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法兰克人在高卢
高卢已经被拉丁化和基督教化了。她距离美好的未来还有一步之遥。她必须与一个更强大的种族融合才能变得更强大。凯撒大帝曾经使她就范,罗马也在行为和言语的得体方面严厉批评过她,但是随着她言谈举止的改善,她的固有活力却在减弱。她喜欢上了罗马的豪华和柔弱,于是不再对邻国叫嚣着索要土地。
濒临灭亡的罗马帝国的专制统治已经变得让人无法忍受;税负过重和遭受奴役的人民自然而然转向法兰克人。法兰克人曾经从可怕的命运之手中拯救过他们,他们是否能再一次被拯救呢?克洛维斯的孙子,年轻的小克洛维斯(Chlodoveg)逐渐入主莱茵河畔觊觎许久的那块土地的;当高卢和罗马都被淹没在日耳曼洪水之下时,克洛维斯则坐在塞纳岛的凯撒宫,身着国王冠冕,开启了一个独立的王朝,这个王朝不再叫高卢,而叫法国。
但法国梦想中的国王是本族人,而不是这个可怕的法兰克人。假如她未获得自由,而仅仅依附于莱茵河畔那个野蛮国度,她怎么甘心用一种奴役来交换另外一种束缚呢?让我们称之为联姻吧,她已经带来了嫁妆,也就是美丽和“土地”,这是最令人垂涎的财产,并且承诺顺服,为此她将被珍惜、尊重和保护,并改随她主人的姓氏。
克洛维斯
对于克洛维斯皈依基督教,我们最好不要追究过细,就像康斯坦丁信奉基督教,以及亨利八世信奉新教一样。克洛维斯唯一希求神灵帮助的是摧毁他的敌人。在某一个黑暗的时刻,当异教神辜负了他,而且战局对他不利时,无奈之下他才成为了基督徒,希望基督教的上帝会拯救他。他遵守诺言。他胜利后马上进行基督教的洗礼,由此教会赢得了一位伟大的守护者,但是其凶猛的本性在后来导致了对不信教者的灭绝。法兰克用欺诈,或阴谋和暗杀的方式,一边开垦,一边巩固战果建立自己的王国。皈依了基督教的法兰克不仅是基督教的守护者,他还守卫东正教。西班牙的西哥特王国沉湎于被称为阿里乌主义的异端,因此,在十字军的一次东征中,他们被清扫出了比利牛斯山,从而一条坚固的边境被建立起来。
这就是法国地理和历史的简要开始。
据说我们都是通过一个阴暗的镜头来看古代的英雄,这个镜头放大了他们的身材。我们希望克洛维斯的第三、四后代的罪行是以同样的方式被放大了;因为阅读他们滔天的挥霍令人厌恶;整个家族都进行屠杀,不管是丈夫、妻子还是孩子,任何阻碍他们踏上宝座之路的人都被屠杀。他们的暴行使得理查三世在阴谋和杀戮的艺术面前好像一个侏儒。本章结束时提到,公元600年,布伦希尔德国王的女儿赤身裸体,一只胳膊和一条腿被捆绑着,她的头发被绑在一匹马的尾巴上,在嘲笑和呐喊中被淹没在巴黎的石头中。
当克洛维斯死后,他的遗产被分给四个儿子,他们与妻子和家人怀着澎湃的激情,书写了一个伟大的史诗。究竟是弗雷德贡达王后还是布伦希尔德国王更可怕,没有人能说清楚。但是,这些争风吃醋的王后们,她们爱恨情仇的故事更像是恶魔的故事而不是女人的故事。最后,这导致了两个结果,它们将在以后的事件中发挥很大一部分作用。其中之一是通过了萨利克法,将女性排除在王位继承之外。之后,为了遏制世袭统治者的退化及提高他们低下的效率,设立了宫相一职,这一职衔不仅遏制了法国,也遏制了全世界的未来萌芽。
为了使人类的视线不那么完美,当时看来一个致命的错误掩埋了拉丁文明在高卢播撒的五百年的风雅,并使其淡出人们的视线。在世界历史上,这种事情经常被重复,我们不得不将其视作进化的一部分。我们一次次看到古老文明被野蛮人磨灭。但这些粗俗残暴的野蛮人也常常带来比风雅更好的东西;一种转化和振兴的精神,我们不得不相信这是我们在灾难中寻求的目标:自由精神,人格独立意识。如果没有这些,那些艺术风雅,即便是天才艺术也都是徒劳的。这些无疑是由法兰克带入高卢的令人振奋的酵母,虽然一时间他曾屈服于委顿的高卢人的影响力,但在征服别人的同时他自己也被征服。
文明的罗马吸引着这群野蛮人;罗马城市成为他们模仿的标准。桥梁,渡槽和宫殿交融着力量和美感,世人对此仍然望尘莫及,这些都令法兰克肃然起敬,他渴望浸润在这个文明的喷泉中。克洛维斯带来的英雄血统迅速因为奢华而变得衰弱和放荡。
“懒王”
梅罗文加王朝的国王是一个可怜的组合,他是半罗马化了的野蛮人,同时又披着已经磨损和破旧的帝制披风。我们能想象到的克洛维斯子孙的奇怪画面是,这位“懒王”在皇家活动中卷曲着头发,浑身散发着香水味,他从泰尔姆宫出发,出席罗马和法兰克战士的盛事。但是为了纪念祖先的古朴简洁之风,他独自坐着牛车,带领着队伍穿过老巴黎的狭窄街道。
他虽然伪装成一个头脑简单的野蛮人,但却只是恶习以及正在消失的文明糟粕的蹩脚模仿者。但是有证据表明,在高卢的法兰克人依然有着男子气概,当教会和政府部门充斥着罗马人或高卢-罗马人时,此时的军队则完全由法兰克人组成。
随着“懒王”的堕落,克洛维斯王国逐渐萎靡,英雄们早已在伺机等候从无能之人手中夺取权力。当克洛维斯将大量土地作为礼物奉送或购买时,他已经在为继任者奠定一个致命的制度。跟随这些财产而来的是头衔和权力,并且在后来的年月中成几何倍数增长。一个县的主要官员是伯爵,他实际上是一个小国的最高统治者,而规模较小的领地则由一名公爵或侯爵统治。王权自然从王位上逐渐分散到这些地方小势力手中。
这意味着分裂,也意味着法兰克王国的结束,除非出现强大的权力能够迫使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家变得均衡。
居住在莱茵河谷的一个罗马-法兰克家庭挽救了克洛维斯王国的命运。法国已经分崩离析成东部和西部王国,分别称为奥斯特拉西亚和纽斯特里亚。一位被称为老丕平的来自奥斯特拉西亚的公爵,是加洛林王朝那一支国王们的前身。在他的带领下,中央集权开始与拯救的力量合作。一方面王权力量得到恢复,即,中央权力的加强。为此,这些早期的丕平们开始一代代平稳前进。公元687年,老丕平的外孙小丕平击败了纽斯特里亚,将奥斯特拉西亚和纽斯特里亚都归入自己的统治之下,并改称号为法兰克公爵。丕平早已在家族中沿袭宫相一职。公元732年,作为小丕平的儿子和继任者,查尔斯不仅成为了法国的英雄,而且也是基督教的英雄。他击退了撒拉逊人的入侵,将他们赶回比利牛斯山脉另外一边,后来他的继任者矮子丕平则戴上了梅罗文加王朝的王冠;这是一个非凡的家族,通过指定中央集权的继任者,在查理曼时期达到高潮,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缔造者。
默罕默德教
此时出现了一个比异教更可怕的基督教的敌人。
在克洛维斯去世不到一百年,在宗教的发源地亚洲出现了一种新的信仰,它注定在接下来的几个世纪内成为基督教的祸害,而这个宗教在今天仍然是三分之一人类的信仰。琐罗亚斯德,佛陀,耶稣,曾先后向人类发出拯救的讯息,而现在(公元600年)穆罕默德相信自己负有神圣的使命,要将古代祅教的偶像崇拜(琐罗亚斯德的宗教)赶出阿拉伯。
基督教已经历尽沧桑。国王,皇帝,教皇,主教曾经是基督教真理的监护人;当大多数人仍然在相信原始纯净的基督教时,教士们则异常激烈地翻正了三位一体的本质,即,圣母的神性,而激烈的派系斗争动摇了教会的根基。
在这个微弱时期,波斯人(公元590年)征服了小亚细亚。伯利恒,客西马尼,和加略山被亵渎;圣墓已被烧毁,十字架在嘲笑声中被带走。祅教[5]已经侮辱了基督教,这次没有再发生奇迹!上天没有四分五裂,大地也没有打开深渊将他们吞噬。于是人们对基督教产生了惊愕和怀疑之心。
这就是默罕默德教出现时的教会情况。“世上只有一个神,而穆罕默德则是他的先知。”这就是它的战斗口号及信条,可兰经的道德戒律则是它的福音。似乎没有什么能解释其追随者的疯狂热情和激情崇拜。但是在短短一百年内,这头来自阿拉伯的雄狮已经征服了叙利亚、美索不达米亚、埃及、北非和西班牙半岛。现在,默罕默德一手拿着可兰经,另外一只手则握着宝剑越过比利牛斯山,来到了高卢南部。
这个最大的宗教帝国的信仰认为,世界各地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从中国长城延伸到大西洋;从里海到印度洋;而基督教的大都市,基督徒的圣地耶路撒冷,则在世界版图上消失了!他们的新月标记漂浮在我们主的出生地,而且,十字军东征仅仅取得了暂时的成功,但是这个宗教则延续至今。
丕平篡权
如果伊斯兰教传过比利牛斯山,则基督教的存在将会受到威胁。法兰克王查理曼大帝的祖父查理·马特避免了这种危险,他于公元732年在图尔战役中抵挡住了异教徒的洪水。
梅罗文加王朝的国王,如果不是虔诚的基督徒,也会是教会忠实的儿子,当八世纪末教皇呼吁梅罗文加王朝的末代国王保护他抵抗伦巴德时,当时的宫相丕平执掌大权,曾经两次带领军队越过阿尔卑斯山,从教皇的敌人手中夺取五座城池和大片土地,而他在临别时,则将这些战利品作为礼物送给教会。这被称为丕平赠礼,也成为意大利教皇世俗权力的开始。因此,公元751年,当丕平决定戴上皇冠时,教皇撒迦利亚感激地认可他这一厚颜无耻的举动,并派他的代表将权力的象征皇冠戴到这位忠心的儿子和篡权者的头上!
但是,这仅仅是踏脚石。当教皇阿德里安一世再次需要抵抗伦巴德时,比丕平更伟大的人戴上了被他父亲抢走的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