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痴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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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残花之别(1)

“就此告辞!”我气急败坏地拂下衣袖,牵着因为我的话而面有酱色的小蕾疾步,寻着来时路,匆匆而别。

出了柳园,管家见我脸色,未敢多言,任由我们出了府。

“小姐,那竟然是太子!”小蕾哆嗦着道,脸上一派骇然,必是认为我太冲动,不该说那番负气之言。

“太子怎么了?太子还不是和我们一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只不过生在皇家,就敢如此胡来,还有没有三纲五常?”我怒气未消地道,心想,好个天之娇子,我还天之娇女呢!

“小姐!”停车在旁的春生见得我人,很是高兴地迎了过来。

时至正午,肚子已是有了几分饿意,我上车便吩咐道:“先找处酒楼吃些饭食罢!”

午膳过后,我们才出了城,急急地赶回山庄。途中,我的气愤稍稍平复了些,却又为另一件事烦忧起来!宇文冬辰,他真的是通缉犯吗?怎么会这样?

祖席离歌,长亭别宴,香尘已隔犹回面。居人匹马映林嘶,行人去棹依波转。

画阁魂消,高楼目断,斜阳只送平波远。元穷无尽是离愁,天涯地角寻思遍。——――《踏莎行》晏殊

次日一大早,还未用早膳,吉祥布庄的年轻掌柜已派人将衣衫送到,还找回了二十两白银。我心中一喜,让小绿小蕾两人捧着衣衫与我一齐送至后园。

叩入后院,宇文冬辰起身颇早,已然洗漱妥当,面色盈润,荣胜秋菊,华过春松。

“早!”我略为施礼。

他还我一礼。四目相对片刻,相互如临春花秋月,心中浮上几分怅然。

我轻声对身旁的两个丫头道:“你们将衣衫放下吧!”

“是!”两人将衣衫整齐地叠放至床榻之上,只道去准备晨粥,未多作留滞。

“蒙小姐救命之恩……”他轻启了朱红色的唇,清眸流盼,盛情浓意自不便说了。

他的脸,真像春天的花朵,清新怡人!我暗叹着,打断他的话,故作轻松地道:“人生难得相逢,只为一个缘字,我并不图报。你是有志向之人,不必细言。昨日入城,替公子做了两套新衣衫,你且试穿给我看看,若有不妥当之处,稍适再作缝制便是!”

我知道,只要他一康复,便是他离开之日到了,习惯了他的存在,不愿让他说出离开两字来,便先他一句打断了他的话。

“好!”他笑得极为温馨,让我稍感宽慰。

得了他简单的一个字,我便退出房门,双手合上那扇门,等候着他换装!转身,凝视院中那树桃,繁花早已溅落,空留秀气而日渐繁茂的绿枝,却是寂寥多了,独自叹着,今年的春天就要走远了!

门开了,为春花嗟叹的我应声转首,眼中只剩下一身珍珠银服的他来:舒眉明眸,面似桃花,皓泽无度,盛装华服之下,神清骨秀,意气飞扬,当真世间无双!“冬辰,你知道吗?你真的……很美!”

原本展露出清盈笑颜的他因为我的话而顿时哑然,只睁着狭眼看我,似有惊疑!

我这才意识到,原是我的话太唐突,他必是因为我用‘美’字来形容他而显得吃惊!我当下笑出声来:“怎么?嫌我形容得不贴切吗?你原本就生得这般好看,世间能与你相提并论的只怕是屈指可数!天下女子若见了你,十之八九会为你丢了魂儿!”

“可是……”他的话冲口而出,声似流水般清透而平静,却又止住不言,硬生生地将后面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原本想静静待他说下去的我,因为他如此这般心生了几丝不快,遂又叉开了话题,问道:“怎么样?这衣服还合适吗?”

“刚刚好!我很喜欢!谢谢你!”他舒展着双臂,原地转了个圈,展示了一番。

他是天生的衣架子,宽肩,窄腰,英伟不凡。那衣服剪裁贴切,不论衣袖还是袍边均滚了玄青的云边,缀以做工精致的银丝绣饰,腰带由浅紫色轻绡制成,穿在他身上不宽不窄,不长不短,恰到好处,内敛而卓然,全身上下无不透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斯文,好看到了极点。

我不由得为他的帅气着迷,上前几步,细心地为他抚平了衣衫上因穿戴而出现的些许摺皱!

“我……”见我如此动作,他又要说话,终是未能出口。

“如果你不想说,就什么也别说!”我微笑着,冲动地以纤纤十指轻轻掩了他的唇,分明感受到他双唇的温暖,心中波澜顿起,不觉荡漾开去,密密绵绵地罗织成一幅前所未有的心情来,惊觉不妥,慌然地收回自己的手。

这一回,他未说话,只开怀地笑了起来,好不惬意,左手将我的手拉过去紧紧握住,右手在腰间轻探,将一物交付于我手中,连手带物地双双握在一起,才放心地舒张着明亮清澈的眼睛,满足地轻言:“点点,桃花年年会开,我们还会再见吗?”

“会的!”我喃喃而语,未将双手从他的手中抽回,任面前这个有着绝色之姿的男子牵引着心绪。心,宁静致远,无比地开阔,清楚地知道他的真诚,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用什么眼光去看他,抑或是我根本不想去分辨,只是纯粹地望着他幽深的眸子发呆。他便是那朵春光里最灿烂的桃花,直直地落在了我的心湖,化为密织的柔蜜。

“嗯,会的!”他轻笑着重复,又像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心,眼里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迷离,合拢我的手,放了开去!

恰逢小绿与小蕾备了粥膳,入了院门。见得他新装在身,两人一齐张大了眼,吐了吐舌道:“宇文公子这身打扮,真是俊美无双!”这样的话她们私下里早说了无数回!

听了两人的话,丰神华彩的他风情更盛,谦逊地笑了笑,说:“是二位姑娘夸赞了。”

“先用早膳吧!”我开口道。“粥快凉了!”

两个丫头将粥膳送进屋子。见他入屋,我转身出了小院,心情凭空惆怅了起来。桃花谢了,那么他也该走了,是吗?低头,摊开一直紧攥着的手,一方纯白无瑕的玉璧,宝光闪烁,雕镂之处,天成无迹,只消看上一眼,即知是稀世之珍!不禁哗然,能拥有如此之物的人,该是何等尊贵之人?

阳光普照,暖风微吹,转眼已是槐月时分。毕竟夏日已至,草木狂张,无论走到山庄的哪一处,入眼的都是葱茏的绿意,新绿,深绿,墨绿,或浓或淡,层层叠叠地幽幽然杂合在一起,青翠欲滴。

然而,这时的我有些莫名其妙的沉郁。

恣意生长的刺槐,迎来了专属于它们的花季,俨然林立,分列道旁,如站立的柔婉仕女,枝叶掩映,成就令人着迷的一片弥合的绿荫。举目环望,一串串饱满的花蕾在绿叶从中崭露头角,清秀的白与生机勃勃的绿,两种色调极致协调,形成一种叠加的风景。

丽日和风,湿润的空气,青翠的林,道路上光影交错,步行在流淌着夏的妩媚的画卷里,亲近着槐树美好的浓荫,倍感清凉,闻着清风送来的悠悠花香,聆听着欢快悦耳的鸟鸣与悠然的风声柔和的交响,心境若即若离,却是要送君别离。

我终于驻足不前,转过半个身躯,侧身看着身旁的如花男子,沉缓地开口:“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静得只余下自然的声音的空间里,我的话声不高不低,轻轻的,犹如花落下的声音。我知道,面前这个朱颜玉面的男子已经听见了。

他的脚步始终与我保持一致,见我停下,他亦停下,负手站在我身侧,听了我的话,他面色微微一愣,已然恍神,有如隔世。

顽皮的风将他的发吹得乱舞起来,亦将我的发吹得飘飘洒洒。他就站在我面前,只隔着一步之遥的触手可及的距离,那么地近!我踮起脚尖,伸出手,高高举起,为卓尔不群的他将发丝推向身后,柔媚地笑起来。

见我如此动作,他勾唇一笑,轻缓地抬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优美动作拂上了我的额,为我撩起遮挡了我大半张脸的发丝,说:“你等等!”声落,他身形一纵,浅紫的衣衫在我面前一晃而过,已然腾至半空中,单手往绿叶里一伸,摘下一串幽微半开的清灵的刺槐花来,立定在我身前,动作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