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想象欺骗了我们
一旦平民百姓按照独到的见解行事,光辉就要从国王的冠冕上转移到志士仁人的布衣上了。
人们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见解,以为读书是高人一等的事业,可是,在我看来,读书等于行乞和寄生。是历史中的想象欺骗了我们。国王和贵族,权力和庄园,比起那些小门小户的人家和日常工作中诸如约翰和爱德华的小百姓来,是一些更加堂皇的字眼,可是,生活当中的事情对二者来说却是相同的,二者的总数是一样的。为什么要对阿尔弗雷德、斯堪德贝和古斯塔夫等奉若神明呢?就算他们功德盖世吧,难道他们穷尽了天下的恩德?今天,个人的得失全靠你个人的行为,就像以前要靠追随他们的举世瞩目的脚步一样。一旦平民百姓按照独到的见解行事,光辉就要从国王的冠冕上转移到志士仁人的布衣上了。
这个世界一直被国王们引导着,他们好像法力无边的磁石,不仅吸引着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而且还吸引者其他国家的注意力。这个巨大的象征谆谆教导我们说:人们应当相互尊重,而国王,那高尚而伟大的业主,却按照自己的律法在人们中间活动着,制订着衡量事物的标准。谁做了好事,他会用荣誉表扬你,而不是用金钱奖励你,并且以朕代法,指挥一切。对于上面的种种做法,人们往往听之任之。他们的行为所体现出来的耿耿忠心,就像一种象形文字一样,尽管这是一种模模糊糊的意识,大家却用它象征着他们自己的权利和体面,以及其他每个人的权利和体面。
一旦我们追根究底,追溯自信的根源,那么,一切原始行为中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无穷的魅力就迎刃而解了。那受信赖的人是谁?那种普遍的依赖的原始“自我”又是什么?为什么那没有视差、没有可测元素、使科学为之茫然的星星,把美的光芒甚至射进了最猥琐卑劣的行为中呢,只要那里露出些微独立的痕迹?它的性能又是什么呢?
这种环环相扣的追究使我们拨云见日,正本清源:原来,那既是天才的本质,也是美德和生命的本质之所在,通常,我们用“自发性”和“本能”来命名它们。这种基本的智慧,我们把它叫作“直觉”,尔后的教导,则都是“传授”。在那种深邃的力量中,也就是在那无法分析的终极事实中,万事万物发现了它们共同的根源。因为,在静谧的时刻里,生存感从灵魂中冉冉升起,而我们却懵懂无知。它就是我们,我们就是它,它跟万物,跟空间,跟光,跟时间也没有任何区别,而且,如果说有什么区别的话,它们只不过是同一棵造化之树上开放的不同的花朵而已。显而易见的是,它们同根同源。
我们,这些万物的灵长,宇宙的精华,先分享了万物赖以存在的生命,然后把万物看成自然界里的种种现象,而忘记了我们和它们具有同一个起源。这就是行动和思想的基点。这就是只有不信上帝者和无神论者才予以否认的赋予人智慧的灵感之肺。我们躺在无边的智能的怀抱里,它使我们成为它的真理的接受器和它的活动的器官。当我们发现正义、发现真理时,我们不主动做任何事情,而只是让它的光辉通过而已。要是我们问这从何而来,要是我们企图窥探造成万物起因的灵魂,一切哲学就都成为难解的谜团了。只有它的存在或不在才是我们的智慧能够证实的一切。每个人都可以区别他心灵有意的行为和他无意识的知觉,而且知道一种绝对的信仰应该归因于他那些无意识的知觉。他也许在表达那些知觉时会出差错,可是,他知道这些东西,就像白昼和黑夜一样,是不容争议的。我蓄意的行动与获得不过是在漫游罢了——毫无根据的幻想,最轻微的自然感情,驾驭着我的好奇和崇敬。
那些没有思想的人,在陈述自己的知觉和陈述自己的见解时一样,容易产生矛盾,或者,在前一种情况下更容易产生矛盾。因为他们区分不了知觉和观念。他们满以为我想看见这件事就看见这件事,想看见那件事就看见那件事。然而,知觉不是异想天开的,而是不可避免的。如果我看见了一种特性,那么,我的孩子们随后也会看到它,最后,全人类都会看到它——虽然,碰巧在我之前并没有人看到过它。而且,这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那不过是因为我对它的知觉如同太阳那样,是一件明晃晃的事实罢了。
灵魂和神灵之间的关系非常的纯洁,所以,不要痴心妄想,去插在他们中间帮助它们,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亵渎了它们。正确的情况应当是这样的:当上帝说话的时候,他传达的应该并不是一件事情,而是所有的事情,所以,他应当使自己的声音响彻全球,他应该从头开始,重新创造生活,把光明、自然、时间、灵魂等从思想的中心发散出来……每当一颗纯粹的心灵接受了一种神圣的智慧的时候,一切旧事物就会烟消云散:手段、导师、经文、寺庙……都将崩溃,片瓦无存;这个心灵生活在现在之中,生活在过去与未来全都为现在所包容的时刻之中。因为与他息息相关,万物都显得神圣、清洁,而且彼此之间不分高下。
因为一个共同的起因,万物都被纳入到了一个共同的中心之中,而且,在普遍的奇迹显身的时候,那些微小、特殊的奇迹就消失了。因此,当一个人对你声称他了解上帝,并大谈特谈他对上帝的种种见解,而且使你沦入另一个国度的某个古老民族的陈词滥调之时,那么我告诉你,不要理他,让他自己对自己大放厥词吧!
在这个世界上,最为功德圆满的,与其说是橡树,还不如说是橡实呢!一个人是把自己的成熟显现在父亲的身上,而不是让它在孩子的身上体现吧?因此,为什么还要喋喋不休地说什么过去呢?为什么还要对过去顶礼膜拜呢,好像那就是你所追求的全部似的?一个个世纪过去了,在那一个个的世纪中,针对灵魂的健全与权威而进行的阴谋反对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请记住:灵魂就是光明,哪里有灵魂,哪里就有光明,它在哪里消失,哪里就必然为黑暗所淹没,而时间和空间,不过是眼睛造成的生理颜色而已;还有,如果历史不仅仅是关于我们的存在和形成的美好寓言的话,那么,它就是一种粗鲁的行为,一种伤人的举动,一种贻害无穷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