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悍刀行7:白发舞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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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归北凉凤年载贤,赴西域赵楷持瓶(4)

徐北枳一脚踹在徐凤年小腿上,徐凤年也不跟他计较,拍了拍灰尘,无奈道:“又不是你媳妇,你急眼什么。”

徐北枳怒目相向。

面黄肌瘦的黑衣徐龙象见状倒也不生气,他天生能感知别人的善意歹意。

徐凤年收起玩世不恭之态,轻声道:“放心,荒唐事做得也够多,以后就只在北凉一亩三分地上倒腾了。”

徐北枳冷哼一声。

徐凤年很快露出狐狸尾巴,道:“不过要是有美人来北凉自投罗网,我可是要来者不拒的!”

徐北枳正要说话,徐凤年一句话就让他将言语咽回去,“你怎么跟我过门小媳妇似的,这个也管?”

徐凤年突然故作毛骨悚然,挪了挪屁股,“徐橘子,你该不会是有断袖之癖吧?事先说好,这个我可委屈不了自己,你要忍不住了真要下手,我可以花钱请你去青楼找小相公。”

徐北枳破天荒爆了一句粗口。

徐凤年一脸平静道:“徐橘子,你可是我亲自招徕到手的第一位名士,为重视起见,我会安排丹婴在你身边!你扪心自问,我对你好不好?”

徐北枳直挺挺地躺在车厢里,拿那本书籍盖在脸上装死。

徐凤年坏笑着掀起帘子,提起一壶二姐徐渭熊故意留下的绿蚁酒,带着黄蛮儿一起坐在青鸟身后。微风拂面,两鬓银丝轻柔飘摇。

黑发入北莽,白头返北凉。

徐凤年伸了一个懒腰,灌了一口辛辣烈酒,不知为何记起鬼门关外的那一剑,不由轻声念道:“横眉竖立语如雷,燕子江中恶蛟肥。仗剑当空一剑去,一更别我二更回!”

天蒙蒙亮。

马车来到依山筑城的倒马关,徐凤年一行人交过了关牒文书。大概是凉莽开战,边关巡视较之徐凤年当初跟随鱼龙帮出关时严厉了许多。一名关卒拿矛挑起了车帘子,每一张脸孔都死死剐了一遍,看到徐凤年的时候,显然错愕了一下,不过关牒真实无误,没有可以挑毛病的。但接下来几样兵器就成了双方都棘手的一道坎,行囊都要经过仔细,翻箱倒柜而出的剑匣和春秋剑春雷刀,都给搜罗出来,这让倒马关甲士如临大敌,几个不声张的眼色传递,就有一队骑卒踏马而来。凉莽启衅,硝烟四起,聪明一点的江湖人士都不敢在这种时候过关,许多边境茶马生意也都停下,总要避其锋芒熬过这段时间才好打算。徐凤年一行人瞧着既不像商贾,也不像是将门子弟,携带如此之多的刀剑,如何能让本就绷着一根弦的倒马关城卫掉以轻心。

除了一队虎视眈眈的骑兵,更有暗哨将这份军情往上层层传递,速度之快,在徐凤年走出马车没多久,就有第二队骑兵轰然赶至,领头俊逸英武的骑士,便是差些将鱼龙帮连美人带货物一锅端的倒马关头号公子哥周自如。他的记性不错,见到这张曾经混杂在那个小帮派中的眼熟脸孔后,皱了皱眉。这半年多鱼龙帮也有过几次经过倒马关,周自如都憋着火气没有意气用事。他至今记得当折冲副尉的爹,以及死对头垂拱校尉韩涛,当初是在果毅都尉皇甫枰跟前如何的卑躬屈膝,皇甫枰事后单独走下城头,单骑去了一个离倒马关不远的村庄,内幕如何,周自如不敢造次深究,只是再不敢给鱼龙帮穿小鞋。这时候看到这个莫名其妙白头的年轻鱼龙帮成员,周自如也很为难:放行,有违北凉军律;不放,万一踩到铁板,恐怕父子二人都要给那名正得势的果毅都尉拿捏得欲仙欲死。

徐凤年看了眼周自如的人马装饰,竟然是正儿八经的次尉了,掌青铜兵符可领兵百人,算是迈过了一道不小的门槛,便笑道:“周次尉,除了我们的佩刀佩剑,剑匣内三剑可以按例寄放在倒马关,等我去州府衙门领了署书,回头再让人拿回剑匣。”

周自如板着脸点点头,风流潇洒地提矛拍马而走。

徐凤年坐回车厢,徐北枳低声感触道:“北凉铁骑的确有雄甲天下的理由。”

马车缓行,徐凤年掀起帘子指向窗外,笑道:“以往那座颓败台基上,经常会有一些外乡的江湖武夫技击比试,讨些彩头和声望,这会儿肯定瞧不见了。一般来说,会些小把式套路的练武之人都不会在当地吆喝,乡里向外知根知底,不容易坑人钱,敢在家乡开设武馆或者创立门派,除非是地方太小,都没见过世面,否则身手都不算太差。北凉本土的武林门派,向来比较惨,夹着尾巴做人,多半要依附官府才能做成事情。我这次出行当时就是跟着一个陵州的失势小帮派。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过也让我有个粗略的想法,是不是可以在北凉和北凉以外各自扶植起一个类似棋剑乐府的宗门?一明一暗。让手底下的傀儡去捞个武林盟主啥的当当,想想就有意思。”

徐凤年可能是当笑话讲,徐北枳却是很认真地思索权衡一番,说道:“朝廷有朝廷的国法,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未必相通,你花银子多少不去说,不亲身付出大量心血精力,真能玩得转?”

既然徐北枳一本正经了,徐凤年也没好意思继续信口开河,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说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北莽女帝那一套先照搬过来,至于会不会水土不服,总得试过才知道。你也知道王府上有座武库,可以让许多武德平平但极为武痴的江湖人士趋之若鹜。以前那是拒之门外,如果我主动放出一条门路,情况会不太一样。你也许不知道,我跟南边徽山的轩辕家族有点香火情,新上位的轩辕家主野心大得吓人,估计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她那般挥霍,我会先试着探一探她的口风,看她是否吞饵上钩。”

徐北枳瞥了一眼徐凤年,问道:“世子是要拿这件事考校我?”

徐凤年笑着摆手道:“别疑神疑鬼,你那钻牛角尖的性子和一身臭不可闻的书生气,不适合做这种拉皮条的买卖,我会找其他人。”

徐北枳冷笑道:“激将法?”

徐凤年摇头叹气道:“亏得你是要毛遂自荐去当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吏,否则我真是烦你。我也就是幸好现在才遇上你,早几年碰上你这种才高八斗满腹学识偏偏长得还不错的读书人,我能一口气打趴下十七八个,当然是带着恶仆恶狗。”

徐北枳神游万里,没来由说了一句:“我怎么感觉以后的蜀王会再进一步。虽说西蜀自古是偏居一隅的守成之地,可赵楷本身就遥领西域势力,若真能一箭双雕,同时掐断北凉与蜀、诏的牵连,赵家这一断,断得心狠手辣啊。一直在朝野上下名不正言不顺的赵楷,如果真能在蜀王位置上站稳脚跟,加上太子一旦始终空悬,我想这对北凉而言,实在不是一个好局面。”

徐凤年笑道:“赵楷远赴西域,生死成败还都两说。”

徐北枳皱眉道:“你出得了北莽,他就出不了西域?!如果真有真命天子的说法,那也是皇子身份的赵楷比你符合许多。”

徐凤年点头道:“有道理,那我就去截杀赵楷,一报还一报。”

徐北枳讶异道:“当真?”

徐凤年平静道:“我会亲自带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