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好大脑
几乎所有动物都有大脑。神经元是动物从其他生命体分化出来时最早的适应性之一。甚至那些尚不具备完全结构化的大脑的动物也有神经系统,有神经网络协同处理信息。但植物就没有大脑,没有一种植物演化出能组成网络处理信息的细胞。
动物与植物之间千差万别,但最根本的差异在于动物能够做出一些复杂精巧的动作,它们能够以多种方式应对所处的环境。诚然,植物也有异常复杂和迷人的一面(一种名为重楼百合的植物,其基因组是人类的50倍之多),但它们终生与复杂行为无缘。这就是为什么砍倒一棵树或摘下一朵花是如此轻而易举,它们对此毫无反抗能力。植物当然也在演化中找到了不要求复杂行为的生态位。光合作用无疑是它们演化之路上最重大的壮举。我们动物若是晒晒太阳就能获得营养供给,那生活可就完全是另外一番样貌了。
部分植物具备一些原始的行为能力。许多植物能转动叶片朝向太阳,有些能攀附其他物体作为支撑,有些甚至会自行收缩以避免被碰触。关于植物似乎也有着“动物般”的行为能力这一点,我们最津津乐道的例子莫过于食肉的捕蝇草。捕蝇草生长的土壤环境缺乏某些特定的关键营养素。为了获得这些营养,它们已经演化出了诱捕并消化昆虫的能力。它们所使用的猎捕机制堪称自然界的奇迹:它们有两瓣裂片状的叶子,能分泌花蜜,会在吸引小虫进入后迅速合拢。当叶片顶部的毛状触发器收到刺激信号时,闭合动作即被触发。这一系列物理和化学反应促使叶片合拢并分泌消化酶。
这种机械式的猎食手法反映出捕蝇草还不够聪明。演化给它们提供了一些避免严重错误的机制。例如,它们的毛状触发器必须在短时间内连续接收到两次刺激信号,叶片才会闭合。这使捕蝇草得以区分落入其中的究竟是昆虫还是雨滴或无意义的碎屑。不过,它们还是太容易被欺骗了。
你可以把捕蝇草看作一种信息处理系统。来自环境的刺激被转换成闭合与否的信号。信号的处理历经一系列相当复杂的机械式过程。值得注意的是,信息处理发生于植物自身的内部机制之中。重新安排和改变这些机制以处理不同的信息几乎是不可能的。捕蝇草的猎捕机制在闭合时机方面已演化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进化已经不能让其做得更复杂了。
我们之前提到过几乎所有的动物都有大脑。不过,海绵倒是个例外。因此,海绵作为唯一没有行为能力的动物也就不足为奇了。它一动不动地坐在海底,以从海水和其他生物的排泄物中过滤出的营养作为供给。这样的日子索然无味(尽管我们怀疑海绵其实挺乐在其中的)。
一旦动物发展出神经元和神经系统,其行为的复杂性骤然猛增。这是因为,作为一个弹性系统的基石,神经元的演进使这一系统能够编写越来越复杂的信息处理算法。
以原始水母为例,它有着动物界最低级的一种神经系统,甚至称不上是个真正的大脑。水母只有约800个神经元,但它们的行为本质上比捕蝇草复杂精妙得多。它们能够对水中的盐度做出反应,以触角为武器进行简单的猎捕行为,并把囊中之物塞进嘴巴,原始水母也自有逃避掠食者的独门绝技。但是,我们也不要对原始水母的能力过分夸大,水母大多数情况下也不过是在水中四处游荡而已。
只要稍稍增大一点脑容量,奇迹就发生了。在神经元数量逾千的动物身上我们已经能够看到真正称得上复杂的行为了,比如飞行和运动。神经元数量达百万以上的动物,如老鼠,已经具备导航和筑巢能力了。拥有数以亿计的神经元的人类,创作交响乐和制造宇宙飞船已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