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不一样的中国思路:原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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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哉中华(1)

什么是“中华”

大哉,中华!既大且久。

身为中华儿女的一份子,如果有人问你“什么是‘中华’”,你答得上来吗?是啊,这个作为我们民族的冠名,大家时时提及感觉很熟悉的词儿,要真对此说出个子午卯酉来可能并不是件容易事儿。我们一般都知道中国是“尚中之国”,中国人也曾自认为“地处天下之中”所以叫“中国”,真的是这样吗?

我们沐浴在中华文化之中,每一天也都在感受中华文化,而中华文化的发祥地就是在河洛地区。“洛阳处天下之中”,河南地处中原也号称“天下之中”,省内古都尤多且早。难道就因为这,我们就叫“中国”和“中华”了吗?当然,不能否认有这方面的含义,但又绝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那么,还有什么别的深意吗?“中庸”之“中”?得,这下可麻烦了。因为我们被一句话给搞晕了,那就是“不偏之谓中”。很长一段时期,几乎全社会都认为不偏之谓中的意思就是走中间路线,做好好先生,以至于人们一提到“中庸”都觉得很丢脸,甚至怀疑我们的老祖宗怎么会提出这个。紧跟着那就是鄙夷了,不单是对“中庸”二字,也是对整个中华传统文化。

实际上,根本不能那样解释。

我们老祖宗讲的话,那是有高度智慧的,有高度,有深度,有广度。不是他们讲错了,而是我们后世子孙理解错了,也做错了,回过头来还倒打一耙,埋怨起祖宗来。这岂不真成了不孝子孙,惭愧啊惭愧!

其实,“中”应该解释成合理不合理,跟中间不中间没关系!河南人到现在不是还在讲“中不中?”“中!”吗,那就含有合理不合理的意思在内。孟子说:“虽千万人,吾往矣。”意思就是:只要我应该去做的,那就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即使有千万人阻挡、抗争、要找我麻烦,我也得往前冲。这还不够极端吗?简直是大无畏,倒像个大侠,哪里有一点儿好好先生的影子呢?

由此看来,中国人所谓的“中”本来很简单明了,那就是:应该极端的,你就走极端;不应该极端的,你就不可以走极端,合理就好。

然而,合理不合理不是一成不变的,时间、方位不同,合理不合理的标准恐怕也得调整,这就又提示我们易与不易的经权之道。中国人的学问最懂得与时空挂钩,孔子讲得很清楚——“时也,命也”,就是说:时一变,整个方式就要跟着变。所以,“与时俱进”并不是今天的新创,那是有其渊源的。可做学问一旦和时空挂了钩,那就错综复杂了,所以,中国人大概都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很难讲”,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说东他偏说西,说到最后还真闹不懂谁对谁错。这就是中国人,不是简单的二分法,我们在“yes”和“no”之间好像总有第三条路。

“中”这个字,其实可以看作是我们民族的一个图腾。中国字是象形文字,大家可以想象看,它像不像我们非常熟悉的太极图。那是我们文化的源头,要还原中华文化的本真,不能不了解《易经》,而它告诉我们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合在一起想,不能分开来看。这就形成我们“合”的思想,与西方人分的思想大不相同。中间那条线也足够长,可以弯曲达到两极而且确实是弯曲的,那其中也大有深意。

中华之“华”,是华丽的意思。《说文》上说:“华,荣也。”《尔雅》上说:“木谓之华,草谓之荣。”原来有一种说法:华夏族是华族和夏族合并融合后的统一族称。其实这种说法未必可靠,它并没有文献根据。不妨考虑另一种说法:中原民族古称“华夏”,意即“荣夏”,是“光荣的中国之人”的意思。《说文》谓“夏,中国之人也”。“夏”是族称,是代词,是名词。“华夏”的“华”,是名词作形容词,修饰“夏”。哟,都扯到语法上去了,其实很简单,华就是华丽光彩,做中国人值得自豪。

光是自豪还不行,得知“道”,得知变化之道,“华”应该也有变化的意思。中国字很有趣,除了象形,同音近音的字大概多少也总有些联系。《易经》就告诉我们:任何事情都是随着时的变化而改变的,人的态度要随时调整,标准也要随时改变。外国人经常讲:你们中国人没有信用,你们中国人总是变来变去,说话从来不算数……现在,连我们自己人也都这样默认了,不过是这样认为“除我以外”的中国同胞。如果真有人问你:“你说话算数吗?”你一定会很生气:“我讲话不算数?我哪里讲话不算数?”可见我们还是讲信用的,只是这么多年来我们越来越看不懂自己了。这也是我们要正本清源,重新好好了解和认识中国思想、中华文化以及我们民族特性的重要原因。

中华是什么?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万变不离其宗的变化。一个人要不要变?可不可以变?当然要变,也可以变,但是一定要注意怎么变!那就是要有原则地变,不能没原则地乱变,也就是要懂得经权,知道守常,才真懂得变化之道。中华就是有原则地应变,而不可以无原则地乱变。很可惜,我们现在已经开始在乱变了,因为我们已经不了解什么是中华了。

我们也常说“离谱”“不靠谱”,那个谱就是经。不管怎么变,都不能离谱,不能离经。一旦“离经”,也就“叛道”了。离经叛道那是很危险的事情!好在,中国人有一点很了不起的地方,就是这两个字——反省。咱们是最会反省的民族,曾子甚至能够“吾日三省吾身”。我们过一段时间或者做完一件事情,总要反省一下:这样做对不对?哪句话说错了?有没有得罪人?怎样还可以弥补……这就是中华文化,也是我们的民族性。中华文明就是这样走过来的,不断反省,不断调整,不断向前进,但永远不离谱——这是条件。

有人说,中华民族每700年就会大兴盛一次,又一次的大兴盛正迎面而来,预计在21世纪中叶,大家有幸生逢其时。而在大兴盛之间必定有大动荡,也正是我们大反省的时候,大反省之后跟着就是大调整,我们的文化才能够日新又新。但是,大家要注意,这个日新不是新旧的新,那是很大的误解;应该是善于反思和改过以求自新之新,说白了,也就是改正错误,重新做人。这正是我们当代人要承担的大责任呢,不然错失良机,真的愧对祖先。我们这个民族,做错了事真的是觉得愧对祖先,不说对不起自己,这也是作为一个中国人应该有的原始的基本心态。

我们的文化基因里有善于应变的因子,祖先的思想智慧遗传给了我们。虽然几千年来,我们好像扭曲、误解了自己的文化,甚至真的搞到乱七八糟,但是我们的经还在,《易经》就是源头。找到源头也就好办多了,正本清源不是回到从前,我们中国人从来不走回头路。我们是要靠开发这个智慧而不是知识,去建立真正的可以在未来得到全世界认同的中华文化!

易经的民族与黄河的儿女

如果说我们中华民族是黄河的儿女,大概不会有人反对,因为我们一直以来都把黄河看作我们的母亲河,尽管她并不像慈母那样温和体贴,倒是时不常就泛滥成灾,但我们从未忘记她的哺育之恩。

更深一层思考,我们称黄河为母亲,还不仅仅是因为她为我们提供了生命之水,尤为重要的是她以她泛滥的无常和猛烈给了我们民族磨砺的机会。老早老早,谁要是能带领大家把黄河治好,那简直可以给我们做领袖;当然,治不好,也可能丢了脑袋,鲧和大禹这一对父子的起落祸福可不就是这样吗?人常说九曲黄河,黄河是善变的,她常常改道,所以我们有句俗话——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有时还没到十年呢,就河了西了。那绝不是因为你人乔迁新居,完全是因为黄河又改了道。

闭上眼睛想象一下,九曲黄河穿行在中华大地上,还真像一条蜿蜒行进的巨龙,而龙的变化又是公认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与黄河神龙斗久了、混久了,我们民族的智慧也就开了,至于意志更顽强了那倒在其次。我们一开始是真的跟她斗,用的是蛮力,后来慢慢学聪明了,我们干脆抱在她身上,随她一起变化,这才发现省劲多了。于是,我们成了龙的传人——懂得变化应对之道。

《易经》就是讲变化应对之道的,由宇宙万象而人生道理,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宝贵遗产。不夸张地讲,它是解开宇宙人生密码的一部宝典。所有文献都这么记载——“易”是群经之首。为什么说《易经》是群经之首呢?因为,不管是五经或者六经都会把《易经》摆在最前面,所以叫群经之首。实际上,这句话讲得太客气了,《易经》应该是群经之“始”。也就是说,所有的东西都是从这里发源出来,它是中华文化的总源头、它是诸子百家之前的那个“一”,所以叫作群经之始。

那么,它又是如何完成的呢?要说咱们中国的东西,差不多都是集体创作,然后找个大家都认同的代表,冠上他的名号,包括中国思想,很难说是哪一个私人把它整个完成的。按照通常的说法,就是《汉书·艺文志》上那两句话——“人更三圣,世历三古”。也就是说,人有三位圣人,其中一个是伏羲,然后周文王跟周公他们父子一家人算作一个,这也很符合中国人的道理,然后是孔子。伏羲是什么时候?上古。周文王呢?中古。那孔子就是近古,或者叫下古。一部书能流传那么久远,而且经过多位圣人之手几番着力研磨,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人家是经得起时间和历史考验的。

有人说,那是用来算卦的书啊,也对。也确实因为很多人认为《易经》是算卦的书,才使它躲过了“焚书坑儒”那一劫。当然,你可以拿它来卜卦,它也确实能卜卦,然而,那只是它的小用。因为当时民智未开,圣人不得以以神道设教,反正效果好就好了呗,大家遵照执行。

《易经》给予我们的是智慧,是思路,而不是知识。知识过个十几二十年很多都没用了,它的更新换代太快,你拿着几十年前教你怎么修电视的书,对着今天的液晶电视恐怕还真不知道怎么下手呢。而智慧,就不会这样。智慧,它可以遗传,而且还不会过时。

中国思想源自伏羲,伏羲氏所创的八卦一直深刻地影响着中国人。中华文化就是在《易经》的影响下形成的,中国人的思维其实也源于《易经》。同一个世界,每个民族又有不同的花样,而这花样又为全民的大多数所认同和接受,这就是文化。而文化的不同,说到底是思维方式的不同,我们的思维方式决定了我们的民族文化,所以,说我们是“易经”或者“太极”的民族绝不过分,这当然也有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意思在内。不要总是以为中国人的言行乱七八糟、模棱两可,如果我们用《易经》的道理来考察的话,你会发现,中国人的所作所为非常有道理。

《易经》的主要思想就是以人为本、天人合一,不像西方那样还要另外找个神,来做人的主宰,作天与人之间的中介。《易经》里有一句话,叫作“自,天佑之,吉,无不利”。它的意思是说,我们人要自己去了解天理,顺应自然,就会得到吉祥,也就不会有不利的后果。这说明:我们所重在人,在自己,也就是以人为本。

《易经》其实就是要把自然规律转移到人事方面来。中国的伦理从哪里来?就是从自然来。那这么有秩序的自然又是谁在管?如果伏羲当年说是神在管,那我们就产生宗教了。可是,他没有!这一点我们真得好好感谢他。他说:这是阴阳的互动,是自然孕育,是两股不同的力量在交互作用,很自然就产生了万物,并且周流不止,并没有别的什么特殊主宰。

你看,我们中国人跟老天格外地亲近,老天就是自然,我们用“老天爷”或“天老爷”来称呼他,既无比尊重又饱含深情,当然,还外加充分信任。老天很公正(平等对待叫公正),没有任何私心,他不会保佑任何人,绝不会因为你多拜他就保佑你,那样跟贿赂有什么两样?还算什么老天?老天只会帮助应该帮助的人。关键是看你怎么做,他就怎么样对待你,一切靠自己,你自己得努力!这才是自然规律。孔子是读懂了《易经》的,他的“尽人事,听天命”其实也就是这个意思——该我做的,我做了,至于结果怎么样,不苛求,那不归咱管。

人和天能亲近到什么程度——天人合一。真正懂得中国文化,就知道,说天是包括地在里面的,天人合一就是天、地、人合一。怎么合一?在心里合一,也就是天理跟良心合一。做人做事都要凭良心,良心从哪儿来?从天理来,也就是从自然规律来。人存在的价值,说到底就是要有天理良心。“天良”是“天理良心”的缩略,如果一个人被骂“丧尽天良”,那是很严重的,基本等同于“不是人”或者“禽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