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善意的谎言也伤人(2)
彩衣踩空了一个楼梯,差点摔下来,幸好被梁姐那有力的臂膀给拽着。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好险,不然就要破相了。”
“不好意思啊,彩衣,我太急了。”
“没事。”
二楼的招待沙发上,坐满了人。彩衣认出坐在最中间的人就是前几日来店里的肖潇,悠哉的在谈笑,她们那一圈子的人,肖潇俨然是最受瞩目的人。
彩衣慢慢地走近。肖潇第一个看到了她,冲着她笑。呃,像错觉般,因为彩衣觉得肖潇的笑容很可爱,很友善。
“你好,肖小姐。请问,你这是?”彩衣冲着在座的人微笑。
肖潇略微得意的说:“偶像,这些都是我的好友哦,都是快要结婚的。我告诉她们,我的婚纱由你负责,她们就想和我一样,让你给她们设计。”
“哦。”彩衣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梁姐笑着给肖潇的朋友看店里的婚纱册子,彩衣从开了自己的抽屉,从里面抽出两张画稿,自己先翻看了一会,然后拿到肖潇面前,“肖小姐,这是我昨天设计的初稿,你先看看,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会修改。或者是,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以选择店里其她人为你量身设计。”
“只要你设计的,我就会喜欢。根本就不需要麻烦其她人了呀。知道吗?彩衣,我真高兴你让我觉得我离你是如此的接近。”那天莫北城告诉她,以前的事是误会,她的心情就一直大好。
也许是因为莫北城的缘故,不管肖潇如何的亲和,彩衣都觉得很不舒服,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在里子里忍着,忍着。顺带观察这个女孩子,她的身上究竟是有着怎样的魅力,竟可以成为莫北城的未婚妻。
肖潇笑起来,总是很自然。
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吓到了彩衣与正在认真看稿纸的肖潇。彩衣尴尬的说了声抱歉,走得远远的才翻开手机盖,是那个纪廷书的号码。
“喂,你好。”
“你是?”纪廷书的声音很慵懒,彩衣猜测他可能刚刚起床吧。
“我们昨天晚上见过面,我是左青染的好朋友。纪先生,小左她,今早已经离开了。”彩衣的语气里无不是遗憾,若是她的小左能够在离开前与喜爱的纪廷书和好该有多好啊,或是见一面也好,可是,运气这玩意并不是总能碰到的。
彩衣等着纪廷书说话,可是电话那头一点动静也没有,隐隐地传来水声。她忍不住提醒:“纪先生,你还在吗?”
“嗯。”那边答,语气丝毫没有任何起伏,不冷不淡。“你现在在哪?”
“啊?”彩衣有些意外,纪廷书干嘛要问她这问题呢?
“我是问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我在Rose Queen婚纱店工作。”
彩衣挂断电话来到肖潇身边,问:“怎样?”
“很好,我很满意。”不愧是偶像级的,即便是比自己小一岁,肖潇想她也认了,毕竟人家是有实力的。
“那好,小语,来给肖小姐量尺寸。”彩衣向楼下喊着。
“来了。”助理小语答应着。
趁着小语给肖潇量尺寸的空档,彩衣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鼓起了勇气问肖潇:“肖小姐,请问莫先生的新郎礼服是否在本店定制呢?”
肖潇仿佛想起了什么,咧开嘴笑得快乐,半会才稳住情绪,摆摆手,“不用,那人的新郎礼服早在两年前就准备好了。我是不想那么早嫁人所以才拖到现在。小北就是那种很奇怪的人,才刚追上我,就着手准备礼服了,太自信了这人,幸好我最后是真的要嫁给他,不然要多难过啊。其实,我是不在乎订婚仪式的,只是我爸妈还是觉得先订婚比较好。于是小北就先给了我个订婚仪式。”
肖潇比莫北城大一岁,她先去法国读高中,后来没有想到莫北城也跟过去了,在此期间,肖潇一直把莫北城当弟弟看待,住在一家法国人家。每天同进同出的。后来考到了不同的大学,肖潇去了法国南部的一所大学,和莫北城的联系也少了。只是突然有一天,莫北城打电话给她,让她出去见他,这个与她从小一起长大被他看成小弟弟的男孩居然向她表白了。那时候,肖潇刚结束了一段恋情,是怎样也不肯接受莫北城的,怕到最后辜负这个男孩。至于到最后接受的原因,是因为莫北城真的是一个令人感动的人。在肖潇心里,他比任何一个法国人都浪漫。
彩衣听后,附和着笑笑。
肖潇和她的朋友停留了一个多小时,又相约逛街去了。彩衣为自己倒了杯热开,想着脑子里的构思,没有注意,直接喝下了一口热开,烫的她哇哇大叫。吐也不是,不吐也不行,到最后终于咽下去后,彩衣觉得自己嘴里的皮被烫没了。
当她捂着嘴巴,不断向外哈气的时候,向后转身,正好看见站在楼梯处的纪廷书。他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袖口是金色扣子,搭配得刚刚好。
彩衣缓了缓气息,走了几步,不确定的问:“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追你。”他不笑,用很认真的表情宣布着这件事。让彩衣有些错愕,更是哭笑不得。
“你生病了吧。”
“好好的,站在这里,像有病的吗?”纪廷书反问,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
“我认为是神经病。”彩衣不客气的说。
纪廷书耸耸肩,并不在意彩衣骂他神经病,只是更加坚定的说:“我要追你,童彩衣。我想要你做我女朋友。”
彩衣给了纪廷书个大白眼,“纪先生,我知道你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可是,若你有心,也是可以去意大利看望小左的,而不必在这里勾引小左的闺蜜。这样真没意思。若让小左知道了,肯定也会鄙视你的。”
“受刺激?你觉得我这样像是受了刺激吗?童彩衣,我纪廷书放弃的女人,是真的撒手不理的,即便是这辈子她还想要再回到我身边,我也不会心软半分的,同样,若我真喜欢什么人,也不会轻易放弃的。”临走前,纪廷书给了彩衣一个暧昧的笑容。
彩衣修改稿纸,在上面修修画画,半天心都不静,同一处地方已经擦了好多次了,纸张都被磨损得厉害。最后,她忍无可忍的骂道:“白痴。”
“彩衣学姐,怎么了?”助理小语忍不住问。
“哦,没事,遇到了个可气的人。小语,开始画样吧。我们只有五天不到的时间了,就算是加班也要赶上时间。下午你随我去一下银行,一些珠宝都要从那里用。”
“啊?那得多奢华,多贵重啊。”小语有些羡慕的说。
“肖小姐嫁的人是城里有地位的人,当然不能输了面子,我想再贵,她也是能够承受的。”富商结盟,豪门婚礼,到时肯定又是城里的一场热闹。
“嫁给有钱人真好。”
“也要有爱才行。”彩衣用笔敲了下小语的头,这个学妹平日里爱看小说,脑子里总是会有些小幻想。彩衣忍不住的提醒她,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婚礼都要有爱才能经营下去,没有爱的婚姻,只是个空架子而已。
小语凑到彩衣面前,“那莫先生爱肖小姐吗?”
“爱的吧。”彩衣低着头说。虽然她真希望是单纯的商业联姻,可彩衣知道,那就是爱,她不愿自欺欺人。视线有些空了,她重新眨眨眼,让自己精心投入到工作中来。
加了几个通宵,终于将肖潇的礼服给做成了。她打电话给肖潇让她来试试礼服,陪同肖潇来的还有好些人,有她的妈妈,还有莫北城。从头至尾,都是温柔对待。
“做的好。”梁姐对彩衣竖起了拇指。
彩衣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却终究说不出口。她完成了她的作品,那是她的心血,她本该开心的。一直以来,她都希望自己所涉及的婚纱能够让更多的人觉得幸福,这一刻,她分明做到了,只是却再也开心不起来。因为新娘的新郎是他莫北城。彩衣很是无奈,她与这个男人,为何隔得如此远呢?
年假终于到来,彩衣答应了童美言,陪她回老家桥东。事实上,这件原本她不是太热衷的事情,能够拿来拒绝肖潇邀请她参加订婚宴,也算是一件好事。
走得很急,匆匆和梁姐告别,说些抱歉的话,不能参加店里的年夜饭。梁姐只是假装着遗憾着,说着那时会有很多帅哥在的话云云。
“妈,我回来了,都收拾好了吗?”彩衣气喘吁吁地赶回家。
客厅里几个箱子已经放着,童美言从卧室出来。“走吧。”
因为老家只剩下一间破屋不能住人,童美言早在前些天就已经在网上订了桥东市区里的酒店。
彩衣以为童美言只是思乡才会来到桥东,可是当她跟着童美言拿着相机四处奔走不去拍山不去拍水而是拍些小区公寓楼或是商业楼的照片时才明白自己不懂童美言了。到第三天,彩衣觉得自己浑身已经要散架了,不管童美言怎么劝,她就是不要起床。
童美言没法,就坐在床边等着彩衣。她知道彩衣已经睡足了,就是喜欢赖在床上。
“烦啊。”彩衣大声抱怨着,将头从被子里露出来,一脸苦恼。“妈妈,我骨头都痛了。我以为我们是来度假的呢,怎么是来给你做苦力的呀?”
“你以前不是告诉我,你以后的梦想就是要和小左开一家自己的工作室吗?创立自己的品牌,不是连名字都想好了吗,叫什么Seven Color的。妈妈希望可以给你们在桥东这儿找一间公寓,再买一层写字楼,趁现在桥东的房价没被炒起来,先下手为强啊。”童美言分析的字字有理,只是彩衣觉得她弄错了地方。
“妈,这虽然是我和小左的梦想,可是我们并没有要离开青染城的想法啊,而且桥东这地方要发展起来起码要大几年。”
“你难道会现在辞职吗?不要等磨砺了几年才行。所以到时候在桥东正好。等我退休了,我也会回桥东。毕竟,外面的世界再精彩,也没有自己家乡亲切啊。”
不知为何,彩衣在童美言的话语中居然听到了一丝老态。她以前从不会这样说话的。
彩衣觉得童美言有些说不通理,有些口不择言,“青染城才是我的家乡。而桥东早就把你抛弃了。”等到她明白自己说了什么话后,已经晚了。她看到童美言变了脸色,急忙开口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想要伤害你的意思。”
“你生下来喝的第一口水是桥东的水。”良久,童美言轻轻叹了口气,背着包出了房间。
彩衣看着她的背影,难过得要死。她怎么变成这样,怎么可以说不负责的话伤害自己亲爱的人呢?
一早醒来,仿佛什么事都不顺畅。彩衣狠狠地挠了挠头发。
搬回桥东的想法,也不知道童美言到底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彩衣隐约觉得童美言似乎又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对他说,这次的感觉很强烈,肯定的。
到中午的时候,童美言只是打了电话叫彩衣先吃不用等她,彩衣连抓住机会:“童女士,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吧。”
“傻孩子,妈没生你气。”童美言带着笑意回答。
童美言傍晚才回酒店,一回来就连喝了几杯冰水。彩衣枯坐在电脑面前几个小时,脖子僵硬的疼。她站起身,伸了个大懒腰,坐在童美言身边。
“又去看房子了。”
“我签了合同,干净利索,现在很累。”童美言说话声音很轻,是真的累得不行。
彩衣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低下了头。
童美言握住了彩衣的手,“彩衣,妈妈是真的为了你好。这世界上做母亲的,哪个不希望给女儿最好的。妈妈也是这样想的。”
“真的是这样简单吗?”彩衣认真的看着童美言,等待她回答。
“就这样简单。”
“骗人。”彩衣失望的摆脱童美言的手,重新坐回电脑前,随意地打开些以前常逛的网站,不想再听童美言说任何一句话。
也许童美言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说谎的时候,眨眼次数变多。而彩衣听了太多童美言撒下的谎言,这些年,无数次,她一直都在把她当做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以为只要哄哄就会一切太平。
“你在生什么气?”童美言走到彩衣的身边。
彩衣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她冲着童美言喊:“别再骗我了,对我诚实点,我已经长大了,很多时候,你这样对我,我会很累很累。”
“彩衣。”童美言无措的呼喊着。她捧着彩衣的脸,两只手不停的为她擦去眼泪,脸上却越来越湿。“彩衣,别哭了,听话。”
“其实,我想做个坏女孩,很坏很坏的女孩。但是为了你,我忍住了我所有的冲动,我认真的学习,努力把自己扮成一个淑女,一个优秀的人。妈,从小到大,你骗了我太多,虽是善意的,但都是欺骗。这些谎言串起来向我袭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我求你,就一次,你对我坦白点好不好?”彩衣几乎是祈求着童美言能对她说点,而不是陪着她一起掉眼泪。
她们若是一对彼此坦诚的母女该有多好。更多的时候,像姊妹一样,童美言对彩衣讲讲父亲,而彩衣告诉童美言她对莫北城的感受。她们与很多家庭都不同,这个家不大,只有她们两个人相依为命,禁不起谎言的充斥。
“你爸爸来找我了。”半响,在彩衣又一次打算放弃这次谈话的时候,童美言快速说出口。
“你说什么?”彩衣感觉自己的心在紧缩,她睁大眼睛看着童美言,不敢相信,会有一天,童美言对她说,你爸爸来找我了。
“真的吗?”她的爸爸还活着,还会想着来找她们。
“嗯,在不久前。他想要和好,我拒绝了。他是个政治家,不能被挖到负面消息,我不能连累他。若让别人知道他有个私生女,他所有的前途就都毁了。”
“他是谁?”彩衣追问。
是怎样一个人,让童美言委屈至此,彩衣真想知道,为何爱得如此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