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真篇阐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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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此章言金丹慧剑之用也,与上章沐浴工夫一时并用。祖师到此忍俊不禁,又突出一奇峰,即世间有形之神剑喻丹道无形之慧剑。盖铸剑之法,必须金水淬厉而成,结丹之功亦必由金水锻炼而得。金水两弦真炁,一刚一柔,合而成丹,正犹神剑之有干将、莫邪,配而成宝。两弦妙用,必须真师口授,亦犹铸剑神方之必传自欧冶矣。故曰:“欧冶亲传铸剑方,莫邪金水配柔刚。”两弦之炁既妙合而凝,又以坤炉中真火淬厉而锻炼之,化成一炁,是为吹毛利剑,又名慧剑,此剑锋不可触,触之即丧身失命。妙在“知人意”三字,意者中黄真宰也,意即是剑,剑即是意,近在目前,远即万里。当大药入炉之时,倘有阴魔来侵,只索用慧剑劈头一挥,当下即扫踪灭影矣。故曰:“炼成便会知人意,万里诛妖一电光。”上两句言慧剑之体,下两句言慧剑之用。非真有慧剑之可用也,仍是先天一点灵光耳;亦非真有妖之可诛也,不过念起即觉,闲邪存诚之别名耳。吕祖云:“吾有三剑说与世人:一断爱欲,二断烦恼,三断愚痴。”其即此剑也夫!

调合铅汞要成丹,大小无伤两国全。

若问真铅何处是?蟾光终日照西川。

此章直指真铅之为丹基也。金丹大药只是真铅一味,然必须两弦合体烹炼而成。离中真阴为汞,恍惚中真象也;坎中真阳为铅,杳冥中至精也。阳大而阴小,似乎不均,惟以真意调和之,庶几两弦之炁各得其平,金丹乃成。故曰:“调和铅汞要成丹,大小无伤两国全。”两弦合体方称真铅,与后天之凡铅凡汞迥别。盖晦朔之交,日月合壁,会于黄道,太阴水魄吸取太阳金精,有金蟾之象,到初三日一钩现出金方,是为金蟾吐光而金丹大药产矣。故曰:“若问真铅何处是?蟾光终日照西川。”川者水乡,西者金体,水中之金是为金丹,终日照者即“赫龄金丹一日成”也。此与上数章同在一时,盖温养沐浴即到,又得慧剑之用,金丹之功始圆。金丹圆而一阳复,便可采取烹炼以结大还丹矣。

八月十五玩蟾辉,正是金精壮盛时,

若到一阳来起复,便堪进火莫延迟。

此章言大药将产之候,急须采取也。上章云“蟾光终日照西川”,正指水中金而言,此所谓金精也。两弦并到,合成一轮月乃圆,而为望八月建酉,而金旺于酉,正是金精旺极之时。所以月到中秋,光彩异常。此喻坎离既交,水中之金赫然顿现,而大药将出炉矣。故曰:“八月十五玩蟾辉,正是金精壮盛时。”水中金现谓之活子时,此言“金精壮盛”,活子时到矣。纯坤之下一阳初复,急须下手采取,以作还丹之根基。故曰:“若到一阳来起复,便堪进火莫延迟。”此言大药方产,及时采取之作用也。

一阳才动作丹时,铅鼎温温照幌帷。

受炁之初容易吉,抽添运火却防危。

此章申言采药作丹之时,宜防危虑险也。水中生金,一阳初动,所谓金精壮盛之时,即身中活子时也。此时药苗新嫩,急须采取而烹炼之。吕祖云:“温温铅鼎,光透簾帷”,正指此时而言。故曰:“一阳才动作丹时,铅鼎温温照幌帷。”学人到此,当及时进火,一升一阵,浮沉老嫩之间,须索十分谨慎。慎之则片时得药,是为受炁吉;不慎则顷刻失丧,是为防成凶,故曰:“受炁之初容易吉,抽添运火却防危。”抽添者,抽铅添汞采药之作用也;运火者,上升下降炼药之火候也。上章是候一阳初动而进火,此章便说进火之作用。前后相接如贯珠,章章皆然,读者请著眼。

日月三旬一遇逢,以时易日法神功。

守城野战知凶吉,增得灵砂满鼎红。

此章申言金丹入鼎妙用只在一时也。天上太阴二十九日有奇,而一周天乃与太阳相会,是为晦朔之交,日月合壁而生明。丹道之妙,簇年归月,簇月归日,簇日归时,产药之与采取只在一时,其神功妙用恰与造化合符。故曰;“日月三旬始一逢,以时易日法神功。”药之将产也,当虚以待之,是为“守城”;药之即产也,当动以应之,是为”野战”。此中火候不可一毫差错,即《入药境》所谓“受炁吉,防成凶”也。运火之际,若能虑险防危,避凶趋吉,则大药出坤炉而升乾鼎,养在黄庭,光明洞达而圆满矣。故曰:“守城野战知凶吉,增得灵砂满鼎红。”此章又紧接上两章,言一阳初动而进火,进火而能防危,则大药入鼎而神光焕发矣。

玄珠有象逐阳生,阳极阴消渐剥形。

十月霜飞丹始熟,此时神鬼亦须惊。

此章言金丹脱胎之证验也。上章所云灵砂即指金丹大药而言,乃先天一炁,必须得诸虚极静笃、无思无为中,《庄子》所谓“赤水玄珠,得诸罔象”也。于是采之烹之,炼之养之,守城野战之功既到,剥尽群阴,露出一点乾元面目.金丹从此脱去胞胎,上升乾鼎,而造化之始基立矣。故有十月霜飞、胎圆丹熟之象。鬼者阴灵,神者阳灵也。元珠成象,超出阴阳,鬼神莫测其机,乌得而不惊乎?须知金丹脱胎与还丹脱胎迥别。此章以金丹而言,则阳极阴消,而有十月脱胎之象。以还丹而言,则又当阴极阳生,而为一阳初动之时。此处最要辨得分明,尚有重安炉鼎,再造乾坤一段工夫在后,不可不知也。

瑶池饮罢月澄辉,跨个金龙访紫微。

从此众仙相识后,海田陵谷任迁移。

此章申言金丹之可以立命也。上章言十月脱胎,明乎金丹大药固已出坤炉而升乾鼎矣。瑶池乃金母所居,即坤炉之法象也;紫微垣乃天中巍巍尊高处,即乾鼎之法象也。金丹妙用无过先天一炁。先天乍到之时,氤氲交合,如登瑶池而饮琼浆。故曰:“得之者,长似醉。”金精旺而蟾光盈,由是金丹大药脱出坤炉,上升乾鼎,地中一阳直透九天,岂非“瑶池饮罢月色澄辉,跨金龙而访紫微”之象乎?金丹升到天谷泥丸,便是郁罗萧台、玉清圣境,百节万神到此无不聚会,当下与大罗仙众觌面相识矣。任他沧海成田,桑田成海,高岸为谷,深谷为陵,而我之元神永无起灭,终不变迁,方信太上所云“谷神不死”是真实语。上章言神鬼俱惊,此章言众仙并会,方见金丹立命之功如此其神妙也。

休施巧伪为功力,认取他家不死方。

壶内旋添延命酒,鼎中收取返魂浆。

此章括金丹全功,以起还丹作用也。上章言入瑶池饮琼浆,即所谓不死方也。然何谓他家?性为主,我也,内药也;命为宾,他也,外药也。修炼之士先了命而后了性,须从外药起手,饶他为主,我反为宾,颠倒之妙,篇中言之详矣。一切劳形按引、服气餐霞,总属巧伪小术,徒劳而无功。惟有先天一炁从虚无中来者,才能不落形气,超生脱死。故曰:“休施巧伪为功力,认取他家不死方。”当其大药将产而采归壶中也,是谓“归根复命”,点既枯之骨而命可延;及其一阳起复而升入黄庭也,是谓“返本还原”,收已散之灵而魂可返矣。故曰:“壶内旅添延命酒,鼎中收取返魂浆。”主宾颠倒,到此才了得金丹作用,而还丹之功从此起矣。更有下劣旁门,错认他家二字,流入采补,其罪可胜诛哉!

雪山一味好醍醐,倾入东阳造化炉。

若过昆仑西北去,张骞始得见麻姑。

此章言金液还丹之作用也。前章所云延命酒、返魂浆俱是金丹大药底证验,既灵且妙矣。然非猛火锻炼以成还丹,则九转之功未全。还丹妙用究竟不离水中金,故喻以一味醍醐。《涅槃经》云:“雪山有大力白牛,食肥腻草,粪皆醍醐,无青黄赤白黑色。”雪山喻金方。白牛喻金性之纯白。一味醍醐乃先天一炁从虚无中来者,即水中金也。金性不染不杂,坚固圆成,其初产自庚方,既而从西转东,升于乾位,引入黄庭,采取而烹炼之,岂非造化之大炉冶乎?一切延命酒、返魂浆到此悉化作醍醐,上味无二无别矣。故曰:“雪山一味好醍醐,倾入东阳造化妒。”此尚带金丹法象而言。金丹大药既入在造化炉中,候正子时一到,运动河车,聚火载金猛加锻炼,升至昆仑顶上,乾坤相见,交而为泰,一点金液依然落在黄庭,而圣胎始圆矣。故曰:“若过昆仑西北去,张骞始得见麻姑”此乃大还丹之法象也。张骞是男子穷河源者,麻姑是仙姝,张骞乘搓逆流直溯河源,过昆仑山顶,始见麻姑,总是颠倒乾坤法象,不必深求。

坎电烹轰金水方,火发昆仑阴与阳。

二物若还和合了,自然丹熟遍身香。

此章统言合内外二药而成大还丹也。金丹作用专取水中之金,所谓先天一炁从虚无中来者。坎电喻水中之火,白紫清云造化无声,水中火起,妙在虚危穴,金水方即虚危穴也。火烹雷轰自此而起,只是采取一阳引归乾鼎,以结金丹耳。以上俱说外药。直到正子时到,一阳初动,才用猛火锻炼,聚火载金,直达昆仑峰顶,从一阳之复升到六阳而为乾,从一阴之姤降到六阴而为坤,“乾坤交姤罢,一点落黄庭。”此即内药也。内外两种药物到此合为一体,再加温养之功,还丹既熟,自然通身透亮,遍体生香。剥群阴而为纯阳,点凡躯而为圣胎矣。此章言内外合一乃成金液还丹,下章方言温养之功。

要知炼养还丹法,自向家园下种栽,

不假吹嘘并著力,自然果熟结灵胎。

此章言还丹入鼎长养圣胎之功也。乾坤交罢,一点真种已落在黄庭,是为大还丹矣。猛锻极炼之后,急须加温养工夫。然温养之功别无巧妙,只在自家方寸地上,刻刻护持,时时培植,便是乳哺真种底方法。其功全在真息,必须优游自在,勿忘勿助。如龙养珠,如鸡抱卵。此即天然真火也。真火赫赫长红,何假吹嘘!绵绵若存,何须著力!火力既到,纯亦不已,自然脱胎而神化矣。此言温养还丹之功,与上面锻炼相为表里者也。

未炼还丹须急炼,炼了还须知止足。

若也持盈未已心,不免一朝遭困辱。

此章言还丹既得,当守之以无为也。盖有为所以了命,无为所以了性。还丹锻炼之功,正所以了命也。丹基一日未立,命非我有,故曰“未炼还丹须急炼”。然工夫虽妙.终落有作,未返自然,只可藉此为渡河之筏,既到彼岸,定须舍筏而见性矣。故曰“炼了还须知止足”。若得丹之后,依然向外驰求,不肯休歇,只管搬弄精魂在有作有为上寻活计,何异船到彼岸,尚恋筏而不肯舍乎?此不特性宗未彻,永无解脱之期,并其所得之命宝亦弗能享用矣。故曰:“若也持盈未已心,不免一朝遭困辱。”盖还丹未得,不知下德之有为则落空;还丹既得,不知上德之无为则又著相。此了命之功所以必兼了性也。

否泰才经万物盈,屯蒙受卦秉生成。

此中得意须忘象,若究群爻漫役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