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沙先生的秘密
刚听到沙先生说出他的秘密的时候，我对他说不相信。沙先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他那张不男不女的脸上的表情非常诡异。人在婴儿期的时候，只有撩开尿布才能准确断定其性别，科学上说这叫作第二性征不明显。人在老了的时候，第二性征也逐渐衰退，可沙先生衰退得比别人要厉害。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才68岁，怎么就变得如此不男不女。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沙先生在48岁做了一个手术，那种手术俗名叫作“阉割”。这种被阉割的男人在我的生活中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沙先生是第一人，估计也是最后一个人，说实话那种样子和电视剧里能看到的完全不同，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尤其是在半夜。就是那个夜晚，风雨交加，沙先生说他是一个死了400多年的人，您说这是不是够恐怖的，而且是从一个不男不女的老人嘴里说出来的。
沙先生的秘密大致上有以下几个内容：
1.沙先生是公元1525年出生的，到2013年他说出自己是谁的时候，实际上已经488岁了。当然他说他只有68岁，那420年如何消失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总是用没感觉到岁月来解释那消失的420年。
2.沙先生是不男不女的阉人，从48岁开始就被阉割了。
3.沙先生58岁之前是一个大官，级别之高在当时无人能及。
4.沙先生58岁之前身负绝世秘密，58岁之后身负血海深仇。具体的内容是什么，沙先生说要慢慢说，说快了怕我不信。
5.68岁后的沙先生要到哪里去？他嘴里说的回去究竟是什么意思。
6.沙先生有好多名字，沙先生是他的化名之一，他到底是谁？
一个接触了10年的老人突然说了这些秘密，谁能不惊奇呢？谁又能相信呢？谁又能完全不信呢？因为那是一个我很熟悉的人，那可是我敬重的沙先生啊！
10年以来，我从来都没有打听过他的过去，只是过一天算一天地拿他当个朋友，谁让我是一个几乎没有朋友的人。公司里的同事因为我是总经理对我很尊重，但这种尊重很有距离感。两个同事窃窃私语，我的突然出现必然会让他俩一笑后说一句：“那就这样吧！”我感到自己永远是局外人，永远走不进他们的私生活，所以我对沙先生格外地照顾和尊重。
沙先生是个学习狂人，否则也不会在58岁认识我之后重新开始学习现代化知识。他对手机、电视、汽车、自来水、电灯泡都充满好奇，那可是2003年啊！当时我就奇怪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可同时沙先生那气度，那语言，那表情又不得不让人心生尊重和好奇。对了，沙先生站起来很高大，有185厘米。我把沙先生安顿好之后很巧妙地给沙先生讲他好奇的事物，我就当他是从明朝穿越过来的老头，谁想到他真是明朝来的，当然这是我后来也就是10年后才知道的。我不得不重新购买了中学教材给沙先生讲解物理学、化学，当然我只讲大道理，不讲太细节的理论。比如我告诉沙先生：“水是一种化合物，是由两种东西化合而成的。就好比黄颜料和蓝颜料混在一起就变成了绿颜料。”我知道自己有些胡说，但沙先生听得有滋有味。于是在10年的时间里，我教了沙先生物理学、化学、汽车、电脑、手机、网络、自来水、电灯泡等原理。最重要的是我教会了沙先生汉语拼音，使他能够查阅词典乃至逐渐学会了上网查资料。
沙先生在和我交往的10年里其实也没有白吃白喝白住，而是让我重新学习了很多经典国学乃至用毛笔写大字。有时候我和沙先生一起看宫廷电视剧、电影的时候，沙先生喜欢与我分享他对明朝的电视剧的尖锐批评，说这不对那不对。起初我觉得那就是一个老人的牢骚，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一直到他对《西游记》感情趣之前，我从来就没有对他说的话太认真过。
通过和沙先生交流，我得出结论，从2003年到2013年这10年里，沙先生似乎是一个来自明朝的人重新学习现代的各种知识，他用10年补齐了400多年以来的各种基本知识。他既是一个古典的老头，又是一个现代的普通人，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对中国的历史产生过这么大的影响，这是我怎么都想不到的。
沙先生告诉我他的秘密之后，我开始不相信他，并说别闹了，还是喝酒睡大觉吧！没想到沙先生非常认真，说他必须完成这件事情，否则死不瞑目。我说好好好，就依您，我相信您，行了吧？沙先生说不行，他要的是我彻底的相信，然后由我用适当的方法对外界公布他的秘密，而他本人将在世人知道这个秘密之前彻底消失。这下我也认真了，因为我此前没有想过要失去沙先生。于是我认真地面对沙先生说：“既然如此，我就认真地了解您，然后满足您的所有需要！”沙先生说：“这就对了！”我们经过讨论决定如下的约定：
1.沙先生告诉我所有的秘密，我首先要听，但直到沙先生证明给我看，我才会真的相信沙先生说的话。
2.我可以把沙先生所说的记录在案，然后在沙先生离开后保证对外公布，要尽可能采取传播面最广的方式。
3.一旦秘密公布，沙先生将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世人找我要沙先生，我将无法满足世人的要求，到时候我可能被当成是骗子，因此我要设法不让世人认为我是个骗子，那就是我要写的文字的严密性问题。
4.我不得留下任何沙先生的照片、录音、笔记乃至一根头发。
5.我不得编造关于沙先生的故事，只能按照沙先生说的发布消息或者文字材料。这是有关我的人格和他的信任问题，我们这是君子协定。方法简单，就是所有文稿修稿后让他过目，他同意后不得再更改。
6.除了公开发布消息或者干脆出本书，不得私下和任何人再说关于沙先生的事情。
7.只要沙先生主动离开了，我不得再去设法找沙先生的下落。
8.慢慢忘掉沙先生曾经来过、相识、相知的所有所有！
这么大的事情，这么复杂的事情，这么难懂的事情，这么难说难写的事情，我和沙先生怎么才能良好沟通呢？沙先生就是沙先生，田戈我是真服了他！他居然随手从案头拿起一本《西游记》来告诉我就用这本闲书吧！
“要感谢写《西游记》的这个家伙帮我证明了所有的重大事情！所以用这本书是最简单的方法。”
“沙先生您也去西天取过经吗？”我很不理解地问。
“我取什么经？”沙先生深沉地说。
“我还以为您把自己当沙僧了！”我开玩笑地说。
“我其实就是沙僧！”沙先生很认真很慢很低沉地说。
“您就是那个总说大师兄说得对，二师兄说得对，师父说得对，大家说得都对的那个沙僧？”我继续开玩笑地说。
“你们的电视剧和电影还有所有的书籍都把沙僧看错了！沙僧才是《西游记》的主角！”沙先生的表情更加严肃。
“难道《西游记》不是《西游记》？”我也开始放低了声音。
“《西游记》是一部隐藏了密码的神话小说，类似你们现在的谍战剧，充满了玄机！只是你们现代人离那个时代太远了！”沙先生的声音有些伤感。
“沙先生，我不是信不过您，可您说《西游记》是藏了密码的，我现在是绝对不相信！”我有些没底气，但还是坚持说。
“你读过《西游记》吗？”沙先生问。
“没读过全本的，但上学时学过美猴王出世的课文，还有就是看过很多遍电视剧，很多种电影，听过很多种议论。”我说。
“你们现代的很多人都喜欢道听途说不求甚解，就好像你们每天都用手机打电话，可没几个人懂手机是什么。”沙先生说。
“我们用手机就够了，约会吃饭和沟通商务都有可能，懂不懂手机的工作原理并不重要。”我说。
“可美国人如果通过手机掌握了情报怎么办？”沙先生问。
“沙僧也关心这个？”我笑着说。
“学习是无止境的，10年来我学到了太多的东西，现代科技实在太厉害了，但现代人似乎也变笨了，变懒了。”沙先生说。
“是啊！我们要是挑着行李走山路，恐怕一天就趴下了！”我笑着说。
“哈哈！你当我老沙真是挑行李的！”沙先生笑着说。
“那您不挑行李难道让唐僧挑啊！孙悟空他也不干啊！”我也笑着说。
“好了，不打岔了！说正事，我要在100天之内让你知道并且相信我所有的重要故事。用给《西游记》解码的形式，你觉得如何？”沙先生问。
“从今天晚上开始，我安排好时间，每天到您这里来听故事，您看我还要准备什么吗？”我回答。
“只准带纸、笔、电脑，不准拍照，不准录音，不准喝酒，不准有别人在场，不准失约不打招呼，不准在交流过程中打岔，不准胡搅蛮缠。就这些吧！你明天来的时候准备两本一样的《西游记》，这样我们面对面坐着沟通时比较容易，我说看第几页你就看第几页，你可以在书上做笔记。啊！还有准备些好茶叶，先生我不能太困，影响思路！”沙先生说完之后看着我，似乎没什么要说的了。
“那我明天过来咱正式开始？”我问。
“好了！68岁了，真是老了！估计血压又高了！”沙先生用手捏着额头说。
我离开了沙先生的住处开车回家，第二天到书店购买了两套《西游记》。我想起自己其实送过沙先生一套《西游记》，但他说要两套一样的，我也就只好再买两套。我心里盘算着自己到底在做一件什么事？承诺了要花100个晚上，值得吗？为了沙先生？为了这个10年以来熟悉又陌生的沙先生？其实我知道我不是为了沙先生，我是为了自己的好奇心，同时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沙先生的故事一定很精彩。或许比那个近期流行的叫作《潜伏》的电视剧还要精彩。
第二天，也就是2013年夏日的一个夜晚，我带着两套《西游记》，一台笔记本电脑，两斤绿茶，一包A4复印纸，一打签字水笔，其中有10支黑色的，一支蓝色的，一支红色的，来到了沙先生的住处。今天的沙先生已经不是10年前那个怪模样了，他留着短发，洗得很干净，穿着白衬衣，脸色白皙，像老太太一样没有一点胡须的痕迹，眉毛显示他曾经是一个男人。沙先生让我坐好，我们就这样开始了长达100天的探秘过程。以下便是我花两年时间才整理好的探秘过程的记录，我不知道能否说得清楚，但我确实是尽力了，毕竟我田戈其实是一个学工科的，写作能力比较差，读者们就将就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