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十七岁

然而他忽然明白，有些羁绊，

并不在于契约，而是在心里。

一、决定

“我决定明天去狐妖家族，做应该做的事。”九条狐尾全部修炼回来的这天晚上，白夜光盘腿坐在榻榻米上，一红一蓝的剔透双眸熠熠闪光，仿佛深藏着经过无数情绪后的坚韧，“有天星……家族的人帮你找《天星妖怪录》，应该不需要我插手了。”

“狐仙大人，我早知道你会这样啦，你不会见死不救的！”见过白夜光很多毒舌傲娇的样子，林亦天明白他这次是很认真地和自己说话，他是在和自己道别，忽视掉心里复杂的情绪，他爽朗的笑容一如往常，“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有几句忠言逆耳，希望你可以听一下。”

“什么？”

“虽然你现在的身体是白世的，外表看不出区别，但如果你在妖怪面前表现得和你原来一样，那熟悉白世的妖怪可能很快就会看出不对劲。”

白夜光望入林亦天的眼睛：“你觉得，我和白世的最大区别是什么？”

林亦天思索了一下：“其实我第一次见到白世现身时，就感觉你们外形有点儿相似，但是你们的气质又完全不同，所以在外界的妖怪看来，你和白世是完全不同的两只狐狸。白世外表给人的感觉很俏皮很飘逸，但内在却捉摸不透，而你呢正好相反，你外表好像强势不羁，但……”瞟了一眼白夜光凝视的眼睛，林亦天瞬间吞掉了那句话，眨了眨眼移开视线，“所以你懂吗？你和白世的区别，不光是身份的差别，也不是发色瞳色改变了，也不是换件他喜欢的白色袍子就可以掩盖的，而是你们内在的性格和外在的行为所决定的。”

白夜光沉默片刻，露出一种迷离遥远的眼神：“最近我经常想起以前还是狐妖的经历，还想起我跟师父……也就是与白世最初见面的情形。”

一百多年前，白夜光还活在被白世制造的骗局里，他是个孤儿，父母被天星家族的阴阳师所杀，他被狐仙白世送到狐妖家族收养，却在狐妖家族受尽同类的欺负，狐妖族长的女儿白琦琦带头孤立他，所有狐妖都瞧不起他，骂他是没人要的野种，但他从来没有屈服，在那种冷漠歧视的环境下生活了十几年，等他稍微长大一些，他决定离开狐妖家族自谋生路。

虽然那时候他还很弱小，但是他依然决定要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天地。而离开狐妖家族后，他才知道外面的世界也没那么好混。所有的妖怪都是欺软怕硬，他没有能力，就抢不到吃的，也抢不到住的地方，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就是弱肉强食。

但是，他偏偏不愿意遵守这个世界的狗屁规则。

那是一个冬天，冰天雪地，漫天飞雪。白夜光在一个山洞里用树叶裹着睡觉，最近他都只是吃树根喝山泉，变得越发瘦弱。

“哪儿来的小白狐，这是你能占的窝吗？”有两只狮妖进入山洞躲雪避寒，把白夜光赶了出去。

山中寒风阵阵，白夜光缩着小小的身子走在雪地里，他走得很慢，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这个世界天大地大，但似乎从来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喂，你过来！”突然一个男人戏谑的声音在风雪中响起。白夜光一惊，抬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戴着风帽的身影，那男人正坐在两块巨大石头的夹角之间，他扬了扬手中的一只野鸡，看起来是刚刚猎杀的。

“我刚刚抓野鸡的时候脚扭伤了，你过来帮我捡柴火，把这只野鸡收拾干净烤了，我可以分你一半吃。”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男人，在他有意识以来，所有妖怪都是毫无商量地弱肉强食，所以他已经很久没吃饱，很饿也很冷，那只野鸡对他的诱惑很大。白夜光愣了愣神，然后走到那人面前，那男人拉下遮住脸的风帽，露出白须白发，仿佛有几分神秘高深，但是神情灵活，眼神如同顽童。

白夜光注意到他半裹的风帽里也有狐耳：“你也是狐妖吗？也是白莫峰那一族的？”

那人嗤笑一声，摆摆手：“白莫峰那小白狐算什么，我可是有几千年道行的千年黑狐，妖界都叫我黑老头儿。”

千年黑狐……

白夜光还在疑惑，那黑老头儿伸手拍了他一下：“小鬼，你还愣着干什么？到底要不要和我黑老头儿做交易啊？你不帮我烤鸡，我就找别人去了！”

白夜光咬唇点点头：“我去捡柴火。”

冒着风雪在山地中找来树枝，然后把那只野鸡拔毛收拾干净，那黑老头儿靠着大石头很是悠闲地看他做这一切。

把柴火码好，把野鸡架在上面后，白夜光突然发现自己没有生火的火具。身后突然扔过来一团火焰，点燃了那些柴火。白夜光回头，诧异地看向那黑老头儿，后者用食指背擦了擦鼻子，笑着挑了挑眉：“怎么，你身为狐妖居然不会用狐火？想要我教你吗？但你也需要付出代价的哦。”

看着这个陌生而怪异的黑狐妖，白夜光突然觉得，自己的困境可能因他而改变。

天空依然扬着小雪，山地苍茫，身后是熊熊火焰的柴火堆，白夜光的心在这一刻沉静下来，他屈膝跪在黑老头儿的面前：“请你收我为徒教我法术吧，我会成为一个强大的狐妖，会为你贡献世界上最好的财宝和美食。”

这是白夜光有意识以来，第一次和别人谈条件做交易，对象是千年黑狐。这个黑老头儿在成为他的师父后，的确教会了他许多法术，让他变得妖力高强，后来他便成为妖界赫赫有名的赏金猎人，专门接手别人不敢完成的任务，换取价值不菲的佣金。

然而那时候他并不知道，黑老头儿只是白世的一个化身。

不过现在想想，不管白世如何利用他，他如今拥有的很多东西的确是白世给的，即便有很多东西是他不愿意要的。但也是白世让他明白，不管愿不愿意，当你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就一定要付出代价。只有当你有能力的时候，才能实现理想的生活。

当狐妖的一百多年来，白夜光努力变得强大，努力修炼法术，挑战高难度任务，做各种情报侦察、偷盗、保镖、杀手等交易，换取想要的金银财宝和法器。

然而他最初的梦想，一直深埋心底，从未改变。

他要自由地活着，要随心所欲地活着，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也许是因为现在的狐仙身体是白世给他的，白夜光比以前更能明白白世的心思。经历了过去的那么多事情，白夜光现在才明白，自己的梦想，白世高强的法术帮不了他，《天星妖怪录》神奇的能量也帮不了他，真正能帮助他掌握命运的只有他自己。

而林亦天更让他明白，生命的意义并不只在于实现自己的愿望，更有感情和责任。他不需要太多人了解他的真实身份，只要真的在意他的人，知道他是谁就够了。

二、蜗牛妖

春日中午的阳光温暖却不会太刺眼，照在人身上感觉暖洋洋的。

新圣中学的操场上，一群白鸽栖息在绿色草地上，还有几只飞到一旁的长椅旁边。

林亦天靠在长椅上，看着飞到脚边的白鸽，却有些失神。今天早上他起床上学的时候，发现榻榻米上已经不见白夜光的身影了，想必那狐狸是不想当面告别太矫情吧。

“还在想白世离开的事吗？既然他的法力已经全部恢复了，那就不用太担心啦。”坐在旁边的天星岚手拿一本素描画册，正在动笔画着鸽子。

另一边的天星耀静静看了林亦天一眼，又继续伸手喂食鸽子，他修长的手指动作温柔，眼神沉静如水。那个狐仙身体里是白夜光的灵魂的事，只有他和林亦天知道，林亦天和他在之前就约好，不会让其他人知道，在外面只会称呼白夜光为白世。

林亦天看向天星岚微笑道：“我不担心，那小子可是法力高强的九尾狐仙呢，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找《天星妖怪录》的事，那只鹿妖那里有线索吗？”

天星岚停下手里的画笔，轻叹了口气：“那个陆南音可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我那几天跟着她去了所有她经常活动的地方，运动馆、录音室、摄影棚……连她的住处都去过了，但就是没有一点儿《天星妖怪录》的气息。看来少主说得对，可能还是她背后那个阴阳师势力太强大，否则她一个二流妖怪，又当明星，又能调包《天星妖怪录》，还能让我们找不到，单靠她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看来，你们天星家族以前的对手现在变得更厉害了。”林亦天叹息着，不经意一抬头，看到不远处一个眼熟的金发少年朝这边走过来，双手插袋趾高气扬，身后还跟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张扬的气焰，经过之处引人侧目。

林亦天撇了撇嘴，伸手碰了碰天星耀。

天星耀冷淡地抬起眼，冰山般的气场在春日暖阳中也无法融化，天星牧脸色微敛，僵硬地对天星耀点头致意算是打过招呼，而后直接走到天星岚面前，露出笑容：“阿岚，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早已习惯了天星牧的高调，天星岚淡笑着合上画册：“没关系，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绝艺传媒最近要拍一个青春偶像剧，剧组还缺少年时期男女主角的演员，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试镜。我爸和绝艺传媒的高层关系很好，我们一起去试镜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尽管故意摆出小事一桩的语气，但天星牧神色间那种优越感还是让人无法忽视。

林亦天和天星耀对视了一眼，心中了然，他们和天星岚组合成摄影团队参加摄影大赛的事情，被天星牧知道后他心里不服，才让老爸天星东发动人际关系网，弄出这试镜青春偶像剧的事，就是为了显示他比他们技高一筹。

“试镜吗？不好意思，我可能没什么时间，你也知道我们还有重要任务，最近在准备参加摄影大赛的作品。”天星岚礼貌地拒绝，让天星牧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林亦天看了觉得好笑，强忍住没用手机把他那吃瘪的表情拍下来。

天星牧看到林亦天的偷笑，狠狠瞪了他一眼，微扬起下巴：“林亦天，你真的觉得你参加那什么摄影大赛有用吗，我看你这扫帚星还是不要再拖累我们天星家族了。”

林亦天回瞪，正要出言反击，身旁的天星耀却淡淡地先开口了：“是我让东叔调查绝艺传媒和那几个明星的，我听谢秘书说，东叔最近参加绝艺传媒高层的酒会，对方邀请他投资绝艺传媒的一个项目，但是东叔目前还没有同意。这种情况下要接拍那部青春偶像剧，我觉得还需要东叔确认吧，不然东叔的立场会很被动。”

他口中的谢秘书名叫谢潘，林亦天见过，谢潘是天星耀的司机兼管家，也是天星东的秘书之一，去年天星耀转学到新圣中学后，就是谢潘在负责天星耀平时的衣食住行，天星耀也会从他那里了解很多信息。

“呃……我会再跟我爸确认的……”天星牧没想到他对自家情况了如指掌，对天星耀讪讪笑了笑，就带着管家告辞了。

放学回到家，林亦天面对空空的房间有点儿不习惯，电脑桌前没有人占位子，榻榻米上也没有人打坐，再也没有人跟他一起吃苹果。

人毕竟总要习惯聚散离合。

林亦天想，他现在也得努力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才对。《天星妖怪录》和那个鹿妖的事情，到现在还是一团迷局，不知道君澈对那个鹿妖有没有更多的了解。除去有透视眼技能外，君澈毕竟是天星五百多年前第一个收服的妖怪，白世和天星的初遇也是因为君澈。

林亦天拿出猫脸形的手表，召唤出君澈，不同于小彩的外向活泼，君澈性格内向细腻、心思单纯，和他待在一起内心很放松，就算有什么不快也会被治愈。

“主人，你身上有妖怪。”猫妖少年刚化身成人形，清澈透亮的碧绿眼睛看向他，如此说了第一句话。

“什么？有妖怪上我的身！”林亦天吃惊地跳起来。

“别担心，是个眼熟的小妖怪。”君澈伸出手，从他背后的衣服上取下来一个褐色的硬物，放在地板上。

林亦天松了一口气，蹲下身，看到地板上那个东西有鸡蛋大小，似乎是个蜗牛壳。

“这蜗牛是什么时候爬到我背上来的？想干什么？”

君澈回答：“应该是在你回家的路上趁机爬到你背上的吧，我对这蜗牛有点儿印象，他也是当年天星大人收服的妖怪，名字叫‘人面蜗牛’。”

说话间，那蜗牛壳在地板上动了动，一个头从壳洞里伸了出来，头上有两个触角，却有着一副男性人类的面孔，五官组成的表情有点儿呆滞。

人面蜗牛？

林亦天瞪大眼仔细看着地板上的妖怪，不知为什么，觉得这蜗牛的样子特别呆萌可笑。

蜗牛妖打了个哈欠，似乎还没睡够：“我要回到《天星妖怪录》里面去，离开的这一年我再也没找到比《天星妖怪录》更好的窝了，我听别的妖怪说你是天星大人的转世，《天星妖怪录》在你身上，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

“呃……那个……恐怕现在不行，《天星妖怪录》现在不在我手上，但你可以先在我家待一段时间。”

从去年打开《天星妖怪录》，放跑里面封印失效的妖怪后，林亦天就不停地到处收妖怪，这还是第一次有妖怪主动来找《天星妖怪录》，这呆萌的蜗牛妖没什么大志向，只求找一个好窝安稳度日，平常最大的爱好就是睡觉，还有一个特长就是传染懒惰精神——用他触角喷出的黏液催眠。

一想到《天星妖怪录》被调包了，林亦天不由得痛恨自己的无能，更痛恨那只鹿妖的阴险狡猾。

“关于那只鹿妖的事，其实我知道一点，在我的印象中，五百年前她似乎不是什么坏妖怪，只是比较有个性，不像一般柔弱的雌性妖怪。”

听猫妖少年如此说，林亦天依然对陆南音没什么好感：“那是因为君澈你太单纯善良了吧？”

君澈微笑着摇摇头：“五百多年前，那只鹿妖有一个感情很好的弟弟，她弟弟跟她相比反而显得比较柔弱，当初鹿妖并不愿意被天星大人收进《天星妖怪录》，她是为了要救她的弟弟才屈服的，后来她的弟弟当了天星大人的坐骑，天星大人偶尔会放她出来和她弟弟见面。我记得她弟弟性格跟我有点儿像，不过他比我长得好看多了，他是一个特别喜欢音乐的妖怪，听到好听的乐声还会跳舞，天星大人很喜欢看他在草地上跳舞，有时候会带他四处游玩。后来不知道过了多少年，那只鹿妖的弟弟死了，天星大人也过世了。当年天星大人和白世大人分开后，就把我也封印到《天星妖怪录》里，大概是因为怕看到我就会想起白世大人，所以天星大人并不是经常召唤我，最后在世的那几年，天星大人更是很少打开《天星妖怪录》召唤我们这些妖怪，所以很多事情我也并不清楚。”

那这么说，陆南音是因为弟弟的死受了刺激，才会变成如今这样吗……林亦天沉默了一阵。

“说起来，有一件事我一直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跟主人说，怕你会担心。”

“什么事？”林亦天看着君澈绿莹莹的眼睛，那眼神似乎有不妙的征兆，“没关系啦，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心里也会有些准备。”

“你的表姐叶深，我感觉她有点儿不对劲……但是具体的我又说不上来，我的透视眼对妖怪比较敏感，一般妖怪的化身我都能看出真身，但如果有神仙的法术干扰，我可能就看不出来了。以前白世大人的化身我就没能看出来，因为他有千年狐仙的法力干扰，你表姐的情况好像类似这种干扰。”

林亦天听得很迷惑，他记得白夜光第一次见到叶深时说她身上有一丝妖气，还说她有嫌疑，他当时都没放在心上，因为他本能地不想怀疑自己亲近的家人，但他此刻更担心表姐会受到伤害。

“君澈，那照你的预感，我表姐的那种不对劲对她有危害吗？”

君澈神色认真地点点头：“我感觉她好像……活不长。”

三、江山无剑

“阿天，小爷的眼睛没花吧！虽然知道你有个明星表姐就够让我震惊的，但陆南音旁边的那个女孩儿怎么这么像天星岚啊？！”

课间休息，任枫兴奋地把手机推到林亦天的课桌上，手机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一个视频短片，是绝艺传媒投资的古装电影《江山无剑》的新闻发布会，杨导演携手剧组主要演员对记者们宣布，一周后他们正式前往昌定古城开拍。主演有美男影帝宋歌，又有美女新秀叶深，还有当红谐星肖迪、当红新人陆南音，这部电影从筹备开始就备受关注，但是杨导演一直在保密，等到现在前期筹备完毕杨导演才向媒体公开消息，新闻发布会一经召开，这段视频短片就在网上疯传。

林亦天看了一会儿这个视频，叹道：“枫哥，你虽然脑子不好使，但确实眼力好，这里面群星闪耀，天星岚站在最旁边一直没说几句话，居然都被你发现了。”

天星岚会去试镜这部电影的客串演员，也跟林亦天有关。

那天晚上，君澈说预感表姐可能活不长，他失眠了一整晚，第二天中午在学校把这件事告诉了天星耀和天星岚，说很担心表姐会有危险。

天星耀说，那天在摄影棚见过宋歌之后，绝艺电影公司居然联系到了谢秘书，又跟他说了一次试镜客串演员的事，但他还没有答应，他觉得不光是陆南音，那个宋歌也有问题。现在林亦天又觉得他表姐也不对劲，那么他们那一群人还真的很可疑，必须深入调查，到底这些事背后是天星家族的哪个世仇或者妖怪在作怪，天星耀认为必须阻止并且瓦解他们。

于是天星岚自告奋勇去剧组试镜，目的是为了当卧底，一来方便盯着陆南音继续寻找《天星妖怪录》，二来可以保护叶深的安全。

林亦天原本觉得有些不妥，就算要去卧底也该他去，让一个女孩子去承担真是太不爷们了。但是天星岚态度很坚决，表示她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可是天星家族的阴阳师，让他不用担心。之后天星岚就去绝艺传媒电影公司参加试镜了，她本身外形条件好，又有宋歌和叶深做推荐，连一向个性古怪的陆南音也帮她推荐，杨导演对她的表现也很满意，于是她很快就成功加入了《江山无剑》剧组。

有天星岚待在表姐身边，林亦天稍微安心一点儿，还在琢磨什么时候去找表姐聊聊，下午上课时手机正好收到了一条来自叶深的短信，说她今天比较有空闲，问他放学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可以带上天星耀。林亦天很快就回复短信表示同意，叶深说会开车到学校来接他们。

放学时林亦天和天星耀一起走出教学楼，一只白鸽飞到天星耀的肩头。

两个男生一起走到学校门口，林亦天拿出手机刚准备给叶深打电话，就看到不远处原本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开到他们旁边，车窗摇下来，叶深戴着墨镜，扬起红唇微笑：“两个美少年快上车吧，姐姐今天众星捧月真是好荣幸。”

拉开后座车门上了车，林亦天才发现，这次开车的不是叶深，而是宋歌，他们两个都很低调地戴了墨镜，但穿衣品位和言行举止所透露的出众气质也不能完全掩盖住。

林亦天立刻往车窗外看了看，幸亏街边路过的学生只是瞟了瞟这边，并没有注意看，如果让新圣中学其他同学看到天王巨星宋歌在此，并且还当了他们的司机，那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轰动效应，恐怕全校都会嫉妒他的荣幸恨不得来跟他换位置。

车开动之后，林亦天问叶深天星岚现在情况怎么样，叶深说她表现挺好的，这几天她和陆南音一起参加角色特训去了。

林亦天闻言不禁皱了皱眉，虽然听君澈说过一些那只鹿妖以前的经历，还说她是个疼爱弟弟的好姐姐，但他对那扮男人比男人还帅的妖孽就是没什么好感，他觉得真正的好姐姐应该是他表姐这样的。

正在开车的宋歌没怎么说话，一直面带微笑地听他们聊天，在行进过程中遇红灯的时候，他好似不经意地调整了一下车内后视镜，正好能照到后排的天星耀。

沉默寡言的少年坐姿优雅，棕色短发下的面容俊美，微垂的深邃眼睛睫毛浓密，挺秀的鼻子到下巴的线条极其优美，即使是穿着普通的校服，也透出一种淡漠出尘的高贵。

突然，天星耀抬起了眼睛，正好看到前方车内后视镜里倒映的宋歌，但是宋歌脸上戴着墨镜，看不清墨镜下是什么眼神，好像他只是在一心一意地开车。

“天儿，我记得你是白羊座，3月25号是你生日吧？”在一家日本菜餐厅包厢入座后，叶深摘掉墨镜，温和道，“刚好是周六，我们也有时间，想帮你办个生日Party，你看怎么样？”

林亦天略诧异：“你们那么忙，会不会搞得太麻烦啊？”

叶深微笑道：“完全不会，我们下周就去昌定古城拍戏了，之后应该有很长时间不能聚在一起了，如果能借你的生日好好玩一下，不是很好吗？”

宋歌也对林亦天笑了笑：“深深说得对，十七岁生日也很重要呢，周六下午就在我家的宴会厅办party吧，南音、肖迪他们也会来。”

“呃……那就感激不尽啦。”

虽说十分受宠若惊，但连大明星宋歌都如此给面子，林亦天再推三阻四就显得忸怩作态了。更何况，听起来这个Party似乎把他们几个可疑人又聚在一起，说不定可以趁此机会查到《天星妖怪录》的线索。

“想吃什么就点，不用客气。”宋歌把菜单递到天星耀面前，天星耀礼貌地淡淡一笑，把菜单推到叶深的面前：“还是女士优先吧，叶姐姐点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这孩子看起来是冰山王子，相处起来却意外可爱啊！”叶深笑着接过来，“要不就点我喜欢的招牌菜吧，海鲜你们吃吗？”

几个人都表示赞同，看了一眼笑得温柔的表姐，林亦天觉得温馨的同时又生出一些担心，君澈说的那个预感，在他心里一直像定时炸弹一样……现在表姐越是对他好，他越是觉得不安。

四、生日聚会

周五那天，任枫嚷嚷着让林亦天请客吃饭，林亦天想着明天要跟表姐他们聚会，今晚就先跟学校里的一些朋友聚餐，也叫上了于诗影和左晓曼。

天星耀一向不喜欢这种热闹场面，但这天晚上还是比较给面子地去了。吃完烧烤自助餐，任枫非要去KTV唱歌，他喜欢唱歌是个麦霸就算了，还带头和几个同学给林亦天敬酒，那个痞子平时老哭穷，但抓住宰人的机会可是毫不客气，林亦天喝得七荤八素，最后闹到十二点，还是被天星耀扶上车走了。

林亦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白色大床上，宽敞房间里是低调奢华的装潢，以白色点缀蓝色的地中海风格。时间已经是十点多了，他坐起身，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隐约记得自己昨天喝醉了，在天星耀家的车上睡着了……那么，这里应该是天星耀的住处，准确地来说，是天星耀的“假老爸”天星东在西景市城郊给他安排的别墅。

没过一会儿有人敲门，进门的是个中年男人，林亦天认出他是天星耀的管家兼司机谢潘。谢潘给他送来了一套衣服，微笑道：“少爷说今天就在这里给你办生日Party，你穿好衣服就下楼吃饭吧，这衣服是少爷送给你的。”

在这里办生日Party？表姐和宋歌他们不是安排好了地方吗？

林亦天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不过相信天星耀办事向来有他的道理，他顺从安排地洗了澡换上衣服，白色衬衣和休闲西装都特别合身，穿上显得人英气勃勃。

似乎是专门为他挑选的衣服，林亦天想起昨晚KTV结账也是天星耀付的钱，果然水瓶座是白羊座的好搭档，但天星耀过生日的时候，自己都没为他做什么感觉有点儿惭愧。不过也不能完全怪他，天星耀过生日的时候是在过年期间，按族规少主不能离开天星山庄，何况他那时候身体也没养好。

下楼去餐厅吃了饭，谢潘把他带到外面的花园里，开阔的视野中，园艺幽美，空气清新，一群白鸽在空中飞舞，天星耀正坐在小圆桌旁的藤木椅上看书。

天星耀告诉林亦天，他已经打电话告知他父母他夜不归宿的去向，也通知宋歌他们那几个人这栋别墅的地址，他之所以把生日Party的地点安排在这里，是不想什么都顺着宋歌的安排走，现在他们在明敌在暗，如果在他们自己的地方也不至于完全被动。

“原来如此，不过……这样临时改场地，似乎有点儿驳了宋歌的面子，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林亦天思索着看向坐在对面的天星耀。

天星耀放下书，双眼漆黑深邃：“只有在有问题的时候，人才会做出最真实的本能反应，如果因为这些问题而暴露了他们的底细，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林亦天笑着打了个响指：“少主大人英明啊，原来你是想主动出击。”

下午，宋歌、叶深、天星岚、陆南音，还有肖迪陆续来到这栋白色别墅。

宋歌一身简约绅士的黑色西装，高大优雅英俊无双；叶深长发微卷，一袭裸色雪纺长裙，妩媚中带着小女人的性感。

这两个人下车后，手挽着手宛如一对模范情侣，与傻呵呵跟在他们后面的肖迪形成强烈对比，紧捆在身上的西装闷得他直冒汗，身旁有一只细白的胳膊友好地挽住他的臂弯，那是一身清新黄色连衣裙的天星岚。肖迪对天星岚感激地一笑，不过感觉两个人怎么看都像大叔挽着小姑娘。

陆南音一个人走在最后，她脖子上挂着耳机，穿着黑色皮衣，九分裤露出脚踝，黑色系带皮鞋，点缀白金耳钉和戒指，一副时尚又随意的中性打扮。在经过天星岚身边的时候，她故意凑近低声道：“美女，你背后的拉链没拉好。”

天星岚也不上当，白了她一眼没理她，跟陆南音接触的这段时间，她已经看出这鹿妖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但又隐隐觉得，这也许只是一种障眼法，她在保护她背后的那股势力，不让他们找到《天星妖怪录》。

谢潘和女佣们招呼着他们进门，灯光璀璨的宴会厅，已经摆好了精美的餐点和酒水，还有一个层叠的大蛋糕。

“天儿，生日快乐。”叶深手握着盛红酒的高脚杯，笑着跟林亦天碰杯。林亦天拉她走到一旁坐下，想趁这机会跟她聊聊。

“姐，今天这种场面搞得我也好像明星一样，觉得好不真实……不过你当明星以后，一定经常见各种大场面吧，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当演员和宋歌在一起都是我最大的梦想，实现梦想的感觉真的很美好。不过，感觉所有事都是有得有失吧。这几年我陪家人的时间太少了，去年外婆过世的时候我都没时间回来，其实有时候我心里也会难受。”叶深放下高脚杯，伸手轻轻摸了摸林亦天的头发，“所以这次想陪你过生日，我希望能在有时间的时候多制造一些美好记忆，这样才不会有遗憾。”

她的笑容很温柔，林亦天很感动，却也看到她眼底一丝哀愁，似乎在惋惜逝去时间里的错过，似乎又是他看不懂的东西。外婆曾经评价过表姐，说她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儿一根筋，对目标太执着，这点未必是好事。

“姐，听说昌定古城那边都是山区，虽然风景很美，但是生活条件比较艰苦，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会不会吃不消？”

叶深端起高脚杯喝了一口红酒，笑道：“我身体很好，天儿不用担心我。”

不远处，宋歌正端着高脚杯向天星耀敬酒，他面带笑容姿态优雅：“天星耀同学，小天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幸福，让我都很羡慕他。不过有点儿可惜，我之前准备的惊喜都没机会派上用场。”

“谢谢宋先生，没有惊喜，有诚意就够了。”天星耀依旧礼貌而疏离，他一身白衬衣白色长裤，冰山王子一般的气场。

宋歌眼眸含笑地凝视着他：“你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我的好意，让我连表现诚意的机会都没有。”

这副表情和这种语气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态度，天星耀刚要说话，就听到宴会厅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这么热闹的聚会，怎么能不请我们呢？”

衣着华贵的金发少年昂首走进来，身后还有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身材高壮，下巴一圈胡子，浑身散发出一股社会名流的枭雄气质。谢潘立刻迎了上去：“老爷，牧少爷。”

跟天星牧在一起的是天星东？

林亦天立刻紧张地站起身，对于这位大佬的名字他早就如雷贯耳，他的身份属性太复杂，他是天星家族的长老，也是普通人界的政府高官，还是天星耀的“假老爸”，还是这栋别墅的真正主人！

这对父子怎么突然大驾光临了？！

仔细一想也不稀奇，这别墅本来就是天星东的产业，一定是对他们早有不满的天星牧听说了天星耀今天要办Party的动静，故意带天星东来示威。

之前天星牧邀请天星岚去试镜青春偶像剧被天星岚拒绝了，但现在天星岚还是去试镜了，但却是试镜别的电影，这等于是打了这位牧少爷的脸，太不给他面子了。而且，天星岚要去拍戏请假不上课，天星牧在班上见不到她，就白转学到高一K班了。

林亦天顿时觉得自己这个梦幻一般的生日聚会，有演变成鸿门宴的趋势。

“东叔，今天我的朋友过生日。”天星耀略微诧异之后，还是从容地迎了上去。

天星东点头微笑：“小牧跟我说了，还一定要我和他一起来送贺礼。”

天星牧扬起眉毛，皮笑肉不笑：“我跟耀可是好兄弟，耀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就带我爸一起来送贺礼了。”

谁稀罕你的贺礼！林亦天内心吐槽，正朝天星耀走过去的时候，天星岚及时拉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表示天星耀会处理好。

“天星东先生，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宋歌端着高脚杯，微笑着走过去。

“幸会。”天星东接过谢潘递过来的高脚杯，笑容友善大方，也是一副老练的交际姿态，微笑着跟宋歌碰杯，“宋天王跟我儿子交情这么好，我也很意外，早知如此，绝艺传媒的投资方案我就同意了。”

“你儿子？”宋歌仿佛有些意外地眯了眯眼，喝了一口红酒，“我之前并不知道天星耀是天星东先生的儿子。”

“耀和小牧都是我的儿子。耀是个很出色的孩子，作为他的父亲我感觉很荣幸。”天星东感受到天星牧不满的目光，他回视的目光凌厉中带着一丝威压，天星牧在目光中妥协，张扬的气焰也收敛了很多。

“你就是林亦天吧？”天星东看向不远处站在天星岚身边的少年，“我早就知道你，不过之前都没时间和你正式见面。”

林亦天很意外自己在这种大人物眼中这么出名，当下挤出礼貌的笑容：“叔叔您好。”

“叔叔祝你生日快乐。”天星东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个长辈的慈爱，又对天星岚微笑致意，然后走过去，分别跟肖迪、陆南音、叶深打招呼敬酒，表现得有礼有节，既庄重又不失友善。

“陆南音小姐，听说你和阿岚要一起拍电影，阿岚年纪还小，希望有机会你可以多教教她。”天星东一边微笑着说道，一边打量着这个气质另类的女孩儿。

陆南音似笑非笑，伸手搭在天星岚的肩上：“其实我也是新人，不过您放心吧，我和阿岚会互相照顾的。”

这妖孽的脸皮还真厚！林亦天皱眉瞪着陆南音。天星耀走到天星东旁边：“爸爸，我听谢秘书说你最近很忙。”

“是很忙，抽空来看看你就准备走了。”天星东这只笑面虎倒也识趣，对其他来客笑了笑，让他们在这里好好玩，然后带着天星牧离开了。

林亦天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最不喜欢交际场上的这一套，光看着就觉得内心压力很大，然而他看到天星牧脸色很难看就心中暗爽。他知道天星牧请天星东出山一定是来示威的，毕竟天星耀不是天星东的亲生儿子，却没想到，天星东反而给足了天星耀的面子。想来天星东混到如今这种地位，也是八面玲珑到一定境界的。

宋歌沉默着喝完了一杯红酒，接着又倒了一杯。叶深走到他身边，问他怎么了，他笑着摇了摇头。

五、世事难料

林亦天醒来的时候，发现是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顿时感觉太幸福了。十七岁生日，过得很丰富，就是感觉有点儿累。昨晚天星耀让谢潘开车送他回到家，他跟父母打了个照面，洗了澡就倒在床上睡了。

在床上舒服地翻了个身，林亦天突然觉得背后有个硬东西，伸手摸了摸，摸到了那个蜗牛壳，他用手弹了弹那蜗牛壳：“我不是把你放在阳台的花盆里吗？你竟敢睡到我的床上来了？我好像说过我有洁癖吧！”

蜗牛壳动了动，顶着两个触角的脑袋伸出来，打了个哈欠，迷蒙呆滞的模样：“我睡过最舒服的窝就是《天星妖怪录》，什么时候我才能再回去啊？”

这是林亦天现在最无法回答的问题，于是他连忙转移问题：“除了睡觉，难道你没有其他的事情想做吗？难道你都没有理想吗？你真是我见过最没有志向的妖怪！”

蜗牛妖动了动触角：“好像听起来，你很有理想，你有很多想做的事情，那你做成了什么事吗？”

那当然啦，他想当阴阳师，想当摄影师，想当美食家，可能以后还会继承家里的宝华书店……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出那只鹿妖背后的神秘势力，找回《天星妖怪录》。

可是就这一件事，目前看来就很难，比上学考试难得多，更别谈其他伟大的梦想了。事实上，在当今物欲横流的现实社会，“梦想”这个词很多时候已经沦为了商家的营销手段，所以梦想成真也就变得更加难能可贵。

他想起昨天表姐说，当演员和宋歌在一起都是她最大的梦想，实现梦想的感觉很美好。

他很羡慕，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实现梦想。

“蜗牛，如果世界上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懒，大概会少了很多麻烦吧。”

“什么叫懒？我这叫与世无争，容易满足，比起那些利欲熏心的人类，我觉得自己很美好。”

“……其实我有点儿好奇，天星大人当初为什么要把你收入《天星妖怪录》。”

“就跟我当初找到你一样啊，五百年前，我也找到一个机会吸在天星大人的背上，求她把我收进《天星妖怪录》，记得那时候，天星大人很喜欢骑着鹿到处去游玩，有时候身边还跟着两只小精灵。”蜗牛妖打了个哈欠，“对了，说起这个，我差点儿忘记，前天晚上，狐仙白世大人居然来过这里，我以前只是在传闻中听说过他，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他……”

白世！林亦天一惊，从床上爬起来，把蜗牛妖放在桌上，瞪大眼看着他：“前天晚上是什么情况，你说清楚一点儿！”

前天晚上，林亦天和同学聚会，喝醉了被天星耀直接带回他住的别墅。

被放在阳台花盆里的蜗牛妖，正懒洋洋地躺在那里看月亮的时候，一个白影突然跳上了阳台。那是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身材修长英挺，一头银色长发在月光下微微泛光，头上还有一对尖尖的狐耳，精致俊美的脸上，一红一蓝的剔透双瞳带着邪气。

蜗牛妖呆滞了良久，想起五百年前的传说，关于天星大人曾经的恋人——千年九尾狐仙，白世。

“你这妖怪怎么会在这里？林亦天去哪儿了？”因为闻到妖气，白夜光把蜗牛妖从花盆里拿出来，他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一包东西。

蜗牛妖被对方凶狠的态度吓得直缩脑袋：“我不知道……我只是来投奔《天星妖怪录》的。”

按人类的时间算，夜晚十点半已经很晚了。

白夜光心想，林亦天那小鬼去哪儿了？明天不是他的生日吗？害他特意今晚赶回来……

白夜光愤愤地把蜗牛妖抛到一边，走进房间没有开灯，在那张熟悉的榻榻米上躺下等，然而一直等到零点，房间里依然是漆黑一片，林亦天始终没有回来，而他已经没时间再等了……

白夜光打开提来的包裹，拿出一个蛋糕，在蛋糕上插了十七根蜡烛。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用指尖的狐火点燃了一根根蜡烛，十七根蜡烛的烛光照亮了他的脸，没有以往的强势不羁，他的表情认真，眼神略带一丝疲惫和落寞。

“我从来没有过过生日，但看到很多人类过生日都像这样把蜡烛插在蛋糕上，听说许愿祝福后，长大一岁的人运气会很好。林亦天，祝你生日快乐，梦想成真。”

那时的林亦天，还躺在陌生的宽大房间里醉酒沉睡。等他看到这个插着十七根蜡烛蛋糕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天一夜。白夜光早已经离开了，他不能亲眼看到、也不能亲耳听到在他生日凌晨发生的那一切，那些他不知道的事情也好像从没发生过一般。他能看到的，只有已经烧过大半的蜡烛，还有变冷变硬的蛋糕。

不过，林亦天还是切下一小块蛋糕，吃了一口，这好像是从他家咖啡馆偷出来的蛋糕，带着点熟悉的味道。他觉得有点儿心酸，又感觉温暖。

如果他早知道那天晚上这里有十七根蜡烛在等他，那么他宁可不要去参加那个生日聚会。

林亦天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背，曾经印在上面的月亮形印记已经不见了——去年春天他们在临风镇签订的血之契约，后来由于白世的移魂术他们的灵魂发生过转换，如今印记消失，契约也已经失效了。

他无法再和以前一样，无论多么遥远，都可以用意念感知对方的存在。

然而他忽然明白，有些羁绊，并不在于契约，而是在心里。

周一上学，也不知道是晚上没睡好，还是真被那蜗牛妖的懒惰精神传染了，林亦天上课老是打瞌睡，还被班主任批评了一次，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话——就快期中考试了，再过几个月就升高三了，别每天不务正业，真的想当摄影师那也得等考上大学再说，你这种中等成绩还要多努力。

即便学习已经不轻松，林亦天也没忘记每天给叶深和天星岚发信息。周一的早上，她们就随《江山无剑》剧组出发去昌定古城了，天星耀让他的一只白鸽跟着天星岚同去，每天保持着联系。

西景市位于南部，临近沿海地区，四季分明气候温和；昌定古城位于西南方，大部分是高原山区，奇山异景和古迹很多，但是气候和生存环境也比南方差得多。

据天星岚反馈的消息，他们剧组先坐了三个小时的飞机，又坐了两个多小时的汽车才到达昌定古城的一个小镇，剧组在那里举行了开机仪式，还拜了附近的神庙，之后就正式开始拍戏。

在一起拍戏的过程中，他们一行人长期近距离接触，天星岚慢慢发现，比起叶深，陆南音好像跟宋歌更熟，无论什么事情，只要宋歌说的，陆南音都不会反对。但由于宋歌看起来只是个普通人类，从来没有显露过灵力或者法术，她目前还无法判断宋歌到底是不是阴阳师。

如此保持联系了半个多月，天星岚发信息说，她跟踪宋歌来到一个叫孟水村的地方，不知道宋歌想干什么。之后林亦天和天星耀再发信息给她，她突然就不回复了，打电话也打不通。

天星耀召唤他的鸽子，让他的鸽子去找那只跟天星岚同去的鸽子，结果只带回了那只鸽子的尸体。

第二天，就在林亦天和天星耀不明情况的时候，也是期中考试的前一天，网上发布了一条爆炸性的大新闻：

《江山无剑》剧组在昌定古城发生意外，叶深坠崖死亡，天星岚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