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天残地缺黑白阵
任贵手只一挥,身后胡人弯刀齐举,每一百人一组,各自背靠着背,就似一只全身长满了尖刃的神猊,见人就杀,所到之处,新朝官兵鲜血飞溅,尸横遍地,无一人敢挡其锋锐,此刻他也下了决心,先将新朝官兵尽数杀光,然后借此立威,让侥幸得到番禹的赵毅觉着害怕,就能一举得城,这种杀人立威的方式对任贵而言,却是在他所经历的每一场战役之中,都是极具神效,敌人往往见到‘神猊营’杀人威势,都自先已胆寒,哪里还敢厮杀,此时他又是故技重施。
忽然间,只听得一声‘呜’的一声,号角响处,人马纷自散开,乱军之中,黄、刁二人看得清楚,韦正身着黑衣,居中指挥,当头四人,正是风云雷电,后面是朱三、成五网阵相随,一黑一白,极为明显,断断续续之际,竟是各自为阵,就如是残缺的月亮,军阵前几个特大口子,弯弯曲曲,就似猛虎张大了口,欲要择人而噬一般。黄吉道:“这是什么阵法,如此古怪”。刁若凤自幼便熟练阵法,可此时也是完全不明白,只是低声道:“这阵法看似不依章法,可是其中也包含了天地奇正变化,这人究竟是谁?奇门遁甲,神机鬼藏”。
韦正手挥令旗,众兵将齐声呼喝身中,纷各走动,朱三十二人身着白色,自居天蓬星方位,属水;成五十二人却是站立天心星处,属金;这黑白二十四人,方自阵心站立停当;风云雷电穿梭来去,周风泼风刀所立方位,正是天柱星主七兑之处;吴云赤手空拳,立在天冲星之位,主三震;郑雷手持霹雳剑,站在天英星方位,主九离之处,王电提一根金光闪闪的鞭子,守于天苪星,主二坤位置,韦正自居阵心天禽星处,属水,主管金木水火土;正是五行排列;冯千所占天任星,属土,正与王电天苪星处互济;郑万单手执剑,静立天虎星,主七兑处,与周风天柱星正好相辅。
黄吉见到这般阵势,自是不明所以,奇道,这是什么,刁若凤眼观阵势,已自明白,轻声念道:“正所谓八卦离宫,三碧、四绿、五黄、六白、七赤、八白、九紫”。她知黄吉不明白,又低声道:“这阵法应是以阵心黑白转动”。韦正令方挥复动处,只这一刹之间,已是调度停当,旗令六色,一黑一白,其余各依碧、绿、黄、白、赤、白、紫,正如九星运行,已似和九州方位、宇宙天体连在一起,只听瓜田仪大声赞道:“天残地缺黑白阵,好”,他声音洪亮,此时虽自杀声震天,所有人也自听得清清楚楚,韦正微微一笑。
此时转过身子,大声道:“见着胡人,尽数杀光,凡是新朝官兵,均要保住其性命”周风手挥泼风刀,所到之处,刀如狂风直卷胡人,掠起一道冷光;吴云双手起复,便似平地起了一堆黑云;郑雷此刻利剑横飞,剑铃夹着力道,所到之处,四周只天听得霹雳连声;王电手舞长鞭,咔擦声不绝于耳,宛如一道闪电,乱舞之中,便似平地响起风云雷电,惊心动魄。‘神猊营’虽是全不畏死,可哪见过这般打仗方式。这种阵法浑如一个大缺口,一经把人裹入,朱三、成五黑白二十四人神网罩下,立时活捉,这金蛛神网不惧刀剑,弯刀竟是一无所用。
韦正此时微一沉气,道:“新朝官兵兄弟,吕天德已弃你们而不顾,此刻若要保得性命,迅速站到我们这边来,共抗外侮”。这声音用内劲发出,全场虽是杀声震天,可也听得清清楚楚,新朝官兵此时太守一跑,早无斗志,都是宛如一盘散沙,等着被杀,此时一闻韦正之言,已有大部分人往风雷云电靠了过去,剩下的稍一犹豫,眼见神猊营人弯刀落处,人头掉地,人人心寒,都觉得保命要紧,当即也跟着靠了过去。
韦正这方登时声势大振,优劣立判,神猊营以往见着的都是胆小怕事之辈,怎如韦正用兵有方,使得人心归向,此时有的被杀,有的被捉,任贵心中一横,就要孤注一掷,改变战法,使出昔日的八荒瘴气,这自难免伤着己方将士,可在这种生死关头,又怎能保得了那么多。心只这么一想,已就袋中取了出来。,只听韦正大声道:“任王爷,在韦正天残地缺黑白阵之下,你就不要再斗了,赶快退回西域,我保证绝不在后掩杀”,韦正深明困兽犹斗之理,已不愿就此多树强敌,是以用这种方法涣散人心。任贵本来早已稳操胜券,哪料遇上天残地缺黑白阵,神猊营已是兵败如山倒,此时闻得韦正之言,心下一软,已自放下了手中的八荒瘴气。
任贵以前仗着神猊营,所向披靡,哪知到得番禹,竟会遇上韦正这么一个人物,心中已是打了退堂鼓,此时闻听韦正之言,想到来日方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好汉不吃眼前亏,当下发声道:“既然如此,那好,你先止住兵马”。
韦正胸有成竹,一点已不畏惧,只一收手势,所列阵势已各归其位,此时朱三,成五早已放出网住之人,风云雷电立时停手,任贵此时如斗败的公鸡,清点人马,三停中已失了一停,远视阵前韦正,道:“你究竟是谁,会得这般行兵布阵,绝非无名之辈?”想到这人什么‘天残地缺黑白阵’,令自己大败亏输,自己从未听说,也不能就此不明不白。
韦正脸色凝重,答道:“如今时过境迁,告诉你也无妨,先祖正是韩信,被吕太后令萧何诱入宫中,其中只有一个最小的幼子念信得脱,承蒙南越王不弃,因此甘心效命”。易名韦念信,既是思念韩信的意思,我正是其不肖子孙,姓韦名正。任贵恍然大悟,怪不得这阵法稀奇古怪,这韩信号称不败将军,所用兵法正是这般奇正之道,令敌人防不胜防,眼见赵毅有如此高人辅助,自己还能妄想什么?回头凝视瓜田仪,疑道:“姓瓜的,你为何食言?按兵不动”。瓜田仪哈哈一笑,道:“你果真是胡人头脑,一片糊涂,我与这韦先生早有盟约,共取番禹,怎会反助于你?真是可笑。”任贵脸色惨然,想不到自己一生自认不凡,今日却被姓瓜的蒙在鼓里,真正糊涂到家了。当下忍住一言不发,召齐神猊营残余人等,惶然离去。
此时瓜田仪哈哈一笑,道:“韦老弟,如今番禹已得,你该兑现诺言了吧”,韦正还未搭话,此时赵毅已是刚好出城,眼见胡人大败,吕天德残余兵马已归自己所有,一时间军威大震,心中正自大喜,正要慰劳将士,闻言奇道:“什么诺言?”瓜田仪看他神色间一派王者风度,已知此人就是赵毅,正色道:“我与韦老弟有约在先,让我兵马助其扰乱吕天德的布置,好使韦老弟暗中进军番禹,事成之后,各得一半”,跟着转头对着韦正道:“韦老弟,我已是等不及了”。
韦正刚要说话,赵毅一挥手,已止住了他的话声,只见赵毅神色忽变严厉,道:“瓜大王此言差矣,番禹是我手下苦战得来,瓜大王并未派一兵一将进城,合约此言如何作得?”瓜田仪闻言大怒,道:“你竟然背信弃义?休怪我无情”,此时往身后一招,大声道:“杨善、常恶,领兵夺城”。杨善常恶齐应一声,此时当先一跃,直往城门冲去,这两人本事江湖凶贼,此时奋不顾身,竟是要只身入城。韦正见此情景,此时已是骑虎难下,自不能将番禹拱手相送,当下手只一挥,风云雷电身子电闪,早已挡在杨善、常恶之前,只听‘噼噼啪啪’一连声响,刀剑鞭掌一起落下,犹如刮风、推云、打雷、闪电也似,六人甫一交手,声音响处,早已分退两边,竟是不分胜负。
韦正手一挥,口中长声吟道:“阴阳顺逆妙无穷,三至还归一九宫”,风云雷电闻得声音,立时复回原位,此时与朱三、成五各自奔走,刹那间阵势又变,人马转处,已是集成了一个大圆的月亮形状,这天残地缺黑白阵,其实既可圆,也可缺,中心以黑白为点,任意所为,这阵势变化繁复,看去破绽重重,其实玄机暗布,瞬收瞬放,令人无从捉摸。
韦正此时站在阵外,微一拱手,道:“瓜大王,你我本无仇恨,实是为这一点误会,你若硬要逞强,所谓两军阵前,各为其主,说不得我也只好奉陪了”。瓜田仪一声冷笑,道:“早闻韦正大名,信义卓著,今日一见,原来却是一个小人,瓜某受你欺骗,日后必要讨回一个公道”,眼见人马尽数归附韦正,对方声势大振,这阵法似是波云诡谲,自己已是只听韦正说过其名,那还是只为坚自己之心,好使一道共破番禹。神猊营那般凶猛,也是着了这鬼阵之道,自己人马虽是精壮,可比起任贵已强不了多少。若要强行上去,那定是以鸡蛋碰石头,此时含恨召集人马,自回琅琊。
眼见瓜田仪含恨离去,韦正心中一动,似要说什么,可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战场中已就只剩下韦正人马,以及吕天德的残部,韦正转过身子,正要传令退兵,忽然间风声扑面,已有一条身影直扑过来,当头一杆大枪,正是凌重威,枪似蛟龙入海,直向韦正劈面刺来,还是那招‘七鬼追魂’,枪尖闪处,已是刺向韦正七处要害,韦正甫觉风声,双手向前一松,如抱婴儿也似,-身子离地而起,竟是从枪尖中穿了过去,凌重威大枪刺出,忽觉人影晃处,全身已在掌影之下,此时大惊之下,慌不迭脚尖点地,连人带枪退出五六丈外。
韦正本已不愿取他性命,此时一收身子,笑道:“凌将军,真好厉害的枪法,韦某若非早有所闻,适才便无法招架了”,凌重威这时惊魂未定,适才韦正这一招看似平淡,实际上奥妙无穷,听他口气谦和,实是顾全自己的面子,这就已给自己留了余地,当下大枪戳地,望着韦正道:“你这一招好生厉害,凌某愿闻其名”,韦正微微一笑,道:“这个却是不敢当,凌将军既想知道,告诉你也没关系,这一招唤作‘一统山河’”。凌重威还未搭话,只听一声冷笑:“好大的口气,什么一统山河,看我李鸣山连珠三箭”,箭字出口,手中弓弦一放,已自带着三点寒星疾射韦正。
只听‘呼呼’两声,两条人影早已闪到韦正面前,双手望空一卷,再望下只一抖,地上已摔下了三支利箭,正是李鸣山平生最为得意之作,龙须箭三箭。李鸣山一生引以为傲的连环三箭,在这金蛛神网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直是意想不到,当下呆立当地,劲弓斜握,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韦正此时走了上前,面对二人,道:“二位将军,如今你们已是知道,这新朝之中尔虞我诈,何不弃暗投明,到我南越王之下共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