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军鉴003:真田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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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表里比兴

真田昌幸和战国真田家的兴亡

作者\赵恺

关于真田昌幸的人生,日本史学界向来不乏溢美之词其中最脍炙人口的,还是太阁丰臣秀吉对其的评价:“表里比兴之者”。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生经历导致真田昌幸始终不甘于人下,他的一生又究竟在谋划些什么呢?

关于真田昌幸的人生,日本史学界向来不乏溢美之词。“无双之智将”、“笼城之达人”、“玩弄群雄于股掌之间”、“若非时运不济当夺取天下”云云,充斥于各种有关他的个人传记之中。其中最脍炙人口的,还是太阁丰臣秀吉对其的评价:“表里比兴之者”,而这又引出了如何翻译“表里比兴”的问题。在国内早期所引进的日本小说中,由于不清楚相关语境,多将“表里比兴”翻译为“文武双全”、“内外兼修”,俨然是将这一评价视为丰臣秀吉对真田昌幸的褒奖。而随着国人对日本战国史的了解日益深入,“表里比兴”又被翻译为“表里不一”、“两面三刀”,这一评价又似乎暗示着丰臣秀吉对真田昌幸颇为不满。

如果想要正确理解丰臣秀吉所言的含义,其实正确理解“比兴”才是关键。《诗经》六义认为“比”和“兴”均为修辞手法:“比者,以彼物比此物;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辞”,而南朝梁代刘勰所著之《文心雕龙》又将其总结为“比者,附也;兴者,起也”。因此,丰臣秀吉所作评价的真正意思是:“真田昌幸只是表面顺服,暗中另有谋划。”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生经历导致真田昌幸始终不甘于人下,他的一生又究竟在谋划些什么呢?本文将以战国真田家的兴衰为脉络,为读者全景展现真田昌幸一生的真实心路。

海野源流:真田家的史前史

关于真田氏的起源,今天一般采信所谓“滋野嫡流”的说法。平安时代第56代统治者“清和天皇”惟仁将自己的“四阿哥”贞保亲王册封至信浓国的海野庄,贞保亲王的后世子孙此后长期定居于此,形成了滋野氏一脉。在长年的生聚之后,滋野氏又延伸出海野、根津、望月三个分支,统称“滋野三家”。而这三家之中,又以海野氏实力最强。在以“源平合战”为代表的武家崛起的过程中,海野氏子弟跟随源义朝、源赖朝父子东征西讨,打下了镰仓幕府的铁桶江山。

尽管源赖朝麾下号称“弓马四天王”的悍将中,“滋野三家”占据半数的名额(有海野幸氏、望月重隆),但在战后论功行赏之际,其待遇却远不如同以骑射见长的武田信光和小笠原长清。或许正是缘于对“源家人才是人”(武田氏和小笠原氏均为源氏分支)的不满,此后“滋野三家”长期与担任甲斐、信浓两国守护的武田氏和小笠原氏不睦。随着镰仓幕府的垮台,“滋野三家”更是干脆加入了以后以醍醐天皇为首的南朝阵营,对抗足利氏所建立的室町幕府。

应永七年(1400年),信浓豪族为反对守护小笠原长秀而组成以村上氏为首的“大文字一揆”。“滋野三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令老对手难堪的机会,动员600骑以上的兵力加入战团,最终迫使小笠原长秀兵败之后狼狈逃回京都,是为“大塔合战”。而此战中,“滋野三家”联军麾下有一批以“实田”为苗字的国人众,他们被认为就是未来真田氏的前身。

“大塔合战”之后,室町幕府一度取消了小笠原氏信浓守护的身份,将信浓国收为其直属领地,但这一局面并未维持太久。应永十二年(1405年),随着小笠原家一代雄主政康从其兄长秀手中接过家督之位,信浓当地国人众逍遥自在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小笠原政康在位时期正值室町幕府的多事之秋,这一时期先后爆发了“上杉禅秀之乱”、“正长土一揆”和“永享之乱”。正所谓“家贫思孝子,板荡念忠良”,正是在室町幕府疲于应付各地变乱之际,小笠原政康脱颖而出。最终在应永三十二年(1425年),重获信浓守护一职。

对于小笠原家的“王者归来”,以村上氏为首的信浓国人众虽然有心再发动一场“大文字一揆”,但此时幕府大军集结于关东一线,北方又有越后守护代长尾氏虎视眈眈。权衡再三之后,信浓国人众还是被迫接受了小笠原政康的领导,并在其麾下参与了旷日持久的“结城之战”。正是在这场室町幕府绞杀异己的军事行动中,真田氏正式作为信浓武士出现在了“结城阵番帐”之中。

嘉吉二年(1442年)小笠原政康病逝于信浓海野庄,享年67岁。他的死不仅揭开了小笠原内部各派骚动的序幕,更打响了信浓国群雄逐鹿的发令枪。就在小笠原政康之子宗康与同族堂兄小笠原持长恶斗于漆田原(今日本长野县中御所附近)之际,一度雌伏的村上氏投衅而起。不过,此时的村上氏早已不是昔日一言不合就揭竿造反的莽夫。跟随小笠原政康南征北战的经历,让村上氏见证了室町幕府的力量和衰弱,也深谙乱世的游戏规则。在村上氏看来,小笠原家虽然深陷内斗的漩涡,但背后毕竟有室町幕府做靠山,与其贸然与之争夺南信浓,不如先拿北信浓的“滋野三家”下手。

小笠原氏流镝马射手复原。

“大塔合战”这样的豪族械斗构成了日本南北朝乱世的常态。

事实上,室町幕府对于北信浓的乱局并非全无预案。宽正四年(1460年),幕府方面将信浓国一分为二,南信浓依旧由小笠原家受领,北信浓则由越后守护上杉房定兼任。当上杉氏的人马刚刚越过边境,便遭到了国人众高梨政高的邀击。村上氏看准时机与高梨政高结成同盟,由此展开了北抗上杉、南击海野的开疆扩土之旅。应仁元年(1467年),村上氏夺取小县郡海盐庄,海野氏当家海野持辛战死并由此引发了被称为“海野大乱”的持续内讧。

秉承着“趁他病要他命”的精神,村上氏加紧了对海野氏的全面侵攻。应仁二年(1468年),夺取了海野庄、千叶城。文明二年(1470年),攻占矢沢地区(与前文所提到的千叶城均在今日本上田市)。但“滋野三家”毕竟同气连枝,何况村上氏鲸吞北信浓的野心也同时触怒了高井郡豪族井上氏、水内郡豪族栗田氏和以长沼城为据点的信浓岛津氏,各方围绕着北信浓霸权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拉锯战。直到天文十年(1541年),邻国甲斐守护武田信虎加入战团,才给了“滋野三家”以致命一击。

挥师西进、加入信浓战团,并非是武田信虎一时兴起的决定。自永正四年(1507年)继承家督之位以来,武田信虎首先扑灭了自己的叔叔武田信惠,完成了甲斐国的统一。随后又压制小山田氏等领内豪族,并最终通过联姻的方式与上杉、今川两大强邻结盟。至此,武田家可谓再无后顾之忧,可以全力投入对信浓的攻略之中。天文九年(1540年),武田军首先拿邻近的佐久郡豪族大井氏开刀,打开了进入信浓国的大门。次年,武田信虎又将女儿嫁给身兼武士和神官双重身份的诹访氏第19代家主赖重。正是通过这一桩婚姻,武田信虎间接和村上氏家主义清建立了联系。经过一番密议之后,三方一致决定合力扑灭“滋野三家”,平分其地。

天文十年(1541年),武田、村上、诹访三路大军会攻“滋野三家”的核心领地,史称“海野平之战”。五月二十五日,“滋野三家”最后的据点——尾野山城(据说就是上田城的前身)被攻陷,海野氏家主栋纲被迫统率族人逃往邻国上野,寻求上杉氏的庇护。而正是在这场流亡的过程中,一个名叫“真田幸纲”的武士脱颖而出,逐渐成为海野氏乃至“滋野三家”流亡势力的代言人。

真田幸纲与海野家究竟有何渊源,各方史料说法不一。有称其为海野氏嫡流海野栋纲之子的,也有说他是海野栋纲女婿的,还有说他是海野栋纲之子海野幸义嫡子或海野栋纲外孙的。而最为可信的记录来自《良泉寺矢沢系图》,根据这份谱系图的说法:海野栋纲之女嫁与真田右马佐赖昌,生嫡子幸纲。联系到海野栋纲之子海野幸义战死于尾野山城下,晚年无子的海野栋纲很有可能将真田幸纲过继到自己或自己儿子的膝下。这样一来,各方史料中看似矛盾的说法倒是圆满了。

曾经占据信浓一郡之地的“滋野三家”自然不甘就此沉沦。在海野栋纲等老一辈前往平井城依附关东统领上杉宪政之际,真田幸纲率一干能战之士进入地处上野咽喉之地的箕轮城。虽然身为客将,但真田幸纲擅长交际的特点很快令其在上杉家中建立了广泛的人脉,并迎娶了箕轮城支城羽根尾城城主羽尾幸全的女儿。有趣的是,羽尾家当时的家纹便是“六连钱”。除广泛结交武士外,真田幸纲还拜访了吾妻郡的云林寺等寺院,并许下了如能恢复旧领,一定兴建寺庙的承诺。在寺社势力强大的日本,真田幸纲此举与其说是向神佛许愿,不如说是在争取更多的现实支持,不过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想到,这一天竟然会来得如此之快。

天文十年五月,挟海野平之战全胜之威,武田信虎以探望外孙之名,前往今川氏领下的骏河。以当时信浓国内武田、诹访、村上三足鼎立的趋势来看,此举绝不单纯。可惜的是,武田信虎和女婿今川义元还没谈出个所以然来,甲斐国内便传出了其嫡子武田晴信联合重臣将他放逐的消息。对于武田晴信此举后世大多以其不满父亲武田信虎的穷兵黩武、滥杀无辜来洗地,但从武田晴信后来的表现来看,真正穷兵黩武的恰恰是武田晴信本人。

天文十一年(1542年)六月,武田晴信刚刚厘清了甲斐国内事务,便马不停蹄地突袭自己妹夫诹访赖重的根据地——上原城(今日本长野县茅野市)。诹访赖重猝不及防,兵败后被逼自杀。讽刺的是,后世为了维护武田晴信“伟光正”的形象,宣称是诹访赖重勾结南信浓守护小笠原长时趁武田氏家督更迭之际入侵甲斐,最终在“韭崎会战”为武田晴信所击败云云。但所谓的“韭崎会战”史书无载,反倒是在武田晴信流放自己老爸的同时,上杉宪政派兵3000骑越过碓(duì)冰垰(kǎ)攻入信浓小县郡,试图为“滋野三家”收复旧领。为了迎击来犯的上杉军,诹访赖重率部在长漥(wā)一线与之相持。论领地、兵力,上杉宪政自然力压诹访赖重一头。但此时的上杉氏内部不稳,还要疲于应付北条氏康的进攻,无力在信浓打一场拉锯战。因此在秋季到来之前,两家罢兵议和。而始终作壁上观的武田晴信随即指责诹访赖重与上杉氏单独媾和,有违两家盟约,随即调略高远城主诹访赖继等人,一举并吞诹访家。

由于最终沦为家族内斗的失败者,武田信虎在历史上留下的往往是嗜杀无度的暴君形象。

被无限美化的武田晴信。

甲信越势力图。

攻灭了诹访氏之后,武田家在信浓已经实际领有诹访、伊那、小县三郡之地。如果不是控制佐久郡的大井氏依托地形顽强抵抗,武田晴信又忙于调停今川、北条两家的矛盾,武田氏与村上氏争夺北信浓的战事可能会提前打响。此时身处箕轮城的真田幸纲也始终关注着信浓国内的风云变幻。天文十四年(1545年),上杉氏在“河越合战”中惨败。关于真田幸纲是否参与此役,各方史料的说法虽不相同,但以其才智应当不难看出上杉氏已是冰山难靠。要收复“滋野三家”故土,真田幸纲只能在村上义清和武田晴信中作出抉择。而恰巧此时,也就是天文十七年(1548年),信浓国内传来了武田军大败于上田原的消息。

“上田原合战”是武田与村上两家争夺北信浓的首场大战。武田晴信由踯躅崎馆率5000名精锐北上,在上原城会合板垣信方所带领的诹访众和郡内众,形成8000人大军,越过大门峠攻入昔日“滋野三家”生息的小县郡南部。而村上义清则以葛尾、户石两城为依托布阵,尽管兵力略少于对手,但村上军不仅占据地形之利,更兼本土作战,上下同心、士气高昂,最终以逸待劳,将武田大军击退。

按正常人的理解,村上义清此番大获全胜,阵斩武田家板垣信方、甘利虎泰两员大将,似乎已经奠定了其北信浓霸主的地位,正是前往投靠的良机,但真田幸纲却有自己的一番盘算。在其看来,村上义清为人格局不高,对武田氏侵攻南信浓的行动长期保持坐视的态度,上田原大胜之余也未能展开追击,在战略上如此被动,迟早会被武田氏逐出信浓;而反观武田氏,此时已与今川、北条结成隐性同盟,虽遇战场小挫,但并未伤及根本,很快便能卷土重来。因此,“上田原合战”反而坚定了真田幸纲投靠武田的决心。

关于真田幸纲最终出仕武田家的时间,日本史学界向来有天文十五年(1546年)和天文十八年(1549年)两种说法。“天文十五年说”所引资料出自《甲阳军鉴》,认为在当年十月真田幸纲已与武田家重臣饭富虎昌、小山田虎满联手设计,以海野一族诈降村上义清,成功诱歼了村上氏500名精兵。可在另一部武田家臣日记《高白斋记》中,相同的事件又被记述为天文二十年(1551年)。考虑到天文十五年(1546年)武田晴信仍忙于围攻南信浓佐久郡的大井氏,似乎《高白斋记》的相关记录更为靠谱。而事实上,武田晴信重用“滋野三家”遗臣的时间也大体始于“上田原合战”之后。天文十八年(1549年),村上义清麾下的布引城主望月信雅投靠了武田氏,并获得700贯文知行的朱印状,据说负责调略望月信雅的正是真田幸纲。

当然,战国时代人才流通并无常态。综合各方史料的说法,大致可以拼凑出真田幸纲在天文十五年至天文十八年间这段时间的生活轨迹。天文十四年,上杉氏在“河越合战”中兵败,上野诸城震动。秉承着“君子不立危墙”的精神,真田幸纲开始另寻出路,而此事也被箕轮城主长野业正看在眼中,因此干脆将其礼送出境。不过,此时的真田幸纲对武田家而言内无姻亲关系、外无尺寸之功,即便有所谓的山本堪助的推荐,但此时的山本堪助自己也不过是200贯文知行的足轻大将。真田幸纲虽然可能在天文十五年便离开箕轮城,但真正在武田家获得任用却也可能经历了长达三年的磨砺。

“上田原合战”之后,武田氏在信浓的势力遭遇了全面的衰退期。诹访郡内豪族勾结南信浓守护小笠原长时发动叛乱,但随着“盐尻(kāo)峠合战”中小笠原氏遭遇奇袭而大败,武田家重新巩固了在南信浓的势力范围,并进一步围攻小笠原氏的核心领地。天文十九年七月,随着小笠原长时放弃林城逃往北信浓、投靠村上义清,武田与村上两家争夺信浓的决战就此打响。

武田氏全力经略南信浓之时,村上义清却忙于和昔日的同盟高梨氏交手。村上与高梨两家从合作走向对立,除了现实的领地纠纷外,更有大环境的影响。长期以来,高梨氏均致力于与越后守护代长尾家交好。随着关东统领上杉家日渐衰弱,长尾家开始谋求其自身的霸权,而夺取信浓无疑是其战略上最重要的一环。利用村上氏无暇南顾之际,武田晴信亲率7000人的大军进围户石城。村上氏在户石城的守军尽管只有500人,但依托当地复杂的山势地形,仍挡住了武田军长达一个月的围攻,坚持到了村上义清的回援。村上义清麾下仅有2500人,但武田军方面此时士气低落,不仅没有围点打援的勇气,甚至连有序地后撤也做不到。在村上义清的追击下,武田军折损上千人,老将横田高松战死,史称“户石之崩”。

今天复原的户石城堡垒群。

“五次川中岛合战”作战简图。

从表面上看,“户石之崩”是武田氏自“上田原合战”以来第二次惨败于村上义清手中,攻略北信浓之路似乎更加艰险了,但从政治上来看,进围户石却令长期摇摆不定的北信浓豪族看到了武田家的力量。在户石城下攻守拉锯的同时,真田幸纲成功调略了村上氏后方川中岛郡的清野氏、须田氏、寺尾氏等国人众。正是这一系列的外交动作,使得村上义清虽然成功地解了户石之围,但由他发出的反攻南信浓的号召却应者寥寥。天文二十年五月二十六日,正是在这样的此消彼长中,真田幸纲与小山田虎满等人联手在一日之内便夺取了户石城。

真田幸纲夺取户石城的过程在诸多史料中均没有详细的记载。根据此前真田幸纲以海野一族诈降,诱歼村上氏500名精兵,以及其弟矢沢赖纲出现在户石城降将名单中的记载,这次作战的大体过程可能是真田幸纲先将以其弟矢沢赖纲为首的海野一族诈降至户石城作为内应,再在野战中设伏,歼灭了试图出城偷袭村上氏的守军。在随后的攻坚战中,矢沢赖纲在户石城中放火,直接导致了这座坚城在短时间内陷落。因此也有真田幸纲调略户石城的说法。

户石城的陷落直接导致村上氏的总崩盘。当天文二十二年(1553年)武田晴信再度出兵北信浓之时,各地城砦(zhài)无不望风而降,昔日从属于村上氏的室贺氏等国人众更是倒戈相向。眼见已陷入亲武田势力的包围网中,村上义清并没有在葛尾城死战到底的勇气,而是彻底放弃北信浓的根据地逃往北方,依附于正日益崛起的“越后之龙”长尾景虎。此时的长尾氏刚刚完成了内部洗牌,统一越后全境。怀着“得陇望蜀”的心理,长尾景虎高举“义”字大旗杀入北信浓。此时,武田氏的老兵因在八幡一线大败于长尾、村上联军而疲惫不堪,双方围绕北信浓反复拉锯,是为“第一次川中岛合战”。

由于武田军的防守得当,长尾、村上联军最终知难而退,北信浓成为武田和长尾两家的角力场。为了动员更多的信浓豪族参战,天文二十二年八月十日,武田晴信将小县郡秋和地方350贯文的领地封赏给真田幸纲。至此,作为“滋野三家”旁系后裔的真田家终于重返故土,但代价却是真田幸纲的三子——源五郎,需以“奥近习众”的身份“出仕”武田家。而这个被真田家作为人质送出的孩子,便是日后的真田昌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