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在开始蒙古史及内蒙古地区历史研究时,就对阿拉善的历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曾收集资料,较早地编纂过《阿拉善历史资料汇编》,撰写过关于古居延、黑城遗址的文章,多次到巴彦浩特、黑城遗址考察。此后一直关注着这个地区的历史文化信息。我心目中的阿拉善,是一个辽阔富饶的地方,不仅有丰富的自然资源,而且有丰富的、独具特色的人文资源。我在2008年10月阿拉善举行的“定远营与阿拉善历史文化”研讨会上说,阿拉善有四大人文资源:历史文化资源,有著名的曼德拉山岩画、居延遗址、汉简、黑城遗址及出土文物等;民族文化资源,历来是各民族聚集交往之地,特别是蒙古和硕特部的进入及定远营的设置,留下了丰富的民族文化遗产;宗教文化资源,有藏传佛教的重要寺院及达赖六世在阿拉善的弘法,在藏传佛教的传播史上具有重要地位;旅游文化资源,有沙漠、戈壁、绿洲、奇石,贺兰山、胡杨林,还有世界闻名的东风航天城,哪里去找这样丰富多样风光各异的资源组合之地!
这样一个充满了人文灵气的地方,自然是应该出文人俊才的地方。
我认识的阿拉善的一位朋友李凌山(笔名一樵)先生,就是一位非常有灵气的文人。
当我看到他的厚厚一本古风类旧体诗稿《风起额济纳》(此风应为采风之风,亦为古风之风)时,首先想到的是,古有唐诗300首,李凌山竟也吟出西部诗歌300多首!这么丰富的诗歌创作,需要时日的积累,需要深入的观察,需要仔细的构思,还需要苦苦的推敲,真是不容易。不过,我又想,诗歌创作已经成为李凌山精神生活重要的一部分,他从中一定体验到激情带来的愉悦,生命荡漾着诗意。
凌山的这部诗稿从范围上涉及内蒙古西部地区、宁夏、陕西、甘肃、青海、新疆、西藏等我国西部辽阔的地区,从内容上有缅怀历史,凭吊古迹,采集风俗,歌咏风貌,抒发感触,更多的是表达了对西部悠久历史和灿烂文化的思恋之情、自豪之情。对于有诸多讲究的古体诗,我确为外行,难以评价。但我读凌山的这些诗,却感觉气势大,很流畅,能悟其意境。我的印象是,视野开阔,包容万千,上下几千年,纵横天地间,登高望远,挥洒激情,真是“天地浩茫神思飞,面对草原觉身微。劝君抛却芥蒂事,豪歌开胸忘是非”(《阿拉善那达慕记游》)。这是诗人的大气。
诗言志。从一两首诗中似乎还难以看出作者一贯的感情追求和审美取向,但如果能从作者多年的创作积累中去品味,就可以看出作者内在的一条情感线索,一条思想脉络。我翻阅着凌山这部多年来陆续创作的诗篇,时时都会感到作者流露出的对祖国、对西部和对家乡山川历史那种不可抑制的热烈情感和豪迈的气慨。“大河一路径向东,谁与争气势,竟自掖雄风”(《观安塞威风锣鼓有感》)。这是诗人的豪气。
诗歌的创作和我们写学术论文从思维方式到表达技巧完全不一样。我非常佩服诗人有那么丰富的想象力,一个事物,一个现象,到了他们的思维系统中,就会产生那么多联想,而且会把这种联想描绘成人们能想见的形象,再去接着联想。我看到凌山《游甘肃拉不楞寺及途中有感六十三韵》,对游拉不楞寺时所见所闻的种种细节,均进入了作者观察联想的范围,而且写成洋洋洒洒六十三韵一百二十六行长诗,读其诗,似随作者这位导游边走边看边听,有景有情,有滋有味。这是诗人的灵气。
还有一点印象是,作者常常面对昨天的遗迹而发出今日的感慨,表达了作者的愿望,也给读者以启发和鼓舞。“快把世故全抛下,富贵须臾作黄泥”(《再过玉门关》), “中华五千载,文明发祥久。海阔纳百川,山高接星斗。文物当自珍,文化不可否”(《再游塔尔寺有感》), “惟盼人事循规律,但愿天公重顾眷。黄河水清会有日,待时再作黄河赞”(《黄河叹》)。这是诗人对人们的鼓气。
我虽不谙古体诗,但凭阅读的感觉,我是喜欢凌山的诗的。其中可能有个“缘”:一是我和凌山都是学历史的,大约一个共同的习惯是,每到一地,都喜欢凭吊古迹,发思古之幽情。从诗中看出,凌山的感受则更敏感、更强烈,他看得细,想得多,留下的作品也多;二是凌山是1982年宁夏大学历史系的毕业生,我做过宁夏大学的校长,至今还是宁夏大学的老师,我们是校友,情加一分,自然会有偏爱。这也是我应允作序的缘故。
阿拉善为宁夏近邻,又曾为宁夏辖区,历来两地经济文化交流甚密,人流、物流往复不断。多交流,搞联台,是两地的传统,也是未来共同发展的需要。凌山作诗我为序,也算是一次小小的文化交流,是我们两地合作中的一朵浪花。
2009年6月8日
陈育宁:宁夏回族自治区政协原副主席、宁夏大学原校长、历史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民族史研究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