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贵人争婚(5)
碧柔正要去沏茶，金凌叫住：“泡什么茶，倾阁内，不会招待不速之客！”
东方轲一阵尴尬，皱眉，纳闷，这孩子怎么说话越来越放肆，以前那温驯可人的脾性，去哪了？
龙奕向来很自来熟，摆摆手，随意的坐到了花桌前：“不用招呼上茶，自己人，这么见外做什么！”
金凌横去一眼。
墨景天抿嘴而笑，并没被冷淡而不愉快，这人正以一种有趣的眼色打量因为拓跋弘：
“茶倒是不必了，景天不渴，现在，景天好奇的是晋王殿下要如何回答慕小姐？嗯，要是晋王殿下觉得这誓没法发，或是自认没办法做到慕小姐的要求的话，这机会算是白给了。慕小姐，要是晋王不想要这个机会，请留给我云国燕王，我义兄性情温和，我云国民风淳良，可许小姐这个心愿，一生一世一双，独你唯一，至死不渝……”
龙奕差点跌倒，突然墨景天比他还能拆晋王的台，于是眼神左右一瞟，但见晋王沉起了脸孔，臭丫头微微一皱眉，东方轲有点傻眼，跪在地上云姑楞着，守在金凌身侧一直不出声的青子漪则是满脸惊奇，侍婢碧柔“喔”圆着小嘴……
“小鬼头，你们云国的那个什么什么燕王，连求个亲，也要由别人代劳，终日藏头缩尾，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
他笑眯眯的损着。
这墨景天年纪很轻，龙奕叫他小鬼头叫的极为顺口，墨景天呢，脾气很温和，并不和他斤斤计较，温温一笑，答：
“我家义兄性情中人，好隐世山林，不问世事，神仙一般的人物，谁嫁他，便是谁一辈子的福气。”
“喂喂，别在那里吹，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好不好。”
龙奕一边琢磨云国提亲的目的所在，一边把注意力落到了拓跋弘身上，他没想到琬儿居然还愿意给机会……嗯，貌似地上这个跪着的云姑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喂，拖把，机会难得，错过就没有了哦！条件苛刻，答不答应，听凭选择，或是做不到，便把信物奉还……快，下决定吧！你办不了的事，别人可排着队等着抢……”
正常的逻辑下，为一个女人许下这样的誓言，立誓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拓跋弘既不是疯子，也不是傻子，而是一个聪明人：慕倾城无才无貌，待他不仅不温柔，而且相当不友善，面对这样的刁难，他大可满口拒绝。
但，他却犹豫了。
慕倾城就像一个迷，浑身上下透着难言的神秘，挑衅的言辞，令他愤怒，同时又激起了他征服的欲望。
这种奇怪的念头，在他心头挣扎。
他清楚的知道，拒绝的结果，失去的会是什么。
如此前后细思量，他并没有马上给出答案。
“容弘想想，明天晚上再回复你，可行？”
慕倾城这个人身上有太多不合常情的地方，这意味着什么，他需要好好再琢磨琢磨。
金凌转了一下灵活的眼珠子，看到云姑眼巴巴的在瞅着自己，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让晋王为难的话来，便点下了头去：
“行！”
倘若他当真马上给出答案的话，反而不像晋王的脾性。拓跋弘是一个慎之又慎的男人。
“那，弘就此告辞！”
他再度深瞄了一眼，这个自小就认得的小女子，骨子里何时生出了这么一身傲气？
“不送！”
金凌待他快走出门去的时候，又丢下一句：“若做不到，明日请把信物归还！”
离去的身影一顿，没再吱话，消失在楼梯口。
楼道上传来极有节奏的脚步声，小楼内，则是一片安静。
“你们也走吧！我累了……墨太子，龙少主，请吧！云姑送客……”
婷婷袅袅的转过纤秀的身影，站在窗前，一番唇枪舌战已经宣告结束，其结果是，她顾着倾城的面子，放了拓跋弘一马，这实在大违她的行事作风，可她不得不考虑倾城的心情。
龙奕哪肯就这么被人打发掉，立即扯开无耻的笑，贼溜溜的盯着她：“本少主肚子饿了，打算留下吃饭！镇南王，烦你把好酒好菜端上来……小鬼，要不你也留下，人多热闹……”
这口中气，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人。
年轻的云太子笑的斯文，正想答应，楼梯上忽有人噔噔噔跑了上来，是吕总管急匆匆的冲了上来，老脸极为激动的直叫：
“老……老爷……九公子和十公子来了……在门府口……正往这里走来……”
东方轲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呆呆的反问过去：“九公子怎么会来？”
九无擎很少到臣僚的府上走动，尤其这五年，他除了进宫，几乎足不出户。
这事，金凌是知道的，她奇怪的是东方轲的表情：回过神后，他兴冲冲就跑了出去，满带欣喜，有些反常。
八
拓跋弘想着心事走出镇南王府，等骑上马，才看到十无殇扶着九无擎从马车里走了下来，之后，坐上轮椅，十无殇推着，往里面而去。
拓跋弘立马勒着缰绳，猜不透他到底所为何来？
自十二年前初见开始，拓跋弘就将九无擎引为劲敌，起初的原因是，他得尽了父皇的宠爱。
他一直不明白，父皇为什么宠他如已出，甚至一度，将天下兵马的大印奉到他手上。
有一点，他得承认，此人，天赋的确了得：他曾经在短短三年时间，替父皇建起了一支强大的军队，整个公子府十三太保所属兵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曾令分裂缰土的诸侯闻风丧胆。
拓跋弘记得，此人和他同一年入西秦，所不同的是，他是以嫡子的身份认祖归宗，而他呢，是以帝王义子的身份进了公子府。
公子府养的皆是出类拔萃的“利器”，每个太保，无论是才学还是身手，皆为万里挑一的顶尖人物，进去公子府，想要被府中其他太保所认可，必然得俱备非常之本事。
这个叫无擎的少年，仅仅花了一年时间，便令誓死效忠于父皇的五位太保接纳于他，两年后令所有太保刮目相看，三年后，十三太保以他马首是瞻，十五岁的他，俨然就是公子府的当家人。
只是那几年，连年征战，十三太保折损了好几员猛将。
九无擎十六岁，大公子和二公子皆阵亡，父皇毫不犹豫的将兵符交到了九无擎手上，其他比他年长的太保，无人不服。
而后三年，十三太保奉命南征北战，天下之大定，公子府居功至伟。
等到论功行赏地，父皇欲收回兵权，这九无擎倒是乖乖上缴了兵符，但是，其他几个公子，或是有了贪婪之心，或是生了离意，终于爆发了一场大乱。
诸位公子起而造反，九无擎借乱出逃，繁华的鍄京城卷进了一场突来的腥风血雨，最后，平定这场大乱的人，正是他拓跋弘。
九无擎掌兵符时，拓跋弘并不受重用。公子府举兵而乱后，拓跋弘强势登场。
最后，九无擎还是拓跋弘亲自捉拿回来的，他原想将人灭口以绝后患，是镇南王东方轲拼命力保，才让他有机会活着被带回到了父皇跟前。
一番严密追查证明九无擎并没有参加叛乱。
那一年，拓跋弘监斩，将公子府内三公子、六公子，八公子，十一公子全部斩首于菜市，独独留下了七公子，九公子和十公子三条性命。
对于这件事，拓跋弘曾在暗处细细研究，九无擎虽然没有叛乱，但是，他知情不报，还趁乱从宫里秘密带走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叫什么，什么来历，没人知道，所有人都叫她九夫人，是父皇身边最最得宠的女人，进宫已有些年头，并没有受封为妃，无名无份，却为父皇生下了第七子：拓跋曦——一个被父皇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的皇子。
公子府生乱后，这位九夫人突然受封为贵妃，一个月后，宫中传出，九贵妃自残，幽禁未央宫。
据拓跋弘知道，九夫人和九无擎关系极为微妙，九无擎之所以可以逃脱死罪，应该是九贵妃在后宫吹了枕边风。
公子府经此一乱，父皇虽时不时和七公子和九公子商议国事，却不许他们再上朝，也不再给实权，更限制了他们的自由：擅离皇城者，就此正法。
这是一种变相的软禁。
为避嫌，九无擎从此再不和朝中大臣有所往来，今日，他怎么会突然拜访镇南王府？
九
东方轲跑出来相迎，站在亭前，盯着那轮椅缓缓逼近，暖暖的阳光照在银色面具，泛出的是一道清冷的光，待到跟前，他站起，极恭敬的行了一礼：
“轲伯伯，多年不见了，近来身体可还好……”
冰森森的声调里，流溢出隐隐约约的不知名状的情绪。
东方轲急步上去，一把将人熊抱，声音暗哑的直道：“好，轲伯伯没有什么不好……无擎，你呢，你还好吗？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九无擎伸手拍了拍东方轲的背：
“无擎一切如意！”
东方轲用大手掌碰了碰那张冰冷的面具，心疼道：“被关公子府这么多年，如何能如意得了？如何能？”
阁楼上，金凌看得很是诧异：他们很熟？
她注意到了，东方轲用了一个“关”字，君臣之间的问题果然很大。
“怪事！”她回头瞄了一眼，龙奕眼里露着疑惑：“这家伙怎么来了？”
他感觉到金凌在瞅他，收回了视线，他并没有忘记今天他来的目的，这个可恶的小女人，一早醒来就搞失踪，若不是时候不太适宜，他早把她拎回去了。
“臭丫头，我们的账以后慢慢再算……现在，我们先猜猜，他此来为何？”
基于十二年前的情份，他决定暂时放下个人恩怨，和她联手一致对外。
“肯定没什么好事……人家是狐狸祖宗！”
金凌低哼一声。
坏话是说不得的，才这么说了一句，正在和东方轲叙旧的九无擎，忽抬头，冲他们瞟来了一眼。黑黢黢深不见底的眼珠子，镶在那片银色的面具下，几缕精光就如流星般闪过，从她脸上，慢慢的移到了龙奕身上，不曾移开。
东方轲顺着他的视线看到窗前以一种极为亲密的姿态站在一起的二人，怔了怔，介绍起来：“无擎，这是倾城，以前你见过的……那位是龙少主……”
“嗯，我正想见倾丫头还有龙少主，有几句话想与他们说说！”
“好……那到里面坐吧……”
二人一先一后进了倾阁。
楼上，龙奕眨着含笑的眸，抱胸：
“传说中的九无擎，足智多谋，心细如尘……但凡过了他眼的，什么都瞒不过他……喂……做好心理准备，可能要倒霉了你……”
他用胳膊肘碰了碰她，意思是说，这人是冲你而来的，你已经露馅了！
没一会儿，东方轲再度走了进来，脸上难得的荡开着一朵大大的笑容：“倾城，九公子来了，下去见见吧！”
“不见！又没交情又不熟……”金凌满口拒绝。
东方轲有点纳闷这孩子怎如此反感无擎，疑惑的看了一眼，才道：
“虽说平常不怎么走动，但说到底，无擎总归救过你一命。若不是他，你的小命早没了……还有，九公子这番送来好些稀罕药材，说是可以治你的脸……走，去见见！”
九无擎小的时候救过慕倾城？还能治她的脸？
“好！”
她突然又改口答应，往楼下而去。
东方轲一怔，马上跟上，走了一步，才又回头笑着对房内的另外两个大人物抱拳道：“两位公子，不如一起下面去喝口茶！”
龙奕扬眉应了一声“那是自然”，跟了那道倩影而去。
楼下，已上茶，飘有茶香，九无擎静静的坐着，一边的案台上放着一些礼物，都用朱红的锦缎包着，高高一大撂。
一道纤秀的身影晃进了他的视线，身材高挑而纤细，戴着面纱，湖蓝色的裙，就像春波荡漾的清澈湖水，印着满天的蓝，在眼前晃啊晃，一圈一圈的涟漪，煞是迷人。
明灿灿的眼眸直逼而来，一如昨晚，不，昨晚的月色不够亮，不足以折射那抹让人感觉惊心动魄的流光，今日，他终于看清了这双独一无二的眸子。
如此熠熠生辉的漂亮眼睛，除了这个自幼不按常规教养出来的孩子，还能有谁配得上？
“无擎，倾城来了！倾城，还不快拜见九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