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四环
蹲在城门口的秦三爷打了个打喷嚏,抹了抹鼻涕骂道:“这是谁他妈惦记我呢。”
“可别瞎想,三爷,估计就是这大半夜还是有些凉渗。”曲仁宏说道。
秦三爷道:“这次咱们可收了不少好宝贝,一会儿回到客栈可得好好看上一看。对了,曲爷,这次你还剩多少钱?”
“我一共拿了六万大洋,现在好多还没花出去呢,您呢?三爷。”曲仁宏道。
秦三爷答曰:“我也还剩五万多,虽然咱不是来糟塌钱的,但能花尽量多花出去点,往后这地方的好宝贝只能越来越少。一旦这次的古董玩器被炒起来了,那么价格将会不可限量,连同咱们收的同期宝贝也能成倍的往上翻。”
“三爷说得有理,反正咱们是要雇保镖回去的,大牛毕竟只有一人,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且得把咱们护送到车上,再送上火车,甚至一路送到北京我才踏实。”曲仁宏生怕东西太多被人盯上,钱无所谓没了还能再赚,毕竟家大业大底子厚,可命只有一条,谋财往往伴随着害命同行。
又熬了一个时辰,城门终于开了。结果三个人正巧与付尚云走了个对脸,付尚云低着头往城外走,应该是没看见三人,满脸的疲惫满脸的委屈。这三人六只眼睛岂能看不到他,当即秦三爷就叫住了他:“这位老乡,嘿,老乡。”
付尚云都走过两步了,这才回过头来,一脸懵圈的样子:“啊?”随即他的脸上表情有了极大的变化,复杂的表情写满了整张脸却又能清晰的表达给看着他的人,那是一种极度惊喜、兴奋、紧张和忐忑混织到一起的感觉。
这不禁令曲仁宏和秦三爷满心好奇,两人对视一眼,还没开口说话,付尚云便道:“你们干啥去了啊!”
“你找我们?”
“可不,你们不是说让我有好东西去云来客栈吗?结果我去了,伙计说你们不在,连门都没让我进,我昨天到的时候就已经是傍晚了,想赶紧给你们看完赶紧出城。结果一等你们就等到了关城门,我舍不得花钱住店,就在城门口等了一晚。”付尚云道。
秦三爷笑道:“昨天我们也回来的很晚被这城门关了一晚上,合着咱们昨天晚上一夜就这样隔着城门坐了一宿啊。这位老哥,还没问你怎么称呼呢?”
“我姓尚,我这次来是卖给你们东西的。”付尚云再次强调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客栈再说。”曲仁宏左右四顾,小心的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
“好。”
一众人回到了客栈,找伙计上了茶又让他准备了早点,曲仁宏差大牛去取回了寄存在钱庄的物件。付尚云狼吞虎咽了起来。秦三爷笑道:“前些日子不是赚了一笔吗?怎么不舍得住店就算了,感觉饭都没得吃了呢。”
“可不,你们不是要让我弄点好东西吗?我知道你们不骗人,也不糊弄我这乡下人,于是就从十里八乡的收来了点。别说上次卖货的钱了,就是家里的家底子我都掏空了。”付尚云道。
秦三爷和曲仁宏再次对视一眼,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当付尚云拿出包里的东西的时候,这种预感就得到了证实。眼前的这些所谓的古玩,都是一些假货,稍微懂点古玩常识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实在就是一些破烂。看着眼前这老乡为此倾家荡产,秦三爷都有点不忍心点破了。
他们把东西默默放了回去,然后低头不语,付尚云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们,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紧张和惶恐,问道:“怎么了,东西有问题啊!?”
“老哥哥,您是从哪儿收来的?”曲仁宏道。
“就是一个收东西的,我听说这些人都会捡漏,就从他……哎呀,我是不是被骗了,这可咋办啊!”付尚云猛然站起身来,然后又蹲下身子呜呜的哭了起来。
曲仁宏和秦三爷连忙安慰着他,把他扶着坐回椅子上,这才问道:“那上次的陶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跟你们说实话吧,那个罐子是我一个老友有次送给我的,当时我说家里有困难,而他也过得不是太好,他就送了我一个罐子让我去卖。我当时没放在眼里,但觉得人家能在这时候伸出援手就不容易。
后来实在是过不下去了,这才拿出来卖的,我是真没想到,一个小陶罐能这么值钱。我也是被钱迷了眼,想过去坟里挖财宝。可这哪有那么容易,而且要是被人撞上了,还没挖出来什么好东西,再被政府抓住杀了头,那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付尚云边哭边说道:“正好有个人来收旧货,我就说我想淘换两件好宝贝,就买了这一些,你说我这以后的日子还咋过啊!”
付尚云嚎了一阵才渐渐平复下来,秦三爷问道:“你那个老友住得远吗?能否带我们去他家一趟?如果他家还有好东西,我给你几百大洋的酬劳不是问题。”
“当真?!”付尚云一愣随即破涕为笑道。
“当真!”
薛东平在荒郊的一户宅子里稳坐着,这房子看起来有些落魄,院墙都塌了一半。不过古香古色的应该是个老宅,布局看起来十分合理,规格也不小,从一些残留的痕迹上可以看出,这家曾经相当富裕,而且主人很有格调。
还没走入正堂,秦三爷他们就看到了坐在院里捧着一本书在看的薛东平。此时的薛东平一身布衣看起来十分普通,不过气质却不差,好似饱读诗书之士,浑身透着书卷气。付尚云前去与薛东平寒暄了几句,随即便介绍道:“这位是北京来的秦三爷,这位是青岛来的曲爷。”
这次就秦三爷和曲仁宏两人跟着付尚云来的,至于大牛被留在家里看东西了,昨晚买来的东西,秦三爷他们虽然还没来得及细细查看。不过料定这些是大价钱的东西,放在钱庄镖局寄存固然安全,可毕竟这是从地里挖出来的,万一被人察觉出些许端倪还是不妙的。故此索性让会武的大牛在客栈里等着,反正这青天白日的想来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险,用不着保护。
这下付尚云可轻松多了,他知道大牛武艺不低,在他面前特地收敛着,生怕大牛看出来自己身上带着本事,离开大牛后脚底下轻快了不少。秦三爷和曲仁宏却不知这是为什么,走在崎岖小路上直感叹自己老了,也同样感叹还是庄稼人好,眼前这个老乡和他俩年纪差不多,身手还这么灵活,走路十分有力,自己虽有钱却没人家这幅身板啊。
总之付尚云很快把两人引到这间荒宅里,前几天光这古宅的突击打扫可费了不少功夫。介绍完了两人,薛东平便站起身来拱手抱拳道:“在下南宫易,不知二位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啊?”
秦三爷没敢直接说明来意,只是搪塞道在院子里看看,而曲仁宏则被院里桌子上的茶壶茶碗给吸引了。秦三爷也打眼一瞧,嘴里立刻连连咋舌道:“啧啧啧,我的妈呀,暴殄天物啊!”
如果秦三爷和曲仁宏判断的没错,这应该是个明代的茶壶,看起来保存的十分完整。虽然明清离着现在都不算太远,但这套茶壶的价值和品相都不赖,放到市面上也能值不少钱,没想到穷乡僻壤中竟然有人用这个茶壶在喝茶,真是糟蹋东西了。
两人脑子飞转,想着怎么说话下套,却见薛东平微微一笑道:“二位喜欢什么就自己挑吧,屋里摆着不少东西,既然来了就是跟这些东西有缘。”
两人一愣,却没有多言语连忙进了屋,最终捧出来一对儿花瓶一方铜印还有三幅画,他们没敢多拿,先走到门口试探道:“南宫先生,我等给您留点茶水钱吧?”
“多少钱?”南宫易眯着眼睛问道。
“五百大洋可好?”曲仁宏试着说道。
薛东平突然仰天大笑起来,身上的胖肉都随之颤动,虽然没有仙风道骨的飘逸感,不过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看破红尘沧桑的洒脱:“二位,这便有点太欺负人了吧。我南宫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可自明代开始就收藏古玩字画。你也应该看到了,刚才我屋里的字画摞成了堆儿,到了后来家道中落,也就只剩下了这些古董玩器了。
我觉得是祖业就没舍得卖,况且自己清心寡欲也花不到什么钱,虽不至于枯灯古佛了此一生,不过粗茶淡饭已然可以。我不主动卖可有买家找上门来,生意还是可以谈的。只是既然要卖,那便是在商言商,你们说五百?这是欺负我不懂啊。”
被人揭穿的秦三爷和曲仁宏当即有些红脸,过了半晌才道:“既然南宫先生是行家,那就请行家开个价吧。”
“这东西一个物件一个价,实际全看眼缘。玩石头的看瓷器就是一堆破瓦片,玩字画的看玉器就是几块儿破石头,真是喜欢的人早就照着一样钻进去了。你们显然只是附庸风雅,亦或是为了倒卖挣钱,我可得想想。这样把,我也不跟你们多要,就屋里的那一摞,每幅画六百大洋,想要就拿走吧。其他的每件就权且也六百大洋算了,只当是有缘交个朋友。”薛东平一点也不客套的说道。
秦三爷点点头笑道:“既然南宫先生说了,那咱们就权且当做生意来做,我们可否细细观摩一下?”
“你们看你们的,我继续看书了。”薛东平坐回到椅子上,摇头晃脑的继续读起了书来。
秦三爷和曲仁宏在屋里搜索着,突然他们看到了书架上的几个盒子,那些盒子与屋里其他藏品不同,上面灰尘很少,就连盒子也比一般的好。秦三爷和曲仁宏嘀咕一番,过去打开了盒子。当盒子中的画卷展开的时候,两人只剩下了目瞪口呆,这是稀世珍宝,怪不得南宫易不在乎外面的藏品,因为相比之下二者简直是云泥之别。
秦三爷和曲仁宏都是行家,他们知道这次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碰巧了来着了。吉安古墓的东西虽然没买到,可却换了另一个墓穴的明器。如今又从荒郊僻野买到了稀世珍宝,估计回去跟人说都没人相信。
这些画卷实在是太珍贵太难得了,仅那展子虔的画,那便少有人见。说实话,就是秦三爷和曲仁宏这样见多识广的著名藏家都没有见过展子虔的真迹,不过两人确定是这一定是真品。原因有二,门外的南宫易根本没给他们说有这些画,不存在诈骗。第二刚才他们看到的皆是真品,哪有真的随意摆放假的收入阁中的道理?
南宫易听说秦三爷他们要买放在架子上盒子里的画,便是说什么也不肯卖了,软磨硬泡下终以五万大洋的庄票成交了。
秦三爷和曲仁宏生怕别人反悔,带着东西匆匆而去,把付尚云都丢在了南宫易家。付尚云看着两人慌忙离去的背影,不禁笑道:“我就说嘛,他们肯定会看到的,他们要是看不到,我还得进去演上一阵,让他们看到,那便麻烦的多了。”
薛东平也笑道:“这次调查出两人最喜欢字画后,只能连夜赶工做旧。虽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制成,可路上万一他们看出来什么,这可又是麻烦事而,还是现在赶紧撤的好。”
“要我说,再多给他们要上一万大洋,他们还是拿得出来的。”
薛东平微微摇头道:“拿是拿得出来,只不过不还得给马云留点吗,大家都赚钱才是。”
秦三爷和曲仁宏跑回了云来客栈,却见大牛正与一个壮汉对峙,屋里屋外围满了人。大牛是曲仁宏的人,于是曲仁宏连忙借了条路挤了进去。大牛见老爷回来了,忙喊了声“曲爷”。那壮汉侧头看向曲仁宏问道:“原来这才是当家的,我就想问问,我们家的画怎么跑到你们手里来了?!”
壮汉不是旁人,正是马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