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报大仇惟酬一箭 掘岔口自灌孤城

话说李闯的仇人闫玉哥，改名闫如玉，跟随外祖陈永福镇守汴梁城，是时长成十六岁，练习得弓马纯熟，武艺精通。一日，在书房看兵书，家僮来报：“陕西闯贼带了十余万人马犯界，破了杞县，现今已到黄河北岸，离城不远。我家老爷，现在城上调度文武官员，四门把守。”闫如玉闻言，即戎装披挂登城，陪着外祖在垛口巡视。只见有几个大汉，从北岸渡河，上马从幽僻小路而来。陈永福料他系窥探城池的奸细，不是来攻城的，即吩咐城门加锁，城上之人，暗藏垛口，不可露身。祖孙二人正在细看贼的动静，不一时，只见六个贼人，在城下仰面观看，口讲手指。陈爷叫快放大炮。闫如玉低声道：“外祖，这个戴雁翎冠的，帽上有赤金顶子的人，就是逼死我母亲那个闯贼。且莫放炮，外孙有誓在先，必要亲手杀此仇人，方消我恨。”陈爷道：“你有多大年纪，欲匹马出战，不是他敌手。欲带兵出城，又怕有埋伏，快些放炮为是。”闫如玉道：“外祖放心，我自有杀贼的手段。”说完，忙取弓箭在手，向天暗祝道：“皇天保佑。这枝箭若射死闯贼，一来为国除害，二来报我大仇。即对准贼喉一箭射去，正中李闯左目，带箭而逃。五个贼跟走如飞。陈爷忙开大炮打去，谁知贼不该绝，空费许多火药。欲要出城追赶，贼又去远了。随起身往各处巡视一回。

过了七八日，只见众贼用船连作浮桥，欲过河攻打。陈爷忙令放炮打去，贼不敢前，只在船上用炮打来，两头俱打不着，费了许多火药。

一日，见贼兵用藤牌滚来。陈爷不动声色，暗叫兵丁预备擂石滚木泥水石灰药囊火箭等物，待贼来近城边，一齐滚将下去。贼众虽有藤牌遮盖，怎挡得住这些重物，伤了无数藤牌手。贼众虽不敢近，亦不肯退。陈爷又命人从城内暗开地洞，开到黄河岸边，却运大炮，对近贼营打去，打伤贼兵无数，搅得这个独眼贼无计可施，退避二十里扎寨。是时陈爷已经差人星夜赴京求救。皇上看了告急本章，即调南京布政姓朱名丕祥，升河南巡抚，带兵前来上任。陈永福闻报，即同文武官员出城迎接。这个信息传入贼营，李闯等心中惊慌，即同宋炯、牛金星等商议。宋炯道：“大王不须忧虑，料这个巡抚到来，汴梁城必然失守。”李闯问何原故。宋炯道：“这个巡抚系绍兴萧山人，此人平素愚而好自用。况且他的名字甚是不利。我想汴梁首县名祥符，丕字转音类来劈，岂不是来劈祥符县么？叫探子打听他用何计谋，速来报知，贫道自有调度。”李闯听了此言，忧心才稍放下，专等探子回报。一日探子报道：“那边军民百姓各带锹锄，出了西门，前去黄河岔口挖掘。”李闯惊问道：“这个是何原故？”牛金星道：“必是新巡抚计谋，想决河灌我营寨。”李闯闻言大惊道：“常言水火无情，他把黄河掘开，大水冲来，我们岂不尽为鱼鳖？如今城内出了能人，请军师发令快走罢。”宋炯笑道：“大王说掘河的是个能人，我说他是个祸害。将欲谋人，必须先顾自己。我们营盘地势甚高，汴梁城反在低洼之处，引水冲来，乃是自招其祸。”牛金星道：“军师言之有理。但他们掘的正西岔河口，地势略略高些，何不趁此机会，挑选几百喽罗，扮作百姓，混入军民队里，暗暗开斜些。再差人在正北掘下几个大沟，直射城下，会合岔河冲来之水，尽归正北，灌入汴梁城中，更出万全无弊。”宋炯大喜，即命一丈青王千子，带领三百喽卒，扮作良民，各持锹锄，分作数起，暗渡过河，混入汴梁军民队中。军民掘正西，喽卒又掘正北。掘了三日，陈永福只因感冒风寒，未曾上城，到了这一日，抖起精神，上城督兵防守。望见正面河口，有许多军民锄掘，又往正北一看，亦有人在那里锄掘。心中自思，巡抚不听我谏，偏要锄掘西河，决水灌营，已是为患，未曾闻他叫掘正北，为何这对城一路，亦挖掘起来，其中必有缘故。吩咐家人：“快叫下面开城，待本镇亲自出城问个端的。”一句话未说完，只听得城外喊声乱叫道：“不好了，大水来了。”只见两岸登时冲塌，霎时大水冲来，直过垛口，把一座汴梁城，竟成汪洋大海。巡抚立刻自毙，殊不足惜，但不知陈永福、闫如玉的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