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新王国时期:帝国的辉煌(5)
最后一项工作非常精细而耗时,那就是用亚麻布包裹尸体。先用亚麻布把四肢分别缠起来,再包裹躯干,裹完后常常再给尸体套上一件完整的寿衣。在这个过程中要不断念诵咒语,并放入心脏形的、甲虫形状的各种各样的护身符。希罗多德还记载了第二种方法,这种方法不如第一种完美,价钱也比较便宜。其制作过程是这样的:“制作木乃伊的人先把注射器装满杉树油,然后把它注射到尸体的腹部去,既不切开尸体,也不掏出肝腑。注射是从肛门进去的,但注射后肛门便被堵上以防流出。然后在规定的日子中间放在硝石里,而到了规定的日期,他们就叫杉树油再流出来。正是杉树油作用的关系,整个内脏和肠子都被溶化而变成了液体。这时硝石已经分解了肌肉,因而这个尸体剩下的便只有皮和骨了。”最后一种方法即第三种方法则是最便宜的,“把腹部用泻剂清洗一下,然后把尸体放到硝石里浸70日”。另外,希罗多德还提到有身份人物的夫人以及非常美丽和尊贵的妇女,在她们死后并不是立刻送到制作木乃伊的人那里去,而是在她们死后三四天再送到他们那里去。这样做的原因是防止木乃伊工匠与她们的尸体交配。据说有一次一个工匠被发现污辱了一个新死的妇女,因而被他们的同行的工匠揭发了。古埃及木乃伊可以说是古代埃及人留给后世的一笔特殊的文化遗产。我们在研究古埃及文明时,除了借助文献资料和考古证据外,还可以充分利用木乃伊所提供的种种信息。
为了保佑死者后世能顺利地进入永恒的来世,新王国时期的埃及人书写《亡灵书》放置于坟墓中,旨在保佑死者顺利通过奥西里斯神的审判,帮助死者在地下世界渡过难关。在某些贵族的坟墓中,有的《亡灵书》还配以彩色插图。《亡灵书》与古王国时期的金字塔文、中王国时期的棺材铭文很相似,一般书写在纸草或皮革上,内容包括对赞美神灵的颂歌,以及对自己一生清白无过的表白:“我没有对人作恶,我没有虐待牲畜。我没有在神圣之处犯过,我没有见过罪恶……我没有对神明不敬,我没有对穷人行凶。”
新王国时期埃及的建筑艺术尤为高超,可以说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保存下来的主要建筑有神庙和国王的葬祭庙。所谓葬祭庙是国王死后祭祀国王用的庙堂。第18王朝女王哈舍普苏特的葬祭庙,建于戴尔·埃及·巴哈里险峻陡峭的山麓下。该祭庙依山而建,共分为3级台地,雄伟的柱廊,以及背后的悬崖绝壁,使祭庙显得越发气势磅礴。
新王国时期的神庙以卢克索神庙和卡尔纳克神庙为代表。这两座神庙都位于底比斯(今卢克索),它们都是崇拜阿蒙的神庙。卡尔纳克神庙规模宏大,气势雄伟,是古代历史上规模最大的神庙建筑群。位居中央的是阿蒙神庙区,另外还有阿蒙之妻穆特(Mut)神庙区以及阿蒙之子孔苏(Khonsu)神庙区,但主要是祭拜阿蒙神的。阿蒙神庙建筑群基本上呈正方形,共有10座塔门,第一座塔门高43米,长113米。神庙区内原竖立有4座方尖碑,现仅残存2座。最能体现古埃及神庙建筑艺术构思的是著名的多柱大厅。它占地面积为4983平方米,共有134根擎天石柱,每根均由整体石块凿成,分16排而立,中间的12根石柱高21米,其余的高约15米。立柱直径有11米,6个成年人手挽手才可以抱拢。柱顶上可以绰绰有余地站得下50个人。置身多柱大厅之中,仿佛大山压顶,气势逼人,震撼无比。卡尔纳克神庙区南面有一个圣湖,湖水常年不干,供祭司沐浴使用。
从卡尔纳克神庙往南,穿过长长的斯芬克斯大道就来到了卢克索神庙。卢克索神庙兴建于阿蒙霍特普三世时期,拉美西斯二世时竣工。它是古埃及黄金时代的建筑典范。卢克索神庙虽然规模不大,但布局合理,是古埃及神庙的标准结构。
新王国时期还出现了一种新的神庙形式—石窟庙,最著名的是拉美西斯二世的阿布·辛拜勒神庙。阿布·辛拜勒神庙利用山崖开凿,从庙门到后殿全长55米,由狭长的柱廊和三重大厅组成。庙门口两侧有4座拉美西斯二世的巨石雕像,高21米,仅头部就有两米多高,显得气势磅礴,威风凛凛。神庙前半部分的厅堂里有两排8根9米高的人形角柱支撑。最深处的殿堂(后殿)立有3位神像和拉美西斯二世的头像。最令人惊奇的是,每年的2月21日和10月21日清晨,阳光准时地通过庙门洞口射进后殿,撒在拉美西斯二世的脸上和身上,光线由弱变强,直至整座雕像都沐浴在万道“神光”之中。据说这一奇观是建筑为了纪念拉美西斯二世的诞辰日(2月21日)和登基日(10月21日)而特意设计的。其设计之精巧,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在阿布·辛拜勒神庙的附近,拉美西斯二世还为王后尼弗塔丽开凿了一座小巧精致的石窟庙。庙口处有6尊10米高的精美雕像。两座神庙交相辉映,反映了古埃及卓越高超的石窟建筑水平。
20世纪60年代初,由于修建阿斯旺高坝(Aswan High Dam),这两座石窟庙面临被水淹没的厄运。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呼吁下,50多个国家参加了拯救埃及古迹的活动。阿布·辛拜勒神庙被切割成块,搬迁到比原址高60多米的地方,然后再按原样拼合,恢复原貌。迁移这两座神庙的行动,在人类考古史上堪称一次惊人的成就。令人稍有遗憾的是,迁移复原后,太阳光线照射到后殿拉美西斯二世身上的日期比迁移前整整晚了一天。
在新王国时期,古埃及人在雕刻方面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创作了许多巨型雕像。在这一时期,埃及雕刻家的注意力不仅仅限于雕像的面部表情,而且重视对手和脚的刻画。法老雕像的风格有了新的发展,脸部出现了表情,线条柔和流畅。例如,女王哈舍普苏特、图特摩斯三世、阿蒙霍特普三世和拉美西斯二世的雕像都是典型的代表。除了雕像外,新王国时期的浮雕和绘画也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古埃及浮雕和绘画主要用来装饰宫殿、神庙和陵墓。神庙里的浮雕和绘画除了通常的祭祀活动的宗教主题之外,更多的是描绘法老取得的战功和接受外国贡品的情景。墓室里的浮雕和绘画往往是反映墓主人生前奢侈豪华的生活,以及仆人农耕牧放的劳动场面。其中著名的有《狩猎图》、《农耕图》、《舞女图》和《哭丧人》等作品。新王国时期文学也取得了很大的发展。在新王国时期文学中占有重要地位的是散文故事。《温阿蒙的故事》(The Story of Wenamun)是其中的代表作品。该故事讲述的是第20王朝末期,底比斯阿蒙神庙的大船需要重建,阿蒙神庙祭司温阿蒙奉命出使黎巴嫩,以获取造船用的木材的经过。当时,埃及帝国的辉煌已逝,而日趋衰弱,在西亚失去了昔日的霸权地位。原本臣服于埃及的叙利亚、巴勒斯坦小邦,不愿再向埃及低头了。温阿蒙所到之处备受冷落和歧视,因此没有顺利获取埃及所需要的木材。《温阿蒙的故事》很可能是一篇真实的历史记录,即使不是一篇真实的记录,也一定以类似的历史事件为根据而撰写的。故事的作者对当时的国际形势具有深刻的了解和认识,因此它具有高度的史料价值。其他的故事还有《塞肯内拉和阿波斐斯的故事》、《夺取约帕城》、《两兄弟的故事》和《命运多舛的王子》等。
诗歌这种抒发情感的文学体裁在新王国时期取得了发展特色,情诗和劳动歌谣流行开来。爱情是各民族文学中描写得最多的主题之一。新王国时期创作了大量的表达男女爱情的诗歌。它们运用比喻和拟人等修辞手法,生动活泼,引人入胜。这些情诗主要保存于切斯特·贝蒂纸草(Chester Beatty Papyrus)、哈里斯纸草500号(Papyrus Harris 500)、意大利都灵纸草(Turin Papyrus),以及开罗博物馆的一些陶片上。
下面这首情诗描写和赞颂了女性的形体之美,并且表达了对爱情的渴望:
妹妹,举世无双的妹妹,无可媲美的人!她像一颗晨星,升起在幸福年华之初。她的皮肤白皙,闪光明亮,一双讨人喜欢的眼睛,甜蜜的双唇,不多讲一句话。挺直的颈项,耀眼的乳房,头发宛如天青石,她的手臂赛似黄金,手指犹如莲花的苞蕾,宽宽的臀,纤纤的腰,两腿走路美丽无比,高雅的步子踩着地,步步踏着我的心。她令所有的人引颈翘望,她拥抱的人多么幸福,除了她,我心中别无他人。
另外一首表现了埃及人追求爱情、不怕一切的精神:
对岸有着我的爱,尽管鳄鱼成群。尽管波涛汹涌,我仍浮水而行。勇气高过波涛,渡河如履平地。我爱令我坚强,我爱令我沉醉。爱人向我走来,使我心花怒放,张臂拥着我的爱,仿佛在登仙界。轻吻我爱朱唇,我爱醉我香津。从此不饮啤酒,香津比酒还醇。
古埃及人民在劳动中还创作了《庄稼人的歌谣》、《搬谷人的歌谣》、《打谷人的歌谣》等作品,它们反映了劳动人民的苦难和愤慨。《搬谷人的歌谣》中这样写道:“我们必须整天搬运白净的麦子,大船满满的,而谷场向外溢出,还逼迫我们搬运。好像我们的心真是由铜铸造的!”
新王国时期,埃赫那吞的宗教改革可谓古埃及历史上的一个插曲。埃赫那吞的改革在文学和艺术上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它结束了过去那种死板和枯燥的面貌,代之以自由奔放、生动写实和浪漫优雅的风格。因此,人们往往把阿玛尔纳时期的艺术风格称为阿玛尔纳风格(Amarna Art)。阿玛尔纳文学作品广泛采用口语的形式,以便更贴近生活,更容易为社会各阶层的人们所接受。在阿玛尔纳文学中诗歌占有重要地位,内容主要是献给阿吞神的颂歌。
《阿吞颂歌》(The Hymn to the Aten)中这样写道:“你作为阿吞的光辉,你驱逐了黑暗,你把光芒洒向人间……当你破晓时,人们开始生活,船只南航北往,当你升起时,所有的道路延伸,水中的鱼儿在前面游弋,你的光芒在大海中闪烁,种子在女人身上萌芽。”
在雕刻方面,阿玛尔纳时期的雕刻一改过去法老形象神圣不可侵犯的特点,相反充满了诙谐的现实生活气息。当时的艺术家善于捕捉国王日常生活中的一举一动,雕刻出各种“写真”的画面。在浮雕方面,最典型的作品是埃赫那吞全家浮雕图。画面上法老和王后在阿吞神的光芒照耀下,怀抱和逗引孩子玩耍,充分体现了父母对子女的慈爱和家庭美满生活的情趣。
现存柏林博物馆的王后奈斐尔提提的胸像,是新王国时期埃及雕像中最杰出的代表作,它一反传统的僵硬模式,赋予女性以自然的绝妙的美感。胸像突出刻画了奈斐尔提提绝美的容貌和高贵的气质,充满了难以言表的女性魅力,就连现代的艺术大师也不得不钦佩其技艺的高超。
与娇美生动的女性雕像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埃赫那吞的雕像。现保存于开罗博物馆的埃赫那吞雕像丑陋无比,他长脸细腰,长眼厚唇,乳房隆起,腹部突出,臂部肥大,腿细如麻,女性特征十足。因此,有人认为他是一个性变态。阿玛尔纳艺术中,绘画艺术也达到了高峰,埃及艺术家喜欢描绘自然的景物,注意把鸟兽草木当作独立题材加以细致描绘,这种艺术表现形式可能受到了来自克里特艺术的影响。
作者点评:
新王国时期的埃及建立了横跨西亚和北非的帝国,进入了古埃及历史上的全盛时期。古埃及文明从公元前3000年左右早王朝的建立,经过漫长而艰难的千余年的发展,尤其是新王国初期国王的开疆拓土和南征北战,埃及发展成为一个横跨亚非大陆的军事帝国。帝国时代的埃及在政治、经济和文化等方面,都进入了古埃及历史上的全盛时期。
新王国时期的埃及还具有一个通常不被人们注意的特点,即该时期“女权高涨”、“群芳荟萃”。新王国时期涌现了大量的埃及王室女性,如著名的女王哈舍普苏特,著名的王后泰伊、奈斐尔提提、尼弗塔丽,著名的母后阿赫摩斯·奈弗尔塔丽、泰伊,著名的公主莎塔蒙、梅丽塔吞,等等,她们在埃及历史上熠熠生辉,光彩照人。值得注意的是,她们的身份往往是多重的,有时既充当公主,又充当王后,也充当母后。在新王国时期,埃及王室内婚制十分盛行,一些埃及国王娶了自己的姐妹(同父异母姐妹)为妻,甚至有的国王还娶了自己的女儿为妻,目的旨在保持王室血统的纯洁性。
在新王国时期,母后、王后和公主三者形成了“三位一体”的关系,这种关系很像一个连环锁链,环环相扣,紧密联系。在这个“三位一体”中,王后处于核心地位,发挥着承上启下的作用。新王国时期的埃及是古埃及历史上的鼎盛时期,同时也是一个巨大的转型时期。为了应对一个如此庞大的帝国,古埃及国王必须加强王权,捍卫自己作为国家甚至世界之主宰的地位。古埃及的王权观念是与女神尤其是哈托尔女神密切相连。为了提升王权,国王显然必须提升王后权,因为王后不仅是国王的保护者,而且是国王的合作者,“王后权与王权的结合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牢不可破的伙伴关系,这种关系可以使得他们更好地服务神灵,统治国家,同时可以挫败混乱和无序”。
因此,新王国时期王室女性权力和地位的提升,有助于我们更清楚地认识新王国时期埃及王权的本质,同时也为我们深刻认识该时期古埃及的政治和社会提供了新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