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痒肉(第三极:二十一世纪宁夏杂文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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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继续乱炖(3)

二十几年前,坊间就把一捆一捆的钱很形象地称其为“砖”,虽然那时还没有百元大钞,但就那个十元一捆的“砖头”,也砸破了不少人的脑袋。涂鸦觉得,这“砖头”的比喻实在太微妙了。也说不定,最早用这个称谓的人,还偏就是被砸破了脑袋而后悔不迭的家伙呢。也许他是这样忠告别人的:你以为这是啥?这可是砸你脑袋的“砖头”。其实,老板也不是傻子,精得跟猴一样,他的“砖头”也不是见人就拍的,之所以宁愿把这样的“砖头”鬼鬼祟祟地砸到别人的头上,也不愿光明正大地拍到农民工手里,皆因为他们的老谋深算,更因为我们的制度缺陷。几乎无处不在甚至落地生根的潜规则,使这样的“砖头”不仅没有丧失生命力,甚至还有“每况愈上”的趋势。过去用一块“砖头”就可以砸破一个脑袋,现在人家的脑袋硬了,不同时砸上几块十几块乃至更多块,是砸不起包见不到血的。应该说,对于大多数老板们而言,这是一个让他们感到头痛的难题。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谁也是不愿意做的。当然也有一些乐此不疲的老板,譬如他们就说,你们都干干净净干事了,让我们怎么活呢?很显然,这些老板的动机从一开始就不干净,要么是为了更大的利益,譬如偷漏税了什么的,要么是干一些“擦边球”的行当,钻一些政策的空子。

上海人说话,一块砖头砸到淮海路上,砸爬下了十个人,结果有九个都是老板。这意思很明白,老板太多了,也不免芜杂。其实呢,倘十个人都是老板,那才是我们的大幸,关键是不要芜杂了。当然了,老板的芜杂与否,也取决于我们机制的完善与否。若老板们的“砖头”不拍到为他卖命干活人的手里,拍到别处都是打水漂,没个响声,或者就根本不敢往别处拍,像西夏区那些农民工,讨工钱归讨工钱,也总不至于挨一顿捶,遭“板儿砖”拍。他老板找打手,或者人家给他当打手,既要付出又有风险,恐怕没有“砖头”说话也是不行的。让老板的“砖”多起来是好事,但让老板的“砖”规规矩矩起来,亦非一日之寒。

链条

中国是自行车王国,不会蹬车的人很少,而但凡蹬过车的人都知道自行车上那根链条的作用。不要说链条断了,就是拧巴了,你自行车也甭想动起来。链条是连接前后两个轮子上齿轮的一根绳儿。如今,那个叫“产业链”的绳儿,被我们运用得最为频繁。一个地区如果有几根这种绳儿,庶民百姓也会因此而受益。这是不言自明的大道理。

你知道“申遗”不?“申遗”也可以搓成这种绳儿。四川的那个川江号子,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成功了,大家兴奋不已,普遍认为这是做大做强当地文化产业和旅游产业的一个良好契机,是成功形成文化产业链和旅游产业链的突破口。当然,涂鸦这里所说的“大家”,主要是指当地的政府官员。“申遗”之所以能够引起普遍的重视,甚至耗费巨大的成本,与那根链条或曰绳子不无关系。但是,据说当地的老百姓并不这样看,他们以为,失去了波涛汹涌的峡谷,没有了激流勇进的环境,川江号子的生命力也不会长久。号子是喊出来的,站在游船上哇啦哇啦地喊,成什么体统?能算做号子么?

一项荣誉即便来得多么不容易,也更需要的是内功。自身条件不咋地,试图凭借一两个什么荣誉就形成所谓的链条,恐怕也多半是画饼充饥。近来教育部的那条“万众一心唱京剧”的规定,也大有这样的期许。只要你们唱,传统就不会丢。问题是,京剧如果都可以这样唱,像那些流行小曲儿似的,这京剧的传承意义,怕也就不大了吧。记得涂鸦上小学的时候,排队去电影院看《红灯记》,路上也是老师起头,然后童声齐唱“临行喝妈一碗酒”。小子们正值变声期,声音嘶哑,参差不齐,尾部再学着李玉和来一串“哈哈哈哈”,那种矫情,那种放纵,好像与什么传承呀传统呀的没有啥子关系。

或许是计划经济时代太久了吧,时至今日,我们依然习惯于拍脑袋决策拍桌子决定。倒是一些应该喝令制止的事情,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又是论证又是“民主”。譬如一些城市的古建筑物,因为利益,虽然有一些程序上的论证,但最终也还是毁于一铲。大铲车,轻轻地一铲就OK。这方面,天津尤甚。大冯的腿子也跑断了嗓子也喊哑了,他一边跑着一边喊着,人家也一边论证着一边铲着。说一千道一万,粉红嘟嘟的钞票,像胖小子粉红嘟嘟的屁股一样,着实招人喜欢啊。

链条应该形成,并且应该紧紧咬住齿轮,带动两个三个乃至更多的轮子驰骋。这是一种优化组合,更有助于良性循环,持续发展。虽然有时候即便内功虚弱,亦可借势而起,但那样的机遇毕竟有限。重要的,还是我们自身。

没想到

日前,广州市领导开展了一次声势浩大的全市大接访活动,可以说,全市上下一起联动,场面蔚为壮观。老百姓们奔走相告,纷纷寻找能够对口的单位或领导反映问题,以期得到解决,当然更希望能够当场拍板,就地解决。看到如此场面,看到老百姓如此急切的行为,以及他们所反映的种种问题,广州市一位主要领导不由自主地感叹道:“真是没想到,老百姓们的日子竟然这样苦。”

活动之后,虽未招来一片斥责之声,但也引来了诸多的疑惑之言。主要是,这样颇有些哗众取宠的行动,究竟能够走多远?倘是面对制度缺口的一种补偿,其功效又能够有多大?还有,它是不是仍然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政府“形式秀”,吸引一些眼球,赚来一些吆喝,显摆一下姿态,镀上一层金环?但不管怎么样,政府官员如此这般的大出动大接访,也着实让老百姓们没想到。我想,他们至少应该有这样几个没想到:一是没想到官员们的姿态转变得这样快,也许某些官员的面孔对于他们来讲还似曾相识,那幅猪肝色、好像别人欠了他们家多少钱一样的面孔还栩栩如生,但而今再看,他们笑容可掬,好像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似的;二是没想到自己还能够与这样大的领导实现零接触,要知道他们的尊容一般都只在电视上晃来晃去,虽然时不时也晃到老百姓的队伍里,但真晃到自己跟前,并且拉着自己的手,软绵绵地问:“你还有什么困难?”真是想都不敢想;三是没想到人家一位主要领导的感叹,也不知道怎么了,竟让自己的心里感到瓦凉瓦凉的,还有一股股酸楚往外冒。

其实,老百姓的日子苦不苦,或者有多苦,老百姓自己的心里最清楚。过去,如果哪位领导发出了这样的感叹,更有甚者还挤出几滴眼泪来,老百姓一定会觉得他是亲民的,也一定会为此而感动。但是时代变了。现在是什么时代?网络时代,信息时代,以人为本是核心的时代,再发出这样的感叹,好像唯独自己这样身历其境了,这样打成一片了,能不让老百姓心里感到瓦凉瓦凉么?也同样,能不显露出自己的官僚主义作风么?说实话,多大的官呀!总书记总理是怎么做的,老百姓一样样都看在眼里,他们的心里像明镜一样亮堂。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武断”地认为,一个地方官员对自己庶民百姓的生活如此“了如指掌”,“下课”的铃声是不是也就该拉响了?

习近平同志强调,要我们牢固树立“程序意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法治社会,是把程序视为圭臬的。我们已经走上了法治之路,虽然才刚刚起步,虽然还任重道远,但这是一条不可以掉头的道路,我们应该义无反顾。大接访活动虽然在当前来看也不无可取之处,但它终究不会走远,我们也不希望它越走越远。它的“寿终正寝”之日,也是我们法治社会建设更加完善之时。如果发生这样的现象,就是虽然开展了大接访活动,但仍然让老百姓们有了更多的“没想到”,譬如没想到搞来搞去一个样,没想到猪肝色还是猪肝色等等,或者让政府部门也有了若干个“没想到”,譬如没想到老百姓反映上来的问题仍然没解决,没想到老百姓的日子还是那样苦,等等,那可真是得不偿失,划不来的。

不值得自豪的事情

法国的一家公司,向日本出口了一船的货物,其中很大的一部分,虽然注明是法国生产的,但实际来自于发展中国家,包括中国。日本方面毫不客气,不挑不拣,整船退回,并且写道:“请在巴黎销售这些货物。”

去年涂鸦曾到沿海地区采风,也到过一些大企业。当然,这里面就包括一些加工企业。譬如,就有一家企业的老板很自豪地对我们宣称,你就是在巴黎买这样的东西,也还是咱这里生产的。据说,有很多出国的人就上了这样的当,花的是欧元美元,买的是在国内用人民币就可以买来的东西,虽然人民币升值很厉害,但还是不划算的。其实经济全球化了,这样的现象也不奇怪。奇怪的倒是那家企业老板的自豪感。加工别人的产品,虽然也能够获得一定的收益,但毕竟是为别人作嫁衣裳,要看别人的脸子,总不应该是件舒服的事。更重要的是,它不可避免地要在一定程度上削弱我们的创造力,甚至使我们缺乏发展的动力。况且,人家也精得要命,拿来让你加工的东西,大多都是一些伤及自然环境甚至影响我们健康发展的东西。还譬如若干年前,我们突然惧怕起甲肝来,好像我们从来就不认识甲肝似的,一次性筷子立马风行全国。据说这也让日本人高兴了一回,大批大批地进口我们的筷子,从而保全自己的树木。我们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牺牲,一方面是因为我们的短视,没有永续发展的理念,一方面是与我们长期的思想灌输不无关系,总认为自己地大物博,“脑肥肠满”,气粗得很。

认识虽然需要一个过程,但对于我们来讲,不应该是漫长的,更不应该再拿“学费说”来做什么幌子,为弱智性的牺牲进行掩盖。我们耽误的时间太长了,这方面,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理由了。当然,这并不就是说,我们就不需要或者完全拒绝外来的加工,但我们应该学会“拿来”,也就是毛主席说的“为我所用”。不过,这个“拿来”或者“为我所用”里面同样具有创新的内容。也就是说,脱离了创新,我们终将一事无成。这样便可以推断,上述那个企业老板的自豪感,无疑是要不得的,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态度。延续下去,误了自己不说,亦不可避免地拖累了他人。

银川是一个小地方,但是不是与别人比起来我们就天生自感弗如?就觉得自己断胳膊少腿?就“半脑子”?非也!根本上来讲,我们还是缺乏一个“敢”字。别人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们基本上不敢率先为之;甚至别人已经尝过的螃蟹,我们都不敢拿来再啃上几口。这是一个意识或者叫认识上的问题,不改变这样的短视,不从思想根子上挖掘,我们就是天天喊口号,月月下指标,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也未必就不会出现。

是蜗居人生,更是践踏生命

网络上流传着一栋最牛楼房,它坐落在重庆的渝黔高速桥下,六层高,住着24户人家。最近,《南方周末》的记者专访了这栋楼的住户,他们基本上都是一些拆迁户。他们之所以蜗居在这里,一是因为拆迁被政府安置过来的,一是因为政府给的拆迁费太少,买不起新楼房,只好买到这里。一些住户甚至害怕因为记者的采访而使这栋楼遭到拆除,他们可怜巴巴地看着记者,说:“你们不会给政府施加压力吧?”

为什么呢?涂鸦以为,蔡明神经兮兮的诘问,实在太高明了。其实我们正是少了这种哪怕是神经兮兮的诘问,才使诸多让我们感到不可思议的东西有了生长的土壤。它们的茁壮成长,其实与我们脱不了干系。为什么宁愿住这种连余震和载重车经过都分不清楚的房子,而不愿意让记者给政府施加压力使其得以拆除?很简单,莫钱!夏威夷的夏天多么好,巴厘岛的风光也不赖,地球人都知道,但那不是地球人都能够享受的。莫钱啥子事都不好办。于是就只好蜗居于此,就只好觉得还可以,只好乐滋滋,只好可怜巴巴地央求记者。其实记者哪里有那样大的本事,虽被称为无冕之王,但那个“冕”才是最实在的呀。

“给政府施加压力”这句话,还让我们看到了百姓无奈与善良的一面。我们的老百姓多么好,他们宁可蜗居于此,也不愿意让政府为难。这就是无奈的一面。而作为政府,有压力是正常的,但是不需要什么施加之说。承担才是政府的责任。主动承担压力,甚至自加压力,这是早些年我们学习的“张家港精神”。没有这样的精神,百姓的无奈就会更多。最牛楼房虽然是先有楼后有高速桥,但仍然让我们看到了政府怠政的一面。既然高速桥要“凌驾”于楼房之上,为什么在建设之初就不首先拆除?我们甚至想,莫不是政府或者什么开发商为了减少高速桥的建设成本或者麻烦(因为在很多部门看来,与老百姓打交道是最麻烦的事),干脆把高速桥抬高了多少多少米,以至于形成了现在的楼上桥?我们之所以能够产生这样的想法,是因为我们普遍认同的“小鬼难缠”的理论依然在大行其道。这应该怨不得我们。当对利益最大化的追逐已经达到什么也不顾的时候,人性的弱点便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