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战3000年(第3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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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传说中的共济会的阴谋

作者:明月吹箫

无论是满清王朝,还是波旁王朝,在专制制度的高压之下,秘密结社等相关活动自然会此起彼伏。不过,对于许多人来说,当让他们给“秘密结社”下定义的时候,第一个浮于脑际的还是共济会。然而,一个团体的各种集会地都众所周知,其比较有声望的成员也全部公开,该团体还有何私密性?

在所有的神秘组织中,共济会无疑是名气最大的,也是最令人真假难辨的。在众多的阴谋论著作、畅销书、影视作品中,共济会被形容成一个规模庞大、历史久远的神秘组织。伏尔泰、孟德斯鸠、歌德、海顿、萨德侯爵、莫扎特、腓特烈大帝、华盛顿、富兰克林、马克·吐温、柯南道尔、加里波第等等都是共济会员。甚至有人说文艺复兴是共济会发起的,美元霸权是共济会的阴谋,两次大战都是共济会制造的,美国也是由共济会建立的。总之,所有的光荣和伟大归于共济会,所有的黑暗和阴谋也归于共济会,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人类文明的历史便是共济会的发展史。最极端的说法是亚当就是第一个共济会员,《圣经》就是共济会的开创史。也许继续推导,还可以得出上帝本身就是共济会创始者的结论。

听到如此众多的神秘而恐怖的传说,致使人们不得不在两种信念之间选择:要么我们之前的一切历史都是共济会虚构的神话,要么共济会的传说便是共济会自己有意制造的最大神话。

一 传说中的共济会之母

关于共济会,可以确定的第一点是它确实存在,而不是仅仅存在于畅销小说家的杜撰与阴谋论者的臆测之中。更不是出版商为了制造噱头进行的虚构。

可以确定的第二点是它名字的意思便是“自由石匠公社”。关于共济会的来源,最荒诞不经的说法是根据其公社文献《共济会宪章》(传说1701年写成,于1723年正式初版)第一部《历史篇》的解释,共济会起源于公元前4000年,这一年被共济会称为光明之年。他们自称该隐的后人,通晓天文地理以及宇宙的奥秘。有人说共济会起源于参加建造古巴比伦巴别塔的石工职业团体;但另一个说法是,共济会起源于建造所罗门的耶路撒冷神殿的石匠们。孤证不证,目前为止,并没有足够的考古实物与文献记载能证明这一点,何况即便四千年前真的存在一个由石匠组成的组织,历经六千年的风雨沧桑,无数次的战乱、饥荒、瘟疫,多少个帝国和王朝的分崩离析,甚至像罗马那样的千年帝国都已灰飞烟灭,而共济会组织却连绵六千年存在下来。但是这六千年的谱系传承、世袭转移乃至内部变革却湮没无闻,直到十八世纪时才突然出现,这种类似于魔幻小说的情节架构,无疑荒诞无比。

其实,解开共济会起源之谜的钥匙就攥在它的敌人手中。共济会最大的敌人不是共产主义者,不是民主斗士,更不是各国行政当局,而是基督教世界最强大的力量——教会。早在1738年(近代共济会成立十九年后),教皇克莱门特十二世就谴责过共济会,他说:“我们要求忠实的信徒们弃绝与那些团体的交往……为了避免被开除教籍,这将是对那些违反这个命令的人的惩罚。”几年以后,克莱门特的继任者本尼迪克特十四世继位,他提出了共济会给天主教造成的六个威胁:第一,共济会成员的不同信条主义(或者不同宗教信仰);第二,他们保守秘密;第三,他们的誓言;第四,他们对教会和国家的反对态度;第五,好几个国家的元首都宣布禁止这个团体的传播;第六,他们的邪恶行为。天主教和共济会之间不仅仅是学术或神学观点上的差异,300年以来,天主教会事实上是把共济会与魔鬼撒旦相提并论。十九世纪末期,教皇利奥十三世对共济会极尽侮辱,甚至用词下流:“那些密谋团体挖掘的痛苦的无底深渊,这里有异端邪说和不同教派,可以这样说,就像在一个厕所里,他们把胃内所容的悖理逆天和亵渎上帝的污浊全部呕吐出来。”

基督教对共济会的仇视延续到了今天,而且不限于天主教会,2002年11月,属于信教派系——英国国教的坎特伯雷大主教娄恩·威廉姆斯谴责共济会与基督教水火不相容,就是由于其隐秘性,以及“可能来自撒旦激励的”信仰。美国南部新教团体浸信会则指控共济会基于神秘性举行异教仪式,带领一千六百万强大的大会成员把共济会定位为“亵渎神圣”。

教会对共济会的刻骨仇恨,为我们解开共济会的神秘渊源提供了有力的线索,那就是寻找那些历史上曾与天主教会严重敌对过的团体。

第一个被怀疑的团体是诺斯替教。这个教派的名字来源于希腊语gnosis,意思是知识,但其深层次含义是顿悟、启示或是洞察。诺斯替教认为,我们真正的精神本性只有通过内省才能找到,我们的身体和我们所处的这个物质世界都是邪恶的,因为我们是由《旧约》中充满恶意的上帝创造的。相比之下,我们纯洁的精神,却是更高尚、更抽象的上帝的产物,即耶稣基督的创造物。因此,诺斯替教的目标可以这样描述,把我们纯洁的精神从我们邪恶身体的桎梏下解脱出来。关于诺斯替教的起源众说纷纭,但是最广泛认同的说法便是它是出于对基督教正统教条的反抗。诺斯替教认为世界是邪恶的,生活充满痛苦,地球上的所有生命都依靠吞噬其他生命而存在,而人类尤其邪恶,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而制造了无数的痛苦与灾难。根据诺斯替教的教义,人类的精神是纯洁的,只是存在于其周围的物质世界,包括它所占据的身体本身也是邪恶的。这样一来,生命就是荒谬的,只有通过逃离这个不完美的世界,精神才能最终获得真正的满足。

而这正与基督教教义冲突,根据《旧约》的说法,上帝所创造的世界本身是完美的,只是由于亚当和夏娃经不起诱惑而犯下原罪,所以邪恶的是人的精神。诺斯替教的教义导致其内部产生了两个极端的派别,一支主张通过苦修,来使自己远离物质贪欲,而让灵魂得到净化,为此他们甚至禁止性爱和生育(摩尼教创始者摩尼早年就曾是这一支派的信徒)。而另一支则认为,人的灵魂不必为邪恶的世界和肉体负责,所以他们崇拜蛇(因为圣经中说正是蛇引诱亚当和夏娃犯下原罪),成员必须亲吻蛇的嘴(很温顺或是被麻醉的蛇),然后双膝跪在地上,像敬神一样对这个动物顶礼膜拜。其中的极端分子甚至纵容酗酒、淫乱与同性恋乃至更为血腥与残暴的做法。

诺斯替教的创始者或者代表人物西蒙·马格斯,是一位接受了希腊教育的犹太人,并且擅长巫术与魔术,谣传他有隐身、飞行与变形的特异功能。早年他曾追随基督教圣徒圣约翰,并企图花钱购买耶稣两位门徒——约翰和彼得的圣职,遭到严厉拒绝,西蒙恼羞成怒后创立了诺斯替教。西蒙主义相信真正的上帝是女性,有时名叫索菲亚,而这位“女性上帝”的灵魂据说被西蒙在一位名叫海伦的女子(也许是妓女)身上找到了。西蒙因得到罗马皇帝尼禄的赏识而成为宫廷魔术师。最后根据基督教徒的传说,西蒙在一次魔术表演中死去(表演复活时被活埋或是表演飞行术时摔死),西蒙主义者认为人类的灵魂被肉体所桎梏,必须得到神性的元素才能超脱,由此他们中的知识精英开始研究气体力学、心理学和质素学。

当基督教在四世纪获得国教地位后便开始镇压异教势力,曾经在罗马帝国极盛一时的密特拉教就是因此而消亡的。比密特拉教远为弱小的诺斯替教更是在劫难逃。一千三四百年后才出现的共济会基本上不可能与诺斯替教有组织渊源,但是诺斯替教却在精神上成为共济会的先驱:反对“原罪论”,追求精神境界的净化与提升,对科学的探索精神、自然神论等。

而在共济会的内部传说中,圣殿骑士团是其直接祖先(关于圣殿骑士团,请参阅本书其他章节)。虽然圣殿骑士们在十字军远征中的宗教狂热和在积累财富中所表现出来的不择手段,看起来与共济会精神格格不入。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后人的眼中,圣殿骑士团逐渐被塑造成为了一个喜欢盗窃的国王和背信弃义的教皇而甘愿牺牲生命的贵族骑士,而且他们的精神被奇妙的赋予了反教权和反王权的自由主义色彩。于是苏格兰共济会会员声称,在圣殿骑士团末代总团长德·莫莱被处死后不久,他最衷心的几个追随者就从法国逃出来,逃到了苏格兰。还有些人更是越说越没谱,他们坚持说德·莫莱本人也逃脱一死,他也来到了苏格兰,在这里,他同罗伯特·布鲁斯于1332年进行了达普林之战,1346年进行了达拉谟之战。

共济会的历史档案把圣殿骑士团与共济会的联系追溯到了一个演讲上,这是1737年一个叫做谢瓦利埃·拉姆齐的共济会成员在法兰西共济会总支部发表的演讲。拉姆齐宣称共济会可以追溯到十字军远征时期“与耶路撒冷圣约翰的骑士们的紧密联系”,以及那个“格兰的旧支部”保留着英国人废弃的真正的共济会。从这个相当值得推敲的历史联系引发了苏格兰仪式(共济会中的一种庆祝仪式),或者如同共济会章程所确定的说法,叫做古代可接受苏格兰仪式。如果共济会是具有殉教精神的圣殿骑士团的嫡系后裔,那么无疑会给共济会蒙上一层神秘和庄严的色彩。这也许不过是共济会为了自抬身价而编造的华丽故事。

但另一方面,共济会与圣殿骑士团之间也确实存在某些组织渊源。1304年,当教廷取缔圣殿骑士团的命令来到时,处于内战中的苏格兰根本无力执行这一训令,而且对英格兰人的战争中也需要圣殿骑士的帮助,于是苏格兰成了圣殿骑士避难的乐园,大批大陆的圣殿骑士来到这里,他们的组织得以完整的保留下来,直到近四百年后人们还在苏格兰一次反对伦敦政府的叛乱中发现阵亡的叛军首领身上带着硕大的红十字架——圣殿骑士的标志。同样,在西班牙和葡萄牙,经过应付公事的审判之后,圣殿骑士团改头换面,继续存在,并以广泛参与航海活动而知名,哥伦布远航新大陆的船只上便有红十字的标志。即便是在英格兰和欧洲大陆其他国家,圣殿骑士也大量保存下来。这些经过教廷和法王残酷镇压的圣殿骑士们原本便是中世纪欧洲的上层精英分子,在行政、商业、文化领域颇有地位,虽然随着时光的流逝,他们的后裔已经不复当年的狂热,但是对先祖惨遭教廷恩将仇报的刻骨仇恨必定在少数人中世代流传下去。而当中世纪晚期教权衰落后,他们被宣称是圣殿骑士团后裔的共济会组织所吸引,而加入其中。最终让一个自我吹嘘的虚构故事成为现实,一个石匠组织变成了上层精英的协会,这种解释也许能够成立。另一个佐证便是以圣殿骑士团末代总团长德·莫莱名字命名的国际组织,是年龄在13到21岁之间的年轻人的兄弟般的组织,而它实际上是共济会招纳预备人选。

离共济会时间最近、性质最相似、渊源也最可证的秘密组织便是德国的光明会。光明会被某些阴谋论者称为“幕后的幕后”、“秘密组织背后的秘密组织”。光明会成员被形容成拉线木偶的操纵者的操纵者,他们躲藏在暗处的暗处。据说光明会就盘旋在共济会和其他团体的后台,这些团体包括郇山隐修会、卡巴拉教、蔷薇十字会,或者走上神学极端的锡安长老会。真实可证的光明会(“思想启蒙”)由亚当·维索兹在1776年创办,他是巴伐利亚耶稣会的学者。光明会是一个秘密组织,只有当会员的意识和思维力达到一定的程度以后,这个秘密团体的真正目标才能揭示给他。那些设法通过了维索兹的挑选的人最终会认识到,人类只是宇宙这一设计严密的机器的齿轮和螺丝,要受到理性的操纵。然而,到达这个乌托邦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光明会成员必须认真观察与之有社会关系的每个人,搜集每个人身上的信息,并把经过密封的报告呈送给上司。通过这种方式,光明会就可以控制和掌握公众舆论,限制统治者的权力;使那些颠覆者和反对者保持沉默或者彻底消灭他们,同时令敌人闻风丧胆,内心充满恐惧。光明会的早期批评者这样写道:“在最黑暗的深渊的内部,一个秘密团体成立了,一个具有新生命的团体,尽管互相之间从未谋面,他们却彼此了解;尽管没有任何解释,他们却相互理解;他们为对方服务,却没有任何友情的成分。这个秘密团体采纳了耶稣会原则中的盲目服从,借用了共济会的审讯和仪式,照搬了圣殿骑士团的地下神秘和鲁莽勇猛。”

维索兹主张和共济会联盟,因此组织发展迅速,但是却引起了世俗统治者的猜忌,1787年8月,巴伐利亚宣布招募光明会成员就是犯死罪,这样做的结果使得这个团体更加转入到了地下,但同时也向维索兹阐明他的观点是严重错误的。维索兹先是背弃了自己的团体,然后又写了几篇忏悔的文章,才求得了教会的原谅,光明会这一组织其实已经不复存在。

然而,初生的共济会已经从光明会身上学到了很多:通过吸纳上层精英、操纵社会舆论来达到自己的意图;上帝是宇宙设计师的理念,以及由此激发的对社会进步和思想启蒙的信仰。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光明会虽死,其灵魂却已经被共济会所吞噬吸收了。

二 “自由石匠”的前世今生

按照广泛流传的说法,共济会的第一个总会所于1717年6月24日成立于英国伦敦,此前只有一些贵族和高级神职人员不定期在一些小酒馆里的非正式集会。在这一天,会员们投票选举安松·塞亚为第一代总导师,因此这一天普遍被视为近代共济会运动的开端。然而,同时人们也认为这远非共济会的最初形态,它的最初形态便和其名称一样简单——“自由石匠组织”。

在中世纪的欧洲,手工业者行会是十分常见的,而在那个缺乏知识产权保护制度和公开出版体系的时代里,技术秘密只能通过小团体方式内部流传。目的是把他们这个行业的专门技术知识隐藏起来,不被外人知晓,以防他们从中获利。手工业者互助组织宣布,他们这样做是为了在行业中确立质量标准;通过限制有资格的人入会,来确保会员的较高收入,但对这一目的却秘而不宣。

古代世界里最有地位的手工艺者就是石匠,他们拥有建造坚固而优美的建筑物的工具和技能。要想找到证明他们才能的证据并不难,在近年发生的希腊-土耳其连环地震中,一些建造只有十几年甚至几年的现代混凝土建筑轰然倒塌,而建造于几千年前的古希腊建筑却依旧屹然耸立。在那个对军事防御建筑、宫廷和教堂建筑需求巨大的时代里,石匠能获得较高的收入与社会地位。石匠的技术是根据三个层次分级的:学徒、工艺技工和资深石匠。每个层次的技术水平都把石匠提升到一个具有较高认可的位置,并确保他有资格得到更高的工资。保守秘密成为石匠之间至关重要的事情,他们在选择伙伴的时候非常谨慎,并让新入会者宣誓,对于他们经过了几个世纪而逐渐完善起来的技术要保持缄默。为了实行对会员的控制,并确保秘密不浮出水面,石匠们以社区为基础组成非常小的支部,每个小团体都选举自己的领导者。

十七世纪初叶,共济会完成了革命性变革,由一个手工业者的秘密小团体开始转变为社会精英分子的秘密协会。而完成这一变革的大背景则是16-17世纪欧洲兴起波澜壮阔的宗教改革运动,英国、德意志等地出现了许多新教团体,与天主教会决裂。为对抗这一改革,天主教会也相应发动了一场“反宗教改革运动”,其中最著名的是组织严密的耶稣会,成为教会最顽强的斗士。世俗和教会权力的双重镇压,反而激发了主张理性的知识精英的反弹。共济会便应运而生,这些知识精英主张用理性力量来改造人类心灵,进行思想启蒙,并进而改变世间秩序。在欧洲的思想界里长期存在这样一种追求:一个有秩序的、和谐的连贯的世界。这种对“有序世界”的追求古已有之,古希腊的毕达哥拉斯学派就用严密的数学规律来解释世界的有序性,他们认为数就是“人类思想的向导和主人,没有它的力量,万物就都处于昏暗混乱之中”,强调只有在这样的秩序中,我们才发现了一个可理解的宇宙。这个学派实际上就是古典时代的共济会,严格规定所有教徒必须对教外严格保守秘密,不得泄露有关教派的一切规条、教训、学说、状况;在教内不立文字、不做记录,所有教导、指示都只凭师徒、上下级之间的口耳相传。

手工艺者的秘密组织形态和知识精英阶层对理性世界的追求相结合,产生了共济会,其间具体的过程已经很难追索,但之所以选择“自由石匠”组织为结合点,也许来自下面一种理念:随着欧洲文明的发展,到中世纪中叶,上帝越来越经常地被描述为机械术语里的工程师或者建筑师。14世纪的一位法国主教便将上帝描述为以人启动钟表的方式启动了这个世界——上好发条,然后让它自行运转。在这里可以看到共济会的思想源泉其实是自然神论,这种神学观点期望建立一个天国式的和谐世界,其手段则是按照一个工程师一般的上帝形象,依靠严密的组织,来秘密而有计划地推进人间秩序的改造。而“石匠”最形象化体现了建构宇宙的角色,所以这些知识精英自名为“自由的精神石匠”,在共济会中用“精神石匠”取代了原初意义上的真正的石匠。

早期共济会是秘密结社,他们大多是通过秘密的人际网络发展,成员大多来自上层社会,有很强的排他性。例如1780年代初的法国共济会成员虽然彼此互称“兄弟”,但禁止下层民众加入,更坚决排斥女性(这一点一直保持到了今天)。这也是不同秘密组织的共同特征:严格会员资格、入会仪式的强调能在成员内部创造出一种认同感和使命感,并有助于形成一种内部团结及兄弟情义。1722年沃顿公爵成为新一代总导师,据说曾一度说服英国国王乔治二世的王储加入共济会,只是因为王储英年早逝而功亏一篑。1751年7月,一部分分支机构由于不满英国总会所的现代化倾向,公开宣布另立门户,从此这个“古典派”与余下的“现代派”之间为争夺最高领导权长期纷争,直到1813年11月才达成和解,成立英国联合总会所。

共济会的理念传播到了法国和欧洲的其他国家,法国东方公所于1728年成立,同时共济会也传播到了俄国。同期共济会也在迅速地向英属领地扩展,爱尔兰及苏格兰总会所分别于1725年和1736年成立。所有共济会的内部派别都扩张至英国在北美的殖民地。在这个过程中,它扩大了招募网络,网罗了范围更广大的成员。共济会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兄弟般友爱的组织,在那里,他们可以交流各自的观点,追求共同利益,并进行重要的商业和职业上的接触。保守秘密的誓言依然得以保留,同时这个团体还增加了一个神秘的入会仪式,其经过是这样的:“首先初入会者要穿着一种特别样式的衣服,然后被蒙住双眼,带到一扇锁着的门前,他敲敲门,进入到门里,象征着他与外部世界的隔离,进入到了共济会的内部密室。在就有关遵循共济会原则的能力问题做出回答,并保证永远不把这个组织的秘密泄露出去之后,初入会者要经历指南针尖压向胸口的过程,然后有人问:‘你渴望什么?’接着是仪式般的回答‘更多的光明’,然后眼罩被拿开,入会申请者才能第一次看到他的会员朋友们,这也是非常具有象征意义的”。

在发展过程中,石匠原始的三个等级开始扩展为七个等级,后来到了二十五个等级,最后发展为今天的三十三个等级。那些选择高于基本的三个等级继续向前的石匠就会加入“苏格兰仪式”。而在其上还存在一个圣地兄弟会会员非共济会,只吸收圣骑士团团员和第三十三级的共济会会员为其成员。1745年,荷兰出版的一本匿名书籍暴露了共济会的许多内部礼仪和活动规则,这反倒成为共济会活动公开化的一个契机,会员资格开始向中产阶级开放。现代共济会大部分活动均已公开。现在全球约有600万共济会成员,其中约160万在美国,80万在英国。1849年,共济会传入中国,最知名的中国共济会成员是蒋介石的次子蒋纬国。

三 阴谋论背后的真真假假

关于共济会,最知名的莫过于围绕在它身边的重重阴谋或阴谋论,其中比较典型的便有:

一是,一元美钞背面的金字塔、眼睛等图案均为共济会的秘密符号。放在该徽记旁的拉丁文OVUSORDOSECLORUM也是共济会用语,指“新纪元的秩序”,指美国脱离英国独立后建立的新秩序,也隐含“新世界秩序”之意,即共济会试图操纵建立的世界秩序。

二是,历任美国总统中只有林肯和肯尼迪不是共济会成员,而他们都死于暗杀。

三是,曾操纵世界金融秩序多年的罗斯柴尔德家族是共济会员。

四是,近代欧美杰出人物伏尔泰、孟德斯鸠、歌德、海顿、萨德侯爵、莫扎特、腓特烈大帝、华盛顿、富兰克林、马克·吐温、柯南道尔、加里波第等都是共济会员。

五是,反恐战争、金融危机都是共济会操纵世界的一种手段,甚至“911”事件也是由共济会所制造。

六是,共济会创建了纽约证券交易所和美联储。

七是,美国的独立由共济会所策划,北美独立运动的先驱者几乎全部都是共济会会员,在《独立宣言》上签字的56人中有53人是共济会会员。

八是,共济会策划了文艺复兴和法国大革命。

九是,宝洁标志是魔鬼标志,隐含着撒旦数字666,是敌基督化身,据称宝洁还将公司利润的10%奉献给一个信奉撒旦的教派。

众多真假难辨的阴谋论观点给公众造成了一个恐怖的印象:一小群神秘人物幕后操纵了所有事件,几个世纪以来的人类历史都是由一个神秘组织所操纵。这些耸人听闻的论调之所以广为流传,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共济会的故意为之。它对于仪式和隐秘性的强调导致人们对它的真实动机的种种猜疑,这个组织所附加的隐秘性越强,人们就越认为这是权力阶层秘密参与活动的组织。共济会决定非但不去冲淡这种看法,反而竭尽所能地使其愈演愈烈。比如,苏格兰仪式共济会最高理事会的地址选在了南卡罗来纳州的查尔斯顿,因为这座城市位于北纬33度,折射出共济会成员的33个等级。这种有意识地营造一种不可思议性的做法或者证明,其实目的在于制造一种共济会确实操纵整个世界的假想,这不但可以增加成员人数和资金来源,而且可以真的吸引权贵阶层加入,而这又会反过来促进阴谋论的传播。

而更重要的原因则在于一切阴谋论并非空穴来风,政界、商界、思想界本就被少数精英分子掌控,通过某种秘密组织来更好的沟通、合作,共同应对敌对者,加强对资源的垄断,以谋取更大的利益,这是根本不需要任何阴谋论便可以想象的事情。共济会之类组织的存在只是为这种精英俱乐部增加了几分传奇和神秘色彩,而更有利于他们便宜从事而已。

以与共济会纠缠最深的美国独立运动为例,共济会确实在里面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1733年,英国殖民者在马萨诸塞州的波士顿建立了一个共济会支部,到了独立战争时期,已经建立了一百多个支部。圣安德鲁共济会支部的成员有效地引发了一场革命,他们发动了波士顿茶叶事件,他们穿着印第安莫霍克族服饰,把英国茶叶倾倒在港口中,目的是抗议英国的印花税政策。与英国一样,美国的共济会汇集了知识、政治和商业精英,所以绝大多数《美国独立宣言》的人都宣称自己是共济会会员。北美独立运动领导者中大多数都是共济会员,所以把美国独立称作是由北美共济会所策划也不过分。这些人包括乔治·华盛顿、本杰明·弗兰克林、约翰·亚当斯、帕特里克·亨利、约翰·汉考克、保罗·里维尔、约翰·保罗·琼斯、伊桑·艾伦、亚历山大·汉密尔顿,几乎囊括了所有的美国国父级人物。

但这并不能推导出美国独立运动便是由共济会操纵的。首先,北美和英国的共济会实际上处于对立状态,不可能共同图谋。美国共济会与英国切断了一切联系,于1777年创建了具有美国特色的共济会美国总支部。其二,北美共济会高层会员虽然绝大多数都支持美国独立,但也存在本尼迪克特·阿诺德这样的叛徒,甚至富兰克林的儿子也忠于宗主国,与父亲决裂。更重要的是,除了从英国独立这一共同目标之外,北美的共济会成员是四分五裂、内讧不断,甚至自相残杀的。这种争斗早在美国独立战争过程中便存在,英国这一共同敌人被驱逐之后,美国共济会员的团结便被瓦解,并开始了长达数十年的党争,直到南北战争才暂时告一段落。

共济会在1917年的俄罗斯也曾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只是最终功败垂成。共济会创立不久便传入俄国,后来屡经沉浮,在二十世纪初整合建立了一个名为“俄国人民大东方”的共济会秘密组织。这一组织俄国共济会中起决定性作用的是它的领导机构最高委员会。它成立于1910年,其议事机构(成员会议)一直存在到1917年10月临时政府垮台。其主要成员有:乌鲁索夫、加利别林、格格奇科里、戈洛温、克伦斯基、科柳巴金、科诺瓦洛夫、马斯洛夫斯基、涅克拉索夫、奥博连斯基、索科洛夫、斯捷潘诺夫、齐赫泽等,荟萃了除布尔什维克之外的大部分党派领导人。虽然政见不同,但是在反对沙皇专制统治这一点上他们的立场是相似的,由于其成员位高权重,且保持了高度的组织隐秘性,因此成为一个势力庞大的超党派组织。这些政治精英虽分属不同党派,但是彼此保持着很强的联系:“那种兄弟般相互关照的气氛,在所有的事情上都尽力给兄弟们以帮助,没有敌对和争斗,所有这些都感人地发挥着作用”。

1917年2月23日,在尼古拉二世动身到大本营后不久,彼得堡突然发生了骚动。由于怀疑杜马的一些成员参与了这次骚动,尼古拉二世下令解散国家杜马。左派反对派的一些代表(均为共济会员)涅克拉索夫、齐赫泽、叶夫列莫夫和克伦斯基向各党派领袖会议建议立即举行国家杜马的正式会议,而对沙皇的禁令不加理睬。尽管这一建议未被采纳,但在随后举行的各党派领袖会议非正式会议上,还是做出了成立国家杜马临时委员会的决定。一些共济会员,如涅克拉索夫、克伦斯基、齐赫泽、科诺瓦洛夫、卡劳洛夫等,在国家杜马临时委员会中担任了要职。

几乎同时,在彼得堡塔夫里达宫,一些孟什维克杜马议员、几个布尔什维克党员和左派社会革命党人代表紧急组成了彼得堡工兵代表委员会临时执行委员会。共济会员、“俄国人民大东方”最高委员会成员、孟什维克代表齐赫泽顺利当选为临时执行委员会主席,一些临时执行委员会委员和临时执行委员会副主席的职位也由共济会员担当,如劳动派党人克伦斯基和孟什维克斯科别列夫当选为副主席,其他一些共济会员,如索科洛夫、苏哈诺夫等也担任了重要职位。

在俄国出现了临时政府和苏维埃两个政权同时并立的局面,但实际上两者的控制权都在俄国共济会最高委员会手中,从某种意义上说,俄国已经由共济会统治了。然而,俄国各党派领袖中唯一的非共济会成员列宁从德国返回俄国后,提出了《四月提纲》,逐渐获得工人和士兵的支持,苏维埃和临时政府之间的关系走向恶化,直至兵戎相见。为此,共济会最高委员会指派涅克拉索夫与苏维埃保持联络,通过苏维埃领导层中的共济会员尤其是克伦斯基和齐赫泽,向各左派政党施加压力,要求他们交出权力,参加联合政府。为此,尽管苏维埃中的高层成员明明知道这是将权力交给“阶级敌人”,却为了恪守自己对共济会的义务而恭顺听命。俄国共济会几乎已经成功的将俄罗斯的统治权收入囊中,按自己的政治意图改造俄罗斯的伟大梦想,只是这种统治阶层内部的联合体虽然做到极致,最终还是被布尔什维克所推翻。由此也证明了共济会之类组织的能力局限所在。

而最能显现出共济会阴谋论真相的莫过于并不太知名但要确实得多的斯塔维斯基事件。法籍俄裔犹太人亚历山大·斯塔维斯基屡犯诈骗罪,但却始终逍遥法外,他生活奢侈,在政界人脉众多,甚至是巴黎警察局长希亚普的朋友。1933年12月,他东窗事发,携带二千万法郎巨款潜逃。1934年1月9日,警察追捕到他所藏匿的瑞士山区别墅里,却发现他已经被一颗子弹打穿了脑袋。警方声称他是自杀,警方的这一说法遭到大多数人的怀疑,他们怀疑警方处决了斯塔维斯基。曾经与此案有关涉的殖民部长宣布辞职,政府竭力把事件控制在司法领域内。但是右派分子认为斯塔维斯基不但是犹太金融集团的代表,且与政府中的腐败分子有关系。而当时的检察总长普莱夏尔与总理肖当不但是表兄弟,而且同属共济会成员。于是他们断言是肖当下令枪杀了斯塔维斯基,而普莱夏尔则阻止追捕诈骗犯。不久调查此案的检察院推事普莱斯的尸体随在一条铁路被发现,更被怀疑为共济会所为。

虽然案件的真相至今无从得知,但是右派组织趁机煽动民众示威游行,与议会内的反对派遥相呼应,迫使肖当总理辞职。总统授权达拉第组阁,达拉第上台后撤消了希亚普的职务,调任摩洛哥总督。希亚普拒绝辞职,右派分子趁机发动了“二六事件”,数万名右翼分子包围了波旁宫(议会所在地),与警察和左翼分子发生暴力冲突,死者17人,伤者2329人,虽然事件被镇压下去,但是达拉第内阁也不得不于次日中午辞职,法兰西第三共和国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这一事件虽然不敢确定为共济会的阴谋,但是右翼分子却是利用了这一阴谋论,制造了险些推翻政府、颠覆共和体制的阴谋。

由此,我们不难看出共济会阴谋论的参与各方:共济会本身、反共济会者、阴谋论者、大众传媒虽然不一定真的相信这一阴谋的存在,但是为了达到各自的目的却达成了默契(共济会本身可以得到更多的声望、收入和会员,并扩展自己在权力阶层的影响力;反共济会者可以以反共济会阴谋为名达到自己的政治和社会目的;阴谋论者和大众传媒则可以依靠畅销书和影视作品获得高额利润),乐此不疲的炒作这一阴谋论,让公众相信真的存在一小撮密谋分子操纵世界历史进程的神话。也许这就是一个成员多达数百万的组织,一个阴谋活动被媒体和畅销书作家广泛曝光的组织,一个以秘密活动为原则却闻名全世界的组织,有着如此多阴谋和神话的原因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