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愤怒——心意的失控（1）
yenopasrstat purusal
loka udvijate bhrsam
na budhas tad-vasam gacched
icchann abhayam atmanah
人一旦被愤怒所蒙蔽，即成为他人恐惧的缘由，因此，一个试图摆脱物质束缚的人不应受制于愤怒。
——《圣典博伽瓦谭》4.11.32
生物学上对“愤怒”的误解
关于愤怒，人们存在着许多误解，并且由于无法理解而将愤怒错误地纳入某些范畴。比方说，有人认为愤怒是与生俱来的，具有遗传性，然而这种说法并没有十分充足的根据。虽然由于心理和生理的构造不同，或者激情与愚昧形态的外显，有些人似乎更容易发怒，但是，个人的社会性和人际交往的品质却从更大程度上影响了人的反应方式。尽管在某些情况下，我们也会涉及到其他因素，比如因果等影响我们行为反应的因素。但是，如果说愤怒仅仅是生理性的，是人体不可改变的一部分，那么就有失偏颇了。
被愤怒刺中的世界
走进21世纪，除了恐惧和焦虑，愤怒的现象也变得日趋严重。遍布于全球的愤怒情绪表现为各种各样的形式：管理者的狂躁症、体育暴力、飞机狂躁症，尤其是“交通暴躁症”。即便是所谓的现代化国家中的平民百姓，也会受制于恐惧和偏执的影响，常常处于惶恐不安的警觉状态中。
既然已经探讨到了这个问题，我们就应该花一些时间询问一下自己：愤怒的问题是否也同样存在于我的身上？我的愤怒情绪是否难以克服？或许我们会发现，自己身上的确存在着愤怒的问题，只是认识不深而已。当我对愤怒展开思考的时候，便开始反观自我，观察自己是如何把控这种情绪的。尽管我努力地把爱注入到我的思想和言语之中，但依然可以察觉到，有的时候愤怒的问题依旧存在。对于那些自以为已经摆脱了愤怒的人，或许你们可以深入地观察一下那些细微的现象。这类问题有时会表现为缺少谅解和宽容，甚至导致身体的疾病。这种强烈的挫折感一旦长久得不到释放，就会转化为一股力量，对身体造成负面的影响。
愤怒的表现形式多种多样。目前在世界上的很多地方，人们不仅相互残杀，甚至自我残害。一旦愤怒的情绪爆发出来，就免不了有受害者。不管是杀人还是自杀，都是愤怒的不同宣泄形式。自杀或抑郁有时也是内心怒火的一种外在表达。抑郁通常会从焦虑、失望或失落等自我压抑的情绪中发展而来，而愤怒则可能外化地表现为身体或语言上的暴力攻击。有些人采取生态灭绝的极端行为，大肆破坏神所赐予的自然资源。这种暴力行径通常是个人、团体或国家在失控状态下宣泄愤怒的极端方式，最终则会演变为战争甚至种族灭亡——即一个民族对其他民族的毁灭性攻击。
愤怒是色欲的产物
愤怒通常因心意的敌人而起，嫉妒、贪婪、狂躁、幻象、恐惧，尤其是色欲，都会引发愤怒，而且有时以非常不良的方式展示。在《博伽梵歌》的第三章，主在回答阿朱那的一个问题时，描述了愤怒的始因：
arjuna uvaca
atha kena prayukto ’yam
papam carati purusah
anicchann api varsneya
balad iva niyojitah
阿朱那问道：维施尼（Vrsni）的后裔啊！人即使不愿为恶，却身不由己，是什么力量在驱使他呢？
sri-bhagavan uvaca
kama esa krodha esa
rajo-guna-samudbhavah
mahasano maha-papma
viddhy enam iha vairinam
至尊人格神说：只是色欲呀，阿朱那。色欲出生于与物质情欲形态的接触，随后又转为嗔怒，它是这个世界上吞没一切的罪恶的大敌。
——《博伽梵歌》3.36～37
色欲潜伏在每一个心意的敌人之下，简而言之，就是一种被误导了的扭曲的爱。愤怒与“怒神法则”有关，怒神即主希瓦（Shiva，又译湿婆），他被认为是一位天神，以激情与毁灭的力量为世人所知。愤怒与魔性有关，所谓魔性，就是一种对神灵的激烈对抗。混乱导致破坏、毁灭与分裂。愤怒通常包含了激情，但有时，愚昧也会以较粗陋的方式取代激情。愤怒是色欲的产物，而色欲又从激情这种自然形态而来。《圣典博伽瓦谭》（3.12.11）要旨中有述：
怒神是梵天盛怒之下从两眉之间创造出来的，他来自激情形态，又被愚昧触碰，这一点很重要。《博伽梵歌》3.37中描述了“怒神法则”。愤怒是色欲的产物，而色欲是激情演变的结果。当欲望和渴求无法得到满足时，愤怒因子就出现了，成为受局限的灵魂强大的敌人。在激情中，最糟糕的是一种以自我为中心的错误态度，即认为自己就是一切。对于这类完全被物质自然控制的受束缚的灵魂，《博伽梵歌》把这种强烈的自我中心的心态称为“愚昧”。自我中心的思想是“怒神法则”在人心中的一种表现，它是愤怒诞生的温床。怒生于心，并通过眼、手、足等各个感官展现。一个勃然大怒的人有时表现为：双目通红，双拳紧握，拳打脚踢。这些都是“怒神法则”的表现，证明怒神在这些部位出现。人生气时呼吸会变得很急促，因此怒神就表现在生命之气中，也就是吸进呼出的过程。当天空中乌云密布，狂风怒吼时，怒神就显现了。当狂风大作，波涛汹涌时，怒神则以阴郁的面目出现，让人心惊胆寒。无论是熊熊大火，还是滚滚洪流，我们都可以从中觉察到怒神的存在。
这段要旨解说了混乱的心境与强烈的激情如何组成“怒神法则”的一部分。激情主管创造、混乱和毁灭，这种活跃的能量被物质欲望覆盖，透过虚假的自我投射出来。它们就像与我们关系甚密的损友，给我们带来无穷无尽的烦恼。诸如色欲、愤怒和贪婪之类的朋友彼此勾结，有时组成同盟一起向我们发动猛攻，待我们的贪求和欲望得不到满足的时候，伺机下手。如果我们能真正学会放弃，就不会有如此强烈的欲望了。
走进心灵的战场
实际上，真正的战争是从我们内心开始发动的。如果我们不能在意识上获得平衡，这种失衡状态必然会投射到社会环境和自身的世界观中。认识到恐惧和愤怒是我们的敌人，就能帮助我们躲避它们或减少被攻击的可能性。纵然无从躲避，也至少可以减轻对我们自身的影响，让我们不至于沦为无谓的牺牲品，或阻碍我们前进的道路。我们得时刻保持警觉，因为敌方阵营随时可能大举压倒我们，全面地影响我们和外界的沟通互动。
人的知觉意识就像一个战场，而我们的武器是真知、正直、仁慈与爱。我们需要用这些武器来自卫，并同时培养健康而富有生机的情感关系。否则，随着巨大的负面精神文化力量在这个地球上的渗透，人必然会受制于群体思想的影响，如果没有更为强有力的灵性修为和奉献之心，就很容易被淹没。你们之中有些人已经体会到，我们的心意每天都是漂浮不定的，变化之大，令人吃惊。有时，即使外部环境中并没有明显的诱因，但由于内心中缺少坚实的壁垒，这种变化便无法遏制地发生了。希望我们能借助这些讨论找到一些方法，让我们敞开胸怀，热情地拥抱灵性生活。其实，当我们敞开自我并看透事物的深层本质的时候，这一切就变得非常自然而然了。
大多数令我们产生愤怒的理由都是不良的。多数情况下我们会讨论愤怒不利的那一面，但是，我们还将在最后部分对健康的和超然的愤怒做多方面的了解。我们将从社会性、心理学和精神灵性等各方面与你分享对愤怒的理解，帮助你成为一位优秀的领导者或协作者。
放纵感官无济于事
很多人以为，将愤怒发泄出来是缓解愤怒情绪的一种行之有效的方法，其实这也是一种误解。有些治疗师或灵修方式引导人发泄愤怒情绪，以期达到释放的目的。很多治疗师在禅房的隔壁设有一个房间，好让人们在里面击打沙袋、拳打脚踢、高声尖叫、嚎啕大哭。若有夫妻不和或婆媳相争的，就会拿一个枕头，权当是对方，一阵狂击猛打，借此宣泄胸中的怒气。实际上，有些心理医生把这种方法当成了一种释放愤怒的健康途径。
然而，假如一个人能依靠感官的满足来支配自己的行为并藉此获得更为健全的身心灵，那么猪狗之类的动物就该算是进化程度最高的生物了，因为它们大可不必克制感官。事实是，我们越放纵自己的情绪或嗜瘾，相同的负面反应就会接收得越多；丧失理智的愤怒情绪越充斥我们的行为，就越成为我们生存状态中无法剔除的一部分。人要是吃得过多、睡得过多或性生活过于频繁，就会成为一种习惯。就算是毒品，我们服用得越多，摆脱痛苦的渴望也就越强烈。
仅仅把愤怒表达出来并不会让人如释重负。实际上，由于愤怒与压力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躯体上的表达只能说也许能释放掉一些紧张感，但未必总是如此。压力依然存在，只是通过别的途径显露出来而已。无论我们把愤怒投射到某个人还是他的一个象征物上，这种行为只能强化这种情绪，使它变本加厉。
愤怒的精神杀伤力
愤怒情绪在不断升级的过程中需要经历特定的几个阶段。世俗的愤怒通常表现为一系列不良的连锁反应，例如强烈的语言、手势和行为等。如果我们看到这些现象逐步展开，就需要谨慎对待了，因为我们不希望被淹没到这些负面情绪中去。同时，我们也可以帮助另一个人，尽量避免这种强烈的态度。
假如愤怒情绪完全失控，就会给人际关系带来巨大的破坏。要重新修复这种情感关系，弥补过失，就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精力和资源。如果我们从一开始就尊重事实，正确对待，就可以避免所有这些麻烦。这样，我们的生活就会变得更快乐，并有能力为别人提供价值。我们的精神世界就会在这样的一片生机中茁壮地成长起来。
愤怒会隐藏痛苦的根源
如果把愤怒当作一种防卫机制，那么它可以掩盖我们的痛苦。愤怒有时会从孤独、恐惧、内疚甚至骄傲中爆发出来。虽然表面看起来都是愤怒，深入下去却另有个中缘由。尤其是骄傲，可以带来负面的效应。如果瑜伽师或满腹经纶的学者们经历了诸多苦行忏悔后却依然缺乏足够的奉爱之心，那么他们的品性中就会缺少爱和仁慈，单单只剩下知识、力量甚至愤怒。这就是愤怒中非常精微的部分，偶尔表现在瑜伽大师身上，甚至变成了相互的诅咒。达克夏的行为恰恰表现的就是这种负面的反应。首先，他诅咒了主希瓦及其首要的随从——南迪斯瓦（Nandisvara），继而又诅咒了自己的拥护者。最后，圣者比瑞古（Bhrgu）又以激烈的言辞当场指责了主希瓦的随众。于是现场陷入一片混乱。所有的婆罗门都有玄秘力量，但是有时由于缺少奉爱，他们的知识完全被假象所蒙蔽。
愤怒会导致身体疾病
愤怒引起的后果非常多，其中包括生理上的表现。例如，一群法律专业的学生曾经参与过一次历时25年的研究活动。25年前，这118名律师作为法律专业的学生填写了明尼苏达州多项人格调查问卷，在表示敌对情绪的分值中，处于上四分位的学生与其他人相比，其早亡的概率要高出4.2倍。在另一项调查中，研究人员发现，敌对情绪较强的A型人的心脏病患病率要高出很多，原因是，在心理学上被称为“对抗或逃避”的应激反应中，他们频繁分泌对身体造成潜在危险的激素。这基本上可以说明，怒气较盛的和具有较强攻击性的人，更容易早亡。从这份研究中，我们可以看出愤怒对一个人身体的伤害程度。此外，我们还了解到，愤怒还容易引发高血压、溃疡病、动脉硬化等多种疾病。
愤怒会导致理智的丧失
有时，强烈的愤怒情绪会无端地扩大事态，造成非常严重的影响。比如，别人的言行骚扰了我们，这片愤怒的乌云就会遮蔽我们的视线，使我们看不到对待别人时应该采用的恰当方式。被压抑的愤怒会导致理性的丧失，从而做出不当的反应和错误的行为。有时，我们觉得自己的愤怒在情理之中，但是，我们不应该过多地关注这个原因，而应该事归事、人归人地来看待问题。我们曾听过这样的话：“可恨的是罪行而非罪人。”虽然是人做了罪恶的事情，但我们依然需要对他抱有一定的欣赏和关爱。倘若事情确实让我们感到烦恼不安，我们可以对那件事感到不舒服，但别给那个人贴上定性的标签。
把一件负面的事件所引发的愤怒情绪扩散到与某个人所有的沟通和交往之中，这并不是我们期望看到的。这种心态即便停留不长，也算不上是健康的。我们不必把一件事情无限扩大化。即使别人做了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作为一个有爱心的人，我们依然有责任用正直、仁爱和体贴来对待他们。如果我们的反应是给别人贴上标签，而不是采取深思熟虑的行动，那么，就缺失了一种无条件的爱。我们失去的是以真挚的心关爱和帮助别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