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别来几向梦中看,梦醒尚心寒
夜色已深,不见星月,唯窗前一湾碧水清澈,粼粼波光映在窗棂之上。
长夜深寒,对于女人来说永远是寂寞地等待。遥望漆黑穹庐,似在广寒宫中也有一位孤独的女人,百年寂寞地等待,我想那或许是种救赎,为她曾经抛弃的爱人。
我点了一支熏香,淡淡的青草味道。再抬头就见未关闭的门外倚着一黑衣男人,玉立长身,嘴角含着一抹漫不经心的浅笑。
我便也笑了。
二人相对一时无言,只是清然浅笑。一个风骨傲然,一个绝色清丽,都不是善于言语表达情感的人,于是似乎谁也不愿意打破此刻情意绵绵的纠缠,甜言蜜语在这样的气氛中黯然失色。
许久,许是累了,二人缓缓收回目光。
“伤好了吗?”却是一同问出的,于是又都笑了。
卓炀笑着走进屋内,站在我面前,挺拔的身姿遮了我所有的视线。那绝美的俊脸上挂着一丝浅笑,似乎透着牵挂的气息。
他的手抬起我的下巴,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映着略显娇羞的我自己,他说:“看来你是知道我会来。”
“嗯。”
他恨恨地道:“你是不是在我身上下什么蛊了?”
我一脸无辜,愤愤道:“你还敢说,我才怀疑你给我下蛊了呢,害我白白忧心。”
“我、我白天那样……”卓炀说得很艰难,解释对他来说是件分外生疏的事。
我掩上他的嘴,轻轻说:“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疏离有时候也是源于爱护,现在只怕全国都得知太子卓炀带回了一位凡女,这种时候,卓炀对我的爱只会平添他人妒忌,使我成为众矢之的,所以白天时他才会有意地冷落我。
他把我抱进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头,说:“真的懂我。”
我伸手反抱住他,我们的胸膛紧紧相依,静谧的夜里彼此的心跳清晰可见。
卓炀的头低下来,坚毅而桀骜的唇吻上我的,我愣愣地直视他深亮的黑眸,卓炀责备地瞪我,手掌轻轻合上我的眼睛。
一时情动,我闭上眼睛回吻他,唇齿纠缠便有了情欲的味道。他忽地把我拦腰抱起向床边走去,一只手解我的裙带。
我惊慌地挣扎,卓炀死死地箍着我,我动弹不得。
我惊叫:“我们还没成亲,这……这样不行。”
说话间他已经把我放到床上,反手一挥,衣衫尽解。古铜色的肌肤上偶有伤痕,却掩不住精壮健硕,那双一贯清明的眼睛渐渐迷离,有激情燃烧的火焰。
锦帐雪帛,织锦缎被。青丝散落如瀑摊开,我手足无措地抵抗,眼泪盈了满眼,顷然流落,无声地滴在枕边。
卓炀突然停止,茫然的神情一闪而逝,眼中燃烧的红热略有止歇,手怜惜地拭去我的泪。
“别哭,我还没与你说,父王虽是恼怒,但已经默许了你我,等过几日母后见过你,我们便可成亲,”卓炀温柔地道,拉过锦被盖在身上,转身欲退,“你别哭了,是我急躁了。”
“母后见过你”这几个字在我脑中炸开,我顷刻之间有了决定。
我拉住卓炀的手,羞涩地看着他:“不是我不信你,只是吓到了,对不起。”
卓炀定睛凝视我片刻,俯身压了下来,吻上我的锁骨。反手挥落帘帐,织锦红帐轻纱烟罗流泻而下,掩住了一室桃色旖旎风情。
成了卓炀的女人,无疑为我与王后的见面多了一份筹码。二十年前心思缜密、地位显赫的善妒女人,二十年后重遇故敌,那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妖媚女,该是怎样一番情景。
我没有必然存活的把握,只有全力一拼的勇气。而我手中紧攥的筹码只有卓炀,却也是她心底的爱,她最疼爱的儿子。
是的,害我至此的仇人便是今日母仪天下的王后修慧,那高高在上、刻薄狠毒的女人。
一夜迷情方转醒,万缕情丝心间荡。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的,又或者是未曾睡着。夜色渐渐淡去,于是天边泛白,清清明明地映亮了屋子。
清晨沾染露水的空气总是清新好闻的,偶有鸟儿轻啼,唱的也是婉转清脆的歌儿,晨光怡人而美好,让人舍不得发出声来破坏这样和谐的大自然的声音。
身旁的男人睡得沉稳,嘴角似乎挂着浅笑。我狠狠地闭了下眼睛,复又睁开,可卓炀绝世的俊脸上依然微微荡着笑容,虽然浅浅的,却很炫目,刺得人眼睛生疼。自我认识他以来,这冷峻狠戾的男人不是没有展露过笑颜,只是那种微笑毫无意义,那微笑漫不经心,只是公式化的表情而已。然而,眼下呼吸均匀睡相酣然的卓炀,却在睡梦之中笑得这样真诚满足。
我情不自禁地拂上卓炀的脸,他长长的睫毛动了动,一双漆黑如暮的眼睛缓缓睁开。对我一笑,那是极其温情的笑容,暖暖地融进我的心里,却跌在狰狞屹立的冰川寒气之间,没了踪影。
我不由叹气,我这幽暗冰冷的心,谁也无法救赎。
卓炀转身面向我,长臂一伸把我揽进怀里,赤膊相对彼此温热的体温在身体间流淌:“大清早的你叹什么气,怪我昨夜没有满足你?”
我怒目瞪他,昨夜欲求不满的人似乎不是我吧!不过这话我自然是说不出口的,只能把一腔愤恨化作眼中两把利刃,生生向他飞射。
卓炀低沉地笑,搂紧我,把我的头埋进他的胸膛:“算我错了,你这模样怕是要把我生吃了,美人在怀我还舍不得呢。”说着,他的手又不安分起来。
我身上痒痒的,赶忙按住他的手:“不要闹了,都什么时辰了,被人撞见多不好,”用力把他往外推,“快去穿衣服。”
卓炀在我的额头上印上一吻,起身下床,利落地穿好衣服。
门吱嘎一声从外面推开,卿书端着脸盆愣在门边,一脸惊恐,忽地一声盆摔在地上,人也踉跄地跪下,颤颤巍巍地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澄净的阳光穿过门窗照进室内,卓炀一身黑色长袍英挺地立在床边,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冷然,迫人的气势丝毫不减。我衣衫凌乱,蓬头素面,斜倚在床上,半边锦被遮身。这番场景怎么看都像是我色诱卓炀,手段魅惑,几近风骚。
卓炀说:“你是哪屋的奴才,如此不懂规矩,门也不知道敲吗?”
卿书整个人瑟瑟发抖,不停地磕头:“奴婢该死,奴婢原是太子妃房里的,奴婢该死,求太子饶命。”
卓炀皱了皱眉,负手而立。
卿书看似不着意的辩白其实却暗藏玄机,但是她的刻意为之,却暴露了她自己的立场。我不禁莞尔,这女人间的战争明里暗里的真是机关算尽呀。
拉了下卓炀的手,柔声道:“这不怪她,是我不懂规矩,与她随意惯了。再说也是太子妃一片好心照顾我,她也没什么大错,就饶了她吧,不然我怎么和太子妃交代。”
卓炀冷声道:“记住,今天的事要是走漏半点,便是死罪。”
方才卓炀眼中分明是凛然的杀机。他生性桀骜,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我知道他是怕别人背后的风言风语伤到我,毕竟我们还没有成亲,现下关于我的流言已经够多了。
卓炀深深地看着我:“我晚些时候再过来。”转身从卿书身旁出门。
待脚步声渐行渐远,卿书瘫倒在地,呼呼地喘着粗气,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卿书说感觉就像是在死亡边上走了一趟,卓炀那看似淡如清风的眼神其实凌厉锐利,如冷刀割过皮肤,是死都不能如愿的折磨。
我递了杯水给她,她冲我重重地磕头:“谢姑娘救命。”
我掏出手绢擦去她脸上的污渍,柔声道:“以后咱们都要注意点了,这规矩始终大于人命啊。”
卿书动容地看着我,热泪盈眶,说些感激的话。
可我的心依然在冷笑。女人总是自以为很聪明,以为假手于人便能安然躲在幕后脱去干系,却不承想着世上本就没有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有些时候,我们连自己都未必尽信,又如何去相信他人。
晚饭的时候修薇遣人来叫,说一家人总算齐了,吃个团圆饭。
我略微思索了下对着镜子坐下,把头发松松地挽了个髻,单戴一支紫玉簪,浅浅地上了个淡妆,穿一身淡紫色的家常套裙。
一张桤木圆桌。卓炀黑衣束发坐在正席,面无表情。修薇身着水青色的宫装,头戴凤凰八宝攒珠,安静地微笑着坐在卓炀右手边。
行毕礼,我落座于在稍偏的位置。凤婞红依然是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坐在卓炀左手边。
修薇笑道:“咱们开席吧,宁清身体不爽,便不来了。”
除去杯箸交错的响动,一室安静。
晚饭将尽,一位黑衣侍卫匆匆进厅,屈膝跪地:“禀太子,王后凤驾已到街口。”
众人皆是一愣。卓炀起身道:“这会儿应该进府了,先去接驾。”
巍峨的石牌坊屹立街边,街口处十二个壮汉抬着一金色荷花宝座銮驾缓缓而来。隔着薄纱幕帐依稀可见,正中端坐的女人仪态之雍容。那身形即便是隔着百年的时空,依然是午夜萦绕的梦魇。
我在一干女眷中缓缓垂下头,擦去手心的汗,静静等待。
二百年的等待,这一刻,终于重逢。
銮驾落地,众人跪拜。
圆润的声音响起,只是多了些岁月沉淀的沉稳:“本宫一时心血来潮,便就来了,自家走动,礼就不必这么多了,都起吧。”
那女人面容不过三十左右,周身散发凌厉的贵胄之气,虽是一袭简单的曳地裙装,可是眉眼间不怒自威的气势仍令人垂手而待。便是当今王后修慧。
凤婞红拉着她的手道:“您来也不说一声,也好让婞红接一下,这一路可不是闷坏了您。”
“你这鬼丫头就捡便宜话说。”修慧捏着凤婞红的脸道。
卓炀道:“请母后进内歇息。”
修慧点头道:“炀儿,把你说的那位姑娘带给母后瞧瞧。”
我低眉垂首跪拜在地,眼前是卓炀的黑缎筒靴。
“抬起头给本宫看看。”平静的口吻,可我依然捕捉到了一丝不安的颤动。你恨我入骨,又怎能忘记倾城瑭姻的窈窕身段呢。
我睁大着眼睛抬起头,不想放过她一瞬的表情变化。
修慧微笑的表情在触及我面容的瞬间凝固,凤眉斜挑,美目圆睁,手紧紧地拽着衣角。然而,我低估了这深宫内院杀人不见血的战场对女人的磨砺,无疑也低估了修慧。只一瞬,她便微笑着温柔地看着我道:“好俊俏的姑娘,本宫喜欢得紧。你随本宫来,本宫有话同你说。”
太子府,厢房。
我垂手而立,安静地,平静地。
修慧坐在太妃椅上,发簪上浑圆的明珠前后摇曳,目光淡淡地拂过我。
“真是出乎意料啊,你居然有本事回来,瑭姻。”
我惶恐跪地:“民女不知王后所言何事,民女贱名泫汶。”
“你当然不知了,你可以接着装下去,但我知道瑭姻你什么也没有忘记,仇恨果然可以改变一个人,”修慧拍手道,“做得很好,比起当初不堪一击的瑭姻进步很多。”
她站起身,直视我的眼睛,带着三分挑衅七分讥讽:“你当真以为绑定了卓炀做靠山,他可以为你大闹金殿,本宫就拿你没辙?当年你宠冠后宫不也落得家破人亡,而今,无权无势能掀得起多大风浪?”
阳光透过木雕的花窗透射进来,亮得我睁不开眼。
修慧冷笑:“许久没个乐子了,本宫就陪你玩玩,看看你的下场比不比当初凄惨。”
夜色沉沉,乌云蔽月,无尽的幽凉深谙。
红墙琉璃瓦的庑殿顶建筑在五色宫灯的映照下气势恢宏,在这般无光的黑夜中不曾失色。
已是深夜,房间里只掌一盏夜灯,低暗的橙色灯光。院落内偶有守夜的侍卫巡视,人声罕至。
然而,在假山水榭的庭院中,在彩绘雕花的抄手游廊一隅,隔栏斜倚着一高大略显寥落的身躯,黑衣,刀削般的俊俏脸庞,只是眼神不如平日的凌厉精亮,酒意微醺,右手边散放着三四个酒坛。
远处传来脚步声,应是巡夜的侍卫。黑衣人枉若未闻,仰头又是一大口酒。
一队侍卫行至跟前,见前方有人,呵道:“何人夜闯太子府?”
见那人未有反映,一侍卫提着灯笼上前,待看清人脸立刻扑通跪倒在地:“卑职该死,惊扰太子。”
那倚栏的黑衣人正是太子卓炀。
卓炀烦闷地挥挥手。众侍卫不敢怠慢,赶忙退去。一干人心中疑惑,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想到一向桀骜的太子爷也会有深夜买醉的落魄模样。
酒劲上扬,卓炀头有些涨热,心中压抑的烦闷丝毫不减,借酒消愁果然愁更愁。卓炀失笑,搁在以前,他绝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般颓废的一天。
也是头一次,他发现世间竟然真有一个女人可以令他为之心动。初见时她身陷采花大盗之手,悲愤屈辱的脸上梨花带雨。很美,美得炫目,胜过他见过的任何一女人。郊野草庐中明明无措却强自镇定的娇憨之态让他对她多了几分怜惜,可是他不能带她走,天人不同界,他所在的世界是不可以让凡人知晓的。但柔弱的女人目光从容言语坚定地告诉他“我这样的女人反倒是在烟花之地过得安生”。
想到不日她便将成为别人身下的女人,卓炀感觉胸腔内有只无形的手在揪他的心。
那场漫天飞扬的大雪仿佛是上天给他们的见证,卓炀第一次许下一生的承诺,尽管是那样平淡无奇的语气和那样平淡的“跟我回家”。
金殿之上。众人的反应皆在意料之中,她来自凡间,来自烟花之地,不容于国,更加不容于妃嫔封号。
可是他坚持。
王上冷着脸不发一言,看他的眼神愈发严厉。大臣们喋喋议论,几大老臣纷纷以祖训国戒为证力谏,甚至有人要血溅大殿以命为谏。
人人都说他桀骜不羁,性情难料喜怒,他便索性闹给他们看。顷刻间,玄铁出鞘,剑指太史令严诺。
众人哗然。
“胡闹,胡闹,胡闹!”王上,他那以仁义治天下的父亲连声呵斥,目光中有隐忍的期许。
卓炀心中荡起涟涟歉意,面上依然冷然,抽回玄铁,顺势擦掌而过,饮过血的剑发出一声翠鸣滑入剑鞘。卓炀扶剑跪地,重重地磕头。
“求父王准儿所愿。”
九龙金座之上的卓岱眼见傲然的儿子为情如此,心中甘苦难料。时光若能回转,他会不会也为心爱的女人做此一争?然而错过之后便没有了如果,难道也要让自己的儿子重复自己当初的遗憾,每每清夜寂寥时便是深深的思念,伊人不在,一切不过是空壳子的悼念,换不回半点慰藉。
卓岱叹口气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卓炀今后切忌如此胡闹,大殿之上怎可亮兵刃?那女人可以留下,但祖训所戒国法不容,不得予以封号分位。”
卓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卓岱制止他,眼神带着警告的意味:“廷议到此,诸位记住,今日之决定绝无转圜余地,再横加力争与人于己都大大不利。”
然,太子卓炀为一凡间女人剑指太史令,大闹金殿的消息不胫而走。
卓炀仰头倒净最后几滴酒,挥手掷出酒坛,眼睛瞟向夜空,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一男人应道:“刚来。修涯不在,你连喝酒都不叫上我。”
男人一身青色水天长袍,腰间别着玉箫系着纹龙佩,束发上勒一青色玉石,温文尔雅,一派世家公子风范。
卓炀依旧仰看星空:“修薇叫你来的。”
男人道:“她担心你。”
卓炀收回目光,直视男人,缓缓道:“宁宇,修薇如果跟了你会不会更幸福?”
男人正是四公子之一的学士宁宇。
宁宇眼神一黯:“她爱的是你。”忽而眼睛一亮,一眼清明,“这都陈年旧事提来干吗,这可不是我认识的卓炀。王上不是许了那女人留下吗,你这又是悲的哪门子秋?”
静夜。沉默。
在宁宇以为卓炀不会答话时他说:“听过倾城瑭姻吗?”他的语气缥缈不定。
“听过,传闻美艳不可方物,曾令当今王上三日不朝。后来因叛国罪获处,累及满门。怎的,那女人比她还美?”
几近无明的黑夜中,宁宇听见一声叹气,这样的卓炀,他从未见过。
“母后说,她就是当年的瑭姻。”
“什么?”宁宇大惊。
“瑭姻因叛国罪被毁去记忆贬至凡间受世世轮回之苦,而她,就是转世的瑭姻。”
宁宇心中惊叹,说到底瑭姻也曾是卓炀的母妃,而今却成了他心爱的女人,这叫这对苦命的鸳鸯如何面对王上,真是造化弄人。而金殿之上,王上金口已开“凡女可以留下,今日之决定绝无转圜余地”,如果事先得知那女人可能是当日之宠妃,倾城瑭姻,不知道王上会做如何断处。
起风了,乌云渐渐散开,一轮明月渐露头角,映得夜空一片蒙蒙的奶白。
宁宇侧头见卓炀嘴角慢慢咧开一丝微笑,便知他已想通,问道:“打算告诉她吗?”
卓炀摇头:“能瞒多久是多久,无谓徒增烦恼。前生与来世本就两不相干,我既已释然,便没什么值得忧心的。”
“晚了,我去睡了,明儿个早朝见。”说着跳起身离开。
宁宇望着黑色的身影消失在游廊尽头,头倚住木柱久久不曾离去。
不眠的不仅仅是他一人,他知道,正房里的修薇也同样不能成眠。
片刻的安宁只属于卓炀和那名叫泫汶的女子。
卓炀找到了真爱,却不是修薇。
他宁宇亦觅得所爱,却正是修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