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爱情有时徒有虚名(3)
贺敬轩不咸不淡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Kingsley不喜欢凑热闹。”
离贺敬桓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她顿住,她冷淡地看着那个她少时就视为兄长的男人,她始终不能忘记那个雨夜,他挡在门前对她狠道,不要妄想进贺家的门,姓陆的,不配进贺家的门。
她停在那里,不再前行。
贺敬轩拉着她的手腕,几乎是将她拽着到了贺敬桓眼前。
贺敬桓的视线很快从她身上掠过,他似乎不曾认识她一般,只是说了句,“坐吧。”
“我想出去走走,失陪。”
“她恨透了你,恨透了贺家。”陆心凉走后,贺敬桓淡淡说着,“你和Kingsley倒像是兄弟,一样的死心眼,都这么久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贺敬轩不说话,只是小口啜着咖啡。
“六年了,顾晓曼都有了未婚夫,你怎么能肯定陆心凉没有变心。”
贺敬桓看着这个弟弟,从小,他这个弟弟是极为优秀的,后来的一场事故,让他很长时间因为腿疾的缘故自卑而又脆弱,似乎也是那个时候,他认定了陆心凉。
贺敬轩呷了一口咖啡,“起码,我没有变过。”
陆心凉出了餐厅,刚走了没两步,就看见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不过这一次,他不再形单影只,而是有佳人相伴。
陆心凉看见他们两人没有交谈多久,那个女人就快步离开,她很匆忙的样子,离开的时候险些撞到自己。
陆心凉记了起来,她在CG周年庆典上见过这个女人。
似乎是贺敬桓的女人,更难得的是,是贺敬桓从未曝光在八卦杂志上的情人。
陆心凉走上前去,她看到慕远歌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双手搭在护栏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上次的事情,谢谢你。”陆心凉想起,CG黄钻被偷那么大的事情,是他替她解了围,而她至今还没有机会说一句谢谢。
慕远歌侧身,他望着陆心凉,目不转睛,墨玉一样的眸子里有温和的光。
陆心凉印象中,慕远歌从没这么认真地看过自己,她不知道慕远歌究竟是在看自己,还是透过自己看到了别的什么人。
“嗯。”慕远歌收回视线,纤美的十指在护栏上轻击着。
“你心情不好。”陆心凉问。
“嗯。”慕远歌答得干脆,没有丝毫的掩饰。
“找乐子去?”陆心凉狡黠一笑,朝慕远歌勾勾手指,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然后她看见慕远歌勾起唇角,唇边浮出浅浅笑容,不知是出于无奈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他笑了。
陆心凉生于富贵之家,难得没有养成骄纵的大小姐脾气,却有一些恶趣味。
对于钢琴,她没有过人的天赋,但是她听音的能力格外出色,记得当年贺敬桓开始学习钢琴的那段时间,她常常会悠哉地坐在一旁,等着挑他的错。
“升fa,升fa。”
“这个是D大调,升fa,升dao,你左手全乱了。”
贺敬桓时常会被她气得面红耳赤,然后一把将琴谱摔在地上,“那你来弹!”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很无辜地耸耸肩,“不会。”然后将贺敬桓气个半死。
后来她逐渐将这种恶趣味发展成一个爱好,每当心情不好时,就爱去餐厅或酒店大厅,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听乐手弹琴,然后每一曲都要挑些错误出来,直到乐手发怒,甩手走人。
此时,陆心凉已经拉着慕远歌进了一间意式餐厅,餐厅中央的位置是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陆心凉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乐手陶醉地弹奏着。
乐手弹奏的是《Ballade pour Adeline》,翻译名是《水边的阿狄丽娜》。
他弹得尚算流畅,但是也有一些小毛病。
陆心凉和慕远歌各点了一杯咖啡,然后静静等着乐手弹完。
陆心凉托着下巴,一边听一边摇头,终于一曲毕,她清了清嗓子,“C大调,没什么难度。整体来说还算流畅,但左手的伴奏不好,休止符没有停顿,右手的三十二分音符弹得也不够好,中间有一个降ti,你没降,弹得太急了。”
乐手被陆心凉说得面上一红,哗的一下站起来,正欲反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坐下来,定了定神,将手搭在琴键上,再度弹奏起来。
这一次,他弹的是《童年的回忆》。
或许是受到刚才陆心凉那番话的影响,这一次,他放缓了速度,可不知是紧张还是想要证明自己,他反而出错更多。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陆心凉抬头看他,淡淡笑道,“你选的曲子都不难,可这一次,你连十六分音符都没有弹好,还不如刚才的那曲顺畅。”
“你这么本事,那你来弹!”餐厅中忽然有一个年轻女人站起来,瞪着陆心凉。
女人站起来的那刻,乐手走到她身边,有些怯懦地说,“子盈,我们走吧。”
被称作子盈的女人一手推开他,“走?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让你弹首曲子来哄我开心,竟然被一个女人批得一无是处,你算是什么男人,我以后都不想看到你!”
“子盈……”乐手又羞又恼地看着那个女人。
“滚,不要让我说第二次!”她指着那个男人,高傲地扬着下巴。
乐手灰头土脸地走掉,那个女人又转回头来,对陆心凉说,“你不是很本事么,能挑出他这么多毛病,那你上去弹啊!”
餐厅里已经有人对她和陆心凉的争执颇有微词,侍应生想上前制止她,却也是一副怯懦的模样,“郭小姐,你先坐下,这里还有别的客人……”
“怎么,他们嫌吵的话,可以现在走人!”
“我不会弹。”陆心凉的声音同时响起。
“不会弹?!”她走到陆心凉桌前,“不会弹就立刻滚出去。”
这时,坐在陆心凉身边的慕远歌突然起身,对面的女人看到慕远歌那一刻,整个人愣了一下,下一刻,她有些欢喜地笑道,“Kingsley?真巧。”她说着,视线掠过陆心凉,有些鄙夷的意味。
慕远歌侧头往钢琴的方向看了一眼,脑海中还是陆心凉刚才挑乐手错误的画面,他轻笑一声,似乎觉得陆心凉刚才的样子很有意思。
平时她总是一副莽撞的、冒失的模样,难得看到她这样古灵精怪的一面、有本事将别人噎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子盈,你的品位不如以前了。”慕远歌说完,和陆心凉扬长而去,只留郭子盈在原地瞪着两人离去的身影。
从意式餐厅出来,陆心凉回想起刚才的场景,忍不住笑起来,这时慕远歌在她耳边说了句,“刚才那个是TF郭启万的掌上明珠,郭子盈,你这次得罪她,她以后说不定会找你麻烦。”
陆心凉吐了吐舌头,“是她呀,这么小气?不过反正已经招惹上了,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离开餐厅后,两人又在大运河购物中心随意逛了逛,坐在贡都拉船上,穿梭在大运河间,陆心凉见慕远歌的心情似乎有所缓和,她又想起之前走秀的乌龙,便和慕远歌说起来,想要逗他开心,慕远歌见她这样卖力,一开始只是轻扯嘴角,配合一下,笑着笑着,到后来,他的心情似乎真的好了起来。
离开大运河购物中心,天色已晚,陆心凉的兴致却仍然很高,“去酒吧?时间刚刚好。”她说着,抬头看了眼墨蓝色的天幕。
墨蓝色的天幕,像是铺了一层蓝色的天鹅绒,细碎的星子洒在其间,散着星星点点的光。
没有得到慕远歌的回应,陆心凉扭头冲他笑了一下,她灿然的笑容凝在嘴角,小小的梨涡绽放在唇边,美得像是夏日初开的荷。
被陆心凉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慕远歌轻笑一声,然后说好。
今夜的月似乎格外明亮,也格外醉人,陆心凉笑着把酒杯推到慕远歌跟前,“我都喝这么多了,你有点诚意,也陪我喝一杯。”
其实,她心情更不好吧。慕远歌看着微醺的陆心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奶油味的百利甜酒,是陆心凉的至爱,可慕远歌显然并不太习惯这种味道。
“好喝么?”陆心凉托着腮,笑容甜得像是慕远歌刚喝下去的百利甜酒。
“你醉了,回去吧。”慕远歌说话间已经起身,走到陆心凉身旁。
他弯下腰,准备将陆心凉拉起来。
这时,陆心凉猛地抬头,她看见慕远歌的脸离自己那么近,似乎就要贴上一般。
“你是对所有人都冷淡,还是只对我这么冷淡呢?”陆心凉挥舞着手臂,标准的醉鬼模样。
“我跟你说什么,你都是一句嗯,多说两个字又不会怎样!”她愤愤地说着,嘟起嘴。
“上次虽然我昏迷了,但是我知道,是你救了我,是你把我从草坪上抱起来,我以为醒来第一个会见到的人是你。”
陆心凉絮絮叨叨地说着,她想,或许是夜色太醉人,连慕远歌平时冷然的一张脸也变得柔和。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看见慕远歌对着她笑,而且笑得那么好看,那么温柔,她一下子有些晕,大脑好像当机了一样。
她双手鬼使神差地交缠在他脖子上,将他拉进,然后对着他的唇,印上了自己的。
他唇上有甜甜的酒味,是自己最喜欢的百利甜酒,陆心凉忽然伸出舌头,在慕远歌的唇上舔了舔,觉得味道很不错,于是想要探索更多。
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触碰,慕远歌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谁知陆心凉却不依不饶地,不适应的感觉转换成了无奈,因为陆心凉娇憨的神态实在太像他养的宠物,而不像是正在告白的娇羞少女。
慕远歌拉开自己和陆心凉的距离,将她扶起来,谁知陆心凉还是不安生,在他怀里手舞足蹈的。
“你再闹我就把你丢进海里。”慕远歌按住陆心凉胡乱挥舞的手臂,厉声道。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威胁对一个醉鬼会不会奏效,但他还是尝试了。
结果,陆心凉似乎是听懂了慕远歌的话,她停顿了一会儿,看着慕远歌,隔了一会,终于老老实实地靠在慕远歌怀中。
把陆心凉送回酒店已经是深夜,陆心凉此时已经睡得香甜,慕远歌将她放到床上,正要离开,却听见陆心凉喊,“慕远歌!”
她叫得有几分咬牙切齿,慕远歌暗暗好笑,这个丫头喝醉后简直像个话唠,这一下,估计又要埋怨他。
他在门口停下,等着陆心凉说话。
可他等来的不是陆心凉的埋怨,却是一句,“我好像有点喜欢你……”虽然只是醉话,可谁敢说,酒后的话就不是出自真心呢。
慕远歌听了,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踏出房间,带上门。
门口贺敬轩竟等在那里,贺敬轩幽幽的目光缩在慕远歌身上,似乎是特意在等他。
慕远歌不知道贺敬轩是否听见了陆心凉的话,也不在乎,他打了个招呼,便随着贺敬轩走了。
贺敬轩这么晚来找自己,不外乎是要解决CG庆典的遗留问题,比如Ada,比如Crystal的内鬼。
总之说到底,都是为了陆心凉。
“Ada你打算怎么解决?”贺敬桓靠在沙发上,虽然是深夜,他丝毫没有睡意。
他有失眠的老毛病,要是在平常,叶芳华还会给他按摩,帮助入睡,可前两天叶芳华因为他那句话生气后,就一直没再理他。
他想人果真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从前叶芳华对他温言软语的时候他不以为意,可现在叶芳华冷脸对着他,他才越发觉得叶芳华对他而言,不可或缺。
“Ada算不上什么麻烦,过两天回香港我找盛世娱乐的林中天吃个饭,让盛世签了Ada,合约期越长越好,而且不能给她事做。”贺敬轩走进房间后,在靠着贺敬桓的另一侧沙发上坐下。
提起Ada,贺敬轩的语气瞬间冷下来,Ada去年势头很旺,后来被选中做CG女装代言人,之后Ada一直频频对他献殷勤,贺敬轩从来没有说过接受她,只是因为代言宣传的关系,有时会和Ada走得比较近,一来二去,Ada就被传为了他的新女友,就连Ada自己也以此自居,可在贺敬轩眼中,Ada什么都不是。
自从和陆心凉分开,他不否认,他的身边出现过很多女人,他也几乎不会拒绝,但他从未对任何一个人认真。
他的认真,只会留给她一个人。
贺敬桓听了,侧着头去看进来以后一直没说话的慕远歌,“Kingsley?”
慕远歌和贺敬桓对视一眼,开口道,“之后再让林中天找个理由告Ada违约,官司拖的时间越久就好。”
“耗她几年的工夫,最后还让她一毛钱都拿不到?这等于彻底废了她,你比敬轩还损,Kingsley。”贺敬桓笑得轻颤起来。
“至于Crystal的内鬼,等我回香港以后跟Daisy打个招呼,让她好好关照一下。”贺敬轩接着说。
慕远歌对贺敬桓、贺敬轩两人接下来的谈话毫无兴趣,便离开房间去了阳台,留下他们二人在房间。
慕远歌这样一走,贺敬桓、贺敬轩之间的气氛反而变得有些尴尬,贺敬轩打了个哈欠,打算回房休息。
“敬轩。”贺敬轩正欲起身之际,贺敬桓按住他,“陆心凉做CG的代言人我没有意见,她想做,做多久都行,但你不要指望娶她进贺家的门。”
“这是我的事。”提起这个,贺敬轩的语气立刻冷下来许多。
“贺家不希望看到陆心凉,同样的,陆家人也肯定不愿意再踏足贺家,这一点,你心里也明白。”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当初匆忙让我赶去接手澳门的工作,结果等我回来以后,陆伯伯一家人就离开了香港。”贺敬轩的语气有着不加掩饰的怒意。
六年前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发生得那么突然,那么莫名其妙;他也曾多次追问当年的真相,然而身边人却统统噤口不语,有一次因为这件事,贺敬轩和父亲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气得父亲当场晕倒;贺敬轩固然对真相执着,却也是个孝子,此后,只会悄悄去问贺敬桓。
可是贺敬桓从没有给他明确的回答;再后来,他试着去找陆心凉,只不过那时陆家早已离开香港,寻找起来简直像大海捞针一般,他找了很久只是徒劳,因为每每在他努力去找陆心凉的时候,贺敬桓总会在背后出手阻止他,只因为贺敬桓心中清楚,陆心凉和贺敬轩之间,再也没有可能,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已经分开,倒不如再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