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医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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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的梦

七岁那年,开始了我的求学生涯。

至今,仍能清晰地记得入学那天早上,小伙伴们被父母拖着拽着鼻涕眼泪流着,唯独我背着母亲连夜赶制的书包,笑着!

我没有经过特殊的学前教育,却有着极精彩的童年:时而满胡同里奔走着捉迷藏,时而卷起裤管蹲在石头上焦急地等着鱼儿上钩;或者干脆偷几颗青苹果,几个人津津有味地嚼着。

然而,谁曾想到,自跨进那间矮小的教室起,便与书结下了不解的缘分。

每天放学前的半个小时,是我们的读书时间。大家就在教室的门前一字排开,开始读书。夕阳余晖的映衬下,一个个幼小的身影开始拉长,长到落在山楂树的枝叶里,长到跨出校园的土墙豁。长长的影子里,仿佛藏着每一个孩子未知的将来。

幼年时期,每个人都有着极强的记忆力,那是发自于对世界的好奇和对未知的求索。

没有专用的幼儿园教材,我们便如饥似渴地把一切是文字的东西都拿来读,直到读得能背下来。然后再比赛谁背得熟,背得快。留在记忆中最稚嫩的画面,莫过于背诵语文课本目录的样子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延续着……

随着学的字逐渐多起来,父亲开始有意识地引导我读书。第一本是家里那本缺了页的竖版白文繁体《三国演义》上册。我好像极努力地读过,但终究没有读得很懂。现在只记得这本书的开篇第一回是“桃园三结义”,残余的最后一回是“许褚裸衣斗马超”。

渐渐地,对书的渴求越来越强烈。忘了是几岁的暑假,在强烈读书欲望的催促下,我把家里各个角落的箱子柜子都翻了一遍。所幸还翻出了几本书:有缺页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竖版繁体的《冲击柏林》、印有毛主席语录的《中药方剂手册》、试行版的《闻喜县志》,以及画有脏腑图的《中医兽医学》。唯一引起我的兴趣、令我爱不释手的是那本《闻喜县志》(不过,那本《中医兽医学》后来也起了作用,我大一寒假背诵《药性赋》时就用的它)。

读完小学五年级,我十三岁。

为了让我走出大山,母亲把我送进了县城最好的中学念书。这一年是我心灵转折的开始,也是我读书梦酝酿的开始。

此时,我仍清晰地记得,初一语文课本的第一篇是《姐姐的斗笠》,第二篇是朱自清先生的《背影》。课堂上,老师让我们齐声朗诵,读着读着,我终于按捺不住思乡的酸楚,眼泪哗然而下。

由于学校离家很远,我不能时常回家。在学校一住便是一两个月。无数个周末都在孤独和无聊中度过,同学留在宿舍的《中华上下五千年》的上、下两册,被我读了又读(遗憾的是至今没有补读中册,对于两晋唐宋纷繁复杂的历史,我是一片空白)。

有一天,听老师讲学校有一个专对老师开放的小小图书馆,我便时常到其窗外徘徊,聊以慰藉渴求读书的心灵。

慢慢熟悉了周围的环境,我们几个人开始步行去新华书店读书。在那里,我读完了《说岳全传》,还翻阅了一些记不得名字的书。有时候看的时间久了,还要被售货员阿姨们“请”出去。

怀着书的梦,十六岁开始了我的高中生活。

不幸的是,我所在的是新校区,设施尚不完备。到了高二那年,才得以与图书馆的几十万册图书谋面。图书馆只在每周的周一至周五的下午开放一个小时,供学生借阅。平均下来,每个年级只有一个下午的借书时间。每次只能借一本,期限是30天。

望着琳琅满目的图书,我成了一夜暴富的“亿万富翁”,一时间不知如何利用这么多的财富。

从此,书再也没有离开过我的床头,即使在备战高考期间,我也忙里偷闲地翻阅了插图简编版的《本草纲目》。

真正算起来,高中期间读的书是极少的。然而,正是这为数不多的几本书启迪了我的心灵,转变着我的思想。对我影响最大的是余秋雨的自选散文集《晨雨初听》,刘义庆的《世说新语》,余世存的《非常道》。

高考结束后,我自己做主,在第一志愿栏填报了北京中医药大学。父亲在接我回家的路上,说起奶奶生病的事情。听完之后,我不禁为庸医误人而气愤至极。于是狠了心,去新华书店买了三本医书,用去了七十三元钱。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花钱去买自己想读的书,也是第一次一下子花去了那么多钱。

高考后漫长的暑假,正是这几本书陪我度过。也正是这几本书,让我在面对众人责难时,仍能坚定我投身中医事业的决心,并写下了一生为之奋斗的《行医》。

同样怀着读书的梦,来到了北中医。真正的梦想成真是大二时由廊坊校区搬回北京校区。

从此以后,图书馆里浩瀚的书籍便成了我的天堂。用“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这句话来形容那种“纵观青史五千年,博采众长八百家”的快感,最恰当不过了。

每当回想起十几年的追梦史,我不禁在心底发出这样的感慨:在最想读书的时候,偏偏没有书可读;如今有书可读了,却又恰恰错过了读书最好的年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时间加倍地利用,将那废去的光阴弥补回来。

现在,我几乎放弃了所有的业余爱好,把时间都用在了读书上。可是我明白,即使是这样地日夜不辍,也不足以游尽书海。故其死,亦必然是含恨而终。闲聊时,常戏谓人生曰:“此生欲娶一个能挣很多钱的妻子,我则可以无需工作,好穷其一生,读遍天下欲读之书!”其言也妄,而其心则诚。

总之,今生今世与书的缘分是斩不断了,连书室的名字都取好了,就叫做“五味诗轩”。(此文为2009年参加“我与图书馆”征文比赛所写,曾获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