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纵即逝的战机

“感谢上帝，我们冲出来了。”我站在自己的旗舰“复仇”号（Revenge）上，长吁了一口气。真危险，战争刚一开始，我就差点全军覆没！

虽然在漆黑的夜色中我看不见无敌舰队的任何踪迹，可我知道他们一定就停泊在英吉利海峡的入口处，只待天明就挥师东进，同正在联合省镇压新教徒叛乱的帕尔玛公爵回合，增加装载1.7万名精锐步兵后，再一鼓作气登上不列颠群岛。

哈哈，他们的战略错了。我不禁暗自庆幸西班牙人犯的第一个错误。

关于无敌舰队计划，早在1583年，圣塔克鲁兹侯爵就提出了具体方案。当时西班牙挟新胜法国海军之威，自信满满的侯爵大人建议菲利普二世准备远征英格兰。无敌舰队将从西班牙港口出发，直接驶向英格兰，随后陆军登陆，在女王的海陆军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径直扑向伦敦，一战定乾坤。

菲利普二世同时也征询了另一位重臣，也就是正在尼德兰镇压新教徒叛乱的帕尔玛公爵的意见。公爵是陆军统帅，提出应该在平定尼德兰局势后，就近利用当地港口，率领强大的陆军从泰晤士河口登陆，避免从西班牙本土劳师远袭。

于是西班牙国王手上握有两张A牌。圣塔克鲁兹侯爵的方案机动灵活；帕尔玛公爵方案则着重于雷霆一击。这两张牌，随便打出哪一张，胜算都很大。菲利普二世左看看右看看，决定把每张牌撕成两半，然后各取半张组成一张新A牌，实现“一个方案、两头占优”的奇效。“哈哈，我真是太聪明了！”菲利普二世此刻一定捋着“烧焦”的胡子自鸣得意。

这个嫁接方案的具体内容是：帕尔玛公爵的陆军在尼德兰的弗拉辛海岸附近集结；同时圣塔克鲁兹侯爵仍率领无敌舰队从西班牙出发，在英吉利海峡同英格兰舰队作战，并同帕尔玛公爵会师；待西班牙联军登陆后，无敌舰队负责控制海峡的制海权，保障海上交通线畅通。

这个战略看似兼顾了海陆军优势，但最大的弊端就是模糊了无敌舰队的功能。

毋庸置疑，西班牙拥有最强大的海军，但是这支海军只是用金山银海填出来的，他们似乎缺乏对海军的真正理解。也许在菲利普二世看来，海军只是陆军的运输工具和作战平台，海军的任务仅仅是配合陆军行动。那么无敌舰队的首要任务到底是击败英格兰海军呢，还是迎接帕尔玛的陆军呢？

更要命的是，无敌舰队在法国和尼德兰沿岸并无合适的补给港口。目前英吉利海峡的欧洲沿岸重要港口都还被控制在英格兰和我们的盟友手中。所以为了强行同帕尔玛合体，圣塔克鲁兹侯爵将不得不在外海抛锚，我们显然可以利用主场优势大加利用。

作为一名长期在大海上漂泊的海盗，我对大海的认识与西班牙人迥然不同。为完成登陆作战，首先就要取得制海权。夺取制海权才是海军的首要任务，其次才是充当陆军的运输工具。要取得制海权，首先要消灭敌人的海军；要消灭敌舰队，首先要将其压制在港口，使其动弹不得。其实无敌舰队刚好就有这样的机会。

由于风向和潮水的限制，我们的舰队一整天都困在普利茅斯港不能出来。如果这时无敌舰队能够放弃同帕尔玛公爵会师的原方案，抓住战机立即封锁普利茅斯港，恐怕战争已经结束了。因为港口水域狭小，其地形使我舰队难以展开，这十分有利于西班牙人发挥步兵直接登舰肉搏的优势。他们要是还嫌不过瘾，还能借着风势和潮水放几艘火船进来搅局。只要消灭了我们这些杂牌海军，无敌舰队就可以不慌不忙、大摇大摆地入侵了。

万幸，他们没这么做。

尽管诅咒别人很不礼貌，但我还是乐不可支地喜闻我那老谋深算的对手圣塔克鲁兹侯爵在当年年初死翘翘了。上帝保佑，你死得真是时候啊！无敌舰队的新任司令是西多尼亚公爵。如果虔诚的信仰能够保证胜利，那么西班牙还真选对了人。可惜战争的逻辑可不会迁就他。尽管新司令的血统更高贵了，贵族头衔更炫目了，但指挥能力却显著下降。就连公爵自己也知道不能胜任无敌舰队统帅的工作，多次请求菲利普二世另聘高人。西班牙国王估计看着公爵顺眼，就是不许他请辞。

其实也不能完全责难西多尼亚公爵不懂战略。西班牙海军本质上就是围绕陆军、支援陆军、服从陆军的辅助兵种，而不是独立完成战略任务的军种。所以他们没有决心，甚至想都不会想去突袭普利茅斯港，从而让我们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