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薛立斋曰:一男子作渴,日饮水数碗,冬月亦然。彼用加减八味丸去肉桂服之不应。一男子患此,欲治以前丸,彼谓肉桂性热,乃服知柏等药,渴不止,背发疽而殁。又一男子亦患此症,日渐消瘦,与前丸数服,渴减半,一剂而痊,再剂形体复壮。夫肉桂,肾经药也。前症乃肾经虚火炎上无制为患,用肉桂导引诸药以补之,及引虚火归原,故效。又一男子脚面发痘,愈而作渴,以前丸治之而愈。又一富商,禀赋颇浓,素作渴,日饮水数碗,面发一毒,用消毒药溃而难愈,尺脉尚数,渴亦不止。时孟秋,谓此火旺水涸之脉也,须服加减八味丸,以补肾水而制心火,庶免疽毒之患。彼不信,至夏果脚背发疽,脉数,按之则涩而无力,足竟黑腐而死。
一男子禀颇实,乏嗣,服附子等药,致作渴,左足大趾患疽,色紫不痛,脉亦数而涩,亦死。大抵发背脑疽,肿痛色赤,水衰火旺之色,尚可治。若黑若紫,火极似水之象也,乃肾水已竭,精气已衰,不治。《外科精要》云:凡病疽疾之人,多有既安之后,忽发渴疾而不救者,十有八九。疽疾将安,而渴疾已作,宜服加减八味丸。
既安之后,而渴疾未见,宜先服之,以防其未然。薛儿闻其父云:一士夫病渴疾,诸医皆用渴药,累载不痊。
有一名医教食加减八味丸,不半载而愈。
一老人冬月口舌生疮作渴,心脉洪大而实,尺脉大而虚,此消症也。患在肾,须加减八味丸补之,否则后发疽难疗。不信,乃服三黄等药降火,次年夏,果发疽而殁。东垣曰:膈消者,以白虎加人参汤治之。中消者,善食而瘦,自汗,大便硬,小便数。《脉诀》云:干渴饮水,多食亦饥,虚成消中者,调胃承气汤、三黄丸治之。下消者,烦躁引饮,耳叶焦干,小便如膏脂。又云:焦烦水易亏,此肾消也,六味地黄丸治之。《总录》所谓未传能食者,必发脑疽背疮,不能食,必传中满鼓胀,皆谓不治之症。洁古老人分而治之,能食而渴者,白虎加人参汤,不能食而渴者,钱氏白术散,倍加葛根治之。土中既平,不复传下消矣。前人用药,厥有旨哉。
或曰未传疮疽者何也?此火邪盛也,其疮痛甚而不溃,或赤水者是也。经云:有形而不痛,阳之类也,急攻其阳,无攻其阴,治在下焦。元气得强者生,失强者死。
一妇人面患毒痛,发热作渴,脉数,按之则实。以凉膈散一剂少愈,以消毒药数剂而平。
一男子肩患疽,作渴,脉数有力。以黄连解毒汤三剂而止,更以仙方活命饮四剂而愈。
一男子溃疡后而烦渴,以圣愈汤二剂而宁。以人参、黄囗、当归、地黄四剂止渴。以八珍汤二十剂而愈。
大抵溃后有此症,属气血不足,须用参、以补气,归、地以养血。若用苦寒之剂,必致有误。
一男子患毒作渴,右关脉数。以竹叶黄汤治之而愈,更以补中益气汤加黄芩而痊。
一男子溃后口干,遇劳益甚。以补中益气汤加五味、麦冬,治之而愈,更以黄六一汤而敛。
缪仲淳治湖州庠友张时泰,正月间,骤发齿痛,十余日而愈。四月间,焦劳过多,齿痛大作,医用石膏、知母等药不效。用力去齿间紫血,满口齿痛不可忍,齿俱摇动矣。至六七月间,饮水益多,小便如注,状如膏,肌肉尽消。至十一月,身不能起。冬末,用黄囗、地黄等药,稍能起立,然善食易饥如故,小便如膏亦如故。
今年二三月愈甚,亦不服药,齿痛如故,当门二齿脱落,复加口渴,昼夜不止,此中下二消症也。为立方,未数剂而瘳。麦冬、芦根各五两,五味、地黄各三钱,黄五钱,生地六钱,天冬一两,用缲丝汤十碗,煎二碗,不拘时服。丸方于前药中加黄柏三两,牛膝五两,沙参六两,枸杞四两,五味六两,蜜丸常服,遂不复发。
张景岳治省中周公,山左人也,年逾四旬,因案牍积劳,致成羸疾,神困食减,时多恐惧,自冬祖夏,通夕不寐者半年有余,而上焦无渴,不嗜汤水,或有所饮,则沃而不行,然每夜必去溺二三升,莫知其所从来,其半皆脂膏浊液,羸至极,自分必死。诊之,脉犹带缓,肉亦未脱,知其胃气尚存,慰以无虑。乃用归脾汤去木香,及大补元煎之属,一以养阳,一以养阴,出入间用至三百余剂,计服人参二十斤,乃得全愈。此神消于上,精消于下之症也。可见消有阴阳,不得尽言为火。
喻嘉言曰:友人病消渴后,渴少止,反加躁急,足膝痿弱。予主白茯苓丸方,用白茯苓、覆盆子、黄连、栝蒌根,萆囗、人参、熟地、元参各一两,石斛、蛇床子各七钱五分,鸡三十具,微炒为末,蜜丸梧桐子大,食前磁石汤下三十丸,内加犀角。有医曰:肾病而以黄连、犀角治心,毋乃倒乎?予曰:肾者,胃之关也,胃热下传于肾,则关门大开,心之阳火,得以直降于肾,心火灼肾,燥不能濡。予用犀角、黄连,对治其下降之阳光,宁为倒乎?服之果效。再服六味地黄丸加犀角,而肌泽病起矣。
魏玉横曰:胡天叙年五旬,素豪饮,而多思虑。自弱冠后即善病,近则两足及臂,常时痹痛,甚则肝肾之气上逆,或致晕厥,汗出不寐,齿痛龈露,夜卧阳事暴举,时时梦遗,面有油光,揩去复尔。脉之,两手俱豁大,关前搏指。据症脉,乃二阳之发心脾,今已传为风消矣。询其小便,云颇清白,令以器贮,超时观之,果变稠浆,面结腐皮,遂恐甚。告以平昔洪饮,纵欲劳神,数十年所服桂、附纯阳之药,不可胜计,未知尚能愈否?曰:幸未至息贲,但能断饮绝欲,多服养荣之剂,尚可为也。今病但有春夏,而无秋冬,非兼清肃之治不可。乃与生熟地、杞子、麦冬、沙参、地骨、知母、黄柏、黄连、石膏,出入增减,十余剂,诸症渐平。惟齿痛转甚,自制玉带膏贴之而愈。次年,因诊其媳产病,告以前方出入常服,计用石膏不下四五斤矣。此则初为寒中,后为热中之变症也。然初之桂、附,未为痈疽,岂非天幸乎。
黄锦芳治游昼山消渴,六脉微缓而沉,肺脉尤甚,肝脉差起,小便甚多,肌肉消瘦,烦渴不止。此必初病时过服石膏、知母、花粉、蒌仁、贝母、犀角等苦寒之药,伤其肺胃及肾,以致地气不升,天气不降。宜滋阴补气,使漏卮不至下泄。用当归一钱,炙四钱,升麻三分,玉竹三钱,桂元十个,桑螵蛸一钱,龙骨一钱,菟丝二钱,龟板一钱,木瓜四分,炙草三分,使其二气交合,霖雨四布,则病自愈。嘱其日服一剂,禁服苦茶。
后病者以洋参代人参,服之甚效。
黄胆
(黄胆之病,以十八日为期,治十日已上宜瘥,反剧为难治。)窦材治一人,遍身皆黄,小便赤色而涩,灸食窦穴五十壮,服姜附汤、全真丹而愈。
沈以潜、葛可久,俱神医也。一日,有老妪患黄胆,诣沈求治,曰:吾固未之能。荐于葛,葛延沈饮,以针针其左右乳下,而与沈饮者倾刻时,出启左针,而左半身肉色莹然,启右针,而右半身肉如左。(《漱石闲谈》。)张子和治一男子作赘,偶病疸,善食而瘦,四肢不举,面黄无力。其妇翁欲弃之,其女子不肯,曰:我已生二子矣,更他适乎?翁本农者,召婿意欲作劳,见其病甚,每日辱诟,人教之饵胆矾丸、三棱丸,了不关涉,针灸祈禳,百无一济。张见之,不诊而疗,使服涌剂,去积痰宿水一斗。又以泻水丸、通经散,下四五十行,不止,命以冰水一钟,饮之立止。服平胃散等,间服槟榔丸,五七日,黄退力生。盖脾疸之症,湿热与宿谷相搏故也,俗谓之金劳黄。
周、黄、刘三家,各有仆病黄胆。张曰:仆役之职,饮食寒热,风暑湿气,寻常触冒,恐难调摄,虚费治功。其二家留仆于张所,从其余饵。一仆不离主人执役,三人同服苦散以涌之,又服三花神佑丸下之。五日之间,果二仆愈,一仆不愈,如其言。
一女子病黄,遍身浮肿,面如金色,困乏无力,不思饮饵,惟喜食生物泥煤之属。先以苦剂蒸为饼丸,涌痰一碗。又以舟车丸、通经散,下五七行如墨汁。更以导饮丸、磨气散,数日肌肉如初。
赵君玉病遍身发黄,往问医者。医云:君乃阳明症。公等与麻知几,皆受训于张戴人,是商议吃大黄者,难与论病。君玉不悦,归自揣无别病,乃取三花神丸八十粒服之,不效。乃悟曰:予之湿热盛矣,此药尚不能动,以舟车丸、浚川散作剂,大下一斗,粪多结者,一夕黄退。君玉由此益信戴人之言。
孙文垣治王文川子,原伤饮食,又伤冷菱等物,遍身黄如金色,夜发热,天明则退,腹痛,手不可近。医拟进草药。孙曰:此症乃食积酿成,而黄为湿热所致,法当健脾,用温暖之剂下之,草药性寒,是损脾土而益其疾也。用保和丸一钱,入备急丸五分,作数次服之。少顷,泻一次,又少顷,连下三次,积物甚多,腹痛尽止。再与调中丸,服一月病愈,而轻健如常。
孙竹途次受暑,又为酒曲所伤,因作吐,胸膈痞闷。医以消导之剂,燥动脾火,口渴嘈杂,躁乱不安,目珠如金,一身尽黄,已成疸症,右寸脉滑大有力。用温胆汤,倍加香薷、滑石、葛根,解暑止吐为君,黄连、麦冬,清热止渴为臣,使湿热散而黄自瘳也。服三帖,吐止食进。再与五苓散加青蒿、葛根、滑石、黄连、枳实,八剂而黄尽退。
张仲文治一妇人,年六十岁。病振寒战栗,足太阳寒水也。呵欠喷嚏,足少阳胆也;口亡津液,足阳明不足也;心下急痛而痞,手太阴受寒,足太阴血滞也;身热又欲近火,热在皮肤,寒在骨髓也;脐下恶寒,丹田有寒,浑身黄及睛黄,皆寒湿也;余症验之,知其为寒湿,溺黄赤而黑,又频数,乃寒湿盛也;病来身重如山,便着床枕者,阴湿盛也。其脉右手关尺命门弦细,按之洪而弦,弦急为寒,加之细者,北方寒水,杂以缓者,湿盛出黄色也;脉洪大者,心火受制也;左手又按之至骨,举手来实者,壬癸肾旺也;六脉按之但空虚者,下焦无阳也。用药法先宜以轻剂去其寒湿,兼退其洪大之脉,以理中加茯苓汤投之。
朱丹溪治一妇人,年二十八岁,发黄脉涩,经水自来不行,身体倦怠,未曾生子。用陈皮、白术、木通各一两,黄芩、归头、丹皮半两,甘草一钱,分作十二帖,水煎,食前热服。
一人年二十岁,因劳又冒雨,得疸症,脚酸心悸,口苦力弱,尿黄,脉浮而数。病在表,宜解外,黄三钱,白术、苍术各一钱,陈皮、苏叶、木通各五分,山栀炒二钱,甘草稍五分,白水煎服,下保和十五丸,与点抑青各十丸,温中二十丸而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