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自然寻趣(3)
真正的森林
[俄罗斯]尤·德特里耶夫
有一位画家,想画一座森林。他想:“什么叫森林呢?森林就是树!”他拿了画笔,调好颜色,开始画画。他画了桦树、白杨树、柞树、松树、云杉树。他的树画得像极了,看上去好像只要刮过一阵小风,白杨树的叶子就会抖动,松树和桦树的树枝就会摇晃起来似的。
画家一时兴起,在画的角上,画了一个有大胡子的小人儿。他说,这是童话里的林中小老人。
画家把画挂在墙上,就出去了一会儿,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画上的碧绿碧绿的松树和郁郁葱葱的桦树都变成了枯树干。
“为什么我的森林枯死了?”画家说。
“这叫什么森林呀?”画家忽然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这儿光有树。”
画家仔细看看画,就明白了,是林中小老人在跟他说话,小老人接着说:“还有灌木、青草、野花都在哪儿呀?”
“你说得对,”画家同意道,“没有光长树的森林。”于是他又画了一张新的画。“这回我画了一座真正的森林。”
但是过了一会儿,树木又开始干枯。
“这是因为你忘了画蘑菇。”小老人说。
“不过森林里是不是非有蘑菇不可呢?我到森林里去过很多次,并没有常常找到蘑菇。”
“你找不到,并不等于没有。森林里一定会长蘑菇的。”
画家画上了蘑菇。可是树木继续枯死。
“因为你的森林里没有昆虫,”小老人说,“所以树木就枯死了。”
画家拿起画笔,于是在花朵上、树叶上和青草地上出现了五彩缤纷的蝴蝶和各种颜色的甲虫。
“行了,这回全画好了。”画家心想。他又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画,就走了。
等他再看见自己的画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画上的一切一切——土地、树干和树枝上面,爬满了无数甲虫和青虫。
连小老人都退到了画的紧边上,眼看要掉下来似的。他满脸悲伤。
“这都怪你!”画家喊道,“你叫我画上昆虫的!昆虫把整个森林给吃光了!”
“当然!”小老人说,“当然要把整个森林给吃光了的。连我都差点让它们给吃掉了。”
“怎么办?”画家绝望地叫道,“难道说我永远也画不出一座真正的森林了?”
“如果你不画鸟的话,”小老人说,“那你就永远也画不出真正的森林。因为真正的森林是不能没有鸟的。”
画家不跟他争论,又拿起画笔,调好颜色。他画了乔木和灌木,在地上铺了茂盛的青草,还点缀上了一些颜色鲜艳夺目的野花。他巧妙地把蘑菇藏在树底下和草丛里,在树叶和野花上画上了一些蝴蝶、甲虫、蜜蜂和蜻蜓,树枝上出现了活泼的鸟儿。
画家画了很久,尽力设法什么也不忘记。最后,他认为画已经画完了,刚想放下画笔,小老人说:
“我挺喜欢这座森林。我不希望它再枯死……”
“还缺点东西。”小老人说,“你应该画上癞蛤蟆、青蛙、蜥蜴。”
“我不画!”画家坚决地说。
“你必须画!”小老人果断地说。
画家只好画上了癞蛤蟆、青蛙和蜥蜴。他画完时,天已经黑了。画家想点灯看看自己画得怎样,这时他忽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声、吱吱叫声、打响鼻声。
“这回是一座真正的森林了,”小老人从黑暗里说,“这回它死不了啦。因为这儿什么都有了:树木、青草、野花、蘑菇、动物。这才是森林。”
画家点上灯,仔细看看画。但是小老人不知去向了。也许他躲在深草里了,或者藏在灌木丛里了。也许他爬到树上去了,有茂密的树叶挡着他,看不见。在森林里,他有的是地方可以躲藏。有成千成万的居民藏在森林里,藏得那样好,使人完全看不见它们。
真正的森林里有成千成万的秘密,人只能识破其中的一部分。
早獭维琪的一家
[法国]海琳·法都
在阿尔卑斯山的一些山峰和冰川脚下,那里旱獭远离着人们,在那里找到了他们的藏身地方。在一块岩石附近,有一个长满青草的小斜坡,隆弗弄和维琪在那里挖地洞做了个窠,他俩在春天生了三个幼儿,一块儿住在里头。三个幼儿名叫普吕尼、克罗苟、邦多弗。
现在是冬季了。旱獭要在窠里冬眠5个月,靠着身子里贮积的脂肪来缓慢地维持生命,过着不吃不喝、不活动的生活。他们的心脏跳动得很慢,身子慢慢变冷变僵,好像死的样子。
在冬眠期间,他们要醒来五六次。为了不使卧室里潮湿,他们大小便时,到隔壁一间作为厕所的房里去排泄。5个月对挨饥受饿的老鹰和羚羊是漫长难熬的日子,而冬眠在地下的旱獭好像仅仅过了甜蜜的一夜。
雪开始很快地融化,到处流着雪水,渗入到石子里、岩石缝里,沿着发黄的草茎流去。那些小河荡漾着水波,低声说:
“旱獭们,醒来吧!你们还等待什么?樱草已经开花了!春天到啦!旱獭们,醒醒吧!醒醒吧!”
一个雪堆颤动着向上升,出现了一团毛,抖动着,稍远些,另外一堆,另外一处,又一堆……一忽儿头朝左摆,一忽儿头朝右摆,旱獭们嗅着新鲜空气。太阳抚摸着他们的红棕色的嘴脸。他们相视着,无疑的,他们是在交换眼色。于是,他们同时出发,去找寻初放的花儿。
在阴影里,在阳光里,在雪里,在土地上,开放着各种花,到处是花。这些花儿,旱獭们拿来配成最美味的菜单:两张蝴蝶花的花瓣,一个杜鹃花的花冠,几粒洋商陆的浆果,一串野醋栗……
在旱獭的洞穴附近,有一块平坦的大岩石,这是旱獭们最欢喜的岩石。当旱獭们的脚一接触它,他们就变成小雕像似的站立着,一动不动,专心一致地注视着周围。当他们一离开它,那种魅力就没有了。他们又变得很灵活,肚皮贴着地面爬行,彼此开着玩笑,他们摇晃着脑袋,眨着眼睛,皱着鼻子,以逗趣的小动作彼此捉弄。那些最年轻的,便一对对地玩着搏斗。滑跤、追逐、搏斗、翻跟头,这些嬉戏逗得岩石都乐了!
维琪用后腿站立着在吃花草,灵活的大眼睛察看着四周。不放过周围的任何动静:一个新影形的出现,一只鸟儿的飞过,一棵草的响动……维琪都处在戒备中。
“梯啊呜!依依依啊呜!……”老鹰的叫声划空而来,撞着山崖。回声反复地响着,一直传到旱獭们的草地上。
维琪不安地站了起来。这种叫声,她是熟悉的,表明有两只老鹰在猎取食物。她就仰望着天空进行搜索。
“傅依依!……”维琪发出一个短促的啸声,警告旱獭们大难临头了!所有的旱獭一下子都不见了,好像土地把他们吞掉了。一只老鹰张着脚瓜,在草地上掠过。太迟了。老鹰一个俯冲抓走了一只鸟儿,向洼地迅捷地飞去。
有一天,维琪正在为嬉戏的孩子们放哨,突然,在岩石后面探出两个蓬发的头。
“傅依依依依!傅依依依依!傅依依依依!……”维琪急促地发出了警告,旱獭们朝四面八方逃命。维琪正打算躲藏到两堆石头之间,想不到其中一堆石头被震动了,落在她的腿上。她挣扎着。
“唉!可怜的牲畜!”一个小姑娘喊了起来:“吉罗姆!快来看!一只旱獭!被石头压住了!”
维琪被装进了背袋里,带到小姑娘的家里来了。小姑娘的妈妈相了相旱獭,说:“这是一只年老的母旱獭,大约有七八岁了。你们看她的牙齿,差不多变成褐色了。”
在旱獭们说来,这是光荣的颜色。年纪愈大愈聪明。他们的白牙齿随着年龄增长变成黄色,然后变成橘红色,每年颜色加深,最老的变成褐色。
孩子的爸爸拿来两块小木板夹着维琪受伤的腿,再用绷带缚牢,使那只伤腿固定住。
在草地里,旱獭们在警报解除后,又出来了。隆弗弄问邻居们:“维琪在哪儿?”幼儿们从这只旱獭身边走到那只旱獭身边,呻吟着打听:“妈妈!妈妈在哪儿?”
谁都没有看见维棋。她失踪了。家园里充满着眼泪和忧郁。
维琪的伤已经好了。有一天,吉罗姆、加特琳和爸爸上山去找寻旱獭。旱獭们都不见了。吉罗姆打开背袋,维琪爬了出来。爸爸低声说:“我们躲在这块岩石背后,不要有响动。”
隔了不久,旱獭们都出了洞。他们走来走去,注视了好久。忽然,其中一只叫了起来:“维琪!你回来了。”其他早獭都奔了过来,围着维琪,摇着尾巴,表示慰问和欢庆。
北极圈来的影子
嵇鸿
一个生长在北极圈地带的影子,是一个很骄傲自大的影子。
他为什么这样狂妄呢?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长最长的影子,没有谁能比得过他。他甚至比自己所依附的物体还长。
比如说,有一回,他偎依在一只白熊身旁,比白熊要长得多了,只不过通体是黑色的。又有一回,他向冰山靠拢,就骄傲地看到自己成了一座比冰山更伟大更壮观的黑色山,平躺在冰天雪地里,显得黑白分明,煞是威风。这时,冰山开口了,他说:“与我比又算得了什么呢?要比,就得与你的同类去比,这才算好汉哩!”
听了冰山的一番话,他觉得也有一点道理,于是,他决定长途跋涉往南旅行去找竞争对手。
很快,他就来到了赤道地区。令他大笑的是,不知为什么,这里的人影、树影、房屋影全都是矮小的。
“还比什么,都是些矮子。”他似乎有点泄气。
“这是谁的声音,何以口出狂言?”一个人影道。
“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我是从北极圈地带来的,我是世界上最长的影子,本来想与你们……可是……”他有点怒气地嚷道。
“什么‘可是’?有本事,你先现现形表演一番。”树影也毫不示弱。
“好吧!”他一边应答,一边迅速向旁边一棵大树靠拢过去。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显现的影子竟完全变了样。在故乡时,他的影子那样长,而如今竟与当地的朋友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他面红耳赤,幸亏他浑身墨黑,没被别的影子注意,“我应该选择那座高大建筑物!”说罢,他纵身跳向对面。
然而,显示出来的影子却还是那么矮小,“不……不……”他的声音终于低沉下来。
“朋友啊,你别那样自高自大了吧!”影子们劝告他说,“咱们影子生来就这么矮小,这不?你不也是跟我们一样吗?自高自大可是一种愚蠢呵!”
“你们……你们这儿尽折磨人,真……真是倒霉。”
大伙儿见他大发脾气,便不再吭声。
北极圈来的影子毕竟觉得此处不是寒处,他不甘委屈,到底还是离开了。
果然不错,他越往北走,越长得高大了。这一回,他不再那么趾高气扬地去嘲笑别的影子,但还是没把同类朋友放在眼里。别的影子们都默默地紧跟着自己的主人,并不注意有那么一个了不起的客人在身旁。于是,他很想让人类来首先发现他是个了不起的影子,但人们都在忙忙碌碌,根本就不注意。
有一天,他百无聊赖地走进医院,先依附在一个医生的身上,变成了一个黑黑的影子,挡住医生的去路。但真扫兴,医生根本就不注意,依然大踏步地踩在他身上。可尽管如此,他还是紧依不舍;一直跟到一盏闪亮的电灯前面,他才不得不呼地一下掉转身躯,跟在了医生的背后。
“你想不理睬我吗?办不到。”影子紧紧跟着医生走进了手术室。
手术台上正躺着一个病人,看样子马上就要动手术。影子想,这下机会来了,当你拿起手术刀时,我就挨过身去,遮住你的视线。这样,你就非对我注意不可了,非承认我是最伟大的影子不可了。
这个骄傲得很的影子想得十分得意,且想得出,做得到。正当医生站在手术台上拿起手术刀的时候,他果然呼地蹿了上去。可想不到的是,当他屏住气往上蹿的时候,被悬挂在手术台上的那盏巨灯赶了下来,怎么也上不去。他失败了,他真想哭,他又想到了赤道地区影子们的劝告:“自以为了不起是一种愚蠢。”
终于,他躲在了手术室的墙角边,开始了冷静的反思。
“咣当”一声,长达三个多小时的手术结束了,手术医生一边解开口罩,一边笑眯眯地走下手术台来。
“尊敬的医生……”他终于以谦恭的语气向人求教起上面两个想不通的问题来了。
医生自然作了很认真的回答,他说:“在北极圈地带,太阳升得低,物体的影子就拖得很长;相反,赤道地区的太阳老是直射,物体的影子就显得短了。”
“那么,刚才我为什么就蹿不上手术台去呢?”他急于知道这个谜底,就紧接着问。
“这个道理很简单,因为我们手术台上使用的是无影灯,即在灯的四周装上一圈镜子,使光从四面八方反射下来,于是也就没有你的位置了。”手术医生继续耐心地予以解答。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谢谢医生,今后我再也不骄傲自大了。”他一边说,一边羞红着脸迅速地退出了手术室——他将回到故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