
他在犹豫不决的一个月里,照旧约她一起吃饭,偶尔会闲谈。直到有一天,不知王锋出于何意,告诉他说李小洁这人淫荡,勾引不少男同学。并要他趁早放弃她。男孩有些不舍,一个多月的付出和喜欢要这么付之东流,这份感情说割断就割断得了吗?男孩面临舍与不舍的窘境。他是第一次这么决绝不断的。
而周虹从看到男孩上课的第一天起,就讨厌他。
现在,您听一听后来发生的事儿吧。有个与唐朝女子媲美的女同学在收作业前没告诉他交作业的时间,男孩凑巧在那时去食堂吃炒粉。满肚鼓饱的他回到教室后,还没来得及坐回座位就听到那个女同学呵斥道:“你的作业不用交给我,我已经收好准备抱走了。你自己去交吧!”
男孩看到那个女同学和另一个女同学在整理收上去作业,想起女同学说的话,感到自己满腹委屈。
“我们这一组的作业都由我收齐,你不用收作业了。你的作业你自己交过去。”另一个帮忙整理作业的女同学盛气凌人地说。
男孩不想平白无故蒙受委屈,与她俩争辩两句后没有合理的结论就直奔办公室。在办公室的楼道里,那个女同学傲慢地说:
“你瞧你,天生得那么丑,还交女朋友。你就做梦吧!她怎么可能喜欢你呢?”
那个女同学话音刚落,男孩的怨气更深了。他健步如飞,快速走去办公室找老师说明自己交作业的原因,怕那个叫周虹的女同学会在老师面前口无遮拦、肆意乱说。紧接着,她们也到了办公室。二人见状,没有说什么,放下作业和男孩不约而同地走出办公室。男孩回到教室后看到她们正与不知情的同学说话,冷不丁地冒一句:“他可会恶人先告状了。”
男孩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暗想:我是恶人?你周虹便是好人啊!他咬紧牙齿,目露凶光,走到位子上坐下了。
我们相信周虹的话,对他的反感愈来愈深。课间,或课外,只要我们在闲聊,总会有意无意地聊起他。一旦聊到他,我们当中的同学会将他曾经那些告状的事说得很严重,好似他告状就能害被告人必死无疑。他们说是周奇同学在网上看到的。翻开这旧事议论外,还有同学经常告诉我那个男孩在QQ群里“炫耀”,以及他在借来的书上做笔记……虽然他们议论纷纷,或义愤填膺或嘲讽,但是我没有被他们影响,知道这些事不过是常有的小事,我们每个人都可能做过。
第二天上午,周奇在第一节课课后和他座位周边的女同学聊起那个男孩。他趁男孩坐在位子上时好像刻意放开嗓子。男孩听到周奇说他的坏话,回头张望时又看到小洁也在那儿听。他顿时觉得心口拔凉,转回头继续做自己的事,男孩不敢和周奇争辩,害怕他会动手弄伤自己。
男孩的顾虑并非多疑。没过三天,就有一个男同学在早读前,坐着对周奇、小洁两人小声说:“我真想打他!”
那时,教室里只有他们三人和一个男孩,空荡荡地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男孩听见后,心里微微发颤:我又没惹他,他怎么会想打我?我怎么应付他?
他又慌又气,心头乱成一麻,不肯出声质问,呆在座位上当作没听到。
回到家后,男孩回想起那个男同学的话,气得浑身哆嗦;从他的眼神分明看得出他的身体不适。不一会儿,他感觉脖子僵硬,两眼提不起精神,头猛地又晕又僵。他实在想不出能解决的办法。男孩怀揣着这种消极情绪坐在电脑前,想用上网的方式尽快忘记不愉快的事儿。他实在无聊,就进了学校贴吧观望。他无意间看到一则帖子,内容与讨厌他的同学的口吻相近,以为是同学发帖说他的不是。在这种心神不宁的情绪下,男孩想到一个能试探这帖子主人身份的主意,是他生平头一回想出的损招。果然,他自以为是地将讨厌他的同学厌恶的地方淋漓尽致地展现在贴吧里。他担心那发帖人不会看他帖子,就在当地很多学校的贴吧里连发了一模一样的“炫耀”帖。他的初衷不是恶意的,只想引蛇出洞,亲眼目睹这条“响尾蛇”究竟是一条怎样的“蛇”。
过了几天,他发觉自己的帖子非但没起帮之他探究的作用,还适得其反地出现了一种“吧友群轰”的现象,很快就使他成为众矢之的。这是他第一回被自己害得变成大家痛恨的焦点。他有点儿意识到自己犯错了。
两个月以后,男孩渐渐地明白自己的错误。可是,他已经无法挽回局面——他知道没有人会轻而易举地相信他悔错。他也没有处理危机的能力,只能在态度和网络聊天中体现出他的变化。
然而,男孩在班里却有一种抑郁的苦闷。直到他后座的女同学突然对他表现出不太好的态度——他看似她是刻意将桌子往前推,把他同座椅一直推到靠近前方墙角。男孩意识到她是恶意这么做,就是为了把他彻底孤立,无奈地隐忍了几回。
晚上回到家后,男孩不由自主地伸手放在电脑键盘和鼠标上,把自己的不愉快都在QQ聊天和微博里发泄出来,回馈的也是消极情绪。男孩仿佛感觉自己是一个不被人理解的孤独浪儿。
他又到挤满了消极情绪的班上,看到后座的女同学又把他的桌子往前推。这一回,男孩终于忍不住苦闷,爆发开来了:“你怎么总把我桌子往前移啊!你是pig吗?”
您知道,他在套子里活了那么久,总算肯主动走出来是多么不易。他想有人能帮他摆脱那套子,不知怎地又回到了套子里。
他在套子里又过了很久,一个学期即将过完了。教历史的老师心眼儿好,在几天的暑期补课中她牺牲两节课给我们看《猩球崛起》。我知道老师的用意,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放无谓的电影。他还不知道,以为老师真是同学们口中的“心眼好”。
放假头一天,他在家里查阅那件误会的事。男孩从风尘的博客里找到博主在评论回复中承认是帮朋友出气。不然他也不能从那篇博文里读懂博主是刻意写下不入流的文字来。他很气愤,想通过正规渠道向那位成年博主讨赔偿。后来,男孩意识到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也差不多,还是放弃了。他顿悟自己做错了。他只去联系创造博客的公司申请删帖。没过几天,男孩就收到回信,信中说道:“尊敬的用户:您好!您的申请已通过。请下载附件内容进行操作。感谢您对我公司的支持。”
男孩看到这家公司的回信,觉得自己从前过于偏激,后悔做出的那些事。但是,那时他没有遇到过这情况,现在想不出好主意,就在网上询问网友。只有一位网名叫叶子的网友愿为他排忧解难,不仅帮他出主意,还分析他的疑虑。他感觉到有好朋友的益处,也对这么好的网友感到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