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恶催眠师3:梦醒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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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游离在主流之外的催眠师(1)

01

九月八日,上午十点五十二分,龙州市工人新村住宅小区。

这是一片建设于二十年前的老式住宅,因为楼间距狭小,阳光照不进来,所以整个小区的环境都是阴沉沉的,给人一种暮气横秋的感觉。小区内的楼房也是又矮又破,外立面脏兮兮的,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

罗飞和陈嘉鑫来到了五号楼东侧的单元口,还没进楼道便闻到一股呛人的霉味。陈嘉鑫皱了皱眉头,嘀咕道:“是这儿吗?”

“就是这里——工人新村五号楼102室。”罗飞给出肯定的答复,然后率先走进了单元门洞。通风不良导致楼道内湿度很大,斑驳的墙面上泛起了大片的霉斑,那股呛人的气味便是由此而生。

“这儿也太破了吧。”陈嘉鑫一边说一边跟进来。他的目光四下里略略一扫,最后停在了右手那扇门的门楣上。红色的油漆已然残败皲裂,不过尚能依稀辨出“102”三个数字。

地址是对上了,但小伙子却心存质疑,他嘀咕道:“真要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罗飞能理解对方的困惑。要知道,他们此行来拜访的是一个顶尖的催眠师。按照萧席枫的说法,此人不但技艺高超,而且性格倨傲,就连凌明鼎他都不放在眼里。这样一个人物,居所怎会如此破败?

不过按照萧席枫提供的地址,正是此处无疑。换个角度想想,既然那人行事乖张,或许对于住所也有着与众不同的品位吧。

无论如何,先见到真身再说吧。抱着这样的想法,罗飞迈步走到了门前。破破烂烂的门框上显然是没有门铃的,他便屈起指节,在门板上重重地敲了几下。

“谁啊?”屋内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粗鲁。

罗飞隔着门板询问道:“请问陆风平在吗?”

屋中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提高嗓门又问了一遍:“谁啊?!”他的声音沙哑,透出不耐烦的态度。不过他既然如此反问,事实上就已经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你好。”罗飞保持着适当的礼貌,自我介绍说,“我们是警察。”

屋中人低声嘟囔了句什么,具体内容听不分明。随后便有踢踢踏踏的拖鞋声由远及近。当拖鞋声中止的同时,门锁发出“咔嚓”一声轻响,门板“吱嘎”着向内打开了。

一名男子出现在罗飞面前,他穿着一件松垮垮的大T恤,右手捏着一罐啤酒,神色慵懒。

此人个头不矮,估计有一米八左右,不过身形较瘦,所以看起来并不魁梧。他的相貌还算端正,只是披着一头凌乱的长发,皮肤又过于惨白,隐约带有几分邪气。

罗飞估计那人的年纪最多三十出头,这让他颇为意外。他原本以为,这样一个脾气古怪、技法高超的催眠师,怎么也得在四十岁往上了吧!所以罗飞忍不住要再确认一下:“你就是陆风平吧?”

那男子还是没有正面回答。他的眼皮在凌乱的发梢后翻了翻,目光斜斜地瞥了下来。扫了门外二人几眼之后,他把啤酒罐凑在嘴边喝了一口,这才反问道:“警察?我不认识你们。”

罗飞掏出证件展示了一下。

“刑警队长?”男子的嘴角微微挑起,他似笑非笑地盯着罗飞看了片刻,问道,“什么事?”

“我们有个案子,想请你帮帮忙。”罗飞略微一顿,又补充道,“是萧席枫介绍我们来找你的。”

“萧席枫?”男子把眼皮一翻,漠然道,“不认识。”

“嗯,他是安远心理咨……”

罗飞的话还没说完,对方便粗鲁地打断了:“我对他没兴趣!”

罗飞的涵养算是很好了,但如此连续被对方抢白,心中也难免有些不爽。不过这种情绪刚刚露出苗头,罗飞便自我警觉起来。他知道诱导情绪正是催眠师惯用的手法之一,当初凌明鼎就是对自己的情绪疏于控制,以至于被这家伙玩弄于股掌。

于是罗飞重新稳住心神,他微笑道:“我们不说他了。直接聊聊那件案子吧。嗯,我们可以进去聊吗?”他主动提出这个要求,也是有意要把态势的发展掌控在自己手中。

可惜对方立刻拒绝说:“不行。”他的语气非常坚定,似乎已看破了罗飞的伎俩。

罗飞并不甘心,他继续以进攻的姿态反问道:“怎么了?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待客之道吗?”

“你们并不是我的客人。”那男子用一句话便化解了罗飞的攻势,“你们不请自来,我为什么要招待你们呢?我还有自己的事情呢。”

“什么事?”这句话半攻半守,可为下一轮的攻势赢得一些蓄势的时间。

“我有真正的客人。”男子从容应答道,“是早就约好的,而不是你们这样的不速之客。”

“我们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罗飞继续试探以保持主动,“如果你的客人来了,我们立刻就走。”

男子寸步不让:“我的客人很快就来。我没时间应付你们。”

“是吗?”罗飞盯着对方的眼睛,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我觉得你在撒谎。”

“哦?”男子把啤酒罐凑到嘴边又喝了一口。他的个子本来就高,喝酒的时候仰起脖子,视线便愈发显得居高临下。他便用这样的目光和罗飞对视着,静待下文。

“如果你真有客人要来——”罗飞平静地说道,“刚才我敲门的时候,你就不会是那个反应。”

男子喝酒的动作停下了,他“咕嘟”一声把喉口内的酒水吞进肚子,说了句:“怎么个讲法?”

罗飞详细说道:“如果很快就有客人要来,那你刚才应该正处于等待的状态吧?这个时候有人敲门,你的第一反应难道不是客人来了吗?你应该很热情地来开门才对啊。可是你的态度却那么粗鲁,好像很不愿意被人打扰似的。为什么呢?因为在你的计划中其实并没有什么访客。你这么说只是想找个理由把我们打发了,对吗?”

男子盯着罗飞看了一会儿,吐出四个字来:“有点意思。”然后他再次把啤酒罐凑到嘴边,这次“咕嘟嘟”连续几大口,把罐子里的啤酒一气喝完。末了他还把空罐子倒竖起来抖了抖,把最后几滴酒水也抖到罐口,伸舌头舔了个干净。末了才好整以暇地把眼皮一翻,反问道:“可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客人也要从这个门进来呢?”

这个问题着实出乎罗飞的意料,他一怔道:“难道这屋子还有别的出入口?”

“我这是一楼。”男子坏笑着说道,“在院子开个后门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的客人约好了要从后门进来,你们在前面敲门,我当然懒得理你。”

罗飞立刻反驳道:“我来的时候就注意了,这里的楼房都不带院子,后门也无从谈起。”

男子不慌不忙地回应:“没有后门的话,后窗总有吧?”

“一楼的窗户都装上了防盗网,不可能供人出入。”

“我有说过我的客人是人吗?”男子把弄着手里的空啤酒罐,捏得吱吱作响,“也许我说的是一只猫呢?窗户上的防盗网也没办法拦住一只猫吧?”

罗飞感觉自己又陷入了被动,他只能转攻为守般反问道:“一只猫?你说你不让我们进屋,就是为了等待一只猫?”

“我只是打个比方。”陆风平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总之我要等的客人并不需要从这个门进来。所以你们一敲门,我就知道并不是客人来了。我对你们有那样的态度,也就不奇怪了吧?因为你们是冒冒失失地登门,打乱了我原先的计划啊。说句不好听的,不是你们赖着这里不走,我的客人说不定已经到了呢。”

这几句话说出来,和逐客令也没什么区别了。尤其是“赖着不走”这几个字,听起来尤为刺耳。罗飞知道对方是铁了心软硬不吃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确实是打搅了,不好意思。”

男子抬起一只手,手背向外抖了两下,意思是:那就请便吧。

可罗飞并未离开,他提出了新的请求:“我们能不能重新约个时间呢?我们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

“再说吧。”男子懒懒地扔下三个字,反手把门框一抓,摆出了关门送客的姿态。

“那是一起命案,而且关系到一个女孩的安危。”罗飞提高声调,把事情的关键点抛了出来。这一招似乎起到了作用,男子沉默了一两秒钟,终于说道:“晚上再打电话给我吧。八点钟以后。”

罗飞问道:“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一般人问这话的时候都会做好记录的准备,罗飞却没有。因为他对自己的脑力很有信心,只要对方报一遍号码,他就能记在心间。

可惜那男子只“嘿嘿”两声怪笑:“你们不是警察吗?自己去查。”说完也不道别,“砰”地便关上了房门。只把两个警察留在门外,在尴尬的气氛中面面相觑。

上了警车之后,陈嘉鑫感慨道:“这家伙的架子还真是不小。”

“至少说明萧席枫没有撒谎啊——那他的本事应该也不小呢。”罗飞用这种方式来自我宽慰,随后他又用赞许的目光看了助手一眼,说,“你倒是挺克制的,不像……”

这话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罗飞是想起了以前的助手——小刘。那个小伙子性格略显急躁,如果今天他在场,肯定受不了对方的那副倨傲,言语上的冲突是免不了的。相较而言,陈嘉鑫倒沉稳了许多。不过想到小刘已经因公殉职,罗飞心中一酸,这话就说不下去了。

陈嘉鑫也知道罗飞想说什么,便轻轻地叹了口气。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车内只听见发动机在“呼呼呼”作响,似乎也在叹息着什么。

半晌之后,陈嘉鑫有意岔开了话题:“回去我就查查那家伙的手机号,应该不难的。”

罗飞“嗯”了一声,又吩咐说:“你去下面的分局派出所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人认识这个陆风平。”

陈嘉鑫不太明白此举的用意,便问了句:“怎么了?”

“你还记得那人开门刚看到我们的时候是什么反应吗?”

“嗯——”陈嘉鑫回忆道,“他先是观察我们,然后说不认识我们。”

“再然后呢?”

“再然后你拿出了证件。接着他就问我们有什么事。”

“你记得挺清楚的。”罗飞先是夸奖了助手一句,然后又用提示的口吻问道,“你不觉得他的反应有点不合常理吗?”

“不合常理?”陈嘉鑫顺着罗飞的思路想了一会儿,似乎有所领悟,“是啊,以前我们出去走访的时候,一说是警察,对方一般会先问什么事。开口就说我不认识你们,这确实有些反常。”

“嗯,这句话透出的潜台词,好像他应该认识我们才对。”罗飞深入分析道,“我觉得他很可能和警察打过交道,并且先入为主地认为警察是为了以前的事情而来。结果开门之后却发现不认识我们,便提出了质疑。当我出示证件之后,他开始意识到我和以前的警察没有关系,这才开始询问有什么事。”

“没错,就是这样!”陈嘉鑫点着头,深表认同。随后又问,“那他以前和警察会打过什么交道呢?”

罗飞猜测道:“有一种可能,也许他曾协助下面的分局派出所办过案。”

陈嘉鑫提出质疑:“就他那个臭德行,我们请他都费事,下面的局所能请得动吗?”

“这也不一定啊。龙州就这么大,或许哪个局所正好有他的朋友呢。”

陈嘉鑫“哦”了一声,他终于明白罗飞的用意了。如果真有哪个局所和陆风平合作过,那通过以前的联系人出面相邀,肯定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于是他便利索地回应道:“行,我回去就来落实这个事!”

02

下午两点整,龙州市公安局刑警队会议室。

龙州大学凶杀案的分析会正于此地进行。参加会议的除了参战的刑警队员外,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张雨的徒弟梁音,她代表法医鉴定中心送来了最新的DNA分析报告书。

罗飞直接把报告书翻到最后一页,把鉴定结论通报给大家:“死者就是高永祥。”

“没错。”梁音在一旁补充道,“DNA鉴定结果表明,死者与高晓燕具有直系亲属关系的可能性大于99.99%。高晓燕正是高永祥的独生女,所以可以确认,在案发现场的那具无头尸体就是高永祥本人。”

罗飞把报告书放到会议桌上,目光在会场上扫视了一圈,正色道:“既然这事已经定论——那我们就有必要分析一下:凶手为什么要锯下死者的双手和头颅?”

一般来说,命案死者的双手和头颅缺失,最大的可能就是凶手想隐藏死者的身份,所以必须毁掉死者的指纹和面容。可是在这起案件中,死者就是案发场所的户主,就算没了头颅和双手,其身份也是掩盖不住的。那凶手残害尸体的动机就值得商榷了。这个动机或许与命案的动机相关,可以进一步提示案件的侦破方向。

道理大家都懂,但要参破其中的玄机又谈何容易?罗飞把问题抛出之后,会场上一片寂静。众人都在皱眉凝思,约莫几分钟的时间过去了,也没人提出见解。

见气氛如此沉闷,罗飞便鼓励般说道:“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别有顾虑。哪怕不成熟也没关系,现在就是讨论嘛,集思广益,互相激发。”

终于有人响应罗飞的呼吁,举手道:“我能说两句吗?”大家的目光立刻向着说话者聚焦而去。

出乎意料,主动请缨者并不是刑警队员,而是女法医梁音。

罗飞点头道:“当然可以。”说完还报以一个赞许的微笑。其实他并不奢望女孩能给出什么高明的见解,不过在刑警队这个鲜见女性的团体里,让一个漂亮的女孩率先发言,必然能有效地带动起大家的积极性。

“那我就献丑了啊。”梁音把身体坐直,还特意清了清喉咙,然后郑重其事地开口道,“一般来说,如果命案现场出现了无头尸体,那么凶手的动机不外乎以下几种情况。”

罗飞一怔——这是要长篇大论的节奏?看来是胸有成竹,有备而来啊。联想到昨天在案发现场这个女孩就曾对死者的死因有过一段精彩的分析,罗飞开始对她多出了几分期待。

那边梁音略作停顿之后,正式开始阐述:“第一种情况,也是最普遍的,就是要隐藏死者的身份——这种可能性已经排除,就不多说了。我们直接讲剩下的几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