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长孙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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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雪狼

袅袅饮烟、忙碌的女人构成一副和谐的画面。再往远处看,成群的牛羊似飘浮在空中的云彩,我兴奋的指着,口中含糊不清的叫着‘羊羊羊’的字眼。颉利见我高兴,他笑着抱着我飞身下楼,最后跃上一匹小马,“观音婢,我们骑马去看羊。”

“王子,去哪儿?”守城堡的士兵担心的问着。

颉利指着远方的羊群,“观音婢想去那里看一看,我带她去瞅瞅。”

士兵恭敬的鞠了个躬,“那王子要早去早回。”

起初我还不明白‘早去早回’是什么意思。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看似近在眼前的牛羊,实则离我们很远很远,骑马差不多一柱香的功夫才到了牛羊群中,惊得那些牛羊大叫着四散逃离,而颉利则抱着我‘哈哈’大笑。

颉利将我抱下马,任我站在草地上,他将马打了一鞭,由着马儿飞跑远去,他则发出天真、朗朗的笑声。

在帐蓬中练习了许久的走路,在这草地上就不怎么见效了。坑坑洼洼的草地让我时不时的摔跤,而每每在这个时候,颉利都会非常眼明手快的抓住我。最后,他见我实在是走不了,于是让我坐在草地上,接着,他冲进羊群抓了一只小羊羔来到我身边,“来,观音婢,抱着,暖和。”

我抱着小羊羔,果然感觉暖和了许多。而他则强行将一只成年的大山羊拉到他身边趴下,他则靠在山羊的身上舒服的吹着口哨。

“观音婢,好不好听?”

当然好听,最原始的生态民歌,最古老的苍狼之血……我不住的点头,奶声奶气的说着‘好听’的话。

颉利笑了,顺手从身边扯了一把青草,随便捡了一枝放在口中轻轻的嚼着。然后又选了一枝嫩的送到我口边,“嚼嚼,观音婢,甜的呢。”

吃草?我皱了皱眉,将头扭到一边。耳闻得颉利的笑声,我仍旧坚持着不回头,免得真做出那吃草的事来。

“观音婢,很香的,是食物的清香呢。来,乖,吃一口。”

听着颉利不停的劝哄,我勉为其难的转过头,小心翼翼的试着嚼了一下,确实是甜的,还泛着一股大自然青草的浅香,但紧接着伴随而来的却是涩涩苦味。我尚在幼儿期,对味道相当的敏感,是以极快的将草吐了出来,一时间,绿汁液伴着口水都喷了出来。

颉利又‘哈哈’大笑起来。急忙伸手用他的衣袖替我擦着口水。

“观音婢,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和你呆在一起?”

我定定的看着他。只见他叹了口气,再次侧身歪在山羊的身上,口中嚼着草仰望着蓝天,半晌传来他梦幻般的声音。“因了我嫡长孙的原因,更因了我的母妃和父王死得不明不白……我……没有多少孩子愿意和我玩耍。他们说是我克死了母妃和父王,只有奶奶……只有奶奶喜欢我、护着我、愿意陪着我。还有爷爷,他也喜欢我,喜欢带我去打猎。可是你知道吗?我虽然随着爷爷外出打猎,可曾经三次遭遇了暗箭……”

暗箭?这么说来,是有人要谋杀他这个嫡长孙了━━可怜的颉利!

“从此后,奶奶总是找着借口不让我随爷爷外出打猎。这一次的借口就是你。”说到这里,他看着我羞愧的一笑,接着又说道:“大家都在传言,我会继承爷爷的汗位。以后我会是伟大的可汗……可相随而来的,却是我的食物两次发现有毒。奶奶不知道这些毒是我的叔叔们下的还是我的兄弟们下的?”

寻常百姓家为了争名夺利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何况是至高无上的‘汗位’。这一点我明白。只怕颉利父母的死也是阴谋了。看着颉利小小的脸上那展不开的失落感,我不禁有些深深的同情起颉利来。

“可我的命大,总是逃过劫难。萨满法师说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萨满法师?

似乎看出我眼中的疑惑,颉利解释道:“一如你们隋朝的国师般,我们突厥人也敬重萨满法师。”

我点了点头。

“奶奶遵循萨满法师的叮嘱,我两次遇毒的事对谁都没有提及。她怕逼及了导致那凶手会狗急了跳墙,是以她装作不知道,仍旧一如既往的对我的那些叔叔和兄弟们好,奶奶的以德报怨,也不知道能不能够换来那些人的愧疚和悔改?”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我不禁低叹:“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大小多少,报怨以德。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无难矣。”

颉利自然听不懂我口中奶声奶气的咕哝之意。也许是长久没有人能够陪着他说话,颉利讲了许多突厥王庭的事我听。

原来都蓝、突利所拥有的势力统称东(方)突厥,在突厥这片大地上,一向以东(方)突厥的势力最为强大,夺得东(方)突厥的天下,也就掌握了突厥的天下。虽然屡有内战,但西突厥、突厥北部铁勒、室韦、思结、斛萨、阿拔、仆骨等部落向来以东(方)突厥惟命是从。

长年的征战,导致突厥大地上的物质极度的贫乏,因了此,只要东(方)突厥一招手,西突厥和突厥北部各部落就会联兵挥师中原,一个字━━抢!

“其实我知道抢不好。你们嫁一个公主过来有什么用呢?千金公主不就摆在那里?她的命运又何曾改变了你们中原和我们突厥的连年征战?观音婢,如果有一天,我当了可汗,我一定会和你们大隋相互帮助、互惠互存,少了征战比什么都好,‘抢’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你知不知道,如果是我,我就会……”

听着发表着长篇宏愿的少年,我不禁眯起眼睛看着他,这些宏愿无一不说明,可怜的颉利在经过人的屡番暗算之后,现实硬将他从一位开朗的孩子变成一个城府的孩子。

也许是心中的抑郁寡欢,也许是从来没有人能够听他讲这么多,更也许是这些话他不能够讲给‘懂’的人听,讲了一个上午的颉利靠在山羊的身上就那般睡着了。阳光柔和的照着他白晰的脸庞。他从来没有这般安心的睡过吧?我不忍吵醒他,任太阳将他的脸照得泛起浅浅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