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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少年文子骋

早晨的时候,沈鱼在医馆的门口浇花,已经很久没有下雨了,太阳炽烈,都快把种在花坛里的花晒枯死了。

两个实习生背着双肩包来上班,他们比沈鱼大不了几岁,两个人是同学,平时一起来一起走,听三个护士姐姐说,两人关系不一般,沈鱼理解的意思是友情非常深厚。

两人一高一矮,高的叫黄甲,皮肤偏黑,很健壮的样子;矮的叫陈晓肖,清瘦而秀气。黄甲开一辆重型摩托每天载着陈晓肖一起来。

“小鱼,浇花啊。”黄甲进门时只是冲沈鱼笑笑。

陈晓肖停下来跟沈鱼打招呼:“师父呢,下来了吗?”

陈晓肖和黄甲都称顾墨洵师父,沈鱼觉得这称呼古色古香的,就跟武侠片里拜入哪个门派似的,反正顾墨洵也没纠正,就这样叫下来了。

“还没呢,晨跑回来比较晚,现在还在洗澡。”沈鱼应了一句,伸手将一株绿叶植物的两片黄叶子采摘下来,抬头时看到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

哪个病人来这么早?沈鱼和陈晓肖都望过去。

只见车门打开,自车里出来一个人,背着个双肩包,手里还抱个篮球,看到沈鱼就冲她笑。

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皮肤晒成了小麦色,直冲一米八的身高,瘦而结实的身形,宽大的T恤加五分短裤,脚上穿着一双夏季最新款的球鞋,帅气得有些过分。

然而下一秒,有关他的幻想全部破灭,他把球往陈晓肖手里一放,一把将沈鱼抱住,弯着腰,大脑袋往沈鱼肩上狂蹭,口中叫道:“沈鱼,我好想你。”

那样子颇像一条成年哈士奇扑倒小个子主人的撒娇场景,有一些不协调。

“松、松……”沈鱼徒劳地挣扎,半晌才说出完整的话,“松手,喘不过气。”

少年这才将沈鱼放开,笑颜如花地看着沈鱼:“你想我吗,沈鱼?”

沈鱼因为缺氧脸涨得通红,拍着胸口慢吞吞地说道:“想,想吧。”

“我没吃早饭,想吃你做的培根饼。”“哈士奇”一脸献媚,拉着沈鱼,“做给我吃,我都想了一年了。”说着他亲热地把沈鱼往楼上拽。

楼下的护士们和实习生们站成一排,看着两人往楼上去。

“谁啊?”芳芳说。

“怎么动手动脚的呢?”陈晓肖抛着手里的球。

“这下热闹了。”圆圆在医馆时间待得最长,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少年乖乖地在桌边坐好,自觉地放好盘子和筷子,眼睛热切地看着沈鱼在锅里反复翻着一大块培根饼,屋里飘着淡淡的香味。

“沈鱼,帮我……”这时顾墨洵从浴室里出来,穿着深色的V领T恤和休闲裤,从头发上滴落的水自裸露在外的脖子上淌下,有种不羁的性感,他手里拎着个电吹风,本来是想让沈鱼吹头发,却猛然看到坐在那里的少年,整个愣住,之后的声音也变调了,“你怎么来了?”

“哟,大叔,穿得好闷骚啊,要去勾引哪家黄花闺女?”少年朝顾墨洵挥了挥手,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顾墨洵的脸抽搐了一下,完全不理他,抓起旁边的无线电话直接拨了个号码,一接通直接就是一句:“姐,把这个小鬼给我拎走。”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顾墨洵眉头皱起来,口中道:“他这样子能学好中医?什么?你和姐夫要去普吉岛?喂,喂,该死!”

那头的人显然是挂了电话,他气得要砸电话,抬起头瞪那个少年,少年笑容满面地冲他摊摊手,表示自己也对这样的父母很无奈。

沈鱼将一大块煎好的培根饼放在少年面前的盘子里,少年的注意力马上被那块饼吸引过去,也不理顾墨洵,用筷子夹起来就往嘴里塞,美味的食物充满整个口腔,他幸福地乱哼哼。

顾墨洵看着他的样子,又抬头狠狠瞪了沈鱼一眼,把电吹风递给她,道:“吹头发。”

沈鱼“哦”了一声,慌忙去洗干净手,再跑来帮顾墨洵吹头发。

电吹风“沙沙”地响,少年在那边心无旁骛地吃那块饼,顾墨洵则坐在沙发上,一脸不爽地瞪着那个少年。

少年三两下把饼吃完,意犹未尽地把盘子放进水槽,回头来看那边的两人,看了一会儿,口中道:“沈鱼又不是你的用人。”

顾墨洵哼了哼:“不关你的事。”

“我妈交给你是给她治病的,不是当用人的。”

“你不是也让她做早餐?”

“她是我姐。”

“这样啊,”顾墨洵抬手挡住沈鱼手里的电吹风,回头对沈鱼道:“那以后你什么都不用做了,我请个阿姨就可以了。”

沈鱼马上一脸惊恐,叫道:“不行的,不行的,顾墨洵我能做好这些事,真的。”

这回轮到顾墨洵冲那个少年摊摊手,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少年猛翻白眼,拎了背包在顾墨洵旁边坐下,拉开背包,在里面翻了翻,道:“沈鱼,我有东西带给你,姑妈,就是你妈让带的。”说着他把一小瓶东西拿出来,“她说你最爱吃这个酱,还有这个,密码是你的生日输两遍。”他的手里还拿有一张银行卡。

沈鱼听少年说到自己的母亲,整个人颤了颤,扔了电吹风就去接那两样东西,看着少年,热切地说道:“那、那我……”

少年知道她要问什么,咂了咂嘴,有些难过地说道:“别想了,姑父面前还是连你的名字都不能提,你还是不能回去,再说你还在治疗。”

他看沈鱼表情暗下来,又说道:“但姑妈肯让我给你带东西,说明她已经原谅你了。”

沈鱼低着头不说话,少年看着心疼,抓着沈鱼的手,道:“姐,你别难过,不是还有我吗?我是你永远的忠粉。”

说着他站起来,头又要往沈鱼肩上蹭,那头顾墨洵已经伸出一只手,手掌顶在少年的额头上将他推开,道:“一边去。”

少年没蹭到,鄙夷地瞪了顾墨洵一眼,气鼓鼓地坐回去,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沈鱼,姑妈让我给你带话,想听就跟我走。”说着他站起来往隔壁房里去。

沈鱼跟哈巴狗似的,马上扔了电吹风就跟过去了,只留下顾墨洵头发半干地坐在沙发上,旁边是还在“沙沙”响的电吹风。

“沈鱼是我的。”少年不一会儿从隔壁的房里探出头来冲顾墨洵做鬼脸,见顾墨洵脸沉下来,又迅速地缩回去。

顾墨洵顶着被自己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下楼去,一脸的不爽,以至于对女性一向笑脸相迎的功力也破功,黑着脸一直到中午,生人勿近的样子。

上楼吃饭时,沈鱼在做菜,那少年正把一盘盘的菜往桌上摆,都是少年喜欢的菜,竟然还有顾墨洵最讨厌的藕。

于是,他的脸更臭。

沈鱼把香软的米饭递给他,他接过,盯着少年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什么时候回去?”

少年正在啃鸡腿,口齿不清地说道:“不回去,这个暑假都不回去。”

“你爸妈一个星期后回来。”

“那也不回去。”

顾墨洵吃了口饭,道:“不走也好办,从下午起到楼下做事,做多少事,吃多少饭,住多少时间。”

少年呛了一下:“你是我舅,你不是周扒皮。”

顾墨洵意味深长地笑笑,不理会他的抗议,转而看向沈鱼,说道:“把那盘藕倒了。”

沈鱼一怔,看看那盘藕,磨磨蹭蹭地说道:“子骋最喜欢吃这个。”

“倒!”

“哦。”沈鱼只好站起来,刚端起那盘菜。

“别!”文子骋站起来,狠狠地往嘴里夹了几块藕,然后不甘地说道:“算你狠,我做就是。”

文子骋下午被派去配药,中药他识得不多,一大片抽屉里上上下下地抓药,不一会儿人就瘫了,被旁边的老师傅嘲笑得抬不起头,咬咬牙只好继续,偶尔得空,跑去卖凉茶的窗口向沈鱼哭诉。沈鱼也很忙,熟练地装好茶包,算钱根本不用计算机,眨下眼数字就出来了。

“姐——”窗口排着队,他就站在窗口旁边,哭丧着脸,“晚上我要吃卤鸭掌。”

沈鱼手上没停,说道:“今天不行,这个至少要在卤汁里泡一晚上。”

“姐——”他趴着窗口,可怜兮兮地闹。

“文少爷,回来抓药。”那头药房的老师傅大嗓门在喊。

“又来了。”他痛苦地抱头,无可奈何地跑回去。

快下班时,沈鱼跑去买菜,文子骋跟着一起去,两人买了冰棍边走边吃,文子骋一路抱怨,沈鱼的手机突然响了。

沈鱼看了一眼,按了。

又响。

又按了。

“谁啊?”文子骋凑上来。

“同、同学。”

文子骋看到“张少政”三个字在屏幕上暗下去,勾住沈鱼的肩道:“男朋友啊?”

“同、同学。”

“为什么不接?”

沈鱼咬着冰棍,看着屏幕又亮起来,刚想按掉,被文子骋一把抢过来:“哟,少年,”他压低声音对着话筒讲,“你要追我家小鱼吗?”

张少政在电脑前和一堆死党聊明天去热带乐园的事,猛然听到这个声音,怔了怔,皱眉道:“你是谁?为什么不是沈鱼接电话?”

那口气让文子骋很不爽,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名字,咬牙切齿道:“沈鱼现在归我管,你找她有什么事,快说。”

沈鱼立在旁边吃冰棍,眼看着文子骋跟电话里的张少政一言不合地吵起来,心里想,张少政怎么连放个暑假也不放过她呢?

半晌,文子骋气呼呼地把手机按掉还给沈鱼,说道:“姐,买条鱼吧,我想吃鱼。”

沈鱼抓着滚烫的手机,道:“鲫鱼吧,顾墨洵喜欢吃鲫鱼汤。”

文子骋哼了哼:“他要下奶吗?红烧多好。”

于是,沈鱼买了两条鲫鱼回去了。

吃饭的时候,文子聘盯着红烧鲫鱼,顾墨洵则喝他的鱼汤。

文子骋好像有话要说,看了沈鱼几眼,说道:“姐,那个张少政明天约你去热带乐园,你去不去?”

沈鱼还没开口。

“不许去。”顾墨洵先说。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文子聘还是小孩子脾气,其实很想去。

“不许去。”顾墨洵又说了一遍。

“明天医馆休息。”

“那也不许去。”

“舅,你别像个小孩子似的,半分钟也离不开沈鱼吗?”

被比自己小快一轮的晚辈说像小孩子,顾墨洵噎了噎,抬头瞪着沈鱼:“你要去?”

沈鱼狠命摇头:“不去,不去。”

“姐,那里有很多好玩的,就是我们年轻人该去的地方。”文子骋喜欢跟顾墨洵反着干,不甘心地劝说,还不忘挤对顾墨洵。

沈鱼还是摇头:“不去。”

“那不管那个张少政,我们自个儿玩。”

沈鱼看看顾墨洵,坚决摇头:“不去。”

文子骋捧着头哀叫,那头顾墨洵得意扬扬地喝鱼汤。沈鱼看文子骋的样子,觉得有点儿对不住他,帮他又盛满一碗饭,说道:“子骋,多吃点儿饭。”

“多吃饭有啥用啊,我要去玩啦。”文子骋嘀咕着。

那头顾墨洵火上浇油:“你妈让你学好中医,明天休息,把《素问》背个几篇。”

“啥?”文子骋顿时没胃口了。

“想待在这里就要照我的规矩,而且学中医是你妈的意思。”顾墨洵表情淡然,却透着狐狸的气息,“不习惯可以走的。”

文子骋咬牙,手拉着沈鱼,可怜兮兮道:“姐,你明天陪我。”

“明天沈鱼陪我去参加一个同学会。”

“同学会为什么要沈鱼去,她和你什么关系啊?”文子骋脸都黑了,“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背书,我也要去。”

顾墨洵笑得更加云淡风轻:“不想守我的规矩就滚回去。”

“你欺负人!”文子骋气得“哇哇”大叫。

到晚一点儿时,沈鱼跳完操,为了哄文子骋高兴,做了甜点给他,文子骋还在生闷气,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看着手里的《素问》,顾墨洵刚才给他圈了几篇,虽然已经译成了白话文,但还是拗口难背,见沈鱼进来,本来想不理她,但看她手里拿着好吃的,便屁颠屁颠地接过,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沈鱼留了一份给顾墨洵,她知道顾墨洵一般饭后就不再吃东西,这次的甜点都是低脂的食材,她也不知道顾墨洵吃不吃,细白的小号骨瓷盘装着一小块粉色的布丁,端了进去。

“用今年春季收的桃花做的,你尝尝看。”她小心地端着,另一只手拿着小勺子递给顾墨洵。

顾墨洵坐在沙发上在打最近很流行的“节奏大师”游戏,已经到八十关了,怎么也过不了,沈鱼进来时,正好“game over”。他懊恼地一手接过布丁,一手把平板电脑递给沈鱼,道:“过不了,你帮我过。”

沈鱼“哦”了一声,看顾墨洵在那边吃起来,她于是开始打游戏。

沈鱼对棋牌、游戏有着惊人的天分,那首歌速度奇快,无数拍子和剪刀如雨点般地落下来,看得眼晕,沈鱼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动得飞快,音乐结束时只“Miss”了一个,直接过关。

顾墨洵有些傻眼,明白为什么沈鱼虽然有天分却对这些不感兴趣的原因了。

因为,太没挑战了。

他一下也对这个游戏暂时失去了兴趣,人倚在沙发上,瘦削的身形,偏白的皮肤,衬着灰色的沙发面料,有种华丽的优雅,尤其吃过布丁,唇瓣上染着层淡粉,魅惑得让人中毒。

沈鱼还抓着平板电脑,看到顾墨洵的唇,下意识地舔了下自己的唇,莫名地有些局促,结结巴巴地问道:“那个,我明天要穿什么?”

顾黑洵这才想到这个问题,其实他本来没想带沈鱼去,是被文子骋那小子气的,但竟然说出口了,带上她也无妨。

“你自己打电话给圆圆,让她明天早上来一下,带套衣服过来,顺便帮你化个妆。”

沈鱼刚想说好的,却见顾墨洵摆了摆手,道:“算了,明天带你买一套,你自己化个淡妆就可以了。”

沈鱼“哦”了一声,却没马上走,站了一会儿,道:“顾墨洵,你为什么要带我去啊?”以前顾墨洵出去玩从来不带她的。

顾墨洵笑笑,道:“聚会后有牌局,你帮我多赢一点儿。”

“啊?哦。”沈鱼觉得这样的话,挺合理的。

“还有,明天说你是我女朋友,你别否认。”他可不想费劲解释他跟沈鱼的关系。

“哦,啊?”沈鱼张大嘴。

那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