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鸳鸯不羡(3)
自此,白芷在苏城被冠名水性杨花、不贞之女之名,原先白府门庭若市,提亲红人不断。一下子无人问津。
这一晃便是两年。
白渊捶胸顿足,想倒贴嫁出白芷,皆无男子要。
天朗气清,晴空万里,竹枝繁茂,鸟鸣如缕,今天是个好天气。
白芷捋着袖子,手持弓箭,眼睛瞪得跟铜锣一般,目标锁定前方的靶心,咻的一声,箭离弓,扎中靶心,准确又有力。一旁的秋蝉鼓掌叫好:“技术渐长,可谓是百发百中了。”
白芷把袖子放下,十分得意:“马术也超过你这位老师了。”
秋蝉噘嘴:“得了,给你点颜色就准备开染坊,知道你厉害。”
这时,清荷抖着手帕,大汗淋淋地跑来:“小姐,女子习武使不得啊,会更嫁不出去的。”
白芷朝秋蝉吐吐舌头。自从她声名狼藉,嫁不出去,白渊急红了眼,不再由着她,不让她习武,觉得大家闺秀就该拿针而非舞刀。白芷表面上应承了,可心里不服得很,自个儿掏腰包再请秋蝉“出山”,偷着学。虽有个坚韧不拔劝阻她的清荷,但这两年成效都与今儿差不多,她左耳进右耳出。
清荷也习惯了白芷不听,便不再多加劝阻,说起正经事:“老爷命我唤小姐回去。”
白芷朝天翻了翻白眼,呜呼哀哉,她爹又要带她见媒婆。白渊越发利益攻心了。慕屠苏走后,白渊对白芷的态度急剧转变,白芍隆登掌上明珠之位。白芷自知不是慕屠苏退婚让她失了宠,而是自己名誉扫地,让他丢了颜面,自己又嫁不出去,毫无利用价值,空有苏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再加上白芍争气,勾搭上一位走南闯北的富商,礼金甚至比慕屠苏当年下聘的还要多,白渊见有利可图,自然转移目标,去疼那未来的摇钱树白芍了。只是有一点白芷不知,既然她已没利用价值,白渊为何还要千方百计地把她嫁出去?倒贴是赔本的事,白渊也愿意?是真心为她好还是另有所谋?难道就是为了省她一人的饭钱?白芷想不明白。
与秋蝉道别,白芷急忙往白府赶。
路过小溪边,见一匹油亮亮的五花马在饮水,白芷眼眸亮了亮,感叹,汗血宝马?可她仔细一看,心咯噔了一下,这……这不是疾风吗?慕屠苏的疾风!
她四下望去,并未见到任何人的踪影。她暗想,难道她认错了?
清荷催促停滞不前的白芷:“小姐,老爷在府上等呢。”
“你说,这马从何而来?”白芷指着溪边喝水的汗血宝马。
清荷见怪不怪地说:“这条山道通边防重地,将士战死,马无主人,自个儿跑了再正常不过。”
“这样啊!”白芷蹙了蹙眉,心想也许自己看错了,这并不是疾风,不过这的的确确是一匹价值千金的汗血宝马。倘若任由此马就这么离开有点可惜,不如让其为她所用?她正巧缺坐骑。
白芷便提着裙摆,走向溪边。
清荷自然知道自家小姐想什么,也明白自己多说无益,所以站在原地,等小姐把马牵来。
白芷靠近那马,那马只是随意扫了她一眼,权当没看见,抖抖鬃毛,继续怡然自得地喝水。白芷学过马术,也了解马的习性,看这汗血宝马的表现,是个好的前兆。
她上前抚摸着它的鬃毛,细声细语地道:“马儿,喝完水跟我回家好吗?”
汗血宝马置若罔闻,继续埋头饮水。
白芷拍拍它脖颈下面三寸,它享受地闭着眼,大呼一口气。白芷便扯着缰绳,试图牵走它。然而一记闷棍从天而降,砸得她眼冒金星。
“小贼,想要爷的马?”声音从树上传来。白芷抬头一看,树枝上坐着一位男子,锦衣华服,束发,有一双带笑的桃花眼,薄唇微微一扯,似在嘲笑她不自量力。苏城若是有这等美男子,她就该听说过。他应是外来人。
白芷赶忙圆场:“我见这马儿可爱,只是逗弄一下。”
桃花眼美男轻巧地从树上跳下来,朝她走来。
“那咱们到衙门逗弄逗弄这马?”桃花眼美男显然不买账,一脸鄙视地看着她。
白芷不搭理他,准备径直离开。
桃花眼美男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一脸正义:“小贼,想跑?”
白芷咬咬唇,这男子固然俊俏,可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好歹她也是苏城第一美女啊!可见他不近女色,是个柳下惠?白芷冷着脸看他:“那你想怎样?”
“简单,见官。”
真够直接。
清荷慌张地跑来:“淫贼,放开我家小姐。”
“还有帮凶?一起见官。”他二话不说,把清荷也拽住。清荷比不上白芷,哪能抵得住这样的蛮力,痛得哇哇叫:“痛痛……”
白芷趁他双手无空闲,用脚横扫,想绊倒他,奈何他稳如山,一动不动。白芷想,这下惨了。
“好啊,还跟爷动粗,看我……咝。”白芷狠狠咬了他手臂一口,他一时疏忽松开手,白芷趁机抬腿一踹,直中对方命根子。桃花眼美男痛得双手捂住裤裆,张着嘴,以示他真的很痛。
白芷哪里管那么多,直接上马,手臂一扯,把清荷也拽了上去,策马狂奔而去。
桃花眼美男痛得喊不出声,待她们见不着踪影了,才忍着疼痛艰难地喊出:“疾风!”
白芷活这么大,头一次这般鲁莽。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害怕,毕竟以前她是个合格的大家闺秀。到了城门之时,白芷往后看,见没人追来,才下马。
在她身后第一次坐马的清荷早已风中凌乱,泪水甩得满脸都是,即便下了马,还在哭。白芷安慰:“这不安全了吗?”
“小姐太鲁莽了,太失体统了,居然咬男人,还踹男人的……呜呜。”
敢情清荷是为这哭?
白芷索性不理她,拉着马儿进城。苏城偏僻,平时来往之人极少,一年也不见一两个外地人。白渊觉得无需士兵把守城门,浪费公粮。所以城门常年无士兵把守,以致苏城看起来像极了废城。
白芷回到白府便觉得今日不同往日,有些奇怪。
还未到大厅,她便听到鼓声般雄浑的笑声。白芷忽然觉得耳熟,一时没想起来,当看见大厅站着身穿铠甲的熊风,傻愣在原地。
“嘿!好徒儿。”熊风见着白芷,连忙招呼。
白芷犹豫地走过去,便看见平时对她都以冷脸相待的白渊此刻笑容满面地看着她:“芷儿,爹从未听说你拜熊先锋为师啊!”
熊先锋?白芷惊愕不已,当时她拜熊风为师,纯属当他是一疯老头,能学则学,学不了自学,从未想过疯老头是带兵打仗之人。
“可见我徒儿有眼光。”熊风熊掌一拍,直击白芷单薄的背。
白芷差点儿背过气。白渊的脸僵硬了一下,这熊风太不分男女了!坐在一旁的柳氏甚是心疼女儿。
“师父此次前来是看徒儿的?”白芷预感告诉她,肯定不是。
“对啊,顺便来看你,打声招呼便走。”熊风一脸天真说道。
预感错误。
“那师父这一身行装是要去哪里?”
熊风朝天拱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直捣南诏,片甲不留。”
南诏之战?白芷错愕。梦中南诏之战是在康顺十年,此时才康顺九年,怎提前了一年?白芷好奇地问:“这战争因何而起?”
“皇上想和南诏第一美女南诏小公主和亲,南诏王不同意,皇上龙颜大怒,认为南诏王不把我们光辉王朝放在眼里,让我们给南诏王点颜色看看。”
白芷不语。南诏小公主不过二八年华,而当今圣上已年过花甲,以白芷对那南诏小公主的个性了解,她肯定宁死不从。而且……
南诏小公主将来是要嫁给慕屠苏的。
不过从此次战争起因来看,此番南诏之战并不是她梦中那场声势浩大的南诏之战。她梦中的南诏之战是南诏派人行刺太子,太子幸得在旁的白渊所救。
如今父亲正在眼前,怎去京城相救?
“这南诏也太不把我朝放在眼里,该教训一番。”白渊怒斥。
“白知州英明。”熊风激昂称赞。
“熊先锋客气。”白渊声音铿锵有力,好似真的很激扬。
白芷了解她爹,迂腐古板之人,怎会认同这场战争,因皇上好色而劳民伤财,此乃庸君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