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为人知的阿拉伯百年翻译运动

没有经院哲学这个环节，就没有理性科学在欧洲的复兴。那么，经院哲学中的科学渊源又出自哪里呢？答案是，近代科学大厦的方法论基石可以从古希腊找到它的根源。古希腊时代的哲学无论作为古代知识的汇总，还是作为人类认识自然的方法，隐含了近代科学得以发生的因素。譬如，数学理性萌芽于毕达哥拉斯学派，逻辑理性奠基于亚里士多德的《工具论》，实验理性的鼻祖当属叙拉古的阿基米德。其实，与其说希腊哲学是近代许多科学理论、科学观点的胚胎和萌芽，不如说更重要的是它为近代科学的发生提供了必要的思维方式、思考方法、概念框架，以及理性分析和批判反思的一些规则与原理。近代科学的方法论基础是古希腊科学因素融合创新、批判扬弃而生成的新质，这个过程，在著名的文艺复兴运动之前就启动了。

经院哲学中充斥着“信仰与理性的碰撞”。“唯名派”哲学家认为信仰高于理性，理性要服从信仰；“唯实派”哲学家则认为上帝存在只是一个信仰上的事实，对于理性来说，必须加以证明。前者以柏拉图哲学作为其理论依据，后者则选择遵从亚里士多德的思想方法。从某种意义上说，经院哲学就是柏拉图主义与亚里士多德思想的奇特混合物。但鲜有人知的是，中世纪时，希腊罗马著作在西方几乎绝迹，正是通过阿拉伯百年翻译运动，欧洲国家才开始了解希腊罗马，乃至波斯与印度等东方文化，在此基础上开始了文艺复兴、宗教革命，后人才开始慢慢了解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此前的情形是，基督教取得罗马国教地位之后，随着希腊哲学家的逃亡，亚里士多德学说在阿拉伯得到传承和研究，产生了穆斯林的亚里士多德主义。

786年至809年，被称为伊斯兰黄金时代，自中世纪阿拉伯阿拔斯王朝在巴格达建立全国性的综合学术机构智慧宫开始，到13世纪蒙古人入侵结束，阿拉伯百年翻译运动绵延两个多世纪，为后人研究希腊罗马历史文化，做出了卓越贡献。当时伊斯兰各国首都如巴格达、开罗皆是文化研究的中心。虽然当时阿拉伯人在领土上征服各地，文化上却远不及波斯、印度等文明古国。出于对科学、哲学、教育、医药等领域的渴望，阿拉伯人将大量即将消失的著作翻译成阿拉伯语和波斯语，与此同时，极尽可能地吸收这些文化养分。当时伊斯兰政府把大量的资金投入翻译运动中，资助学者和翻译家。至阿拔斯王朝前期结束时，古希腊科学典籍中的全部重要著作和大部分较次要的著作，都已译成了阿拉伯文。

从12世纪中期到13世纪中期，欧洲才从阿拉伯人那里“重新发现”了希腊哲学与科学。亚里士多德著作全部被译成拉丁文，欧洲大学掀起学习研究亚里士多德的热潮，至此，亚里士多德主义回归西方。对此，美国前总统尼克松曾说：“当欧洲还处于中世纪蒙昧状态的时候，伊斯兰文明正经历着他的黄金时代，几乎所有领域的关键性进展都是穆斯林在这个时期取得的，当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伟人们把知识的边界往前开拓时，他们的眼光之所以看得更远，是因为他们站在穆斯林世界巨人们的肩膀上。”于是，我们得感谢伟大的阿拉伯翻译家——如约翰·伯特里格，他翻译了很多亚里士多德的著作，也得感谢书商们——如哈加吉·本·优素福·本·麦脱尔·巴尔莱，他出版和传播了这些著作。希腊哲学与科学典籍没被湮没，真是万幸！

●爱德华·格兰特《欧洲中世纪时期的上帝与理性》

●爱德华·格兰特《近代科学的形成与欧洲中世纪》

●乔纳森·莱昂斯《智慧宫》

●彭小瑜《中世纪欧洲大学与中国科举制之比较》

吴国盛，北京大学理学学士（1983）、哲学硕士（1986），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博士。中国科学技术史学会副理事长、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科学传播与科学教育专业委员会主任。

●一个物体，由于其物质的惰性，要改变它的静止或运动状态就极其不易。

●物体的重力或其物质的量愈小，或者用以抛射的速度愈大，则它与直线路程的偏离就越小，抛射得也就愈远。

●任何一个向心力的量可以看作有三种：绝对的、加速的和运动的。

●抛射体，只要不因空气阻力而被减速，或因重力而被向下拉落，就永远保持在它的运动之中。

艾萨克·牛顿（1643—1727）英国皇家学会会长，英国著名的物理学家，百科全书式的全才，对万有引力和三大运动定律的描述奠定了此后三个世纪物理世界的科学观点，成为现代工程学的基础。提出牛顿运动定律，发明了反射望远镜，发展了颜色理论。著有《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光学》等。本文选自他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后简称《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