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爱似水墨青花，何惧刹那芳华(1)
慕远歌一直忘不了初遇陆心凉时的场景，那是CG珠宝在香港中环的一场秀，他本来在自己的休息室里小憩，突然门外传来蹬蹬的声音，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应该是模特赶着换首饰上场。
他没有在意，手里随意地翻着报纸，忽然间，那阵蹬蹬声又传来，他仍然没有在意，直到这样的声音第三次在休息室门口处想起，慕远歌才放下报纸，起身开门。
一开门，他就看见那个一脸焦急的女孩——陆心凉。
慕远歌从不是个乐于助人的男人，他只是看了陆心凉一眼，便准备出去走走。
“请你等一下！”陆心凉看见他，好像看见了大救星一般。
她拎起长长的裙摆，小跑着跟上步速很快的慕远歌，“你是慕远歌？”
陆心凉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有些灵动俏皮的模样，“你能不能帮帮我，我找不到我走秀时要带的那个手镯了，好像被别人误拿了。”她知道慕远歌是CG首席珠宝设计师，如果他愿意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
慕远歌心里暗暗好笑，这个丫头不知是真的单纯还是假天真，走秀时常有老模特欺负新人，穿新人的衣服、鞋子、戴新人的首饰，误拿？
“我没时间了，你能不能帮帮我？”陆心凉一脸焦急，她拽着慕远歌的胳膊，将他黑色衬衫的手肘处拽得皱皱巴巴的。
慕远歌看了看自己被陆心凉揪得可怜的衬衫，轻轻蹙起眉，陆心凉却似乎没有察觉到，因为她的注意力被慕远歌手腕上的钻石表吸引力了，这可以说是一块格外……秀气的男士腕表，指针的造型很别致，是一枝含苞待放的红玫瑰，镶着碎钻的铂金包裹着红宝石，有种别样的浪漫。
因为腕表的造型很特别也很精致，所以陆心凉几乎是脱口而出，对慕远歌道，“你的腕表能不能借我？走秀结束我立刻还给你好不好？”她的脸上写满希冀，虽然这个主意简直不现实，可她实在无计可施。
慕远歌的视线随着陆心凉的移到自己手腕上，这个腕表，是他曾经和那个人共同的创意，又多久没再想起她？慕远歌几不可闻地低叹了一声，敛了心绪，看着陆心凉一副翘首以盼的样子，转身又回了休息室。
陆心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撇撇嘴，外界盛传慕远歌性格冷清不好相处，看来真的不假，他那么高傲的人，又怎么会帮自己的忙。
陆心凉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却也只能离开，谁知这时，慕远歌清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戴上吧。”他说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陆心凉。
陆心凉看见慕远歌手里的手镯时，眼前一亮，这是CG love系列这次推出的新款，独特的镂空设计、别具风格，而且更巧的是，这正是自己走秀时要戴的手镯。
慕远歌之所以会带着这款手镯，完全是因为这是本次love系列新品中，自己最喜欢的一款，每次有特别喜欢的新品推出，他总喜欢带一份在身上，这个习惯是多年养成的，没想到，今天倒是意外帮了陆心凉的忙。
陆心凉带上手镯，一脸的欣喜，她笑着连连道谢，然而再抬头的时候，却发现慕远歌早已走远，她皱皱眉，似是已经习惯了慕远歌这样冷淡的性格，只是转身，匆忙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陆心凉匆匆忙忙赶回去，发现还没到自己，她心中暗道，好险，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上场。
临上场前，陆心凉做了个深呼吸，她似乎预感到自己今天的走秀不会太顺利，却只能硬着头皮上。
陆心凉脚下踩着Gucci十公分高的金色细跟凉鞋，她有些不大适应脚下的高度，平时除了工作之外，她鲜少会穿高跟鞋；这次的凉鞋还是这样的高度，她只能努力去适应它。
陆心凉勉强稳住重心，看着对面的模特朝自己走来，她努力保持笑容，笑得脸几乎要僵掉。
谁知走着走着，陆心凉脚踝突然崴了一下，身体明显地朝向迎面而来的模特倾斜。
台下已经有人发出惊呼声，似乎料定陆心凉一定会和对面的模特撞个满怀，其实摔倒、冲撞这种失误在秀场上并不少见，但是像陆心凉这般上场前找不到首饰，走秀时又会和其他模特冲撞，如此频繁的失误，倒是少见得很。
就在陆心凉要撞上对面的模特那一刹，那人不动声色地伸手扶了她一把，陆心凉靠着她的力量稳住身体，接着放慢步调，缓缓前行。
一路有惊无险地走来，陆心凉转身，即将下台的那一刻，陆心凉深深呼出一口气，终于解脱了。
台下的慕远歌看着台上那个纤瘦的身影，直觉她还会出状况。
果不其然——陆心凉下台的那一刻，一个趔趄，差点再次摔倒。
不知道鼻子是不是纯天然的，不然可能要再一次塑形，慕远歌想着那个冒失的丫头，不自觉地笑了。
好在她及时抓住扶手稳住了身子。一场秀对陆心凉来说，简直就是煎熬，幸好都有惊无险，陆心凉欣喜不已。
秀后模特们聚在后台卸妆。
潘娆便抱着胳膊冷冷看着陆心凉，“今天走秀之前，不知道是谁的手链乱到处乱放，结果我急着上场，就带错了首饰，后来害我被Daisy骂，陆心凉，那个手镯本来应该是你的吧？”像潘娆这种喜欢攀高踩低的人，容不得自己片刻安宁，似乎一天不挖苦讽刺自己，潘娆的日子就过不下去。
陆心凉没有反驳，完全将潘娆当成空气，惹得潘娆恼羞成怒，“我在和你说话呢，鱼蛋妹！”
陆心凉冷冷看了潘娆一眼，还是不语，潘娆猛然起身，走到陆心凉身前，推了她一把，“不要自以为今天能给CG走秀就能上位了，你省省吧，油麻地鱼蛋西施！”
陆心凉没有任何防备，被潘娆猛力一推，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稳住身体后，她拍了拍刚才被潘娆碰过的地方，唇紧抿着，不理会潘娆的挖苦。
冷嘲热讽得不到陆心凉的回应，潘娆也自觉无趣，索性不再理她，和几个交好的模特交谈起来。
“现在去哪里？不如我们先去尖沙咀shopping，然后晚上去看维多利亚港好不好？过两天要去台湾走秀，难得今天有时间。”
“也好，那去尖沙咀逛逛，再吃个饭，然后去看夜景。”
“好啊好啊，我也一起！”
旁边几个熟识的模特讨论得热火朝天。
“陆心凉，你呢？”潘娆转过头来，扬着下巴问陆心凉，姿态是不变的高傲。
“我去深水埗。”陆心凉摸着腕上的手镯，心里一边想着，一定不能忘记把手镯还给慕远歌。
“不是吧？”刚刚讨论得火热的三个模特中有一人大笑起来，“深水埗那种地方……啧啧，再说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过去也不……”那个模特笑着打量陆心凉，“不过估计也没什么，他们也不会打你什么主意，劫财劫色嘛……”那个模特说着，捂嘴笑起来。
另外两人闻言都跟着笑起来，其中一个模特还怪声怪气地说，“这你们可就不知道了，以前啊，人家可是油麻地的鱼蛋西施。”三人肆无忌惮地挖苦陆心凉。
陆心凉看三人笑得欢畅，也不生气，只是独自换了衣服，走出房间。
她并不是真的软弱可欺，只是现在，她没有还击的能力；能忍，也是一种气量和本事，陆心凉一直记得母亲对自己的叮嘱。
离开了换衣间，陆心凉直奔慕远歌的休息室，她敲了敲门，没有人理。
陆心凉锲而不舍地敲了好久，却始终没有人开门，她终于放弃，低头走了出去。那就以后遇见了再还吧。
陆心凉坐地铁从中环到深水埗，下车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陆心凉看着四周，拥挤的人群，嘈杂的街头，还是和记忆中一样。
深水埗不如中环，这里鱼龙混杂，但是小吃却是一流的，而且物美价廉，陆心凉像往常一样，吃了牛杂和鱼丸后，又点了一份糖不甩。
吃完糖不甩的时候，陆心凉看了看时间，正好八点半，她这时抬手看了眼腕表，这是自己生日时苏砚送的，不比慕远歌手上的那块钻石表，那样别出心裁的设计，大量的碎钻配合奢华的红宝石，华贵艳丽却不显俗气，美极了。
在街头逛到将近十点，陆心凉抬头，星光璀璨的夜，在哪里都是美的，无论是宁静的维多利亚港，还是嘈杂的深水埗。
“现在几点？”身边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嗯？”陆心凉习惯性去看手表，“九点四十了。”说完，她扭头去去看身旁那人。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美到，不输给漫天的星光，而且，还是个男人，她想。
“那个手镯很贵。”慕远歌低沉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格外悦耳。
“不好意思。”陆心凉有些窘迫，赶紧从包里把手镯拿出来，递给慕远歌，“我之前去过你的休息室，我敲了很久的门，但是你不在。”
“嗯。”慕远歌将右手伸出。
慕远歌那双手，不愧被誉为上帝之手，莹白如玉，十指纤秀，骨节分明，那不该是一个男人的手，美得过分了。
陆心凉将手镯放到他手心的时候，手指触到慕远歌的掌心，很细腻的触感，凉凉的，像玉石，不知道，他的人是不是也如手一样，这么冷。
“在想什么？”慕远歌收回右手。
“没什么。”陆心凉摇头，安静的夜，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陆心凉打开一看，原来该回去了，“我得走了。”
“这么晚了不安全，我送你。”慕远歌几步就跟上陆心凉。
慕远歌好心让陆心凉搭顺风车，她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一路上，两人相顾无言，回到陆心凉的住处时，已经接近快十二点了，陆心凉赶忙要下车，慕远歌叫住她，“这么着急？”
“已经十二点了。”陆心凉回头解释道。
“所以？你是要变回灰姑娘了么？”慕远歌打趣道。
陆心凉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匆匆向前跑去。
灰姑娘？她的那场梦，不是早就醒了么，她哪里有灰姑娘这样的好运气；想到这里，陆心凉嘴角牵起笑容，格外的苦涩。
陆心凉走了没有多远，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慕远歌的车子在夜色中绝尘而去。
凌晨时陆心凉仍然睡不着，索性无聊地打开电视机，频道不停地转换着，她正看得意兴阑珊，却在电视里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慕远歌。
她抬头看去，原来是前些天某个采访节目的重播，因为CG珠宝一百二十周年纪念庆典在即，节目组便趁此机会请了CG艺术总监慕远歌，这档节目一开始的话题都集中在CG的纪念庆典和慕远歌这几年的成就上，可临近尾声时，主持人忽然毫无预兆地抛出一个私人话题。
“Kingsley，你事业有成，又英俊多金，可这么多年来似乎一直是单身，是否是因为有无法忘记的恋人呢？”主持人笑眯眯地看着慕远歌。
陆心凉看着电视里静默不语的慕远歌，她笑着，想看主持人要如何收场，因为众人都说慕远歌看上去是个斯文绅士的模样，实则很难相处。
隔了十几秒，就在主持人想要转换话题时，慕远歌忽然开了口，“其实，我也一直在等结束我单身生活的女人。”
“这么好来看我，你不会是又想着在我这里搜刮什么宝贝吧。”眉眼间笑意明媚的男子迎上来，亲昵地拍了拍慕远歌的肩膀。
“你除了有几个钱，还有什么是值得我惦记的。”慕远歌毫不客气地打击他，眼前笑意明媚的男人，是CG的总裁贺敬桓，也是慕远歌相交多年的好友，从当初在纽约州立大学不打不相识，到现在，眨眼间，也过去了七年时光。
贺敬桓将手中端着的红酒递给慕远歌，慕远歌接过来，这时贺敬桓眯着眼睛笑起来，“你今天似乎心情不错。”他说着，视线落在慕远歌左手的腕表上。
“Kingsley。”贺敬桓叫慕远歌的英文名字，顺便拍拍他的肩犹豫片刻，最终决定不把那个人要回来的消息告诉慕远歌。那个人，对慕远歌而言太过重要，却也给了慕远歌最不愿回首的一段记忆。
“对了，我要休假。”
“这个节骨眼上你请假？”贺敬桓给了慕远歌一个白眼，CG一百二十周年的纪念庆典是大事件，CG的人都忙得人仰马翻，独独慕远歌，分外清闲。“既然你这么闲，这件事你给我搞定！”说着，贺敬桓丢给慕远歌一个文件夹。
慕远歌翻开一看，里面有几个模特的照片。
“还不是敬轩那小子，说是最近CG推春夏新款，又跟原来的模特解约了，这回说是要找几个形象清纯的嫩模，现在让我上哪给他找清纯的嫩模去。”贺敬桓皱着眉头道。
贺敬轩是贺敬桓的弟弟，也是CG的执行总裁，主要负责CG旗下的服饰系列。
其实CG当年的创始人贺如笙不过就是个裁缝，在香港开了一间小小的服装店，后来经历了贺家几代人的努力，才使得CG从当年一间普通的服饰店成为如今享誉全球的高档品牌，最终才有了现在的时尚帝国——CG。
“形象清纯？有点傻气的要不要？”慕远歌看着照片，眼前浮现的却是初见时一脸焦急的陆心凉。
那是他见过最没有天赋的模特，总是冒冒失失的，从上场之前的失误，到有惊无险的下场，如此频繁的出错，也可以说是难得一见，因此，也让慕远歌记忆犹新。
“你有好人选？”贺敬桓如释重负，“那这件事你搞定，免得敬轩那小子三天两头来烦我。”
“烦你养的嫩模？”慕远歌揶揄道。
“不说这个了，找点乐子去。”贺敬桓习惯了被慕远歌揶揄，更习惯了在这种时候转移话题，他看了看时间，“去跑马地吧，今天赛马日，去看夜场，今天的比赛有我二叔的马。”
“烈焰？烈焰是匹很冷的升班马。”
“就是冷门才有意思，这匹马我看过，很有斗心，我赌它一定能跑第一！”
等慕远歌和贺敬桓两人到跑马地时，已经接近傍晚，贺敬桓的二叔贺一烈早早就在那里等候，夜场赛马是从晚上七点半开始，离现在还有将近两个小时。
慕远歌不是个喜欢受拘束的人，只是简单同贺一烈寒暄一番，便离开了。
跑马地马场一共有高达十层的观看台，最下面的三层是给普通大众的，再往上的楼层是为各类会员准备的，会员的等级也分三六九等，而房间的豪华程度也是根据会员的等级划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