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容与慈爱——一生的题目
银川市第十八中学 陶越男
半个月前,我收到了这样一条短信:一杯茶品了很久,到最后芳香依旧,一幅画看了很久,直到褪色我依然保留,一种师生情谊直到苍苍暮年也是我回忆的理由,祝您身体健康!工作顺利!您永远的学生姚博。一条简短而又饱含深情的短信,打开了我珍藏美好记忆的匣子。
2006年的初冬,正是紧张的复习阶段,我健步如飞地和上课铃声一块进了教室,目光却被姚博、刘鑫鑫慌里慌张往课桌上安掉下来的木板锁在了那里,于是便气愤地问了一句:“怎么会弄成这样?反复强调不可在班里打闹,可你们的耳朵都放在家里没带来,下课到办公室说明情况,生活委员抽空问后勤主任损坏课桌赔多少钱?”就这样,带着被着了色的情绪上完了一节课,大课间一结束,生活委员无奈地走进办公室:“老师,陈主任说这张由华泰龙公司捐助的新课桌损坏了要赔偿200元钱,您看怎么办?”“怎么办?照办!传他们四个人到办公室。”等他们到齐已过了5分钟,每一个都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我厉声厉色地告诉他们先修桌子,修不好的情况下一人赔50元钱交于学校处理,其他三位都带着委屈走出了办公室,只有一向思想活跃、学习优秀的姚博扭头来了一句:“我告你去!”当时进出办公室的学生、即将准备上课的老师都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愣住了,更不相信我的学生有告我的想法,等我回过神来,候课铃声已响了,气急败坏的我冲向教室:“姚博,你还等什么?你怎么不去?你能耐了?翅膀长硬了?”“你处理不公,为何要让我赔钱?弄坏桌子的又不是我。”他在那辩驳着。“难道你没有责任吗?难道你没听清处理的办法吗?难道你不知道告状的地方吗?主任在二楼,校长在三楼,学校不行找教育局,还有银川市、自治区。”当时,已经由于生气而失态的我一口气说完了,把他从教室里拽了出来,他头也不回径直去了行政办公楼,我回到了办公室,很是伤心地坐在那里,大脑像放电影一样,呈现着一幕幕。
2004年12月的一天,也是我接任七年级(4)班的第三个月,我不太了解的姚博怯懦地走到我跟前,把一封信递到了我手中,我好奇地打开信,看见流淌在字里行间的信任和母爱:“尊敬的陶老师,您好!那天开家长会,您站在讲台上,用和善而又慈祥的目光关注着所有在场的家长,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我的心情特别激动,暗暗从心头涌出了一句话,您是一位值得信赖尊敬的好老师。我的儿子今年12岁了,小学很贪玩,上中学变得爱学习了,在他心中有太多的泪,是一个不幸的家庭给他造成的,他幼小的心灵已经受到了伤害,我要让他从阴影里走出来,让他拥有健康的、阳光的心灵。自升入初中以来,您给了他温暖的爱,这个爱胜过母爱,而且是什么都比不上的……我不知此时此刻向您说什么好,我相信您一定能引领我的儿子,会给他的心灵插上腾飞的翅膀,考上理想的高中。”读完那封信,我懂得了一位母亲对儿子的舐犊之情,对一位老师的百般信任。从那以后,我把更多的目光给了他,把更多的关爱给了他,把更多的期盼给了他,因为我也是一位母亲。曾因上课不敢大胆回答问题的他开始举手了,曾因想放弃英语的他被我叫到了办公室。初一他光荣地加入了共青团,期末考试从入学考试的38名排到了第2名,初二被评为优秀共青团员、学习标兵。
2006年刚入冬那晚,夜格外地黑——伸手不见五指,他和几个同学在补完课后骑着自行车匆匆忙忙往家赶,过110国道二极站时与一迎面过马路的孕妇撞了个正着。那时我在外面吃饭,接到他的求助电话,放下手中的筷子立马赶往医院,和另外两个老师帮着处理了事故,事后他才告诉我,出事后他第一个就通知了我,当时我特有成就感,心想:我教的学生在关键时候还是能想起我的。
唉!才过了多长时间,他竟然忘得这么快,我没要求他知恩图报,但也从没想到他告我啊。隐隐约约地听到(3)班的班主任好像在批评姚博,批评声又把我的思绪拉回到办公室,无意中听刘老师在说桌子的事,我立马冲出去,站在门口提高嗓门歇斯底里地喊到:“刘老师,不要浪费你的口舌!”外面好静好静,好像我的骂声有了回音,久久回旋在我的耳边,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气得想哭,又怕别人看见笑话。突然,门外有人喊报告,我没吱声,一秒、二秒、三秒……过去了,门外的人自己进来了,我知道是他,所以我没回头,手不停地在抄业务学习笔记,抄的什么内容不知道,标点符号也不知该往哪注。“老师!对不起!我错了,我太冲动了,您原谅我吧!”“你别叫我老师,我不是你的老师,你如果还念这份师生情,怎么会这样做事?你回去问问你的母亲,你犯了错,她批评你,你在她的心窝处扎一刀子,她会是什么感受?你快去上课,别站在这儿浪费你的时间。”我哭了,伤心地哭了,而他也在抽噎。“老师,你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我教了他快3年了,丝毫没见过他掉眼泪,时间被伤心凝固了,第四节课的上课铃声又响了,靠颤抖的双腿支撑起沉重的身体,用脸盆架上的毛巾抹了两把脸,向(3)班的教室走去,他站了多久才走我不知道,只是我走时他依然站在那里。
事后那几日,一切都在紧张中进行着,我们彼此都没有言语,见了面低头就过去了。一天晚自习,我和几个同学在讨论一道数学题,本不是专业数学老师的我数学本来就不精,此时遇到了难啃的骨头在学生面前就显得有点慌乱。多种方法都不行,我的额头开始汗水涔涔……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伸了过来:“老师,这道题应该这样解……”我慌乱地抬起头,与此同时他也抬起头,我们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立马又拐了90度的弯。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为什么会有那样一次矛盾冲突?为什么当时的我要与他计较那一句话?我毕竟是个老师,他毕竟是个学生,苏联教育家马卡连柯说过:“不能克制自己的人,就是一台被损坏的机器。”作为老师,尤其是班主任,面对一些突发性的事件,面对学生接连不断的过失,切忌简单、粗暴、冲动的“热处理”,而应持克制、忍让、宽容的态度,以理智控制自己的言行,这就需要一份“慈母心”。是的,姚博那年15岁,他是个学生,也是个孩子,我没忘记他妈妈写给我的那封信,没有忘记他步入六盘山高中时的那封感谢信,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两封信一直鞭策着我,在我为人师的日子里,它是一盏阿拉丁神灯,指引我前进的方向,我也一定会把那份宽容之爱传递下去,因为它让我真正懂得了“宽容与慈爱”是老师一生的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