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人祸患

安德鲁·马维尔，《百慕大移民颂歌》（1653年）

除了赞美他，我们还能做什么？

他引领我们穿过潮湿的玉米地，

来到长期不为人知的小岛，

偏远却远远胜过我们自己的家园？

我们的家已经被巨猛的海兽摧毁，

它们乘风破浪不可阻挡，

他让我们歇息在绿草茵茵的草地，

远离风暴和主教的狂怒，

他赋予我们永恒的春天，

让一切沐浴在光辉之中……

彼得·奥利弗，《美国革命的起源和进程》（1781年）

我们（看到）一群人……在英国政府的资助下，在它的保护下……多年来……循序渐进地顺利发展，获得了令人艳羡的兴旺和幸福，但是我们也（看到）他们因为幸福太多而发狂，公开地背叛保护他们免受敌人蹂躏的父母。

17世纪初叶到20世纪50年代，大约有2000万人离开英伦诸岛，到海外开始他们的新生活。只有一小部分人最后归来。世界上没有其他任何国家向英国那样向外输送了那么多移民。早期移民离开英国不仅可能牺牲他们的毕生积蓄，甚至可能牺牲他们的生命。他们的旅程充满着艰辛，他们的目的地环境恶劣、荒无人烟。我们或许很难理解他们孤注一掷、誓不回头的决心。但是，如果没有数百万人的背井离乡—有些人是自愿离开的，有些则不然—大英帝国也无法建立。因为大英帝国存在的一个不可缺少的基础就是大量移民：这是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移民。英国人的大规模出走改变了世界，将各个大陆的主导人种变成了白人。

对大多数移民来说，新世界给他们带来了自由……对有些人来说，这是宗教自由，但最重要的是经济自由。确实，英国人也喜欢将这种自由视为他们的帝国不同于——当然也优于——西班牙、葡萄牙和荷兰的一个重要特征。埃德蒙·伯克曾在1766年宣称：“没有自由，就不会有大英帝国。”但是，一个帝国（比如大英帝国）对外国的统治，难道也是建立在自由的基础之上的吗？这其中难道没有矛盾之处吗？显然，并非所有人都出于自愿漂洋过海。再说，所有人都隶属于英国君王，他们能够有多少政治自由呢？实际上，也就是这个问题激发了反抗大英帝国的第一场伟大的独立战争。

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移民潮的方向发生了逆转。有100多万人从英国的前殖民地移民到了英国。这个“反向殖民”引起了激烈的争论，以至于后面几届政府对移民潮进行了严格限制。但是，在17~18世纪，不受欢迎的移民就是英国人，至少在那些原本就居住在新世界的原住民眼里。在大英帝国自由思想传播到的地方，这几百万移民都被视为白人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