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塞下曲

行人朝走马，直指蓟城傍。

蓟城通漠北，万里别吾乡。

海上千烽火，沙中百战场。

军书发上郡，春色度河阳。

袅袅汉宫柳，青青胡地桑。

琵琶出塞曲，横笛断君肠。

“塞下曲”，唐代乐府题，出于汉乐府《出塞》、《入塞》，多描写边塞之事，属《横吹曲辞》。此篇为仿古之作，故称“古塞下曲”。诗写万里辞家，远赴边塞的所见所闻所感。

“行人朝走马，直指蓟城傍。蓟城通漠北，万里别吾乡。”蓟，州名，治所在今天津蓟县。漠北，即蒙古高原大沙漠以北地区，汉代以后常称为漠北。句意为：远行之人早早就骑上了骏马，行途直指蓟城的旁边；蓟城北通大漠，我万里辞别故乡。这四句写万里辞家，远赴边塞。早晨即骑上骏马出发，直指蓟城，行程匆匆，字里行间透射出一股豪气。蓟城又北通大漠，行程越来越远，回过头来发现已离家万里。真可谓“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气势何等豪迈。

“海上千烽火，沙中百战场。军书发上郡，春色度河阳。”海上，即瀚海之上，沙漠上。上郡，战国魏文侯置，唐天宝、至德时曾分别改城郡（今陕西中部）、绥州（今陕西东北部）为上郡。河阳，在今河南孟县。句意为：大漠瀚海上，燃起万千烽火，黄沙之中，曾是千百年来的战场。军书急迫，发至上郡；春色青青，越过了中州河阳。这几句写边地见闻。“海上”、“沙中”，呼应前“漠北”。战火烽烟，成百上千，身经百战，出生入死，却从容写来，全无惧色。“军书”、“春色”，本为静物，加以“发”、“度”二字，顿变鲜活，急切迅疾，气势飞动。一写战事，一写时节，一写边关，一写中原，刚健明快。

“袅袅汉宫柳，青青胡地桑。琵琶出塞曲，横笛断君肠。”出塞曲，为李延年造，曲调悲切。据《晋书》载：“刘畴尝避乱坞壁，贾胡百数欲害之。畴无惧色，援笳而吹之，为《出塞》、《入塞》之声，以动其游客之思，于是群胡皆垂泪而去。”句意为：长安宫中的柳条已经婀娜多姿，塞北边地的桑条依然颜色青青，琵琶呜咽，弹出令人泪垂的出塞之曲，横笛声声，令人肝肠寸断。“袅袅”二句，紧承前“春色”而写，汉宫柳袅袅，胡地桑青青，一为关中，一为塞外，虽同为春色，却亦有差异。别家万里，乡书渺茫，春色渐浓，年华易逝，乡愁春愁，一齐袭来，此时又传来了凄凉的琵琶横笛声，怎不让人肝肠欲断。这四句一写色，一写声，颜色清丽，声调凄恻，先喜后悲，更显其悲。

通观全篇，格调苍凉，既有一点悲，又有一点壮，诚为殷《河岳英灵集》所评：“发调既清，修辞亦秀”，“足可欷，震荡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