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欲静风不止(3)
“记得，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去。”
“嗯，若歌明白。”
两人对望，笑了笑。
剩下晴姿又是一头雾水：“小姐，你干嘛大费周章的让若歌去给一个小丫鬟送药啊？”她是不懂，真是太奇怪了……小姐又先是故意说那些话气二夫人，害得人家小丫鬟被打了，这回又让若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送药……
小姐想干什么？
……
丫鬟们的下人房里，小沫正趴在床上疼得小脸苍白。
除了那些瓷片扎进她的肉里外，今儿还被管事姑姑掌了二十下嘴，左脸红肿得不成样子。
忽然推门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来，若歌一身浅衣，手中端拿着一个小小的药瓶。
小沫见她们来了，一下子便哆嗦起来，要是让人知道大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出现在鸳鸯苑的丫鬟房里，她指不定还会被打成什么样。
“别害怕，我只是给你送药来了。”若歌看一眼便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外头跟着若歌过来凑热闹的晴姿也推门进来：“这可是我们小姐的心意，我们不会害你！”
小沫眼中忽然闪现出一丝感动。
若歌也不多说，上去给她抹了药，温声细语的说道：“你在二夫人手底下干事，我们看着都替你们难受，要不然择个空，让管家把你调遣过来我们水莲苑吧，你来了我们水莲苑，你孪生姐姐彩菊也不用总受二夫人控制，在櫊池苑做一些事与愿违的事了……”
一句话，把小沫的眼泪说出来了，整个人捂着红肿的脸颊抽泣起来。
三天后，一份二夫人分派安插到各苑管事嬷嬷的名单出现在水莲苑的案桌上。
这日天气格外晴朗，轩辕府的各项事务也照常进行着，但各房各院颇有脸面的管事却忽然被叫到了水莲苑。
管家白舒早在安晚婉身边侯着了，而这十几个在轩辕府中有头有脸的管事里，十之八九是姗姗来迟的，来迟的原因不言而喻。
一排人在安晚婉面前站着，队形七零八落，八个苑管事嬷嬷依次是水莲苑、鸳鸯苑、櫊池苑、浔阳阁、清苑、桂苑、府西佛苑、蝶苑的管事嬷嬷，六个管事分别是厨房的管事，布衣采购的管事、膳品采购的管事、还有府务管事，长工管事和短工管事，以及四个账房先生，共十八人。
看着这些人不在意的态度，一旁的晴姿与若歌却在心里窃笑，这些人还不知道要大难临头了吧？依小姐的性格，不久之后，这些人肯定几家欢喜几家愁。
果不如其然，还没等那些人缓过神来呢，安晚婉捞起桌上一本账本便往地下甩，砸着谁算谁。
“你们都给我站直些！”安晚婉不发火就算了，一发火直愣愣的把大家都吓到了。
“今儿我喊你们来不是让你们来喝茶散心的，下人就要有下人的样子，你们是不是把我这个大活人的身份给忘了？”安晚婉怒目凝眉盯着他们看，有些人就是要给点颜色瞧瞧。“崔管事，你出来。”
崔管事是管布衣采购的，每年冬夏两个季节轩辕府都要花好多钱给各房各苑采购成衣与布料，是个肥差。
这崔管事也是二夫人安插在老太君眼皮底下的头号间谍。
“今儿我喊你来，只问你一句话，你当采购管事十年来，年年采购造假账，中饱私囊，你认不认？”
那崔管事心底一慌，急忙跪下来：“大夫人，你在说什么，老奴怎么不知道？”
看来是不认了。
安晚婉又从右手边的一堆账本中抽了一本出来，手一甩，这回正好甩到了崔管事的面前：“去年冬衣采购，光一笔两千两银子的支出里，你就贪了五百两，你还装？”
那崔管事听到安晚婉把数目说得那么仔细，被吓了一跳，这回装不了淡定了，看来这个大夫人是真的要拿她开刀啊……估计今天要死在这里了，不过府里还有二夫人在，不怕……她安慰着自己。
“大夫人，冤枉啊！”反正先嘴硬着。
她笃定，只要不认帐，安晚婉就拿她没有办法。
只见晚婉忽然一笑，跟只笑面虎似的：“崔管事，账本就在你脚下，要不然你翻翻看？”
崔管事装模作样拾起账本一看，脸色忽然由红变黑再由黑变白：“这……”她哆嗦得说不出话来！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她傲慢的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直求饶道：“大夫人，饶命啊，饶命啊！！这一切都是二夫人指使的，奴婢无关啊……老奴在轩辕府干了二十几年了，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的啊，求大夫人饶命啊……”
崔管事一边求饶一边手抖，手上的账本就这样掉了下来，刚才众人并没有注意看账本上写了什么，现在大家齐齐把目光聚集到账本上来，只见账本封页上写了几个大字：霓裳衣庄。
这些傲慢的管事都惊出了一身冷汗，这竟不是轩辕府内布衣采购出纳的账本，而是崔管事去采购冬衣的那一个衣庄出纳的账本，一买一卖，笔笔细致。
其中画了一个大鸭蛋圈的部分，就是霓裳衣庄与崔管事所做的买卖，二人狼狈为奸，双双落马，被查了出来。
本来晚婉只觉得这个账钱有异，普通一匹布匹最贵不超过十两，再上好一些的则是百两一匹，而账本上全都翻了一番，按每匹布匹来说轩辕府家财万贯，自然看不上这些小钱，但积少成多，最后却是个不小数目。其实被查出来做假账并没什么，死不认罪熬熬便可以赖过去，何况有二夫人在，可更令崔管事心如死灰的是，安晚婉丢来的那本账本上，她明显看到了与她姘头的那个霓裳衣庄的主事掌柜因为胆小，宁愿少拿些回扣，竟然擅自改小了两人约定的钱目，霓裳衣庄的账本一出，她立即罪证确凿。
扯到了商业上的买卖，安晚婉的语气也严厉了起来：“崔管事，你还有什么要说？”
崔管事知道这回是谁也救不了她了，气焰灭了，也不求饶了，姿态低到了尘埃里，哀声道：“老奴知错，愿凭大夫人发落。”
这一局，她输得心服口服。
管家白舒喊来了下人：“来人，将崔管事拉下去，家法处置。”所谓的家法处置，就是先下去领十个板子，再撤除管事这一头衔，从此便只是轩辕府中最普通一名家奴了。如果贪了的钱填补不上来，还会被扭送至官府处置，至于下场，一想便知。
“唉……”晚婉看着崔管事被拖下去的样子叹了一口气，“继续下一个，顾府务。”
这回没等她说话呢，姓顾的府务就自己跪下来求饶了……
紧接着是清苑、桂苑的管事，两个账房先生、膳品采购管事还有长工管事与蝶苑的管事嬷嬷，竟然全跪了，十八个顿时没了十一个，少了一大片……
剩下那几个清廉的全是老太君之前的忠仆，晚婉当仁不让的将他们提拔了上来，从此以后只听令于晚婉，其余的那些有罪的治罪，方才自动认罪的宽大处理，虽不见官但也撤了职位，换了可以信服的人上去。
“舒伯，府务的管事你就先担着吧，这段日子你辛苦些，待我寻到合适的人选再替你顶下来。”
“还有鸳鸯苑的小沫，这丫鬟我看着挺机灵的，就调来我水莲苑吧，顺便让她学着打理崔管事的分内事，日后让她接手，这府中也该换个新鲜血液了。”
“清苑、兰苑、桂苑，就让春梅、夏兰还有櫊池苑那个叫彩菊的丫鬟先管着。”
晚婉顺便当着众人的面放话出去，“现在在轩辕府里，只要能上得了台面的，不亢不卑，办事干净利落的，都有机会升成管事，不看资历看能力，各自凭本事了。”几句话便将轩辕府里沉疴多年的坏风气一洗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