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路过的方式是粉墨登场(2)
茱莉亚心想,全国重名重姓的人也太多了,这个一定不是他。她继续往下浏览,但是几乎每一条检索都如出一辙。茱莉亚乱了阵脚,惴惴不安的打开《桎梏》那首歌的衔接,只听得整首歌的第一句,茱莉亚就确信不疑,这个48岁的老男人就是洪生。他的声音粗狂,沙哑,低沉,饱含情感,历经沧桑。茱莉亚又想到了蔡琴。
茱莉亚还没弄清楚真相,QQ的好友栏里弹出来一个聊天框。
对方的网名叫做亡命天涯,她添加茱莉亚为好友的聊天框里说,明天十点,同一地方,洪总要再为你拍摄一组照片。
很显然,这个在下班后还会对自己下达指令的人只有小雅,茱莉亚怎么不禁疑惑,她会有自己的扣扣。与此同时,脑海里便飞速的闪现出那个铁证如山的档案袋。于是就淡淡的回了句谢谢。随后就又隐身而去。
十点整,茱莉亚自己化好妆,穿戴整齐的到达公司。小雅引领她走进洪生的办公室,留恋似的看了一眼低头奋笔的洪生,静悄悄的退出去,并顺手带上了门。茱莉亚继续坐在沙发上,打量着眼前这位24岁容颜48年经验的洪总。他换了件白色体恤衫,牛仔短裤,还架了副黑边眼镜。手边放着那台之前用过的单反和一个长焦镜头。
她不忍心再看下去了,这男人来到世上是为了报复那些未老先衰的人们的。
等她再抬起脸的时候,她的满腹狐疑已经被定格在洪生的可视镜里。洪生盯着着茱莉亚那张被拍变形的脸,目光揶揄。
茱莉亚没有尝试过只跟摄影师两个人留在摄影棚里拍摄,上次只是抓拍,茱莉亚没有感觉到空气里的诡异。这次她留意到了自己没有化妆师和灯光师的围绕,心头的逡巡和自负总是很难掩饰的掉。
洪生不给她任何提示,他机械似的按快门,换布景,打灯光和摆弄三脚架。茱莉亚觉得自己又要窒息了,眼前这尊怪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娱自乐,他自己是冰山一角,恨不得全世界都是珠穆朗玛峰。茱莉亚的身体僵持着,胳膊和腿像指针停止了转动。
“怎么,有问题么?”
茱莉亚不作声,只管瞪着那台至少还会眨一眨眼睛的机器。
“准你说话。”洪生无奈的说。
“我已经黔驴技穷了,不知道怎么拍好。”
“脱。”洪生继续埋下头,调适单反的高度。
“你说什么?”茱莉亚的表情很适合拍特写。
“我说要你脱,茱莉亚小姐,公司为每个员工都办理了健康证,你的档案里可没有把听觉有问题这一项被写入进去。不过现在不用了,我已经对你的人身缺陷了如指掌。”
茱莉亚哑口无言,她抓住自己的衣领,跟抓住了救生衣一样的在胸前蹂躏着。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过你这样的模特,脱件衣服比脱层皮都难。”洪生撂下机器,笑容狡黠的站在茱莉亚的背后。
那是一双温柔的男人的手,后面发生的情节需要用快切的镜头处理。一个女人爱上男人的那一刻往往是从他帮自己脱掉第一件衣服开始的。如果你遇到的恰巧又是一个即便你一丝不挂的出现在他面前,他仍然无动于衷,恪守职业道德的摄影师。同样的,你又能把这样一个不乱于心的男人搞到自己的床上,又能让他下一秒钟兽性大发,神魂颠倒的俯首称臣。那么你就允许自己坐在女王的宝座上享受万众敬仰,同时还有小雅的卑躬屈膝吧。
和所有恋爱中的女人一样,茱莉亚觉得自己唯有在恋人的镜头下才是完美无缺的,她大胆的突破自己的极限,恨不得把自己的皮扒了给洪生看里面血肉模糊的一切。从褪掉外衣到褪掉内裤那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茱莉亚又在一曲天籁般的音乐伴奏里轻松愉悦的完成了。
他最终也脱完了衣服,拥抱着在自己怀里慢慢蠕动的身躯和荷尔蒙激素爆发的冲动。
“丽萨,我觉得你这个故事超烂,情节铺垫太长,结局很难收拢。目前为止,男女主人公的性格都不够明朗。似是而非,那个叫做洪生的,他到底是个什么身份的人,又是歌手又是摄影师,还自己做公司。噢,你花了大笔墨在那个无名的摄影师身上着色,最后让人家丢盔弃甲,浑然一种行走江湖,招摇撞骗的气息。”
我站在她的背后,盯着她像雕塑一样的闪烁着冷冷光芒的侧面脸庞。
“你懂什么,这个小说是要被改编成剧本的,走文艺片的路子,我要给时下装逼的土鳖们深深一记,他们要必须得到教训。你瞧瞧国内的文艺片市场,每况愈下,乌烟瘴气的。我是为挽救中华民族电影事业而生的,是不可或缺,不可多得的巾帼英雄。”
她放下鼠标,转过面来,身体还是那样绷着,端坐在一张古木的西式柚木高背椅上。
我跟丽萨认识很久了,我无法理解丽萨小说里构绘出的人物,以及她为什么会把一张西式柚木的高背椅跟她那台同样闪烁着冷光的苹果电脑搭配在一起。如果这些问题能够找到答案,那就同时解决了她这种冷艳高贵的女人为什么是位电影工作者,但讲出来的每一句话都跟混迹于夜场的庸脂俗粉们被榨干了尊严和纯真一样。
“怎么,你对我的自我评价和社会认知不认同啊?”
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回答这种厚颜无耻的问题,丽萨就把身体倾过去,一只手在桌子上四处搜寻。
“像那种无胸无脑的小清新绝对不会出现在我的小说里。那些清新可人,无辜可怜,长相平庸,资质一般,善良纯净,机巧伶俐的女生都被塑造成辛德瑞拉,最后有了一个童话般的结局。我都怀疑那些搞写作的人是脑子里丢原子弹了吗?一脑子坑!”
她找到一个精美的金色小盒子,用食指轻轻的弹了弹上面薄薄的一层灰。口水横飞,唾沫四溅。我显然不愿意用“口吐莲花”形容她,何况她现在嘴里吐出的是烟圈。
丽萨穿了一件白色的v字领短袖,黑色蕾丝边的短裙刚刚盖过臀部,双腿叠加着更加衬托出修长的线条,坚毅的目光,嘴唇在上下触碰,呼气吸气中暴露出令人无可抗拒的诱惑。
“怎么,你也要抽烟?”她见我不发话,征询的语气问我。
“噢,没有了。你继续,抽烟,写小说。”我摊开一只手掌,示意她我不会打扰。但我此时也心里思度着,我想起了那个叫做洪生的,面对那种香艳的情境,若最终不会有蠢蠢欲动的念头人才是有毛病。
丽萨见我安静下来,双手又回到键盘上欢快的舞蹈。
洪生除了在经营自己的公司之外仍在同步进行着自己的演唱事业,他也会受邀在一些小酒吧里驻唱,有时候茱莉亚去捧场,看见他在一帮留着长发的吉他手中间嬉闹。他在第一声亮嗓后开始吟唱,很多妖艳的女孩子和俊俏的小伙子在台下吹口哨,洪生冲着他们摆手,微笑。茱莉亚在被夹在水泄不通的舞台下,找寻不到洪生的目光,有时候她会恍惚自己与他的距离是一个台上,一个台下,看似亲密无间,实则万水千山那么远。她一转身,背后一袭凉意。眼泪生疼,又无助又苍凉。爱情中的得到的权益失衡,往往不是不是谁爱谁少一点,就是谁爱谁多一点。
一晃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终于到了再次推动故事发展的转折点。
茱莉亚收到了一封奇怪的邮件,邮件的内容是:狐媚惑主发件人的IP地址不详。
茱莉亚感到莫名其妙,她想是不是朋友们的恶作剧,于是将一个个耳熟能详的名字陈列在脑部机器里逐个排除。最后,她想到一个极为可疑的人。还没能拿起电话,她的邮箱里又多了一封邮件,打开一看,同样是一个地址。内容是:切莫轻举妄动否则毁你一生。
茱莉亚心中一惊,她笃定这是封匿名的恐吓信。匿名者扬言要威胁到她的人身安全。
茱莉亚登上自己的账号,发现叫做亡命天涯的头像还在亮着。并且在持续收到这封匿名信的一个月内,这个账号比她的主人上班还要准时准点的在线。
更加令人抓狂的是,茱莉亚觉得自己的电脑像台监控器,它能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做的一切事项。她索性把摄像头贴上屏障,重新安装了安全系统,把自己的私密日记全部删除。但是隔天她的邮箱里就会出现她之前删除过的软件和文档,还有她跟别人聊起这件诡秘之事的聊天记录。
她试图把这件事告诉洪生。洪生正在准备回到北京搞一个小型的个唱,手里是一堆项目的资料和文件,口袋里的电话又在嗡嗡作响。他严肃的对朝他走来的茱莉亚推开一只手,把她一臂挡开。“什么事,快说,我这边很多事情都要报备。”问完立即去掏口袋,接越洋电话,联系美国的乐团和合作方。
“噢,亨利,彼得,你们到机场了吗?我现在就去接你们,实在是抱歉,我现在就去,马上。”
茱莉亚被走廊忙碌着搬运音响设备的工作人员挤兑到了一边,其中一根掉出来的电线还扫到了她的眼。她退缩到墙角,捂住眼睛,痛的想要掉眼泪。
小雅已经被调换了办公室,她现在距离洪生绝对比茱莉亚还要远。她见茱莉亚走过来,顿了顿嗓子,立马正身,一改常态,一脸谦逊的向茱莉亚问好。
茱莉亚一眼就瞥见她桌面上的QQ正在挂着。
“小雅,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对我怀恨在心!”她怒气冲天,鞋子跺在地上硬生生的跺出个38码的迪奥印。
小雅一脸不解,露出疑惑的表情。“茱莉亚,你,你在说什么呢?”
茱莉亚俯身抓起鼠标,“你还想抵赖,你每天给我发恐吓信,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私下里百度过你的资料,清华计算机专业的高材生,你到底是用什么手段黑了我的电脑!”
茱莉亚一阵乱点,鼠标在小雅的电脑上气急败坏的上蹿下跳。
小雅反倒冷静下来,她欲言又止。茱莉亚慌了神,手指在鼠标那里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