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手术
我们有时去观摩别人做手术,也有时接待别人看我们做手术。似乎是平常的医事活动,却不可太平常处之。
无论去看,或是被看,都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无论去看,或是被看,都应谦逊谨慎,学习交流。
那年,我去国外一家医院参观,并去看了他们手术。手术做得不错,术者也很热情,主动讲解了不少问题。我当时还比较年轻,自然唯唯诺诺。他们以为我们什么都不懂,似有鄙夷不屑之意。我仍认真地观看他们手术,又适时提出了几个问题,那术者竟然高叫起来:“啊哈,你什么都知道呀!”
同样尴尬的际遇,我自己也重蹈覆辙。那次,我接待一组参观者,他们要观摩一场较为新式的手术。我们在术中当然很认真地讲解,俨然他们是一帮新手。术后讨论时,令我大吃一惊,颇为汗颜。因为,为首者就是将该术式最早实施,且又做过综述及较多病例报告的专家。
我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好在,人家大度,还说:“你们做得很有特色,有创新。”这使我略感宽慰,深感参观者的谦恭。也领悟了参观者和被参观者应有的态度。
最内行的参观者是Dr. Twe,是白求恩大夫的同乡,老Twe是白求恩同学。Dr. Twe来看我们的手术是一个复发性卵巢癌,有非常广泛、严重的粘连。他居然看了两个多小时的分离粘连的手术,多么索然无趣的手术,他却兴致勃勃,不肯离去。后来,我们成了朋友,在加拿大安大略省的伦敦,在他的有棵大橡树的别墅庭院里,我们谈起白求恩。真遗憾,中国人都知道白求恩,加拿大知道的却很少。
最牛的手术者和被参观者是我们大学教授阴毓章。阴教授有料才牛,37岁就得了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内、外、妇、儿四大学系的教授,他对同事、同学的要求极为严格,令人望而生畏,但对病人极为负责,开始用硫酸镁治疗妊娠中毒症,彻夜不眠,看守在病人床边。他手术风格独特,在做盆腔淋巴结清除时,不知是得意,还是为缓解复杂手术的紧张气氛和情绪,常常哼起谁都听不懂的洋歌。一次,指着盆腔的一根血管,问道:“后边的,认得这是什么血管吗?”那后边的,正是来手术室的医院院长,他是行政干部,哪里知道这是什么血管,只好默不作声。阴教授不高兴地喝道:“连这个血管都不认识,还看什么手术,你出去吧!”院长真的乖乖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