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杨南峰墓陈均宁(匡国)《镜镜居诗藁》:“杨南峰先生墓,在南濠祗园庵首。岁久没为菜畦,仅留孤冢。汪钝翁见而心恻,以斤金代赎,葺治完好。余闻之慨然,述此记之:一А刂削几经时,樵采谁怜柳士师。直以南峰期保艾,遂令钝老费撑持。春风漠漠新苔合,宿草离离故冢知。不为斯文宁有此,可胜努力慰遐思。”
宏人之官傅青主(山)《霜红龛集。与胡昆彝书》云:“颜师古《急就章注》引《周礼》‘宏人之官’,今《周礼》无所谓‘宏人之官’,师古岂别有所据耶?乞昆丈教示。”
楷书傅青主曰:“楷书不自篆、隶、八分来,即奴态不足观矣。”(《家训手帖》)
吕叔简《池北偶谈》云:“江宁巡抚汤斌,自言昔为方面时,只遵宁陵吕叔简先生《从政录》行。其抚吴,亦此志云。案:吕坤,字叔简,号新吾,河南宁陵人。姜宸英《明史。艺文志》:吕坤《吕公实政录》七卷。”
糊名誊录《池北偶谈》云:“宋吕申公试卷中自称名。王柏题其后,谓古意尚存。盛如梓云:”淳化中立糊名之法,祥符中立誊录之制。‘则又在申公之前矣。“
如鱼甘水柴柏可(重寿)《投子青和尚颂古集序》:“临川受性疏朴,甘澹泊,如鱼甘水。”
涂丹间碧宋章国光《宣州符里镇重修普慈院记》语。
琵琶记典王圻《续通考》曰:“瑞安高明著。因友人有弃妻而婚于贵家者,作此记以感动之。思苦词工,夜深时,烛焰为之相交。至今犹为词曲之祖。”(事载杜坤《诚斋杂记》)
吕坤谬说吕坤《四礼疑》曰:“尊长称妾以名,卑幼称以姑姊,老而独尊则称如嫡。注云:卑幼之称妾以姑姊,古夫人称媵妾之语,如诸姑伯姊之类。主君、主母死,抚诸子而年老独尊,妾自处以半母之体,而弟、妹、侄、孙称谓,当如嫂、伯叔母、伯叔祖母之称,盖其子女已母之矣。而嫡亡,分无所压,同宗姻党不得以嫡在之体裁抑之也。”愚案:如坤说,则嫡子父母没,可尊庶母如母;弟之兄嫂死,可尊庶嫂为嫂矣。后世有首妻死而崇其爱妾为夫人者,其皆祖坤之说欤?盖妻死,不得以嫡在之体裁抑之也。坤在明末称理学之儒,而其言之悖谬如此,何也(父之姊称姑姊,坤以为古夫人称媵妾之语,出何典记耶)?
吕坤尊朱子而驳周公《仪礼》为周公所定,夫人而知之。《经典叙录》曰:“周公居摄,曲为之制,故曰经礼三百,威仪三千。”经礼谓《周官》也,威仪谓《仪礼》也。乃吕坤撰《四礼疑》,于《昏礼》下云:“庙见,尊祖也;见舅姑,尊亲也。夫妇不同行,可乎?礼家之疏也。《家礼》得之。”甚矣哉,其敢于非圣也!《春秋》:“齐高固及子叔姬来。”《公羊传》曰:“其诸谓其双双而俱至者欤?”言双双,比之禽兽也。古来夫妇有别,未闻有夫妇双双而行礼者。双双而行礼,《公羊》谓之禽兽,曾周公而创是礼乎?吕坤非圣无法,其不死于妖书,幸也。
不知而作子曰:“盖有不知而作者。”不知,谓不从见闻中所得,而凿空妄造者。朱子谓不知其理,郢书燕说,何尝无理?
草亡木卒《牧斋集》屡用“草亡木卒”语。案:四字见《东维子集。元故用轩先生墓志铭》,云:“番有隐君子,为用轩先生。先生殁十年所,其嗣元璧即克葬,尚衔哀弗置,走余钱唐次舍,拜有请曰:”先子生有辅世志,讫不得禄位以死,片言<角奇>行,有几古人,死不得文而可传者铭,是与草亡木卒等。不孝孤罪甚‘“云云。
庸贵富人铁崖《渊默先生碣铭》云:(余日强)“足迹未尝一至庸贵富人门,乡人尽闻先生,然终身有不识先生为短长瘠肥者。”
郎奎金郎奎金字公在,浙江仁和人。尝刻《五雅》,以刘熙《释名》改为《逸雅》。自我作古,不可以训。
张儋伯张锡爵,字儋伯,嘉定人。康熙五十五年与余同补博士弟子员。乾隆己巳来晤予,握别三十四年矣,赠余诗云:“三十年前问惠施,翩翩公子擅文词。缥囊缃帙吴欧舫,丹荔红蕉岭外卮。老去相逢霜满鬓,秋来闭阁草侵墀。著书拥鼻名家事,莫厌虚堂病起迟。”盖予丁卯秋病,至己巳尚未已也。张有集囗囗卷。
恩贡《苏州府志》:“泰昌元年恩贡,续奉旨照岁贡例行。”
岁贡廪生年四十以上者,准入监读书。《县志》云:“在成化初年。”疑是天顺六年。
白衣观音顾宁人《菰中随笔》曰:“《五杂俎》:今天下祠宇,香火之盛,佛莫过于观音大士,仙莫过于吕公纯阳,神莫过于关公云长。大士变相不一,而世所崇奉者,白衣为多,亦有《白衣观音经》,曰专主祈嗣生育之事。此经《大藏》所不载,不知起何时也。”案:《辽志》有长白山,在冷山东南千余里,盖白衣观音所居。其山鸟兽皆白,人不敢犯,则其奉祀,从来久矣。
道味正月二十一日睡觉,道味满于胸中。数年乐境,唯此为最。(己巳正月记)
魏敏果康熙初,蔚州魏敏果公(象枢)用事,引进平湖陆清献公(陇其)、睢川汤文正公(斌)诸人。大清得人,于兹为盛。《易。泰》初九曰:“拔茅茹,以其汇征,吉。”其敏果之谓欤。
经学诗学经学盛于汉,汉乐府皆奏之郊庙。东汉始有拟作。汉末建安七子及魏以后黄初、正始之间,五言始兴。六朝尤盛,唐以后则有专攻诗者。诗学盛而经学衰,则始于魏以后也。
孔颜唐人诗学最盛,孔颖达、颜师古二人通经史,独无诗名。
本朝经学近代经学,北平孙退谷(承泽)五经皆有著述,而其书不足传。昆山顾宁人,博极群书,独不通《易》学。萧山毛大可《仲氏易》、南海屈介子《易外》,非汉非宋,皆思而不学者也。
朱震《汉上易传》,颇嫌辞费,亦不能尽通汉学。经师亡之故也。
渔洋诗近来不喜渔洋诗者,皆天分过高之人。及观其自作诗,于渔洋之秘,则概乎未之有闻也。诗,小伎耳,犹如此,以此知学问之难。
渔洋学诗渔洋诗能尽窥古人之秘,择善而从,故当时有集大成之目。然于杜、韩,亦有不能到处。(渔洋颇不满于杜,予尝见其评本。)
义利利者,义之和也。利与元、亨、贞称四德。《周语》言义必及利。《说文》:“利从刀,和然后利。”利本与义合,故以义为利则可,利与义分,是以利为利,而利不可言矣。故夫子斥之。
汉宋汉人经术,宋人理学,兼之者乃为大儒。荀卿称周公为大儒,大儒不易及也。
山海经子公羊子解《春秋》用双双之鸟。王充《论衡》曰:“董仲舒睹重常之鸟,刘子政识贰负之尸。”皆见《山海经》。仲舒传《公羊》学,亦读《山海经》,可知秦、汉大儒皆博物。(重常鸟,今本《山海经》不见,盖已缺矣。)
伪尚书出中候竹《答萧山毛检讨书》论《书》今古文中及魏博士高堂隆所称“曰若稽古,帝舜曰重华,建皇授政改朔”一十五字,证重华以上九字不始于大航头,此说非也。案:《御览》八十一卷引《尚书中候考河命》曰:“曰若稽古,帝舜曰重华,钦翼皇象。”高堂隆乃来自《中候》,建皇以下当亦《中候》之文,但《御览》所引不全耳。伪古文之谬,详予所撰《古文尚书考》。
大手笔义山《韩碑》云:“古者世称大手笔,此事不系于职司。”真名言也。文章必系于职司,则一代无名文矣(近日开修书馆,必以大学士尚书为总裁。此大手笔系于职司也)。
犭夔人杨雄《解难》曰:“犭夔人亡,则匠石辍斤而不敢妄斫。”服虔注云:“犭夔,古之善涂者也,施广领大袖以仰涂,而领袖不污,有小飞泥误著其鼻,因令匠石挥斤而斫。知匠石之善斫,故敢使之也。”师古注云:“即今之仰泥也(泥,去声)。犭夔,犭夔拭也,故谓涂者为犭夔人。犭夔,音乃高反,又音乃回反。”
钱吴嘉定王孝廉(鸣盛)为予言:其同邑诸生钱大昕,字晓徵,年少力学,《十七史》皆能成诵(己巳正月二十八日)。同里顾秀才(德馨)为予言:全椒吴良,字荀叔,工西法天文及等音,其父敏轩先生亦名士也(庚午十月二十九日)。辛未三月,皇上南巡,钱、吴皆献诗。二十七日,御试于江宁将军办事衙门。二人皆钦赐举人,授内阁中书,学习行走。
诗赋中式辛未三月,皇上南巡,献诗赋者,江苏一百三十三名学臣庄拟取三十五名;安徽三十九名,学臣双拟取十二名。御览,准试三名(翁照、陆遵诗、陆授书),考中五名:蒋雍植、钱大昕、吴良、褚寅亮、吴志鸿,奉旨照浙江例特赐举人,授内阁中书,学习行走。考中进士一人:孙梦逵,授内阁中书,遇缺即补。阅卷者三人:渤海相国高东轩(斌)、少司马汪(由敦)、少司寇钱(陈群)。
素像《通典》曰:“高宗乾封元年正月,东巡,次兖州邹县,祭文宣庙。开元八年,敕改颜生等十哲为坐像,悉应从祀。曾参大孝,德冠同列,特为素像,坐于十哲之次。图画七十子及二十二贤(左邱明至贾逵)于庙壁上。以颜子亚圣,亲为之赞,以书于石。闵损以下,令当朝文士分为之赞。”“大唐文明元年九月,册玄元皇帝妻为先天太后,立尊像于老君庙所。”(唐已有先天之说,则《先天图》当始于唐世道家)
清词《通典》:“天宝四载,敕太清宫行礼官,宜改用朝服,并停祝板,改为清词。”
五十凡《释例》终篇云:“称凡者五十,其别四十有九。”盖以母弟二凡,其义不异故也。《隋志》有《春秋五十凡义疏》二卷(《潜邱札记》)。
广平公颜真卿《唐故太尉广平文贞宋公神道碑》云:“中书令河东公张公,杰出将明之材,独运庙堂之上。镜机朝澈,见事风生。求公规模,悉阅堂案。每至危言谠议,执正守中,未尝不废卷失声,汗流浃背。其为通贤所服也如此。雅善戏谑,不常矜庄。凡所诙谐,人辄疏取。”(同上)
陈同父《宋史。儒林传》:“陈亮,字同父,永康人。尝曰:研穷义理之精微,辨析古今之同异。原心于秒忽,较礼于分寸。以积累为工,以涵养为正。面盎背,则于诸儒,诚有愧焉。至于堂堂之阵,正正之旗;风雨云雷,交发而并至;龙蛇虎豹,变现而出没;推倒一时之智勇,开拓万古之心胸。自谓差有一日之长。”
古人重道统《潜邱札记》曰:“韩文公之婿李汉,为文公作集序,止称门人而不称婿。朱文公之婿黄干,为文公作行状,止称门人而不称婿。古人重道统而轻私亲如此。”
君子小人又曰:“宋元中,朝士以类相从,有洛党、蜀党、朔党之分,又有不立党者,又有戆直无党者。至章、蔡用,而诸贤尽锢为奸党。是君子始异而终未尝不同也。万历中与东林相角者,有昆党、宣党,又有齐党、楚党、浙党三方鼎峙之名。至魏阉出,而诸党尽化为逆案。是小人始异而终亦未尝不同也。”
艺苑德音又曰:“王莽时,求封司马迁后为史通子。宋神宗封三闾大夫屈平为忠洁侯。元至元二年,追谥唐杜甫为文贞。至正十七年,追谥唐刘ナ为文节。此数公皆以旷世之才,负忠愤之气,或被谗以死,或赍志以勿,而独见褒于百世后之人主,亦可谓艺苑之德音,文人之宠遇矣。”
贫不学俭鱼豢曰:(《三国志》注)“谚言:”贫不学俭,卑不学恭。‘非人性分也,势使然耳。“(《潜邱札记》)
书昧《潜邱札记》曰:“朱子曰:”读书须到不忍舍处,方是见得其真味。‘黄鲁直曰:“弃书册而游息时,书味犹在胸中。’陆务观诗曰:”睡余书味在胸中。‘“
跳出《左传。襄二十五年传》:“会于夷仪之岁”云云,杜预曰:“传为后年修成,起本当继前年之末,而特跳此者,传写失之。”(跳,直雕反)《正义》曰:“《说文》:”跳,跃也。谓足绝地而高举也。‘魏、晋仪注,写章表别起行头者,谓之跳出。故杜以跳言之。“
孔冲远孔颖达字仲达,《碑》字冲远。冲讹为仲。远讹为达(《孔碑》余亲见之)。
时文《潜邱札记》曰:“昆山吴乔论八股时文曰:自六经以至诗余,皆是自说己意,未有代人说话者。维元人就古事作杂剧,始代他人说话。八比时文,虽阐发圣经,非注非疏,代他人说话亦然,故曰俗体也。”(乔字修龄,著《围炉诗话》)
鲁诗《周颂》曰:“鼐鼎及。”《说文》曰:“鼐,鼎之绝大者。《鲁诗说》:鼐,小鼎。”愚案:《说苑。尊贤篇》曰:“《诗》曰:”自堂徂基,自羊徂牛。‘言以内及外,以小及大也。“如《鲁诗说》,则大而鼐小。刘更生传《鲁诗》,此说得之申公,颇胜毛、郑。(《韩诗外传》曰:”《诗》曰:“自堂徂基,自羊徂牛。’以小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