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两兄弟
岛崎藤村
(一)朴树的果实
你可曾拾到过朴树的果子?你可曾从果实落地的朴树下经过?你又可曾尝过那香喷喷的果子?
马上就是熟透的朴树果实从枝头掉落的时节了。有一对兄弟俩早早地就盼着捡果子吃。在那果实还是青色的不能吃的时候就每天伸长了脖子在树下等啊等,一边念叨着,怎么还不变红呢?怎么还不变红呢?
有只松鸦在嘎嘎地叫:“不早不晚,不早不晚。”
两兄弟家里有个雇来干活的老爷爷,慈眉善目又勤劳能干。他上山砍树,下田干活,什么都会;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他什么都知道。
老爷爷和兄弟俩说:“朴树的果子还不熟,味道是涩的,还不能吃。还需耐心地等一等。”
弟弟是个急性子的孩子,实在等不及果子变成红色。他不听老爷爷的劝告,一溜烟地就跑到结了果子的树下,却听见一根高高的枝头上,有只松鸦在嘎嘎地叫:
“为时尚早。为时尚早。”
急性子的弟弟随手拾起些地上的小石子呀小木棍,向那些看上去果实累累的树枝砍去。一次又一次,朴树果和树叶一起扑簌簌地掉落下来;但拾起一个又一个,尽是些又青又硬的果子,竟没有一颗可以入口。
过了些日子,这次是哥哥动身出发了。哥哥的个性和弟弟相反,是个慢性子的孩子。他想着:“不着急,反正朴树果已经变红了。”不慌不忙地准备了很久才出门。等他走到树下,只听见那停在高处枝头上的松鸦又嘎嘎地叫:
“为时已晚。为时已晚。”
慢性子的哥哥弯着腰,来来回回地在树下找了个遍,竟没有找到一颗红色的朴树果。原来在哥哥慢吞吞地准备出发的时候,落在地上熟透了的果子已经被其他的孩子们拾光了。
兄弟俩回来把自己的遭遇和老爷爷一讲,老爷爷又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说:
“你俩啊,一个去得太早了,一个又去得太晚了。如果不知道那个‘恰好’的时机,是没法拾到朴树果子的喲。我来告诉你俩那个‘恰好’时机吧。”
一天早上,爷爷把两兄弟叫醒:“来来,我们去拾朴树果吧。那个‘恰好’的时机来到啦。”那是一个起风的早晨,风把朴树的树枝吹得摇来摇去。待兄弟俩急急忙忙赶到树下,高高的枝头上又传来了那只松鸦的声音:
“不早不晚。不早不晚。”
哇!只见那树下都是小红球一般的果子,这里也有,那里也有,落了满满一地。两兄弟绕着树不停地捡啊捡啊,似乎怎么也捡不完。他们开心得不得了。
松鸦歪着脖子看着这一幕,说道:
“多么可爱的果子啊。捡吧捡吧,多多地捡吧。顺便我也送给你们一件礼物,把它和果子一起带回家吧。”
说着,松鸦把一根有着青色斑点的羽毛从高高的枝头抛了下去。
两兄弟抱着一袋鼓鼓囊囊的朴树果和那根美丽的羽毛,还有在那棵朴树下学到的“恰好的时机”踏上了回家的路。这次真的是满载而归啦!
(二)钓鱼的故事
一天,老爷爷对兄弟俩说,他要给他们做一对钓鱼竿。
兄弟俩想,老爷爷再怎么厉害,做钓鱼竿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吧。但还是很好奇地跟了过来。因为在这两兄弟家附近,一家卖渔具的商店也没有。
老爷爷不知从哪里找来了鱼钩,又砍下两根细长的竹子做成竿子。
“现在有了钩子和竿子,只差线啦。”老爷爷说,他找到一棵栗子树,从栖息在栗子树上的栗虫身上得到了线——栗虫和蚕一样,会分泌白色的丝线。老爷爷把那丝线浸泡在醋里,捻成一股后再拉长,把它拿到阳光下晒。被晒干的丝线变得异常结实坚硬,兄弟俩用力扯也扯不断。真是太厉害啦!
一个过于慢性子,一个过于急性子。
“好了,钓鱼竿做好啦。”老爷爷说着把两根漂亮的钓竿递给两兄弟。
两个孩子手中紧紧握着老爷爷做的钓鱼竿,兴高采烈地奔去了小河边。在有棵大核桃树的岸边,兄弟俩选了一处有很多小石头的河流地段——这地方经常有很多虾虎鱼出没。两兄弟在核桃树的阴影里坐下来,甩出钓竿,开始一心一意地盯着河面钓起鱼来。
半天过去了,两个孩子从河边回到了家。刚好碰到背着很多树枝刚刚从山上下来老爷爷。
“怎么样?钓到鱼了吗?”老爷爷问道。兄弟俩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聪明的鱼儿一只也没有咬上钩子。
兄弟俩分别把自己钓鱼的过程和爷爷讲了:哥哥悠闲地钓着,看到有鱼来了也不着急收竿,所以挂在钩子上的鱼饵都被虾虎鱼吃掉了。弟弟则是一看到有鱼过来就急不可耐地收竿,每次都无法等到鱼真正咬上钩子。鱼竿在水中搅来搅去,虾虎鱼们都吓得躲到石头缝里面去了。
老爷爷耐心听完兄弟俩的叙述,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着对两人说:
“你们啊,一个过于慢性子,另一个又过于急性子啦。钓鱼不能只靠着一副好鱼竿啊。”
岛崎藤村(1872-1943),日本诗人、小说家。原名岛崎春树。以第一本浪漫诗集《若菜集》,开创了日本近代诗的新境界。之后转向小说发展,发表了《破戒》,开创了日本自然主义文学的先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