奠边府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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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雪花”飘落奠边府

奠边府“飞雪”

铺开一幅大比例的越北地图,奠边府只是上面一个极不起眼的地名。该地是群山环绕的越西北泰族聚居区中的三大盆地之一,另两个分别是义路和那产。

从地理位置来看,奠边府是越西北地区最大的盆地,南北纵长20千米,东西横宽6千米,总面积约40平方千米,状似枣核,距老挝边境约13千米,雨量充沛,盛产稻谷。湄公河支流——楠云河自北往南流过奠边府,在盆地中心有个美丽的泰族村庄——芒清村——它同时也是奠边府的泰族地名。盆地和外界的联系主要靠两条道——一条是自东北方向的巡教延伸进盆地的41号公路,另一条是19世纪法国探险家奥古斯塔·巴微从莱州进入奠边府的小径——巴微小道。奠边府盆地里世代居住着泰族人,四周山腰上住着苗族人。据1950年统计,奠边府盆地的人口约15000人。最初,这个盆地并不为人所知,法国殖民地也懒得管理这片“不毛之地”,但随着英法对华鸦片贸易的扩大,盆地中的泰族人看到了“商机”,利用气候湿热、土壤肥沃的“地理优势”大面积种植罂粟,继而向中国云南贩运鸦片。泰族人能想到的“商机”,精明的法国殖民者自然也不会放过。1897年,随着对华鸦片贸易量越来越大,莱州的法国殖民者出兵控制了这个盆地,在当地任命1位泰族官吏管理鸦片贸易并从中抽税。由于该盆地靠近老挝,故而法国殖民者给它取了个富有意义的名字——奠边府,意为“安边之府”。

20世纪20年代末,法国开始在印度支那扩展航空事业,到处兴建机场。1930年代中期,奠边府修建了一个土质机场。1945年3月9日,日本陆军第23军发起旨在全面解除印度支那法军的“明”号作战,在上寮和越西北的法军退到奠边府守了2个多月。最后,法军抵挡不住,只得在美国陆军第14航空军的协助下,从奠边府全部撤到中国内地。1945年,第一次印度支那战争爆发,法军卷土重来,很快拿回了奠边府。由于这里是越盟力量的薄弱区,加上西北地区泰族人感情上倾向法国,所以法军对奠边府的控制还算稳固。但这一切在越南人民军于1952年10月发起的越西北战役后就完全改观了。11月30日,越军第165团542营占领了奠边府,继而交由184团独立团一部驻守。

奠边府芒清村。

1953年11月20日清晨06点30分,1架C-47轰隆隆地出现在奠边府上空。最初,它并没有吸引地面泰族人和越军的目光。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一架执行例行任务而顺道经过此地的运输机,没有人意识到它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这架编号76356的C-47,装载一部大型指挥电台,上面坐着3位将军——法国远征军伞兵部队司令吉尔斯准将、越北战术空军司令德绍准将、法国远征军副总司令博代中将,他们于11月20日凌晨5点从海防白梅机场起飞,飞临奠边府上空判断当天天气能否实施大规模伞降。飞机在盆地上空缓缓地盘旋,仔细查看天气和地形。早晨7点,太阳升起,大雾散去。大约20分钟后,机上1名电信员向河内发出了预定信号:“奠边府大雾正在散去(意即实施海狸行动)。”

参加这次行动的法国空军第62运输机大队2中队、第64运输机大队1和2中队的飞行员们也在凌晨5点起床。负责指挥这次运输作战的是法国远东空军运输机部队司令尼科上校,他在10天前才接到实施“海狸”行动的绝密指令。此时他面临诸多困难。首先是飞机问题,法国远东空军运输机部队主要使用的是美制C-47运输机,第一次印度支那战争爆发后法国政府一边要应付战争,一边还要为部队购买装备,财力上捉襟见肘,不得不向美国政府求援。美国政府也很“慷慨”,为了所谓的“东亚反共事业”(北打朝鲜,南插印度支那战事),从1950年底开始向法国提供大量的军援物资,这其中就包括了C-47。尽管美国提供了大量的军事援助,可法国远征军在印度支那的战事却总不见起色,甚至还每况愈下,迫使伞兵部队四处救急, C-47更是不够用。“海狸”行动需要投入至少65架C-47,而尼科上校的运输机部队只有69架C-47,其中不少还正在宁平和太平地区参加扫荡越军320大团的战斗。为了“海狸”行动,尼科上校不得不把它们都召回海防和河内。其次,飞行员数量不足,整个运输机部队堪用的飞行员仅59人。为了凑足人数,尼科上校使尽浑身解数,总算调集起包括他自己在内的65名飞行员。

奠边府芒清村。

根据尼科上校的部署,所有运输机都在11月19日傍晚飞回海防白梅与河内嘉林机场,地勤人员不眠不休进行检修和保养,保证战役行动可以按时进行。

清晨05点50分,尼科集合全体飞行员做任务简报:“小伙子们,你们的任务是在奠边府空投伞兵。各位必须全力以赴,我亲自领飞。整个行动分两个波次:第一波次33架飞机(23架隶属于第62运输机大队2中队, 10架隶属于64运输机大队2中队)分4队从白梅机场起飞,第二波32架飞机(24架隶属于第64运输机大队1中队,8架隶属于第64运输机大队2中队)也分成4队从嘉林机场起飞。第一波次由富尔科少校(第62运输机大队2中队中队长)率领,代号‘黄头’;第二波次由马蒂内少校(第64运输机大队1中队中队长)带领,代号‘红头’;我的代号是‘德克萨斯’。两个波次起飞间隔时间为3分钟,每队间隔1分钟,每个编队内的飞机起飞间隔10秒钟。请对好表,必须绝对准时。每架飞机起飞前装满550加仑汽油。第二波次飞机还要再飞一次,24架运送物资装备,8架运人。下午再空运一次伞兵。空投物资时间不得超过20分钟。”由于每架C-47只能装载24名伞兵和1辆吉普车,所以运输机群一次只能空运2个伞兵营。从地图上看,奠边府与河内相距约2980米,预定飞行高度880米,飞行时间约1小时16分。

预定参战的伞兵起得更早,他们在凌晨4点天还没亮就集合整队,6点做简报,6点30分登机,8点整登机完毕。为了这次行动能获得最大战果,法国远征军伞兵部队司令吉尔斯准将挑选了手下2个最精锐的伞兵营——马塞勒·比雅尔少校的第6殖民地伞兵营(651人,驻海防白梅机场)和布雷切斯少校的第1伞降轻步兵团2营(659人,驻河内嘉林机场)。

第1伞降轻步兵团2营的前身是第10殖民地伞兵营。1952年11月,第10殖民地伞兵营抵达越南,随即在西贡进行适应性驻防,并将番号改为自由法国在印度支那的第一个伞兵团名称——第1伞降轻步兵团2营,很快他们就赶上了那产之战。接着,越南人民军于1953年4月发起桑怒战役(第一次上寮战役),围困琅勃拉邦,兵锋直逼查尔平原营地。第1伞降轻步兵团2营就像消防队员似的离开那产,火速伞降查尔平原,构筑集团据点,与当地守军一起总算是保住了这个重要的营地。7月28日到8月4日,法国远征军集中10个步伞兵营和3个坦克营对顺化与广治之间走廊的第五联区越南人民军325大团95团进行扫荡,第1伞降轻步兵团2营参加了这次战斗。9月,第1伞降轻步兵团2营又匆匆返回老挝,在塞诺构筑空-地基地。“海狸”行动前几天,第1伞降轻步兵团2营疲惫不堪地返回了河内,驻防嘉林机场。

相对第1伞降轻步兵团2营,第6殖民地伞兵营可以说是法国远征军伞兵部队中最具有传奇色彩的部队,它的别称是“比雅尔伞兵营”,源于印度支那战争中法军伞兵的传奇人物——马塞勒·比雅尔少校(后为四星上将,升任法国国防部长)。

马塞勒·比雅尔,出身于一个铁道工人家庭。1939年,他参加法国陆军。1940年5月西欧战役爆发后,他勇敢战斗,不幸被德军俘虏。次年,他成功越狱,来到西非,进入自由法国部队,不久被派到英国陆军特别空勤团(SAS)训练,并随同英军特种兵一起于1944年空降到法国后方,联络法国抵抗组织,屡立战功。比雅尔不仅作战勇敢,而且极富个性,他的电台呼叫代号“布鲁诺”从这时起一直到奠边府战役结束,在越法双方阵营都是如雷贯耳。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他作为第23殖民地步兵团的1名上尉连长参加第一次印度支那战争。次年,他志愿前往越南西北地区,指挥泰族辅助兵。1948年10月,他带着第3殖民地突击伞兵营1个连返回印度支那服第二次役,1950年他再回越西北担任第3泰族步兵营营长。1952年7月,比雅尔开始在印度支那服第三次役,这次升任新组建的第6殖民地伞兵营营长。在他的带领下,第6殖民地伞兵营在印度支那大地纵横驰骋,立下赫赫战功,并和他们的营长一起,成了法国远征军中战斗力最强的部队。

法军伞兵空降奠边府。

08点15分,尼科上校的先导三机小队首先起飞,各机依次跟进。09点15分,全体C-47完成编队,把定航向280°朝奠边府飞去。10点30分,第62运输机大队2中队的C-47运输机群载着比雅尔少校的第6殖民地伞兵营和第17伞降工兵团的52名工兵飞抵楠云河上空,天气晴朗,碎云朵朵。“黄头”富尔科上校率机群以760米的高度从南面进入预定空降区——“娜达莎”,然后减速至170千米/时准备空降伞兵。

“起立!挂钩!”一声声试图盖过引擎轰鸣声的洪亮口令在各运输机机舱内响起。接着,又是一阵吼声:“检查装备!”当各名伞兵准备完毕后,红灯亮起,示意准备打开舱门。10点35分,绿灯亮起,舱门突然打开,队列排头的伞兵在跳伞指挥员的命令下,一个纵身跃出机舱,身后伞兵也依次跟进。很快,湛蓝色的天空就飘满了高度不同的伞花。

“娜达莎”着陆区在芒清村西北约180米,离旧机场跑道约270米,南北纵长1200米、东西横宽约410米,主要为休耕的稻田和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灌木丛仅见于南部边缘。芒清村东南约800米的另一个着陆区是“西蒙娜”,地形和“娜达莎”相差无几。红头机群奉命在这里投下第1伞降轻步兵团2营和第35伞降轻炮兵团的前进分队(但没有携带火炮)。第6殖民地伞兵营的任务是拿下芒清村,第1伞降轻步兵团2营的任务是掩护第1伞兵机动团前进指挥部的建立,然后抄向盆地南面,截杀南撤的越军,争取协同第6殖民地伞兵营全歼对手。

第6殖民地伞兵营将士从760米高度跳伞,着地需2分半钟。看到伞兵纷纷扬扬落下,越军很快反应过来,用轻机枪和步枪立即朝空中射出密集的弹雨,给伞兵造成了相当大的伤亡——营部医疗官雷蒙上尉就在这第一次战斗跳伞时被一发机枪子弹爆头,殒命半空。

根据法国远征军总部的情报,148独立团团部就设在奠边府,因此吉尔斯希望这次行动能一举擒获团长平江,并获得148独立团在越西北地区兵力部署的第一手资料。根据情报,148独立团共有4个营——900、910、920和930营,只有910营和团部在奠边府。除了营部和团部外, 920营的226机炮连和675炮兵团1个混成连(装备122毫米重迫击炮和57毫米无后坐力炮)、320师48团1个连。当天清晨,越军2个连开往机场附近出操,部分重武器已经架好,直接对准了“娜达莎”着陆区。

奠边府态势图。

第6殖民地伞兵营各连在“娜达莎”的任务如下:德·维尔德中尉的4连和特拉普中尉的2连分别在北面和西面,负责着陆区守备任务,防止越军增援。勒·巴热中尉的1连和马尼拉中尉的3连,以及比雅尔少校的第6殖民地伞兵营营部和阿莱尔中尉的重武器排从着陆区东南朝芒清村进攻,把越军挤向南面,由第1伞降轻步兵团2营截杀。计划是完美的,可要实现这个方案却需要各连紧凑的伞降、着陆后迅速收拢兵力和没有越军的干扰。然而,第6殖民地伞兵营的伞兵着陆点散布在宽约3220米的走廊,不能快速收拢兵力,4连甚至在独立山脚下着陆,特拉普中尉的2连也离预定着陆区有一定距离,只有1连和3连落点比较理想——勒·巴热中尉的1连直接落在芒清村附近,马尼拉中尉的3连降在机场,比雅尔少校的营部和阿莱尔中尉的重武器排也落在预定点西面800米。

法军伞兵空降奠边府。

落地后,伞兵们马上解开伞带,打开武器箱,抄起冲锋枪和手榴弹,采取单人或是小队方式一边聚拢队形,一边找自己的连排班长。对于法军的来犯,越军早有准备,920营226火力连立即用部分架好的120毫米重迫击炮和57毫米无后坐力炮猛轰“娜达莎”着陆区。比雅尔少校的电台报话机被弹片打坏,阿莱尔中尉的第一批迫击炮和炮弹也摔坏了。在第二批迫击炮和炮弹落下来之前,第6殖民地伞兵营只能靠枪来奋战了。依仗重武器优势,越军猛轰“娜达莎”,让正在收拢队形的1连和3连狼狈至极,只得一边集合部队一边隐蔽前进。

11点00分,比雅尔少校收拢了勒·巴热中尉的1连,马上向芒清村逼近。其他各连却落在后面:在独立山脚的4连只得顺着炮声赶路,当他们到达时,战斗已经结束;3连在机场和部分越军激战,2连只收拢三分之二兵力,在侧翼越军机枪火力和无后坐力炮袭扰下难以前进(特拉普呼叫阿莱尔,让他提供炮火支援,但阿莱尔手上只有1门迫击炮和3发炮弹,这点火力根本撼不动越军)。12点15分,1架炮兵观察机飞来,担任中转联络站。应比雅尔的请求,第25轰炸机大队1中队的B-26对2连侧翼的越军火力点进行轰炸和扫射,终于让2连脱险。

勒·巴热中尉带领的1连的伞兵们刚冲到芒清村口,就被来自东北角的越军机枪火力点给钉死了。为了掩护第148独立团团部南撤,910营营部连利用芒清村内的木屋架起机枪,顽强阻击,硬是把1连挡了3个小时。下午3点,赶来和比雅尔会合的3连试图迂回,仍被猛烈的机枪火力拦住了去路。在伞兵联络官的呼叫下,B-26一架接一架俯冲投弹,将芒清村中心地带的木屋炸成一片火海, 1连和3连才得以冲进北角。随同2个连行动的比雅尔少校也在村北一座木屋里设立了自己的临时指挥部。这回,阿莱尔中尉总算是找到了部分可用炮弹,马上用仅有的1门81毫米迫击炮朝南面的撤退通道猛打,910营部连死战不退,与1连和3连伞兵展开逐屋逐房、逐街逐巷的争夺战。在他们的掩护下,第148独立团团部总算是平安逃脱。

当然,平江一行得以逃脱,除了自身和910营部连牺牲自我的抵抗外,第1伞降轻步兵团2营没能及时投入战斗也是重要因素。由于“西蒙娜”着陆区上空云层较厚,加上机群中有不少新手飞行员,使第1伞降轻步兵团完全没有落进着陆区,而是落到南面的田地和山脚间,伞兵落点散布长达4830米。好不容易收拢队形,第1伞降轻步兵团2营又要掩护第1伞兵机动团长富尔卡德中校设立临时团部,而且还联络不上第6殖民地伞兵营。等他们忙完手头的工作,赶到芒清村南面时,越军主力早已撤出了奠边府。

将第一波2个营的伞兵投落后,C-47返回河内,其中41架重新加油后于11点30分运载第2波伞兵和物资起飞。担负第二波伞降重任的是第1殖民地伞兵营(营长:让·苏凯少校),全营官兵911人(越南籍官兵413人),其中722人参加了这次战斗跳伞。1953年6月重返印度支那后,第1殖民地伞兵营先后在查尔平原营地和红河三角洲南部奋战,11月刚刚打完320师就奉命转战奠边府,负责运送他们的是30架C-47。另外11架C-47中有7架负责运送米约少校的第35伞降轻炮兵团和8门75毫米无后坐力炮(每门炮备弹40发),4架负责运送第1伞降救护队的药品。

下午3点50分,第二波伞兵在“娜达莎”着陆。第35伞降轻炮兵团的部分75毫米无后坐力炮支援第6殖民地伞兵营将龟缩在芒清西北角的越军残兵全歼。下午4点,2架直升机从莱州起飞,为奠边府送来了一部HF电台和2部VHF导航仪。接着,空军上尉皮埃尔· 洛里永上尉的前进空军管制小组进驻,负责伞兵部队和空军的联络事宜。到11月20日夜幕降临时,法军共向奠边府伞降2650人,以15人战死(10人隶属于第6殖民地伞兵营)、34人战伤、13人跳伞负伤的微弱代价,夺回了奠边府。法军统计,越军遗尸115具,4名伤员被俘,被缴获40支步枪和20000发子弹,以及910营、226机炮连的大量文件。

巩固战果

随着战斗的结束,载运物资的运输机也开始向奠边府投下大量军需品,维持守军供应。入夜后,部分第62运输机大队2中队的飞行员还在盆地上空盘旋,不断投下代号“萤火虫”的伞降照明弹,防范越军可能的夜袭。奠边府的第一夜是寒冷的,日落后温度下降到41℉。第1伞兵机动团各营围绕盆地布防——第1殖民地伞兵营镇守北面,第1伞降轻步兵团2营把守东面,第6殖民地伞兵营看住西面和南面。第一夜很平静,148独立团退出奠边府后没有反击,只是留下小股部队在周围山头设置岗哨,继续监视法军。

第二天,法军继续向奠边府增兵。第2伞兵机动团的先锋营——第1外籍兵团伞兵营(共653人,336人为越南籍将士)于21日8点空降奠边府。着陆后,奉命防守安妮·玛丽1号和2号高地。

第1外籍兵团伞兵营和印度支那战争的命运息息相关。1948年,第1和第2外籍兵团伞兵营作为外籍军团的第一批伞兵部队在北非成立,并于1948年11月和1949年2月分别在越南的海防和西贡登陆。大部分军官都有丰富的作战经验,不少来自于殖民地伞兵部队。同样,官兵们也是身经百战,要么是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老兵(甚至还有“卡西诺绿魔”的德国第1伞兵师老兵),要么就是在印度支那服过一次兵役的步兵或者机械化兵,他们都是志愿加入伞兵部队的外籍士兵。踏上印度支那半岛后,第1外籍兵团伞兵营无役不与,在短短2年时间里几乎打遍了整个印度支那。1950年9月20日,第1外籍兵团伞兵营在4号公路沿线据点七溪(That Khe)伞降,试图配合勒巴热兵团夺回东溪。10月中旬,他们作为勒巴热兵团先锋一路杀到杜谷社山,与308大团浴血奋战,试图和从高平撤退的萨克东兵团会合。在越南人民军308大团、209团和174团的围攻下,第1外籍兵团伞兵营和两个兵团一起全军覆灭,逃出重围者只有29人。

着陆后收拢队形的法国伞兵。

1951年3月,在第2外籍兵团伞兵营提供骨干的支持下,第1外籍兵团伞兵营得以重建,并于当月重返战场。在和平战役中,他们多次和308大团、312大团交手,屡屡得手;“洛林”行动中,他们出其不意地在越军后方基地空降,缴获200吨弹药和2辆苏制卡车,获得了“洛林”行动中最大的战术胜利,之后又马不停蹄赶往那产,参加那里的守备战。在飞往奠边府前,他们在红河三角洲南部的南平和竹运河之间遭到320大团伏击,伤亡96人,而越军只战死10人。11月21日,第1外籍军团伞兵营在营长吉罗少校带领下跳伞进入了奠边府。

跟随第1外籍兵团伞兵营一起跳伞进入奠边府的还有法国远征军伞兵部队司令吉尔斯准将和第2伞兵机动团团长朗格莱中校。吉尔斯准将带着司令部一行人顺利着陆。但朗格莱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在着陆时扭伤了左踝骨,不得不在第二天由1架轻型飞机接出奠边府。当时,他很懊恼,担心自己即将错过人生中一场重要的会战。大概是上天垂怜他,不久他即以副司令的职务重返奠边府,亲自指挥这场第一次印度支那战争中规模最大的会战。

下午1点05分,又一批伞兵在“娜达莎”着陆,他们是图雷上尉的第8殖民地伞兵营,兵力656人。收拢队形后,他们立即开赴芒清村驻防。

1951年2月,第8殖民地伞兵营在河内成立,接着参加了18号公路的东北战役、宁平战役和和平战役(1952年2月,法军驻和平的大军就是在第8殖民地伞兵营于6号公路的血战掩护下才安全撤离)。1952年9月,第8殖民地伞兵营番号暂时取消,改为第8伞降突击队,然后进行特种训练,打算空降在越军后方,展开特种作战。但吉尔斯接手法国远征军伞兵部队司令一职后,取消了这个“没有意义”的行动,下令第8伞降突击队归返伞兵部队序列,纳入预备队。1953年春,第8伞降突击队先后在越南南部和第8联区的越军作战,后又转移到中部蜂腰地带打第5联区的325大团95团,不分胜负。1953年8月,第8伞降突击队恢复第8殖民地伞兵营番号。和第1伞降轻步兵团一样,第8殖民地伞兵营刚一恢复番号就调到红河三角洲南部去打文进勇少将的320大团,结果320大团主力没摸着,倒是接到了派往奠边府的调令。于是,全营只得在营长图雷上尉的带领下,离开红河三角洲,开赴他们的宿命之地——奠边府。

与第8殖民地伞兵营一起镇守芒清村的还有第35伞降轻炮兵团的2门75毫米无后坐力炮。这些重约80千克的炮由人力搬运,从着陆区拉了约1600米才进入阵地。除开火炮外,他们还得将1000发炮弹(每发重11.8千克,总重12吨)搬进阵地。对这种平射武器的性能,没几个伞兵军官知悉,第35伞降轻炮兵团团长米约少校不得不反复解释。一次,吉尔斯准将指示他为前线的伞兵提供有力的炮火支援,但被米约拒绝。他解释说这不是曲射武器,无后坐力炮是用来打工事或是装甲目标,而非曲射支援友军战线。得知此武器竟然没法给防御的伞兵提供炮火支援,吉尔斯着急了,催着科尼给奠边府运榴弹炮。幸好第1外籍军团重迫击炮连(连长:莫利尼耶中尉)也在21日降落在奠边府,他们装备的8门120毫米迫击炮在近距离能为伞兵提供强大的炮火支援,这才缓解了吉尔斯对奠边府缺乏曲射支援火力的担忧。

当天,美制双发大型运输机C-119(载重6吨,法国远东空军只有5架)投下1辆小型推土机,但着陆时翻进稻田的深坑里。11月23日,C-119成功投下另1辆推土机,该推土机为守军立了大功——将越军在机场挖的1200多个大坑顷刻填平。

在地面守军越聚越多的同时,奠边府的天空也不甘寂寞。“熊猫”式战斗机、B-26中型轰炸机、B-24重轰炸机、C-47和C-119每天飞抵奠边府,要么战斗巡逻,要么空投,煞是壮观,奠边府上空的主角非C-47和C-119莫属。它们每天往返于河内和奠边府,为守军投下修建机场的蜂窝钢板、粮食和弹药,以及带刺蛇型铁丝网。吉尔斯也每天夙兴夜寐,积极视察各个阵地,此外,他还时常关注着另外一个地方。

11月22日清晨,随着跑道修复情况进展良好,法国远东空军向奠边府部署了3架莫拉纳500炮兵观察机,隶属于第21炮兵观测中队(中队长:罗贝尔·迪罗少校),该机是双座侦察机,备受守军的欢迎,也是法国远东空军向奠边府部署的第一批空中力量。

同一天早晨,第2伞兵机动团最后一个营——第5越南伞兵营也降落到了奠边府。第5越南伞兵营的前身是第3殖民地伞兵营,第3殖民地伞兵营于1953年8月撤裁后,以该营的越南老兵为核心组建了第5越南伞兵营,兵力编制为38名军官(其中11名是法国籍)、109名高级士官(58名法国籍)、818名下士和士兵(67名法国籍),除开2连长范文富(Pham Van Phu)中尉外,1、3、4连连长均为法国军官。

随同这些伞兵一起跳伞进入奠边府的还有科尼的副参谋长巴斯提尼(Bastiani)上校,他是来接替身心俱疲的吉尔斯准将任奠边府守军过渡司令的。不过,吉尔斯在卸任后并没有马上离开奠边府,而是等候在此处,直到他的后任到来。现在奠边府守军兵力已达4560人,足以支撑一阵了。

奠边府里,上到守军司令吉尔斯准将,下到一般士兵,都知道机场是维系奠边府生死存亡的生命线,所以修起机场来不遗余力。到11月22日,奠边府机场可供小型机起降。7天后,机场基本完备,可供C-47起降。至12月4日,法军工兵共将23000块蜂窝钢板全部拼完,长1152米、宽29米的奠边府机场终于大功告成。

随着机场的建成,空军也将VHF导航仪和HF大型电台运抵奠边府,由空军前进管制官负责引导机群起降和空中作战支援(空军给奠边府起的电台代号为“托里·鲁戈”)。12月初,第22战斗机大队1中队(中队长:介朗少校)的6架“熊猫”式战斗机进驻奠边府,“托里·鲁戈”终于有了自己的航空部队。

在工兵努力修建机场的同时,法军还不断地向四周进行武装巡逻,但始终没有发现越军踪迹。同时,他们试图和由于贝尔上尉领导、从那产撤出的泰族游击队联系,可惜该游击队大部分成员在越军的攻势中战死。这样,法军试图将奠边府建成与越军争夺西北地区的战役集结地和支援泰族反共游击队的锚地的想法至少有一个在“海狸”行动后就破灭了。

就在法军实施“海狸”行动的同时,另一个行动也在紧锣密鼓地展开。11月13日,也就是“海狸”行动前一周,科尼少将鉴于西北地区的战局,密令准备从莱州撤退。他心里很清楚,莱州不是那产,不可能在越军进攻下继续守下去。不过,撤退需要周密的计划,来不得半点马虎——科尼决定把以刁文龙为首的莱州省政府和特拉坎德中校率领的法越正规部队通过空运撤出莱州,24个连的泰族游击队和辅助兵将通过陆路撤离,转移目标——奠边府。

11月23日,吉尔斯准将派第1伞降轻步兵团2营北出巴微小道,在班那村和从莱州陆路撤出的第一支部队(约700人,由预备役上尉博尔迪耶率领)会合。次日,这支部队在第1伞降轻步兵团2营的引导下,进驻奠边府。

至此,奠边府第一阶段战事结束,法军的主要任务由战斗和修建机场转为在空军不断将物资运抵的情况下,一边完善集团据点群,一边囤积粮弹,争取把奠边府修成一个难以攻破的堡垒,以备和越南人民军的决战。就在法军厉兵秣马的时候,他们的对手又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