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奠边府基地
排兵布阵
1953年11月30日,两名军官在河内大酒店的旋转楼梯相会。这两名军官都是在印度支那服第三次兵役,他们互相敬佩彼此尊重,但性格完全不同。接下来6个月,他们的命运将因奠边府而紧紧连在一起。他们的名字分别是皮埃尔·朗格莱和德卡斯特里。
皮埃尔·朗格莱中校,第2伞兵机动团团长,他在10天前跳伞进入奠边府时扭伤了脚踝。这位年已44岁的老伞兵出生于法国西北部布雷东省的一个穷苦人家。布雷东省是法国有名的战士之乡,就像日本的北九州和美国得克萨斯州一样,布雷东省出来的士兵一向吃苦耐劳,深受法国陆军和海军喜爱。朗格莱就是典型的布雷东军人。1930年前叶,他自法国陆军圣殿——圣·西尔军校毕业后就来到非洲撒哈拉大沙漠服役,忍饥受渴。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他追随自由法国成立的法国远征军,先是在朱安将军(后升任元帅)的率领下参加意大利战役,1944年盟军登陆诺曼底后,又跟随戴·拉·德·塔西尼将军(后升任元帅)参加8月15日的“龙骑兵”行动,从法国南部杀了回来,继而参加阿尔萨斯粉碎德军“北风”攻势的作战行动和进入德国后的黑森林战役,屡立战功。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朗格莱应法国陆军召唤继续披挂上阵,前往印度支那服役。1946年,他作为第9殖民地步兵师旗下的1名营长参加了该年冬季夺取河内的巷战,一年后他第一次服役期结束,返回了法国。1949年,他又返回印度支那,服第二次役,这次他的足迹遍及中国边界、越南和老挝。返回法国,他申请加入伞兵,并于1951年10月担任第1殖民地伞兵机动团团长,负责为印度支那战场训练伞降补充兵。1953年6月,他重返印度支那,接掌第2伞兵机动团指挥权。
德卡斯特里上校,51岁,比朗格莱大7岁。和出身贫寒的朗格莱不同,德卡斯特里出身于军人世家,其先祖从十字军东征时起就仗剑为王室服务。他的祖上有1名元帅、1位海军上将和9位陆军将官。他20岁时,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他没有投考军校而是申请当了1名骑兵,并在法国陆军第16龙骑兵师以1名中士的身份服役三年(同一时期,纳瓦尔是他的排长,军衔中尉)。1925年,他作为一名候补军官进入骑兵学校学习。他精于骑术,曾在法国国际优胜赛马队呆了12年。
1939年9月,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德卡斯特里重返陆军。在“静坐战”期间,他经常率巡逻队在萨尔前线巡逻。1940年5月10日,西欧战役爆发。6月,他曾率60人和德军1个营血战3天,弹尽粮绝后负伤被俘。期间,他曾4次越狱,均告失败。1941年3月31日,他在德军防备相当严密的西里西亚集中营成功挖掘地道逃亡,穿越德国、法国和西班牙,最终逃到非洲加入自由法国部队,随同美军参加了意大利战役,在那里他第二次负伤。伤愈复出后,他又以少校军衔在纳瓦尔上校指挥下的第3摩洛哥轻骑兵团(装甲团编制)下服役,参加了攻入德国的战斗,最终于卡尔斯鲁厄结束了他的二战之旅。
1946年,他在法国元帅勒克莱尔的统帅下,指挥1个装甲连参加了印度支那南部战斗,之后返回法国本土的战争学院进修。1951年,他返回印度支那服第二次役,并担任一个地区守备队司令。但生性勇敢的他并没有因为职位的高升而失去血性,在各次战斗中依旧是身先士卒。在一次巡逻中,他坐着吉普车冲在最前面,结果被一枚越军埋设的地雷炸翻,双腿负伤,再次回国。当他的好友兼前上司纳瓦尔中将从沙朗中将手中接过法国远征军帅印后,德卡斯特里志愿回印度支那服第三次役。这次,纳瓦尔任命他为1个装甲机动团的司令,驻军太平,军衔上校。
当纳瓦尔为奠边府守军(人数超过1万人,相当于统帅1个师)司令人选发愁的时候,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老部下德卡斯特里上校。当时,他的案上摆的是两个人选:一个是瓦尼克桑上校,另一个就是德卡斯特里上校。瓦尼克桑上校是个老步兵,精通步兵防御作战,目前驻军红河三角洲南部,如果选他担任奠边府守军司令,那么守军必然是死守不出,坐等挨打。而在纳瓦尔的设想中,奠边府应该是一个“锚点”,是一个随时可以向越军进攻的战役集结地,仅仅是在越军进攻时才发挥它的“那产优势”。他认为瓦尼克桑上校不适合,他需要的是一名具有积极进取精神的老骑兵,对此科尼也无异议。两人一拍即合,委任状很快下给了德卡斯特里。
奠边府法军司令德卡斯特里上校。
12月7日,德卡斯特里上校抵达奠边府,接替吉尔斯准将任守军司令。从这天起,奠边府守军就有了一个新的代号——“戈诺”。在接委任状至到任期间,德卡斯特里上校经历了一次生死考验。12月4日,320大团派出一支突击队偷袭太平驻军司令部,德卡斯特里上校和他的女秘书波拉,以及他的炮兵指挥官皮罗斯上校仅以身免。
来到奠边府,德卡斯特里的第一要务就是部署奠边府防务。
那么作为一名统帅该如何排兵布阵呢?对此,德雷克·威廉姆斯有个很精辟的归纳——“牡蛎”和“桃树”。牡蛎的意思就是防线与防区中心的距离要大于敌炮有效射程,同时布防有轻有重,在判断敌重点进攻方向上应囤积重兵,相对安全的地方则寡兵警戒。一条稳固的防线应该能扛住敌人较长时间的进攻。所谓“桃树”,就是指防线上的各个据点,它们的任务是迟滞和削弱进攻之敌,但最终决定防御成败与否的却是放在防区中心的反击预备队。如果进攻之敌在遭到防线据点充分削弱后依然达成突破,进而冲进防区,要摧毁它们就只有依赖强大的预备队反击(前提是一定要判明敌重点进攻方向,切不可为敌佯攻突破所迷惑)。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大到拱卫国土,小到1个连把守山头,排兵布阵都离不开“牡蛎”和“桃树”这两个点。具体到奠边府防务,“牡蛎”和“桃树”就是要德卡斯特里确定防御半径和在防线各点上如何排兵,以及保留预备队。
根据越北战区司令科尼少将的指示,奠边府防线半径定为8050米,处于越军75毫米山炮的极限射程之外。在防线上部署一系列由北非兵和外籍兵固守的据点,机场中心区放2个伞兵营,他们在105毫米榴弹炮和120毫米重迫击炮的支援下,担任反击预备队。12月19日,德卡斯特里发布的命令中就指出,北非和外籍兵团步兵营全部放在防线上的各个据点,五分之四的炮火随时可以集中支援任何据点,一旦哪个据点丢失,防线上的各营都应立即组织兵力展开局部逆袭,为中心区的预备队赶来反击争取时间。
对德卡斯特里上校的计划,纳瓦尔和科尼全数批准。在纳瓦尔的最初设想中,担任奠边府守备队的是2个印度支那土著步兵营——保大军301营和法国远征军隶属下的第2泰族步兵营,以及1个摩洛哥轻步兵连,把第2伞兵机动团放在奠边府做反击预备队,然后集中北非和外籍军团步兵,以奠边府为基地,向沱江出击,逐步击破越军进攻部队。
遵照纳瓦尔的指示,远东空军从12月初开始大力向奠边府运兵。12月10日,保大军301营和第2泰族步兵营、第3泰族步兵营由法国空军自莱州运达。12月20日,法国远东空军又把第9机动团(由第13外籍兵团步兵团1营、3营,第2外籍兵团步兵团1营组成)运进了奠边府。此时,奠边府已经驻有第2伞兵机动团、第9机动团和3个印度支那土著营,兵力达9个营,相当于1个师的战斗力。但纳瓦尔还不放心,又向奠边府增派1个机动团——第6机动团(第7阿尔及利亚步兵团5营和第1阿尔及利亚步兵团2营、第3阿尔及利亚步兵团3营),使奠边府守军在12月底增加到10000人,包括12个营以及泰族辅助兵。这些部队都在第一次印度支那战火中久经考验,称得上是法国远征军的精华部队。
第2外籍兵团步兵团组建于1945年,最初准备派往远东参加对日反攻作战。当第2外籍兵团步兵团1营在印度支那登陆时(他们也是第一批重返印度支那的法军),日本已经投降,而越盟却展开了如火如荼争取自由独立的运动。于是,第2外籍兵团步兵团1营和法军其他部队一道,从西贡开始由南向北逐步推进。1946年12月,他们参加了攻取河内的巷战。此后,他们多次参与对越军的大型会战。1952年1月,在他们的努力奋战下,进占和平的法军安全撤退。
第3外籍兵团步兵团历史悠久,该团组建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参加过一战和二战诸多战役,立下了汗马功劳。1947年,该团从越南南部出发,在东京湾登陆北越,参加对越军主力的进攻战,并一直打到中越边界。1950年开始,第3外籍兵团步兵团3营驻守高平。10月,越军在陈赓大将的协助指挥和中国物资支援下发起边界战役(法军称为四号公路战役),3营于此役中配属萨克东兵团,南下和勒巴热兵团会合途中,在杜谷社山被越军308大团和209团全歼。在得到第1外籍兵团步兵团部分军官士官支援的情况下,第3外籍兵团步兵团3营重建。1952年12月1日到2日的那产之战中,第3外籍兵团步兵团3营扬眉吐气,大败老对手308大团,稍雪四号公路战役惨败之耻。在奠边府,第3外籍兵团步兵团3营将在第3外籍兵团步兵团团长兼第6机动团团长安德烈·拉朗德上校指挥下在航岗奋战。
第13外籍兵团步兵团的经历同样不凡。1939年冬,苏联进攻芬兰,苏芬战争爆发。为了援助芬兰,法国组建了第13外籍兵团步兵团,但因成军时间太晚而没能赶上这场战争。不过,战争之神很快就向他们招手了。1940年4月9日,德军对北欧小国——丹麦和挪威发动闪电战。丹麦4小时后就宣布无条件投降,而挪威则进行了顽强抵抗。在北极圈的纳尔维克,第13外籍兵团步兵团作为法军一员,与英军和自由波兰部队一起与德军奋战了一个多月。6月中旬,随着法国的陷落,第13外籍兵团步兵团结束了纳尔维克插曲,随同盟军一起撤到英国,并拥护戴高乐将军,荣幸地成为自由法国的第一支作战部队。在戴高乐的命令下,第13外籍兵团步兵团又随同英军参加了东非会战。1941年,他们在厄特里利亚击败意大利军。而真正让他们名垂青史的还是在北非。1942年5月,隆美尔指挥的非洲军团发起加扎拉战役,英国第8集团军丧军失地,一溃千里。在英军节节败退之时,第13外籍兵团步兵团却挺身而出,在克基少将的率领下,他们在比尔哈凯姆扛住了隆美尔非洲军团3个精锐师的猛攻,德军又是步兵冲锋,又是坦克突击,甚至俯冲轰炸机轰炸,结果都没有撼动第13外籍兵团步兵团哪怕一根汗毛。他们顽强坚守了7天7夜,赢得了交战双方的尊重,第13外籍兵团步兵团也因比尔哈凯姆而让全世界记住了它的威名。随后,第13外籍兵团步兵团又参加了阿拉曼战役、意大利战役、法国南部战役,并作为法国陆军第1机械化步兵师一员参与了阿尔萨斯战役和攻入德国的战斗。1946年,这个集诸多荣誉于一身的第13外籍兵团步兵团征尘未洗,又席不暇暖地投入到了第一次印度支那战火中。1946年,他们在越南从南打到北,无役不与。1951年,他们在红河三角洲参加了宁平战役。和平战役期间,第13外籍兵团步兵团1营和3营又为法军冲锋陷阵。1953年,法国远征军以第13外籍兵团步兵团指挥部和1、3两营为基干组建了第9机动团,团长为科谢中校。
此外,外籍兵团部队还有从第3和第5外籍兵团步兵团独立出来的第1外籍兵团重迫击炮连和第2外籍兵团混成重迫击炮连,各装备8门120毫米重迫击炮。其中,第1外籍兵团重迫击炮连自“海狸”行动第二天起就开始长驻奠边府。
和外籍兵团一样,摩洛哥和阿尔及利亚士兵组成的北非军团也在第一次印度支那战争中纵横驰骋多年。
第1阿尔及利亚步兵团2营组建于布里达地区。1949年9月,作为北非机动团(于1950年10月改称第1机动团)一员登上越南,开始了他们的印度支那征战之旅。他们随同第1机动团先后在红河三角洲、越南中部和泰族聚居的越西北地区浴血奋战:1951年1月的永安战役和6月的带江战役、1951年底到1952年初的和平战役和1952年12月的第二次那产之战都有他们的身影。1953年8月,第1阿尔及利亚步兵团2营从第3机动团序列中转出,加入新组建的第6机动团,并于1953年12月乘飞机进入奠边府。
第3阿尔及利亚步兵团3营组建于博内, 1949年12月登上印度支那半岛。起先,他们被部署到红河三角洲东北部的18号公路沿线驻防。1950年5月,该营南下西贡地区,奉命在越盟南方根据地之一的土龙木省执行“肃正”作战,之后转驻柬埔寨和越南中部。1952年11月,第3阿尔及利亚步兵团3营作为第7机动团一员,被法国远征军保留为战略预备队。1953年越军在整个印度支那发起的局部反攻中,它扮演“消防队员”的角色跑遍了整个印度支那。1953年7月,第3阿尔及利亚步兵团3营和其他两个兄弟营一起组成新的第6机动团。
第7阿尔及利亚步兵团5营,主要由驻德的阿尔及利亚山地兵抽调组建,于1951年5月在越南海防登陆,然后一直担任地区守备队,直到1953年12月运进奠边府后成为第6机动团一员。
第4摩洛哥步兵团1营于1950年底通过船运踏上了越南大地。他们到达时正值法军在4号公路惨败。戴·拉·德·塔西尼元帅接掌法国远征军和印度支那高级专员帅印后,第4摩洛哥步兵团1营在第4机动团编制内参加了红河三角洲4次拉锯战,越法双方不分胜负。1952年11月,因为越军发起越西北战役使法军在西北泰族聚居区兵败如山倒,迫使河内法军集中所有机动兵力发起“洛林”行动试图将越军主力拉回越北根据地,替西北战场解围,但以失败告终。第4摩洛哥步兵团1营见证了这次不幸的行动。1953年,第4摩洛哥步兵团1营转入第7机动团在红河三角洲南部反击文进勇少将指挥的320师渗透。1953年12月被空运进奠边府。
除了第4摩洛哥步兵团1营外,第10殖民地炮兵团3营和第4殖民地炮兵团4营11连里也有摩洛哥炮手的影子。非洲籍官兵只在第4殖民地炮兵团2营服役。
泰族机动游击团(GMPT)共有11个辅助兵连,主要由莱州撤下来的泰族兵组成,和泰族第2、第3步兵营一起广泛分布于奠边府周围各个据点。泰族第2和第3步兵营曾作为(试验性质的)越南机动团(隶属于法国远征军编制)成员参加了1952年底的那产之战,但表现欠佳。
第2泰族步兵营,组建于1947年,成员主要来自黑泰 (主要聚居在黄连山脉)。1950年底,第2泰族步兵营在老街地区和312大团165团奋战多个昼夜,直至弹尽粮绝才撤出老街,得到了时任法国远征军统帅的戴·拉·德·塔西尼元帅的口头表扬。然而, 1952年的那产之战,第2泰族步兵营却风光不再。在班亥据点,他们被312大团165团仅用20分钟就赶了出去。1953年11月,越军出击莱州,将第2泰族步兵营彻底赶出了家园。这支萎靡不振的部队只得由默里斯·谢内尔少校率领撤进了奠边府,放在中心区充当反击预备队。
第3泰族步兵营组建于1949年,曾一度由马塞勒·比雅尔指挥,1951年曾在山罗地区和越军148独立团一部战斗。1952年10月,越军发起西北战役,第3泰族步兵营被逐出了家园,士气大挫。接着,它又作为第4机动团一员在安莱附近遭到越军伏击,伤亡约百人。此后,第3泰族步兵营就一直军心不稳,无心打仗。奠边府战役时,它的营长是法国军官蒂莫尼耶少校。
看到这2个泰族步兵营既无军心又无战斗力,德卡斯特里急电科尼请求从红河三角洲再运来2个北非或外籍营替代他们,但被科尼打了回票。
步兵不愿意给,那要个坦克连总不为过吧!作为一名资深装甲兵上校,德卡斯特里很清楚中心区预备队应该拥有强大的机动力,能在任何一个据点陷入危机时以最快速度赶到并以强大火力击退来攻之敌,而要做到机动和火力兼备则非坦克莫属。
在奠边府的法军M24“霞飞”轻型坦克。
根据德卡斯特里上校的请求,科尼决定给奠边府空运第1轻骑兵团3连(10辆M24“霞飞”坦克,连长:埃尔夫特上尉)。这次行动代号“龙德莱二号”。行动要求将1个坦克连10辆M24“霞飞”坦克每辆拆分成180个部件,然后用运输机运进奠边府,再拼装起来。拼装工作由第5外籍兵团中型修理连2排(25人,排长:比雅中尉)在越军炮火威胁下的机场跑道旁完成,平均2天拼装完1辆M24。空运作业主要由C-47和英制布里斯托尔170运输机完成,运1辆18吨的M24“霞飞”坦克需要6架次C-47和2架次布里斯托尔170运输机。12月18日,空军拟出计划。12月25日向奠边府空运了1个坦克排(3辆M24“霞飞”坦克),1954年1月15日第1轻骑兵团3连的10辆M24“霞飞”坦克全部到位。
在各个指定部队陆续抵达奠边府的同时,德卡斯特里也开始规划防区,使奠边府防务逐渐成型。下文即从中心区指挥部开始,逐一介绍。
奠边府的中心指挥部设在机场跑道和红卢(Hong lu)河大桥以南,楠云河以西的芒清村,代号“克洛迪娜”(Claudine,越军称为“芒清中心”)。中心区从1953年12月起建,到1954年2月基本成型,由一大片帐篷、加盖顶据点、沙包围堆的掩体组成,拥挤不堪的中心区人来人往,到处都是扬起的尘土。在机场南梢,驻扎着图雷上尉指挥的第8殖民地伞兵营。往南,是仓库区、维修站、停机坪、发电站和4部净水器,楠云河与红卢河交界的河曲处是野战医院。
再往南,是4个大型的加盖顶的指挥部,分别为第6机动团、第9机动团和第2伞兵机动团指挥部,以及德卡斯特里上校的总指挥部。其中,总指挥部最为坚固,是按防105毫米榴弹炮标准构筑的,分成三个部分:一部是情报部(由诺埃尔上尉负责),一部供德卡斯特里上校和火控中心指挥官皮罗斯上校使用,另一部供北部防区指挥官特拉坎德中校使用。总指挥部旁边的小棚屋要么是空军管制官指挥部,要么是参谋部,要么就是秘书处。为了在战时与河内的科尼保持密切联络,总指挥部装了一部保密电传打字机和Z13UHF电台,一天通话2次。在总指挥部西面是第9机动团指挥部,东面是第2伞兵机动机群指挥部,在指挥部之间,工兵为坦克修建了坚固的防弹掩体,供7辆M24“霞飞”坦克停放。
中心区西北是驻有法军第10殖民地炮兵团3营的105毫米榴弹炮群和第4殖民地炮兵团4营11连的155毫米榴弹炮群。第4殖民地炮兵团2营4连驻扎于楠云河东的D3高地(法军称为D5高地),炮5连和炮6连驻于机场南梢以东的D4高地。3个外籍兵团的重迫击炮连部署在榴弹炮阵地间,但有2个排分别驻扎于独立山和D2高地(越军称为D1高地)。中心区往南,是第2伞兵机动团的另一个预备队——第1外籍兵团伞兵营。
最南面,离总指挥部区有一段安全距离的是莱昂纳尔准尉率领勤务兵负责的弹药库。除了法国勤务兵外,莱昂纳尔还动用了大约2400名战俘作为劳工执行搬运任务(当然,这些战俘都是在严密的看守下搬运弹药的)。
总的来看,奠边府盆地南北纵长17.7千米,东西横宽仅4800米,使守军难以沿盆地边缘组织起一条连贯防线。按照西方军队的防御准备,1个营有效防御地段是正面宽1370米,而照奠边府纵横长度来看,要放50个营,而非仅仅12个营才能保持连贯防线。因此,预定防线只能由一系列重要据点构成,各个据点放置连营规模守备队。根据那产经验,各据点间如果缝隙过大,越军很容易渗透过去。但如果据点间隙太小,又会“稀释”各个据点的守备队兵力规模,使越军易于各个击破。
首先,防线设立必须阻止越南人民军的机枪和60、82毫米迫击炮火威胁奠边府机场。因此,法军必须守住奠边府东部的高地群。这些高地约40米(以盆地为参照),大部分山坡上长着茂密的植被,距流过中心区的楠云河不到400米,是奠边府的要害之地,法军必须死守。法军将东部高地群划分成两块,东北地区代号“多米尼克”,相对标高40米和70米的D1高地(越军称为E高地,后文直接采用越军的称呼)和D2高地(越军的D1高地)由让·加朗多上尉的第3阿尔及利亚步兵团3营把守,E和D1高地(法军的D2高地)之间的缺口由背后的D2高地(法军D3高地)驻防的炮4连填补。
东南地区代号“艾兰”,由让·尼古拉少校的第4摩洛哥步兵团1营镇守。在D1高地(法军称为D2高地)往南分别是D3高地(法军称为D5高地)、C1高地(法军称为E1高地)和C2高地(法军称为E4高地),以及A1高地(法军称为E2高地)。在艾兰防区中,标高40米的A1高地是最重要的山头,它的南北两面分别是秃山和F高地(法军地图标注分别是老秃山和弗尼高地),由于法军兵力不足,这2个高地没有纳入防线,只是每天派巡逻队登山防止越军渗透。在A1高地背后是楠云河渡口屏障——A3高地(法军称为E3高地),由第31工兵营1个摩洛哥工兵连防守。
相对东部起伏的高地,机场西面就没有这种地利,只有几个海拔不高的小山包,代号“于格特”,由克莱蒙梭少校的第2外籍兵团步兵团1营在3个泰族辅助步兵连的协助下防守,克洛迪娜地区由第13外籍兵团步兵团1营(营长:德·布里农少校)和2个泰族步兵连把守。
机场北面和西北地带,代号“安妮·玛丽”,由4个高地组成,由第3泰族步兵营在第2外籍兵团重迫击炮连1个排(驻克洛迪娜)的支援下负责防御。安妮·玛丽3号高地坐落于机场跑道北梢,4号高地在机场跑道西约550米。在安妮·玛丽4号高地北约690米是安妮·玛丽1号和2号高地(越军称为板桥高地)。在安妮·玛丽1、2号高地东北约910米有一座突起的山头,法军称为“加布里埃尔”(越军称为独立山),由梅科希蒙少校指挥的第7阿尔及利亚步兵团5营和第2外籍兵团重迫击炮连1个排(4门120毫米重迫击炮,由克莱热中尉指挥)。在奠边府东北,夹在41号公路和楠云河之间有一座标高154米的高地,法军称为“比阿特丽斯”,越军称为兴兰高地。这是个极为重要的高地,左翼和多米尼克防区相连,右翼和独立山相邻,站在山顶北可眺望周围山头,南可俯瞰整个奠边府盆地,是名副其实的奠边府东北大门。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德卡斯特里在这里放置了曾获各种荣誉的第13外籍兵团步兵团3营(营长:佩戈少校),打算在这里重演比尔哈凯姆的荣耀。
最后,在奠边府南面,和中心区隔开的是航岗。这里的驻军主要有三项重任:1.把守备用机场;2.确保驻该地的2个炮连安全,用炮火全力支援东部高地的激战;3.看守奠边府南大门。守军有第1阿尔及利亚步兵团2营(营长;皮埃尔·让斯内勒上尉)、第3外籍兵团步兵团3营(营长:埃斯诺少校)和普雷奥中尉的1个坦克排(3辆M24“霞飞”坦克),他们主要驻在楠云河西岸,但在河东也保留一个山头据点(称为伊沙贝尔5号高地),由431和432泰族轻辅助兵连把守,航岗分区司令为第3外籍兵团步兵团团长拉朗德中校。和中心区的通道由434泰族轻辅助兵连负责把守,直到3月14日被304大团57团赶回航岗5号高地。
规划了各个防御地段后,德卡斯特里又打破机动团建制,建立了3个防区——比阿特丽斯、多米尼克、艾兰、于格特和克洛迪娜防区统归中部防区,由第9机动团司令科谢中校担任第一任中部防区司令;北部防区由安妮·玛丽和加布里埃尔组成,由特拉坎德中校担任防区司令;航岗自成一体归拉朗德中校负责。
奠边府北部防区态势图。
一个营的环形防线应该由大量的由战壕和铁丝网环绕的据点组成。营级防线以营部、包扎所和81毫米迫击炮阵地为核心,各连在环形防线圆周上挖掘战壕布设铁丝网防卫。接近营部的各条交通壕内应设置沙包堆放的临时掩体,以便在敌人突然渗透进来时能立即架起12.7毫米重机枪阻击,确保营部的安全。谈到连级防御,法军在第一次印度支那战争中采取的连级环形防线半径一般是73米(这是越军的巴祖卡火箭筒的有效射程),并构筑1~2个坚固的暗堡做为火力点,使重机枪和57毫米无后坐力炮射界能有效涵盖连阵地前沿地带。对于明机枪火力点(地堡),必须构筑S型交通壕和防线相连,以便在子弹打完或部队撤退时能及时撤离地堡。至于轻机枪,一般不用隐蔽在地堡,而是直接上战壕采取打一梭子弹换一个地方的方式配合步兵武器(步枪和手榴弹)阻击进攻之敌。当然,并非所有的机枪都是部署在正面,不少经验丰富的连长也会将几挺轻机枪埋伏在防线侧翼,侧击正面进攻之敌或是防止敌迂回侧翼。
连级迫击炮(60毫米迫击炮)和枪榴弹一般部署在连部周围,以应各排的请求随时提供火力支援。另外,有经验的连长一般都会在连部周围保留1~2个班的预备队,以备随时封堵防线缺口,反击敌人的突破。
营连级防线标准是出来了,具体的构筑则需要资材的运抵和工兵的努力。12月4日到12月21日,安德烈·苏拉特少校带着11名军官和300名摩洛哥工兵组成的法军第31工兵营踏上了奠边府。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修建机场、桥梁、中心区指挥部。各个步兵营的防御工事主要由各营官兵和军工队帮忙修筑。从工事构筑角度来说,除了需要资材和人工外,工时也是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光是修筑一个能有效防105毫米榴弹轰击的掩体就需要1个步兵班干上5天,而修完1个营的完整防线至少也需要全营官兵努力干上2个月。结果在12月到2月初,各个步兵营和伞兵营在频繁的巡逻和出击命令的情况下,很少有时间能认真修工事,到3月初防御系统才基本完善。
一般的法军军官根据第一次印度支那战争7年的经验,越军的重武器主要由120毫米重迫击炮、巴祖卡火箭筒、75毫米无后坐力炮和75毫米日式或美制山炮组成,大多数军官认为,野战工事只要能抵挡住75毫米山炮轰击即可。而事实却并非如此,纳瓦尔和科尼通过法国远征军情报部门得知1个越军重炮兵团正在中国云南整训,他们极有可能参加围攻奠边府的战斗。
奠边府的法军阵地。
12月25日,法国远征军总司令纳瓦尔中将在越北战区司令科尼少将陪同下视察奠边府。在与德卡斯特里上校的会晤中,科尼少将的工兵主管勒让德尔根据新获得的越军重炮兵情报,建议德卡斯特里指示各营的野战工事应该按照防御105毫米榴弹炮的标准构筑。德卡斯特里虽然很怀疑越军是否真的拥有105毫米榴弹炮,但还是于12月26日发布命令,指示各营野战工事都应按防105毫米榴弹炮标准构筑,但大部分营长都把这句话当成耳旁风(甚至连第9机动团团长科谢中校和第2伞兵机动集群司令朗格莱也不以为意),只按防御75毫米山炮的标准构筑阵地,结果仗一打起来才发现吃了大亏。当然,也有少数营长认真执行了这道命令,比如驻守独立山的第7阿尔及利亚步兵团5营营长梅科希蒙少校和航岗守军司令拉朗德上校就将自己防区内的所有工事都构成防105毫米榴弹炮阵地,这让他们在越军致命的炮击下多有助益。
根据法军的防御教范,防105毫米榴弹炮工事的盖顶必须铺设2层15厘米以上的原木,原木上要夯实接近1米的土层,上面还必须堆放2米厚的沙袋。按照这个标准,构筑一个班的防御工事就需要从原木到钢筋水泥铁丝网共约30吨的资材,按法军在奠边府放了12个营来计算,则一共需要34000吨,相当于C-47满载飞行12000架次。12月,C-47日均降落奠边府80架次。照此计算,即使不运粮弹,也需要5个月才能把资材运完,这对于本来就极度缺乏运输机的法国远东空军而言,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事实上,远东空军绝对没把这个数字放在心上。根据第31工兵营营长苏拉特少校的统计,远东空军只向守军运送了4000吨资材(含3000吨带刺铁丝网、500吨修建跑道的蜂窝钢板、架桥装置和5辆小型推土车),真正的建筑资材只有约130吨的原木和20吨“象皮铁”。缺乏资材的法军各营只得就地取材,不仅砍光了盆地里所有的树木,还到四周山岗上砍伐了一番,一共筹得2200吨木头。但再往远处就不敢去了,越军小部队无时不在周围山林游动,而且远处山势渐陡,拉木材也成了问题。除了独立山,奠边府各营再无有效防止105毫米榴弹炮轰击的标准工事群,直接导致了战役爆发后在越军炮击下各营惨重的伤亡。
外围出击
在守军拼命努力构筑工事的同时,莱州的撤退也提上日程。11月15日,首批泰族部队在博尔迪耶上尉率领下从莱州撤离,沿着巴微小道粉碎了越军无数次伏击后,好不容易在11月23日与第1伞降轻步兵团2营会师。12月10日,在销毁了仓库和重武器后,远东空军用C-47运输机把刁文龙的莱州省政府和法越正规部队(保大政府军)运出了莱州。刁文龙他们顺利撤出了,可殿后的泰族辅助兵却被害惨了。
12月5日到11日,2101名泰族轻辅助兵在37名法国军官和士官带领下从莱州撤退。科尼本还指望他们能暂时迟滞向莱州进军的316大团,但已无可能。这支完全丧失斗志的辅助兵分成4路朝奠边府夺路而逃。法泰部队从莱州撤退的消息传来时,316大团主力(176团和174团)正在进军路上,已行至莱州。正在前线指挥部的越南人民军副总参谋长黄文泰少将立即命令316大团加快速度,以小部兵力夺取空城莱州,大部分兵力向莱州以南移动,追歼逃敌;同时命平江指挥第148独立团节节阻击,迟滞逃敌;命308大团先锋团——36团插向奠边府以北做兜底之战,力争在运动中将逃敌全歼。
在越军各部层层阻击下,莱州守军伤亡约90%。12月22日,莱州守军只有175名泰族轻辅助兵和10名法国军官撤进奠边府。
在莱州撤退插曲期间,奠边府守军也在执行代号“普洛克斯”的行动——出盆地进行大规模武装巡逻,寻歼越军小股部队。11月23日,“海狸”行动第二天,比雅尔少校亲率第6殖民地伞兵营向东南出击19千米,前出到楠云河与楠努河交汇处,但没有碰到越军。与此同时,布雷切斯少校也带着第1伞降轻步兵团2营沿巴微小道北进至班纳先(Ban Na Ten),和从莱州撤退的先头部队——博尔迪耶部队相遇。
奠边府的法军阵地。
12月头几天,法军开始朝东北巡逻。第8殖民地伞兵营出了4次巡逻任务,每次都由第3泰族步兵营12连1个搜索排配合,和蒙族游击队碰头。看到四周竟然有友军营地,第8殖民地伞兵营决定展开一次大动作,出击奠边府80千米开外的越军物资中转站——巡教。
12月4日,第8殖民地伞兵营半数出奠边府,进入高达1800米的波通(Pha Thong)山脉,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就又和友好的苗族游击队碰头。次日,在走出大约32千米后, 1架从奠边府起飞的莫拉纳炮兵观察机向他们投下了50000∶1的军用地图和航拍照片。在接下来一周里,第8殖民地伞兵营历尽艰辛,在山地里吃力前进,但始终没有碰到哪怕一名越军。12月11日,筋疲力尽的第8殖民地伞兵营终于走不动了,此时他们离巡教还有差不多16千米(后面的山路更难走)。就在这时,他们收到了奠边府发来的电令,指示他们回撤到芒普(Muong Pon),准备和另一支伞兵会合。
同是在12月4日,苏凯少校的第1殖民地伞兵营在第1伞降轻步兵团2营一部的配属下,沿41号公路朝东北巡逻。出盆地约4830米,在班兴兰村前有一条狭长的近千米的山谷,两侧山坡灌木丛生。伞兵刚进入峡谷,先锋连接到附近一个可疑电讯,连长刚把情况通报出来,越军的伏击就开始了。重迫击炮火和密集的机枪火力横扫法军,冲在最前面的尖兵排全军覆灭。先锋连只得停止前进,就地组织环形防御。伴随着迫击炮火,一队越军从山坡上杀下来,双方拼起了刺刀。听到枪炮声,后面的主力一边呼叫炮火支援,一边也冲上山坡。待他们赶到时,第1殖民地伞兵营的先锋连已经战死14人,负伤26人。越军赶在法军主力赶到前拖着大部分伤亡人员撤出了战场。惊魂未定的法军搜索了战场,发现几具未及时带走的越军尸体。从他们身上搜出的证件显示,他们隶属于316大团176团888营。毫无疑问,316大团先头部队已经赶到了奠边府。
当天,科尼少将和吉尔斯准将会商后决定,把距奠边府盆地甚远的506高地(12月10日改称比阿特丽斯,也就是著名的兴兰高地)纳入防御体系。进占506高地后,吉尔斯马上发现了新的问题,在506高地东北约2400米的781高地,可以有效俯瞰506高地。如果越军在781高地部署观察员和重武器,那么506高地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越军的视线,而且也很容易被压制。对吉尔斯准将的担心,原本就是炮兵专业出身的科尼少将不以为然,他和皮罗斯一样,认为一旦越军炮兵冒头,法军炮兵和空军马上就能把它们收拾掉。12月7日,第1外籍军团伞兵营、第6殖民地伞兵营和第8殖民地伞兵营继续沿41号公路出506高地朝班纳利村巡逻,期间他们粉碎了176团888营的一次伏击。12月9日,巡逻的伞兵又在空炮火力支援下,打退了176团另一次渗透伏击行动。
随着步兵部队的到来,第1伞兵机动团结束了在奠边府的行动,开始陆续撤离。12月12日,比雅尔少校的第6殖民地伞兵营首先撤离,接着是布雷切斯少校的第1伞降轻步兵团2营和苏凯少校的第1殖民地伞兵营,吉尔斯准将也在12月13日离开了奠边府。取而代之的是德卡斯特里上校和第6、第9机动团,以及第2伞兵机动团。
再说朗格莱,随着德卡斯特里上校回到奠边府,他先是骑着一匹泰区矮种马巡视阵地一番,接着又重掌第2伞兵机动团团长一职。但他总觉得有些愧对德卡斯特里的厚爱,回奠边府差不多10天了,却什么实事也没干,这与他副司令的职责不相符。
就在朗格莱觉得对德卡斯特里无以为报的时候,机会来了。
12月10日,从莱州撤退的一股守军约200人在博朗中士带领下被越南人民军308大团36团包围在巴微小道约17.7千米的芒普村。接到报告,朗格莱中校自告奋勇决定率第2伞兵机动团去救援。
在朗格莱中校的安排下,第8殖民地伞兵营营长图雷少校率本营剩余的半数人马打头阵,沿41号公路出奠边府盆地,然后向西穿过热带雨林,朝芒普村艰难推进。为了集中全营兵力作战,他同时电令正向巡教出击的另一半人马放弃任务,返身朝芒普村靠拢,准备南北对进,夹击围攻泰族部队的越军36团。
12月11日清晨,跟在第8殖民地伞兵营后面的第1外籍兵团伞兵营和第5越南伞兵营也开始沿41号公路挺进。越军176团888营着实聪明,他们在前一日巧妙地放过了第8殖民地伞兵营,使跟进的2个伞兵营放松了警惕。他们刚走出独立山不到270米,马上就遭到888营伏击,越军步兵大量使用冲锋枪,使第1外籍军团伞兵营的尖刀连连长鲁中尉深感震惊。
不管越军打埋伏技术多么高超,他们毕竟没有重炮掩护。法军从最初的错愕中回过神后马上呼叫炮火支援。2个连的105毫米榴弹炮怒吼起来。一看法军使用重炮,888营就停止了伏击,像幽灵般地消失在山林中。吃了亏的朗格莱决定放弃巴微小道,改走山路,利用指南针在林海中摸索前进。这下伞兵们可遭罪了,他们在林海中的速度不到180米/时,而且备受蚊虫和山蚂蝗叮咬。到黄昏扎营时,他们离目的地还有约11.3千米。夜间,一阵越军迫击炮火吵得他们无法入眠。在法军炮兵的压制下,越军迫击炮暂停了袭扰,但伞兵们却再也睡不着了。
12日凌晨04点00分,疲惫不堪的伞兵继续前进。前方尽是陡峭的山岭,伞兵们只得沿着象道艰难摸索前进。12月13日清晨,他们终于走到离芒普村不到1600米处。正当他们打算停下来歇口气的时候,突然听见从芒普村方向传来激烈的枪炮声。枪声就是命令。在朗格莱的催促下,伞兵们只得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赶路。不久,1架莫拉纳炮兵观察机飞临芒普上空,报告抵抗已经结束,全村燃着熊熊大火。中午,伞兵尖兵队摸进了村,发现到处都是尸体和余烬未熄的残垣断壁,无声地述说了战斗的惨烈。
午后,筋疲力尽的2个半伞兵营在村外集结准备返回时,先前往巡教方向出巡逻任务的第8殖民地伞兵营那半数人马带着部分蒙族游击队赶来会合。此时,308大团36团在完成了吃掉芒普村约200名泰族辅助兵后锐气正旺,打算狠狠地咬朗格莱一口。
12月14日下午,就在3个伞兵营交替掩护撤退时,突然遭到36团伏击,殿后的第5越南伞兵营一时间被困住了。幸好法军炮兵早有准备。在皮罗斯上校的命令下,1个法军105毫米榴弹炮连大胆推进到安妮·玛丽以北约4.8千米,使炮火射程有效函盖到芒普村边缘。在105毫米榴弹炮火力和一队B-26的凝固汽油弹的攻击下,第5越南伞兵营好不容易才摆脱了36团的纠缠。12月14日夜到15日凌晨,3个伞兵营艰难地返回了奠边府。在这次失败的行动中,第1外籍兵团伞兵营和第5越南伞兵营付出了战死和失踪47人、负伤69人,相当于损失1个加强连的惨重代价。
不过,这次出击的失败并没有让法军放在心上。12月15日,法国远征军统帅纳瓦尔中将又下令进行另一次大规模出击准备。纳瓦尔的计划是法军在奠边府筑垒的同时,也应着力打通老挝中部和奠边府之间的联系,以防在出现危急情况的时候,奠边府守军可以南撤进入老挝境内。这次行动由奠边府守军和老挝驻军联合进行:北路法军自奠边府出动,即朗格莱中校率领第2伞兵机动团于12月21日出发。他们将穿过老挝边境,南下老挝境内的索脑。
与此同时,南路法军由沃德雷少校率3个营的摩洛哥兵、老挝兵和外籍兵组成。12月3日,他们首先从老挝中部的芒塞(Muong Sai)出发,经由芒夸朝北往索脑前进,这是一条极为艰难的山路,总长约193千米,沿途还要应对苏发努冯亲王领导的巴特寮和越军第148独立团一部约1500人的阻击,一路上走走停停。
12月19日,南路法军还在艰难行进,北路法军还没有出动的情况下,越北战区司令科尼少将就致电老挝驻军司令克雷弗克上校,要求他在两路大军于索脑会师后务必在当地留驻2个营,充当奠边府的后援基地。以防奠边府陷入危机时,能立即出兵接应奠边府的撤退。克雷弗克当场拒绝了这个无理的要求,纳瓦尔也力挺克雷弗克,称若在索脑驻军,则军队很容易被越军包围消灭,即使退一步,越军没有包围封锁,法军也无力对守军进行长期接济。12月23日中午,南北两路法军终于在索脑会师,但朗格莱有了上次在芒普的经历,不敢久驻,即按尖兵后卫分配停当,就和沃德雷分手返回奠边府。
战斗中的法军伞兵。
去时容易,回来难。山路两旁森林茂密,杳无人烟。即使是小路也长满了野草,而参天大树又掩映道路。亚热带雨林中阴雨连绵,山溪改道,深涧纵横,还时有石灰岩壁立。在这种地形下很难展开大部队攻击前进,一旦奠边府危急,大军若朝这个方向突围,必然是挤作一团,束手就擒。朗格莱亲眼目睹了奠边府以西这种险恶的地形,心头不由沉重起来。12月26日,朗格莱带着第2伞兵机动团历尽艰辛后,终于回到了奠边府。对这次行动,朗格莱用一句话做了总结:“奠边府和索脑之间森林太密,地势起伏,如果要在这两地建立交通联系,非几个月努力不可。”
从莱州撤回的泰族部队。
接到朗格莱的报告,纳瓦尔并没有显出什么不悦。在他看来,奠边府坚如磐石,撤到老挝,这有必要么?为了提振士气并向全军强调奠边府的重要性,他决定1953年的圣诞节在奠边府过。
12月25日,纳瓦尔如约赶赴奠边府,这里已经驻扎了10910名法军,未来的战斗关乎法国远征军在印度支那的生死存亡。
傍晚,在德卡斯特里总指挥部前的小空地上,一棵圣诞树悄无声息地立了起来。它的主干是一根敷设铁丝网用的长杆,杆头挑起一顶越军盔型帽,分枝上缠绕着带刺铁丝网,上面挂着纸板给养箱和形形色色的罐头盒。
篝火也燃起来了。纳瓦尔和法国士兵们围着圣诞树和篝火,唱起一支又一支法国民歌,歌声飘过一个又一个阵地,勾起了士兵们对家乡的回忆。
突然间,奠边府响起枪声。夜空中,这几声枪响格外清晰,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纳瓦尔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前沿阵地的法军立即进入战备状态,德卡斯特里总指挥部前的篝火也被扑灭。纳瓦尔拒绝了身边的人要他进掩体的请求,静静地站在墨一样的夜色里凝思。
第二天,随着纳瓦尔飞返西贡,第2伞兵机动团的第5越南伞兵营奉命准备结束了它的第一次奠边府之旅,返回河内(1月26日,第5越南伞兵营撤离奠边府,留在河内担任越北战区伞兵机动预备队)。接下来的一周,法军都没有进行大规模出击,只是反复对周围高地进行武装巡逻,但每次都遇到越军伏击或顽强抵抗。显然,越军已经开始对奠边府下套了。
12月28日,德卡斯特里上校的参谋长古思中校乘坐着1辆吉普车开到“加布里埃尔”周围侦察地形,被一阵急风暴雨似的越军冲锋枪火力击毙。29日,第13外籍兵团步兵团3营1支巡逻队沿41号公路护送军工队给比阿特丽斯运送粮弹时,再遇越军抵抗。
1月6日,图雷少校率领的第8殖民地伞兵营再出奠边府,往东北试图进行第二次巡教之旅。为了避开越军176团888营据守的班那利(Ban Na Loi)村,图雷在1名泰族向导的带领下放弃41号公路,改为越野机动。可这名泰族向导实在太不专业了,走着走着竟迷路了!7日清晨,转了一圈的第8殖民地伞兵营惊讶地发现他们竟然走到了班纳利村口。888营当然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当即组织火力猛袭,5名伞兵负伤。这样一来,第二次巡教之旅只得放弃。任务是取消了,可怎么返回奠边府又成了大问题。班纳利村像只拦路虎似的挡在他们的路上,越野机动是不可能的了(向导不合格),唯一的办法就是从村子杀过去。于是,图雷开始呼叫空中支援。1架莫拉纳炮兵观察机赶紧引导2架前往奠边府执行常规巡逻任务的“地狱猫”式战斗机(分别由德卡斯泰尔巴雅克中校和康普勒东中校驾驶)支援。在2架“地狱猫”的轰炸和扫射下,第8殖民地伞兵营趁着888营的犹豫一口气从班纳利村旁绕了过去,终于回到了奠边府。
1月12日,轮到第8殖民地伞兵营的兄弟部队——第1外籍兵团伞兵营遭难了。航岗分区东部苗族和泰族村落星罗棋布,是法军力量无法延伸之地,也是越军打埋伏的天然场所。当天,第1外籍兵团伞兵营奉命出巡这些村庄。凌晨04点00分,伞兵们从中心区出发,先后抵达了班府(Ban Phu,上午9点)、班古轩(Ban Co Hen,上午10点)和班隆昆(Ban Lung Con,上午11点),他们发现这些村庄的居民都已撤离,房屋也被焚烧。下午1点30分,担任全营先锋的3连抵达班会福村(距航岗约3千米)。当3连连长取出指南针辨别方位时,突然遭到埋伏在周围的越军步枪和前方365米一个小土丘的越军机枪火力急袭,他右手中弹,指南针也被打飞。3连随即还击,用57毫米无后坐力炮打掉了越军机枪火力点。同时,2连和3连也散开队形,准备搜剿四周埋伏之敌。
就在这时,一阵精确的迫击炮火朝伞兵们劈头盖脸地打来。内尔特准尉当场战死,蒂布准尉负伤,第2伞兵机动团副团长维尔盖少校仅以身免。在这轮迫击炮火轰击中,第1外籍军团伞兵营伤亡惨重:1连1死2伤, 4连9人负伤。
吃了炮火的第1外籍兵团伞兵营不愿再打,只得取消行动,撤回奠边府,无法拖带的重伤员由直升机运回。越军的迫击炮火一直追到他们撤进克洛迪娜才停止。晚11点40分,第1伞兵营结束了这次噩梦般的巡逻:5死33伤(相当于损失1个排),战果微乎其微——宣称击毙16名越军,俘虏1人。
进入1月,有关越军即将进攻的消息开始笼罩奠边府。1月18日,越北战区司令科尼少将警告德卡斯特里上校,根据最新截获的越军电报显示,越军正在巡教完成弹药储备工作,316大团又派98团监视奠边府。19日,德卡斯特里上校指示各部进入战备状态。不过,越军并没有发动进攻,而是进行积极的巡逻。1月30日,第3阿尔及利亚步兵团3营在多米尼克东部的1个前哨被越军摸黑干掉。不久,守军紧张的情绪获得了部分缓解——308大团离开了奠边府,发起第二次上寮战役(第一次上寮战役:1953年4月到5月)。2月1日,科尼视察奠边府,和德卡斯特里上校就当前308大团兵锋直逼朗勃拉邦的最新战局交换了意见。
1月末到2月初是奠边府守军最紧张的时刻,人人都在等待预计将发生在1月25日的大规模进攻。而此时的法国远征军统帅纳瓦尔中将却正为另一件事情而担忧:武元甲发起的上寮战役究竟意欲何为?308大团这次进攻到底是打了就跑的行动还是武元甲觉得奠边府太硬啃不动,准备在上寮开辟第二战场的预兆?如果武元甲真要打下上寮,那么他就应该往南投入更多的部队,至少从奠边府撤下312大团投入上寮,只留下316大团监视奠边府。如果这种情况当真发生,那么奠边府的战略位置和重要性就大打折扣了(也就是纳瓦尔白白束缚自己的手脚而被武元甲给耍了)。为了更好地把战略机动部队集中在手上,纳瓦尔中将于2月2日致电科尼,问其能否将奠边府守军兵力从12个营减少到9个营,甚至6个营,以便腾出部队增援朗勃拉邦或查尔平原营地。科尼勃然大怒,回电称奠边府周围仍驻有2个师的越军,他们的兵力还是守军的2倍以上,任何撤军建议都是不可接受的。接着,科尼还致电德卡斯特里上校,指示他在2月上旬积极对周围山头进行武装侦察,查明越军围困部队番号和规模。
1月26日,法国国防委员会博朗将军视察了奠边府。2月10日,他和陆军参谋长埃利中将、空军参谋长弗赖伊中将、国防部长普利文和国防秘书德·舍维涅在西贡召开会议。此时,308大团已经发起第二次上寮战役,可与会将领还是无法综合各项情报判明越军的意图。在会上,布兰科将军毫不掩饰他对印度支那战局的悲观认知,他认为法国远征军不仅难以守住越西北和上寮地区,甚至连保住红河三角洲都大有问题,因此他建议纳瓦尔大幅收缩战线,把越北和老挝让给越盟,全军退到越南南部集中机动兵力固守。对于奠边府,他认为越军会利用在4月15日左右到来的雨季拦河筑坝,然后放水淹没守军。因此,他的意见是要么尽快撤出守军,要么减少驻军规模以备需要时能通过空运快速撤空。他根本不相信越盟会蠢到与纳瓦尔在这里决战。他认为越军会采取围困加水淹的方式困死法军。会上,空军参谋长弗赖伊中将也支持布兰科将军的意见,他认为在雨季期间法国远东空军往奠边府运送物资和接出伤员将会遇到很大的麻烦。2月19日,弗赖伊中将和普利文视察了奠边府。
一下飞机,普利文就对德卡斯特里大声说:“你一定知道,整个法国都在注视你!”
在德卡斯特里上校的陪同下,普利文一行视察了各个防区,并在总指挥部听取德卡斯特里的介绍。听完德卡斯特里上校的介绍,几乎所有来访的将军都或多或少表示了对战事的乐观看法,只有空军参谋长弗赖伊默不作声。普利文转过身来征询他的意见,没想到他的话让普利文吓了一跳:“部长先生,在此地看到的一切都使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并不得不向您直言:从我的职责出发,我应该奉劝纳瓦尔将军利用越盟的犹豫和他目前可以充分利用的2个机场尽可能把全部兵力从这里撤走,空军一定会为此尽力。”接下来,弗赖伊没有继续阐述自己的想法。在返回西贡的飞机上,普利文和埃利交换了意见,埃利认为事情还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如果真从奠边府撤军,就等于说,以前做的全错了。埃利明确表示,奠边府的阵地是坚固的。
2月26日,普利文亲自主持,法国国防高官们在西贡举行秘密会议。在会上,纳瓦尔逐一反驳不同意见。对于弗赖伊之前指出的雨季问题,纳瓦尔表示,无论如何也不会淹到机场。最后,他对弗赖伊说:“奠边府是反复思考后的选择,那是为了赢得战争!”弗赖伊还是坚持说至少应该减少守军规模,空军一定尽力在两夜内把6~7个营的守军接运出来。
这个时候,陆军总参谋长埃利站了出来,他模棱两可地大大夸奖了一番纳瓦尔的勇气。听他的意思,好像是支持法军在奠边府和越军决战。会议形成的意见是:法军有能力在奠边府与越军决战,不必立即考虑撤出的问题。
会后,空军参谋长弗赖伊失去了坚持自己主张的勇气,反而在会后对纳瓦尔表态说:“我向您保证,空军将尽力给予您所有可能的支持!”这番表态让纳瓦尔大大松了一口气。
在弗赖伊和纳瓦尔就奠边府撤守问题争论不休期间,奠边府守军遵照科尼少将的命令,对周围山头恢复大规模武装巡逻。
1月31日,第2伞兵机动团在第13外籍军团步兵团3营和第2泰族步兵营一部的配合下,对兴兰高地北面约1600米的633高地(法军怀疑越军在这里部署了高射炮位)发起攻击。泰族兵攻了4次,全部失败。为了掩护他们撤退,第2伞兵机动团出击,结果战死17人,而且尸体无法抢回,只能遗弃在森林里腐烂,严重打击了法军士气。阵亡者中有一位叫内格尔(Negre)的中尉,他携带着一幅最新绘制的25000∶1的奠边府军用地图,这幅地图落入越南人民军手中,使他们对法军在奠边府的布防了如指掌。
对照越军的纪录,法军的对手实际是第312大团165团2个排。这次战斗在越军记载里叫75高地之战。《第312步兵师战史》记载道:
75据点之战是165团在奠边府的第一战。当时,165团在团长黎水指挥下,隐蔽越过斜连岭,在奠边府外围占领炮兵阵地,并修筑阻击阵地。其中,1个排32人在陈度同志率领下(随行的还有副连长潘兑常同志,实际由他负责指挥),奉第542营之命前往75高地组织防御,保卫第45炮兵团阵地。
这个步兵排刚刚占领阵地,敌人就出动2个营在3辆坦克支援下对75高地实施反扑。
战斗持续了一整天,敌人连续组织了5次冲锋都被我军击退。眼看未能夺取我阵地,恼羞成怒的敌人用炮火猛烈轰击我阵地。黄昏前,在空炮火力支援下,敌人兵分数路在此组织对我阵地的冲击。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阿禄同志单臂负伤但仍坚持战斗,他单手继续朝敌人猛砸手榴弹,炸死了敌人1名冲上来的机枪手。梅同志尽管双腿负伤,但仍咬牙忍住伤痛给战友压子弹。联络战士霍同志反复穿过火线给战士们送手榴弹,不幸胸部中弹,但仍继续战斗直到英勇牺牲。在全排干部战士的英勇战斗下,敌人的第6次和第7次进攻又被击退,在我阵地前丢下了二百多具尸体。虽然阵地屹立不倒,但全排只剩5位同志健在。这时,上级来电嘉奖陈度排的英勇奋战,并及时调集兵力赶来支援。
为了加强保卫75据点的兵力,第542营连续调集兵力赶往增援换下陈度排。换防后,接过75据点守备任务的阿莫同志指挥的1个排继续顽强战斗,又打退了敌人的多次进攻,战斗中林文强同志巧妙转移阵地,用机枪连续射击,单独击退了敌人的一路进攻,击毙敌32人。排长牺牲,副排长2次负伤,2挺轻机枪也被打坏1挺,兵力也伤亡了一半,但剩下的干部战士仍以“决心死守阵地,打到最后一个人”的勇气英勇战斗。为了攻下我阵地,敌机降低高度轰炸,并集中机载机枪扫射。接着,敌人步兵继续冲击上来,剩余的干部战士按组(3人一组)分工阻敌。战士们顽强防御,在阵地上英勇战斗,为大团各单位拉炮及时转移创造了条件。在出色地完成了上级交付的任务后,阿莫的步兵排荣获集体一等军功章。
2月6日拂晓前,朗格莱中校亲率第1外籍兵团伞兵营、第8殖民地伞兵营、第4摩洛哥步兵团2营、第2泰族步兵营、1个喷火兵排和第31工兵营1个爆破排出击奠边府东面4千米的781高地(据判断,越军在781高地反斜面部署了榴弹炮)。大队人马沿41号公路出兴兰高地约270米,在班兴兰村留驻第1外籍兵团伞兵营确保撤退通道安全。接着,朗格莱继续率部朝东南进击。大约11点,打先锋的第4摩洛哥步兵团1营经过8小时行进后,在未遇越军任何抵抗的情况下,轻松登上781高地顶峰,继而下反斜面搜索,没有发现越军榴弹炮的踪迹。下午1点,当全军在781高地散开准备搜索正斜面的时候,突然遭到在猛烈迫击炮火支援下的越军步兵冲击。第8殖民地伞兵营和第4摩洛哥步兵团1营扛住了越军进攻,但把守侧翼的第2泰族步兵营却不堪重任被越军冲开口子,双方围绕山头打了一个下午。眼看围上来的越军兵力越来越多,朗格莱于下午6点20分下令各营撤离781高地,返回班兴兰村。
2月7日凌晨3点,参战部队拖着疲惫的身躯和满身征尘回到了奠边府。这次战斗代价巨大——伤亡超过90人,含3名军官和12名士官,仅第4摩洛哥步兵团1营就伤亡56人。通过这次战斗,朗格莱发现越军的包围圈不仅稳固,而且工事做得越来越好:步兵隐蔽在伪装良好的战壕里,并得到迫击炮、无后坐力炮和火箭筒的有力支援,使法军的攻山行动伤亡大而效果不彰。
2月9日,轮到外籍军团步兵出击。第13外籍兵团步兵团1营、第2外籍兵团步兵团1营、第4摩洛哥步兵团1营和第2泰族步兵营各出1个连,对于格特防区以西4千米的一个村子进行搜剿战斗。尖兵排摸进村子时,他们惊讶地发现一队身着伞兵服的“越南伞兵”。正准备询问口令时,对方突然火力全开,尖刀排死伤大半。待到主力赶到时,越军已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激烈的战斗(有时甚至爆发肉搏战)持续了4个小时。最终法军在付出7死21伤的代价后不得不在炮火掩护下退走。
描绘越南人民军劳军慰问的画作。
尽管出击战斗使法军蒙受了巨大伤亡,但纳瓦尔中将并不为所动,于2月10日严令德卡斯特里继续出击,尽可能削弱越军炮兵,同时与敌保持接触。据此,朗格莱中校拟定新的出击计划——查明并摧毁在兴兰高地南北高地的越军部队,同时搜寻隐藏在多米尼克东面群山中的越军炮兵。经过一夜的榴弹炮和重迫击炮火力准备后,奉命出击的各部将在拂晓前沿41号公路进击。11日清晨,第1外籍兵团伞兵营、第8殖民地伞兵营1个连和第3阿尔及利亚步兵团3营3个连和第3外籍兵团步兵团3营3个连,以及爆破工兵、喷火兵和M24坦克群、1个泰族步兵连发起攻击。兴兰高地的第13外籍兵团步兵团3营2个连和独立山高地的第7阿尔及利亚步兵团5营1个连,以及第3泰族步兵营1个连配合作战。这是奠边府守军自“海狸”行动以来规模最大的出击行动,目标是距离山东约1100米的674高地、兴兰高地北1370米的701和561高地。这次大规模出击行动持续了2天。在第一天战斗中,第7阿尔及利亚步兵团5营尽管得到强大的炮火支援,但还是被顽强抵抗的越军死死地压在674高地正面。在这次战斗中,法军炮火支援出现失误,一排炮弹落在己方战线,炸死了15名阿尔及利亚士兵。
第二天,战斗更加激烈,法国空军第25轰炸机大队1中队的B-26中型轰炸机甚至对越军进行了凝固汽油弹攻击。这天的战斗相当混乱。在炮火和航空火力掩护下,4个营的法军先是打下了674、701和561高地,但很快遭到越军反击,法军难以站稳,最终只得在榴弹炮和M24“霞飞”坦克支援下撤回奠边府中心区。和先前战斗一样,法军在这种战斗中继续流血——战死13人,重伤93人, 3名泰族兵投降越军。
这些战斗,《第312步兵师战史》同样予以了记载,只是日期的记载与法军有些出入:
在75高地干部战士英勇战斗精神的鼓舞下,1954年2月12日,梅同志指挥的1个班(5位战士)又在674高地击退了敌人1个连的4次进攻,毙敌30人。
连续进攻失败后,敌人又在2月15日调集3个营的兵力进攻674高地。我军方面,陈訇(Trần Oanh)同志的1个排共45位指战员在副连长阿神(Thân)同志指挥下于674高地的2个子高地组织防御。敌人连续组织了12次冲锋,但都被我军击退,敌人未能前进一步。我军每次都是等到敌人靠近阵地才集中火力猛烈射击并猛砸手榴弹。为了确保空爆效果,战士们先拔掉引线,3秒后才投出,大量手榴弹群在敌人头顶爆炸,使敌惊慌失措。战斗中,阿朱同志负伤但仍坚持战斗,并帮战友压子弹。副连长阿神同志指挥各个方向的防御战,率领战士们用冲锋枪和手榴弹大量消灭了敌人。最终,阿神同志英勇牺牲,但在他奋力指挥的鼓舞下我军击退了敌人所有的冲锋。当天,我军毙敌100人。
连续的反击使法军自身蒙受了相当大的损失。从1953年11月20日到1954年2月15日,奠边府守军总伤亡32名军官、96名士官和836名士兵,相当于2个整营的军官和1个整营的士兵。看到不断累积的伤亡数字,越北战区司令科尼少将忧心忡忡,不得不于2月17日下令缩小巡逻规模以减少伤亡。相对的,越军在抵挡法军进攻的各次战斗中也蒙受不小损失,但他们毕竟是扛住了进攻,在战役爆发前的争夺战中,他们先得一分。相对步兵和伞兵的糟糕表现,守军寄予厚望的炮兵又将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