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羊毛猪
浩瀚无垠的天空中,两艘星星般明亮的飞船正从不同的方向向太阳系疾速飞来,它们分别是巴纳德一号行星的救援飞船和半人马座α星手机救护中心的急救飞船。他们的目的地都是地球,前者专程来为被恩格雅特加拉族人做成烧烤的行星消毒员嘀嘟37和嘀嘟42复仇,而后者则是来救援被半人马座α星富豪格里高利酒后丢弃的智能手机故事大王。
虽然星际之间路途漫漫,但亚光速的飞船昼夜兼程,终于,又一个千年过去了,它们划过奥特云,驶入了太阳系的港湾。
对于巴纳德一号行星救援船的到来和半人马座α星手机救护中心急救飞船的到来,地球人一无所知。这不仅是因为核冬天消散后的这一千年间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发展,更是因为他们从来都是一群目光短浅、自私自利的灵长类猴子,是的,他们只关心自己的肚皮在即将过去的这一天里是否填饱,自己是否在同邻居的争吵中占了上风,自己又是否因为玩弄心机而讨到了一些小便宜。总而言之,他们才不会轻易关心遥远太空中发生的那些事情,就连头顶上那些璀璨耀眼、美不胜收的星星他们也懒得多看一眼。
噢,艾德就是不计其数的这样的既乏味又冷酷的地球人当中的一个,他每天最关心的事情就是自己家养的羊毛猪是否又长胖了些,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将他们拿到市场上卖钱。当然,他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也正是冲圈舍里的那五头羊毛猪大呼小叫、恶语相加,抱怨他们长得太慢。
羊毛猪?是的,你没有听错,羊毛猪原本是生活在奥地利和匈牙利的一种品种稀有的猪,他们的身上像绵羊一样长满了卷毛,这些卷毛可以帮助他们度过奥地利和匈牙利的阴冷难耐的冬天。不过,卷毛猪的数量一直很少,它们几乎不为人知。这是因为自从马车被汽车和火车取代后,自从交通变得越来越便利后,别的地方的猪很容易就能够送到寒冷的奥地利和匈牙利来。他们都是些巴夏克猪、汉普夏猪、韦塞克斯白肩猪或者埃塞克斯白肩猪,他们都生活在相对暖和的地区,所以不需要像羊毛猪一样长出一身卷毛来。
谁都能猜到,有这么多又白又胖的普通家猪被呜呜作响的火车运进来,没人还会再费心费力地养殖羊毛猪啦!相比起巴夏克猪、汉普夏猪、韦塞克斯白肩猪和埃塞克斯白肩猪来,羊毛猪的生长速度要慢得多。哦,实际上,不止是羊毛猪,相比起温带和热带的动物来,所有在严寒地区和高纬度地区生活的动物的生长速度都会慢许多,这是一个自然规律。不过急功近利的人类可不考虑这些,他们总是希望自己饲养的家畜和家禽最好能像杰克的豆茎一样,在一夜之间就长成庞然大物。另外,让奥地利人和匈牙利人放弃饲养羊毛猪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这些全身挂满毛卷的家伙得时常喝一点儿酒,不然的话,他们就会感染风寒。
其实,羊毛猪并非是些喜欢醉生梦死的酒鬼,他们喝一丁点儿酒是为了驱寒。滴水成冰的隆冬,人类可以躲在屋子里,围在壁炉前取暖,还可以一边大嚼着鹅肝、腊肠、苹果卷、甘蓝菜肉卷和休姆罗绵绵糕一边饮用杏子烧酒和李子烧酒。你瞧,连他们自己也懂得喝点儿又甜又烈的酒可以让自己更暖和些,可是,蜷缩在圈舍里的羊毛猪们既没有温暖的壁炉,也没有柔软的睡毯,他们唯一有可能得到的就是一丁点儿烈性酒。
众所周知,多数人类都是些大吝啬鬼,他们宁肯饮酒过量,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也舍不得省出其中的一丁点儿给羊毛猪取暖。有了源源不断送来的巴夏克猪、汉普夏猪、韦塞克斯白肩猪和埃塞克斯白肩猪的猪肉后,他们就更不会这么做了,他们迫不及待地将圈舍里的羊毛猪赶出家门,叫他们像野猪一样在外面自生自灭。
被人类驯养过的动物在野外是很难生存的,就这样,羊毛猪的数量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最后快要成为同中国的大熊猫一样稀罕的极度濒危动物。
是冰期为羊毛猪的命运带来了转机,是的,尽管对人类,对多数动物来说冰期是一场灾难,可对于羊毛猪们来说,它的确是件幸事。
一切都要从头说起。持续千年的核冬天消散后,阳光普照大地,地球迎回春天。本来,幸存下来的人类能够重新发展起来,虽然他们几乎成为了刀耕火种的原始人,但凭借城市废墟之中留存下来的那些人类文明的成果,他们还是能够以极快的速度重新掌握知识、恢复社会化生产的。然而,祸不单行,温暖如春的天气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便销声匿迹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冰期降临在地球上,相比起以往地球历史上那些动辄持续几十万年的大冰期来,这个仅仅持续了一千年的冰期只能称得上是微不足道的小冰期,可是,它对从核冬天中劫后余生的人类来说却是雪上加霜。原本就缺衣少食的人类这下子更为如何填饱肚皮而发愁了,他们压根就没空去研究废墟中的那些幸存的知识和文明,反而将所有的心思与精力都放在了解决食物短缺的问题上。哦,一个人如果整天都在寻找食物,那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琢磨个妙点子,画一幅画,或者作一首小诗,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发明家、科学家或者艺术家的。一个社会如果整天都忙于获得食物,那它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变成一个科技发达、艺术繁荣的文明社会的。就这样,人类社会一直举步不前,虽然又过去了一千年,但它并没有进步多少,只是勉强进入了农业社会。不过,总算有几个头脑灵光的人偶然间从废墟里发现了搭建玻璃温棚的技术,有了温棚,蔬菜和庄稼在冰期也能够生长,食物的问题一下子被解决了不少,相比起核冬天刚刚消散之际,人类数量还是翻了好几番,社会也安定了许多。
正是因为席卷大半个地球的冰期,那些身上没有卷毛,根本无法抵挡严寒的巴夏克猪、汉普夏猪、韦塞克斯白肩猪和埃塞克斯白肩猪全都像当年的羊毛猪一样越来越少,几乎成为了同中国大熊猫一样濒临灭绝的动物。相反,耐寒抗冻的羊毛猪被人类重新重视起来,要想在圣诞节、感恩节以及乱七八糟的狂欢节、国庆节和艺术节里吃到香气扑鼻的黑森林火腿,岩烤猪脚以及辣味腊肠的话,他们只能够饲养这种不会被轻易冻死的猪,并且将珍贵的梨子酒、杏子酒和苹果酒分给他们一点。
人类跑进深山老林里,不辞辛苦地寻找到仅存于世间的几头苟延残喘的羊毛猪,将它们带回家中饲养、繁殖。渐渐地,羊毛猪的数量又多了起来,羊毛猪家族终于重新变得兴旺。
乏味而又冷酷无情的艾德一共养了五头羊毛猪,它们分别是巴迪、杜姆、鲍里斯、咕噜姆和布鲁格鲁布。巴迪最喜欢喝苹果酒,杜姆最喜欢喝杏子酒,鲍里斯对李子酒情有独钟,可惜他们并不总是能得到这些佳酿,只有在他们因为感冒和风寒而变得病病歪歪的时候,又吝啬又缺乏同情心的艾德才舍得将酒瓶拿出来,分给他们一点儿。即便如此,艾德也只是担心羊毛猪一旦死后就没法儿卖钱。
相比起巴迪、杜姆和鲍里斯,咕噜姆丝毫也不挑剔,无论是什么口味的酒他都很爱喝,他喝的时候会发出“咕噜姆”“咕噜姆”的声音,他的名字也正是由此而来。
五只羊毛猪里,名字最为奇特的就是布鲁格鲁布了,他常常说:“我的名字你们也可以倒过来念,我一点儿都不会介意。”
巴迪、杜姆、鲍里斯、咕噜姆和布鲁格鲁布生活在“小猪天堂”里,哦,假如你能亲眼瞧见的话,你就会知道所谓的“小猪天堂”只不过是一个又窄小又冰冷的圈舍,这个花里胡哨的名字正是艾德取的,他不但是个喜欢自欺欺人还是一个喜欢欺骗别人的家伙。他打算在集市上这样吆喝:“这是来自于‘小猪天堂’里的羊毛猪!他们的卷毛最漂亮!他们的肉质最鲜美!”
哦,只有老天爷才知道,无论巴迪、杜姆、鲍里斯、咕噜姆和布鲁格鲁布当中的哪一只被拿到集市上出售,他都不过是一只来自于小猪地狱里的不幸的羊毛猪。
因为缺少食物,巴迪、杜姆、鲍里斯、咕噜姆和布鲁格鲁布的个头都不大,不过,艾德已经等不及再让他们长壮实些啦!因为一年一度的圣诞节马上就要到来啦!艾德要赶此机会将其中的一只羊毛猪卖个好价钱。
五头羊毛猪当中究竟哪一个会遭遇不幸,被卑鄙的艾德送上断头台呢?这并不取决于上帝和老天爷,而是取决于艾德自己。
艾德专门制作了一个飞镖靶盘,在上面分别写上巴迪、杜姆、鲍里斯、咕噜姆和布鲁格鲁布的名字,他用飞镖扎到谁的名字,谁就将成为被变作黑森林火腿和辣味腊肠的那个倒霉蛋。
非常不幸的是巴迪的名字被扎中了,第二天他就要同这个冰冷无情的世界道别啦。
其他四只羊毛猪杜姆、鲍里斯、咕噜姆和布鲁格鲁布并没有因此而庆幸和欢呼,相反,他们同巴迪一样泪眼汪汪,作为同病相怜的伙伴,他们知道自己的命运迟早会同巴迪一样。
漆黑又寒冷的夜里,满脸络腮胡子的艾德躺在摇椅上,一边抿着又酸又甜的梨子酒,一边将臭烘烘的脚丫子尽可能近地伸向壁炉取暖。当然,他没忘了向上帝祈祷,祈祷等天明后羊毛猪巴迪能卖个令他心满意足的价钱,实际上,无论是上帝还是其他神仙,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因为艾德从不会轻易知足。
同艾德一样,可怜的羊毛猪们也在忧心如焚地祈祷,他们祈祷世间能出现奇迹,让不幸的巴迪幸免于难。
“我们得盯着点儿流星,我听说对着流星许愿能够百应百验!”布鲁格鲁布说。于是,在他的建议下,杜姆、鲍里斯和咕噜姆仰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生怕错过某颗神奇的流星。
不过,并非所有的人都为羊毛猪巴迪的命运感到忧心忡忡,相反,他们幸灾乐祸,就在离猪圈咫尺之遥的地方,两个同样全身长满卷毛的家伙正眉开眼笑地交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