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又云:“阮逸注《文中子》不解八病,可见宋时声韵之学已微。有一恶书,名曰《金针诗格》,名梅尧臣,言八病绝可笑,王州《卮言》不知其谬也。沈休文《谢灵运传赞》,刘彦和《文心雕龙》,统论梗概,不得详说,而诸书所言,时有可徵。郭忠恕《佩Δ》云:‘雕弓之为敦弓,依乎旁纽。’按字母徵音四字,端透定泥,‘敦’字属元韵端母,‘雕’字属萧韵端母,则知旁纽者,双声字也。《九经字样》云:‘纽以四声。’是正纽者,四声相纽,东、董、冻、笃是也。刘知几《史通》言梁武云‘得既自我,失亦自我’为犯上尾,两‘我’字为相犯也。平头未详。蜂腰、鹤膝见宋人诗话,乃双声之变也。上下两字俱清,中一字浊,为鹤膝;上下两字俱浊,中一字清,为蜂腰。大韵、小韵,似论取韵之病,大小之义所未详也。沈隐侯云:‘一篇之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轻重各异。’详此则八病俱去,亦不在曲折分其名目也。”
又云:“今本《玉篇》前有纽韵之图,列旁纽、正纽甚详。序引《声谱》,恐是沈隐侯《四声谱》。闻世间尚有是书,应是论八病事,恨求之不得耳。今人律诗但作对偶,于此处全不知,何以称律?”
又云:“唐人律诗有八句全不对者,亦有用仄韵者。”
又云:“律诗始于沈、宋,尔时文体不以用事为嫌,今人乃有谓五言律不可用事者,大谬。此说起于方回。”
问曰:“唐人命意如何?”答曰:“心不孤起,仗境方生。熟读《新旧唐书》、《通鉴》、稗史、杂记,乃能于作者知其时事,知其境遇,而後知其诗命意之所在。如子美《丽人行》,岂可不知五杨事乎?试看《本事诗》,则知篇篇有意,非漫然为之者也。”
一篇试立一意,起手、中间、收结互相照应,方得无懈可击。唐人必然。宋至明初,犹不大失,弘、正以後,一句七字犹多不贯,何况通篇!
意由于识。马嵬事吟咏甚多,而子美云:“不闻夏殷衰,中自诛褒妲。”曲折有含蓄,子瞻称之。郑畋云:“肃宗回马杨妃死,雨虽亡日月新。终是圣明天子事,景阳宫井又何人?”人知其有宰相器。刘梦得、白乐天直言六军逼杀天子之妃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