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四签名(2)
“找到了!”塞迪厄斯兴奋地说,“我哥哥是个聪明人,他觉得宝物应该是藏在房间里,于是,他把整所房子的容积都计算出来,连每个角落也都准确测量了。最后,他发现,楼房高度是74英尺,可他测到的所有高度只有70英尺,这差出来的4英尺肯定在房顶。于是,他在最高一层房屋的房顶上打了一个洞,真的,那个宝物箱就在那里!”
“你们能猜得到吗?”塞迪厄斯依旧兴奋地说,“那批珠宝的总值不下50万英镑!摩斯坦小姐,你应该得到一半,以后就不用再做家庭教师了。”
我和福尔摩斯不禁对这个小个子的男人有一些敬意,面对大笔的宝物竟然这么坦然,而且在摩斯坦小姐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宝物还给她,真的是非常可贵。我们都向他表示了敬佩和谢意,他毫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说是谁的就是谁的,他不愿意霸占别人的钱财。
“宝物现在在我哥哥的住处,咱们必须得赶到那里才能要回属于摩斯坦小姐的那部分财宝,因为我哥哥性格比较像我父亲,他并不想把财宝分给摩斯坦小姐。”塞迪厄斯有些扭捏地说。
于是,我们重新登上了马车,前往塞迪厄斯·舒尔托哥哥的住宅——樱沼别墅。
天哪,他哥哥竟然住在一片荒凉的空地里。在静悄悄的月光下,这片空荡荡的大房子显得阴森可怕。开门的仆人审问了我们半天,才引我们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很黑,一片狼藉,不难想象他们兄弟在六年中几乎把这个大宅院翻了个遍。院子里几乎所有的屋子都是黑的,只有楼房门口的一间房子里闪烁着一盏孤灯。
忽然,一阵阵尖锐的女人的叫声从房子中传来,我和摩斯坦小姐吓得缩成了一团,紧紧地拉着手站在一起。
塞迪厄斯·舒尔托告诉我们说那是他们女管家的声音,他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女管家哭着跑了出来,“塞迪厄斯,您来了,太好了!您快去看您的哥哥,他好像出事了。”
我们把摩斯坦小姐留下来陪伴女管家,我、福尔摩斯和塞迪厄斯立刻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塞迪厄斯紧张得牙齿打战,两腿哆嗦,我只好扶着他行走。福尔摩斯已经率先走在了前面,边走边搜索一些痕迹。
来到房子门前,福尔摩斯敲了敲,没有回应,他趴在钥匙孔上向里看了看,立刻跳了起来,“华生,这的确有点可怕。”
我凑上去一看,立刻倒吸了口冷气,房子里面的人仰面坐在椅子上,面带僵硬的微笑,在月光照射下十分恐怖。
我们撞开房门,房子的主人已经死去多时了,在他身旁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四个签名”!
塞迪厄斯仍然站在门口哆嗦,忽然他指着天花板上的一个大洞喊:“宝物丢了!当时我和他就是从那里把宝物拿出来的!”
“天哪,这可怎么办!”他发疯似的喊叫,“警察一定会怀疑是我杀了他,我该怎么办?”
福尔摩斯走过去安慰他,让他不要害怕,等他稍微镇定点后,又让他快去警署报案。塞迪厄斯一脸茫然地去了。
福尔摩斯开始检验尸身,他从尸体的耳朵上发现一根黑色的长刺,“瞧,就是这个东西,不出我的所料啊!”
我伸手去拔刺,福尔摩斯说:“小心,刺上有毒!”真是令人惊奇,刺刚刚拔出,伤口就完全合拢了,很难再找出刺伤的痕迹。
“你摸摸他的身体有什么变化?”福尔摩斯说。
我摸了一下,嗬,肌肉硬邦邦的,像木头似的。“这是怎么回事?”我惊叫。
“那是中了植物性生物碱的剧毒!哈,我再弄清几个环节就完全可以搞懂了!”福尔摩斯激动地搓着双手说,“好了,华生,我们开始工作吧!先来想象一下,那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他说着,提着灯往前走着,并不期望我的回答,“瞧,窗户是关好的,窗框也非常牢固。嗯,附近没有雨水漏管,离房顶也很远。噢,看到了,窗台上有人站过。看哪,华生,这有一个脚印,还有一个圆泥印,嗯,那边也有。真是太好了,这些都是很好的证据。”
我看了看,说:“那好像不是脚印……”
“是的,是一根木桩的印痕。瞧,这旁边的是一只后跟镶有宽铁掌的厚靴子的痕迹。嘿嘿,他一定是那个右腿装有木腿的人!”
我也赶紧跟着伸头去看,“福尔摩斯,人不可能进来啊,门锁着,窗子没开,烟囱又太窄了。”
“这里!”福尔摩斯得意扬扬地指着屋中一个通向天花板洞口的梯子,他边说边爬了上去。我也跟着爬了上去,哇,积满灰尘的地板上竟然全是小小的赤脚印!
我吃了一惊,大叫:“是小孩子吗,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摇摇头,掏出卷尺和放大镜开始细心观察,他皱起眉毛,“未必是,华生。你看他的脚印和我们的有什么不同?”
“他的脚趾全是分开的!”
“是的。这是一个小生番,所以才有不同于我们种族的脚印。哈哈,他踩翻了木馏油,华生,让我们顺着找下去。”
福尔摩斯动作敏捷,像一只熟练的猎犬,收获着捕猎后的喜悦。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埃瑟尔尼·琼斯警长来了,他喘息着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立刻说:“不用问了,肯定是塞迪厄斯和他哥哥发生争吵,然后杀了他哥哥,带着珠宝逃走了。”
“我们来的时候房门是关着的,难道说是那个死人细心地爬起来把门反锁上的?”福尔摩斯讽刺地问。
“嗯,这倒是个问题,不过,他们哥俩的确有过争吵,现在哥哥死了,珠宝也丢了,他自然逃脱不了干系。”说完,琼斯警长就要人把塞迪厄斯带回警局。这个可怜的矮子沮丧地喊:“瞧,我就知道会这样的!”
“放心吧。我会为你洗脱冤屈的。”福尔摩斯说。
琼斯警长嘲笑地说:“得了,大理论家先生,不要随便答应别人。”
“我不是随便说的,我相信这是琼诺赞·斯茂和他的同伙做的。琼诺赞·斯茂是个中年男人,皮肤晒得很黑,曾经是个囚犯。另外,他右腿装了一条木腿,左脚的靴子下面有一块粗糙的方形前掌,后跟上钉着铁掌。”
说着,福尔摩斯把我喊到一旁,让我把摩斯坦小姐送回家,顺便帮他去借一只名叫透比的狗来。
等我回到樱沼别墅,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可怜的塞迪厄斯和整座房子里的所有仆人都已经被带回警局。福尔摩斯正站在台阶上等我回来呢。
福尔摩斯让透比闻了闻浸过木馏油的毛巾,透比就汪汪狂叫起来,我们跟在它后面跑。它一直把我们引到紧靠水边的地方,看着我们用鼻子哼哼。
“看来他们上船了。”福尔摩斯说着,绕着那个租船的小砖房转了一圈。这时,一个妇人追着一个小男孩从房中跑出来,福尔摩斯很巧妙地从这妇人口中打听出那装了一条木腿的人正是租的她家的汽船——“曙光”号,船身黑色,有两道红线,黑烟囱上有一道白线。
我们回到家中,福尔摩斯立刻招来他的“侦探小分队”,让他们去寻找“曙光”号的下落。
消息陆续传来,都说没有找到那只船。福尔摩斯有些着急了,他换上水手的衣服亲自出门去寻找线索,直到晚上才兴高采烈地回来。
“有消息了吗?”我催问。
“当然,”他得意地说,“我后来想到,那个人绝不可能让他的同伴在白天被人看到,否则很容易暴露,那么,他就只能暂时把船停在船坞处修理,等到天黑才能走。”
正在这时,琼斯愁眉苦脸地来了,他当初意气风发地抓走了那么多人,结果,证据表明他抓的人是无辜的。福尔摩斯安慰了他一番,让他立刻去联系一艘警察快艇,等待在“曙光”号停留的船坞附近。
晚上,“曙光”号果然开出了船坞,一路跑得飞快。我们紧紧追赶,好不容易才向它靠近。可以看到那个木腿人正站在船头,他的腿边有个黑色的东西在蠕动,远远看去像是一条狗。这时,灯塔上的灯光照了过来,可以看出那个黑色的东西原来是个小黑人!他长着畸形的大头,乱蓬蓬的头发遮在脸上,两个小眼睛闪闪发光。他翻着厚嘴唇向我们粗鲁地喊叫,像一只野兽在发狂。
福尔摩斯悄悄告诉我:“留心点,华生,小黑人一抬头我们就开枪。”
我点点头,一眼不眨地盯着小黑人。忽然,他从身上掏出一根圆木棒,准备放到嘴边。说时迟那时快,我和福尔摩斯同时开枪,小黑人高举着双手跌进了河里。
木腿人突然拨动船柄改变了方向,差点和我们的船撞在一起,他的船搁浅在了南岸的旷野边。木腿人从船里出来,竭力向前跑,可他刚跑几步就被泥沼陷住了木腿,站在那里动弹不得。他大声喊叫着,愤怒地想提起木腿,可是徒劳无功,反而在泥沼里越陷越深。我们把船靠了过去,扔出绳索,套住他,像拖鱼一样把他拖了回来。
木腿人坐在我们的船舱里,满脸怒气,他说:“这可是怪事情,原本我可以轻松享受这50万英镑,可是却在安达曼群岛修筑了半生的河堤。也许是天在作怪,从我接触这阿格拉宝物的第一天起,所有与它有关的人都倒了霉,不过,现在谁也别想得到宝物了,我已经把它们全部扔进了海里!先生们,你们想听听‘四个签名’的故事吗?”
没等我们回答,木腿人就开始讲起了他的故事。
木腿人名叫琼诺赞·斯茂,他原本是个流浪汉,在步兵三团调往印度的时候当了兵,随团队到了印度。令他痛心的是刚到印度不久,就在一次游泳时被鳄鱼咬掉了一条腿,他只好退伍了,到一家白人开的庄园做监工。大叛乱爆发后,他投靠的庄园主死了,他只好又一次入伍去攻打叛军。因为弹药缺乏,他和战友们就躲进了阿格拉城,就是在那里他遇到了另外三个知道阿格拉宝物的人,原来那是一个印度土王派人偷偷带出去的宝物。
他们四个人,琼诺赞·斯茂、莫郝米特·辛格、爱勃德勒·克汗、德斯特·阿克勃尔一起签名宣誓,杀死了那个带宝物的人,得到了宝物,并把它藏了起来。
他们原本认为在这个动乱时代不会有人追究这件事,没想到他们的行动被土王派来的另一个跟踪者发现了,他向司令告发有人杀了带宝物的人,于是带宝人的尸体被发现了,司令追究了他们杀人的罪行,四个人最后都被判了终身监禁,被送到安达曼群岛去受苦刑。奇怪的是没有追究那笔宝物,也许是告发他们的人不敢提起那些宝物,所以宝物就一直留在了他们当时藏起来的地方。
琼诺赞·斯茂在服刑期间非常不甘心,他一想到他们有大笔的财富可以享受,却留在这里受苦,就万分恼火。于是,他找到了爱赌博却又没钱的舒尔托少校,告诉他说:“先生,我想请教您,我藏有50万英镑的宝物,如果上交政府,是不是可以减刑呢?”
舒尔托少校一下就惊呆了,结结巴巴地说:“5……50万英镑?”
“是啊,您觉得我应该报告总督吗?”
“别着急,斯茂,你不要着急。我来帮你想办法。”
当晚,舒尔托少校就找来了他的好朋友摩斯坦上尉。大家经过商量后达成协议,舒尔托少校和摩斯坦上尉想办法放四个人走,他们分给两人一部分宝物。先由舒尔托少校去找到宝物,再由摩斯坦上尉和“四个签名”中的人一起去分宝物,由摩斯坦上尉给他带回他应得的一份。结果,舒尔托少校去了之后就没了消息,因为他一个人把宝物独吞了!知道这个消息后,琼诺赞·斯茂决心在他有生之年杀死舒尔托少校!
他心中有了这个信念,觉得吃什么苦都无所谓了,一心想着怎么能从群岛逃出去,寻找现在正在享受幸福生活的舒尔托少校。他发誓不但要追回宝物,还要把舒尔托少校杀掉。在他当时的心里,杀掉舒尔托少校成了头等大事。
那个群岛四面环水,没有船根本就逃不出去。琼诺赞·斯茂坚持等待着。终于有一天,他用学到的医药知识救了一个当地的小生番,小生番非常感激,终日守在他的身边做仆人。小生番叫童格,是个很能干的船夫,还有一艘很大的独木舟。琼诺赞·斯茂发觉童格对他很忠诚,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就想到了让童格帮助他逃跑。童格立刻答应了他。于是,在忠心的童格的帮助下,他们顺利地逃出了群岛。
琼诺赞·斯茂逃出来之后就到处去找舒尔托少校,终于打听到他的地址,知道宝物还在他手中,当然,也知道他有两名贴身保镖保护着。但是,仇恨让琼诺赞·斯茂疯狂,他在舒尔托少校临死的那天晚上,冒险去了他的房子,亲眼看到他咽了气。
舒尔托少校死后,寻找宝物又成了他的头等大事。可是他搜遍了舒尔托少校所有的房间都没有找到宝物。他深信宝物肯定还在,就和童格在伦敦住了下来,每天靠童格表演吃生肉、跳生番战舞来维持生活。就这样过了几年,他得到准确的消息说宝物找到了,就在舒尔托少校的化学实验室的房顶!
他立刻带童格去查看。可是地势很是不利,他的木腿无法爬进楼窗。幸好他又得到一个消息:屋顶有个暗门可以进去。于是,他就在巴索洛谬吃晚饭的时候带童格去了。他在童格的腰上系了长绳,让童格爬上去后系好绳子让他拉着绳子上去。童格进去后发现巴索洛谬正在房中坐着,就把他给杀了。他们取出宝物后立刻去找早已租好的快船,没想到还是在途中就被抓获了。
琼诺赞·斯茂讲完他的经历,警官琼斯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他要把罪犯带回警局才能享受同事们对他的称赞,也能够得到上司的奖赏。
事情终于结束了,我不好意思地告诉福尔摩斯,我已经和摩斯坦小姐订了婚。福尔摩斯不太高兴地苦哼了一下,说:“我早已料到了。我是永远不会结婚的,因为爱情这种情感方面的事情只会影响到我冷静思考。”
我笑了笑,不管怎么样,我想福尔摩斯还是祝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