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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烧的爱国主义

作为德国一个成长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的男孩,像赛巴斯提安·哈夫纳写的那样,他立即被所有抗衡中最大的一次所耗尽并排除在外,然后又被它完全不可预测的结果击得粉碎。西格蒙德·沃伯格比这位柏林人年长5岁,但仍不到参军的年龄。像哈夫纳一样,他作为旁观者体验了这场战争,他“贪婪地阅读有关战争的消息……带着得意和担忧跟踪战事的发展”。像许多德军被困在本国战线内一样,他慢慢才意识到他的国家不仅可能是错误的一方,而且还可能被打败。

从某种程度上,今天回头看,这似乎对我几乎是疯狂的(他后来回忆),我们以为德国的事业是值得赢的事业,任何人都不会想到,敌人那边甚至可能有一丁点的正义。那时,我主要的担心是,我年仅12岁,没机会参军、为国家打仗。我觉得没有什么比在“祖国的祭坛”上献出我的生命更好的了。

简而言之,他对他的国家的爱是“盲目的”。他“确信德方是正确的”。“我在学校插上德国国旗,和同学们一样,认为鲁登道夫(将军)和冯·兴登堡(陆军元帅)太棒了。”家族年长的成员,包括他父亲和他的叔叔艾比·M,则没有那么确定。部分原因是战争直接影响了家族和家族企业。1914年8月3日,弗里茨·沃伯格的嫂子从伦敦来汉堡探亲,但由于英国宣战,不得不乘下一班轮船回去。沃伯格家族与他们在英国的亲戚中断联系超过4年之久,就像他们从1917年春天与美国的亲戚中断联系一样。保罗·沃伯格在1917年5月写道:“我两个兄弟还在德国……现在自然是尽全力报效他们的国家,就如同我报效我的国家一样……就像美国内战时,兄弟必须打兄弟,每个人必须严格遵守军人的职责。”另外,战争使汉堡的经济跌入谷底。单单与英国的贸易就占汉堡对外贸易的1/4,由于北海被封锁,双边贸易终止。商船遭受严重打击,外国投资消失,战争合同相对很少选择汉堡。西格蒙德的叔叔马克斯——早在1912年就担心战争的可能——尽他所能,为德国的战争努力作融资上的贡献,尤其为从瑞典进口重要战略物资进行贷款谈判。不过,像他自己承认的那样,银行倚赖帝国的程度是危险的。“万一德国战败,”他用黑色幽默的方式说:“万一德国帝国银行无法履行对我们的义务”,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在媒体登出“讣告”:“M·M·沃伯格公司在履约方面暂停支付。”

马克斯·沃伯格不能免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席卷资产阶级德国的“发烧”的爱国主义。举例而言,他在1916年期间,一再主张假设德国在东线胜利,应在拉脱维亚和库尔兰所在的波罗的海领地建立德国殖民地。直到1918年5月,他还在预见,向另一方征收高达100亿马克的战争赔款。但由于海上封锁,德国经济处于不利局面,这使他对德国战胜西方强敌感到更加不确定。关于德国取胜的可能性有越来越多的悲观情绪,这解释了马克斯参与为德国赢得新盟友(意大利、罗马尼亚、保加利亚、瑞典)的努力,以及他主张与英格兰单独讲和。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反对解除潜艇作战的禁令,这在汉堡商界是独一无二的。该禁令阻止德国潜艇袭击中立国船只,理由是,无论袭击给英国的食物供给造成多大影响,与美国交恶的风险都太过严重。他在1917年1月写道:“如果我们与美国交战,我们将面对一个在道德、金融和经济上如此强大的敌人,我们的未来将没有希望,我坚信是这样的。”然而,潜艇作战的禁令被再次解除,仅仅两个月后,美国向德国宣战。为了安心起见,俄国垮台以及在东线的军事胜利,给那些反对谈判的人新的动力。事实上,1918年3月公布的《布列斯特–立陶夫斯克条约》挫败了马克斯(受政府委任)试图与美国大使在荷兰举行秘密会谈,商讨比利时战后地位的努力。但是,马克斯·沃伯格认为这个在东线的胜利将被证明是虚幻的。他谴责与俄国媾和是“路人皆知的吞并,并且以提供民族自决权做幌子太过明显”,他逐渐倾向支持停战的作家,比如马丁·厚勃姆和沃尔瑟·舒金。

马克斯在巴德乌拉赫的侄子也许会受到他的影响。西格蒙德·沃伯格后来回忆说:“当所谓潜艇作战不受限制的问题出现时,这个问题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是政治上具有决定性的事件,我逐渐成为反对它的一员,而且非常激进。”他对这个话题是如此充满激情,以至于当政府执意解除禁令时,他“哭了好几天,两个多月都处于绝望的状态”。他也正确地意识到:“这个决定将意味着德国战败,因为它将导致美国参战。”在这段内心混乱的时期,他转向更愿意参与政治的新兴作家:比如,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神学家厄恩斯特·特尔慈、历史学家弗里德里希·梅尼克,还有托马斯·曼、赫尔曼·黑塞和(也许是最重要的)奥地利人斯蒂芬·茨威格,所有这些人以他们不同的方式质问战争的合理性。像许多因战败前景受到创伤的德国人一样,他也阅读奥斯瓦尔德·斯宾格勒撰写的具有黑暗启示性质的《西方的没落》,但随着战争以屈辱结束,他思想的基本方向“从完全狭隘的日耳曼民族主义,逐渐转向一种国际视角,在那以前,国际视角对我完全是陌生的。”他后来写道:“内心经过剧烈挣扎……才摒弃残忍的沙文主义和天真的理想主义这种奇怪的混搭,它曾是我民族主义情感的基础。”很快,这一内心的革命将被一次世界性的革命所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