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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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昭宗(6)

九月,汴将杨师厚大败青州军于临朐。荆南节度使成汭以舟师赴援鄂州,澧朗雷彦恭承虚袭陷江陵。汭军士闻之溃归,汭愤怒投水而死。赵匡凝遂以兵袭荆州,据之。辛巳,汴州护驾都将朱友伦击鞠坠马卒,全忠怒,杀同鞠将校数人。

十一月丁酉朔,王师范以青州降杨师厚,全忠复令师范知青州事。邠州、凤翔兵士逼京畿。汴军屯河中。青州牙将刘寻阝以兖州降葛从周,禀师范命也。全忠嘉之,署为元帅府都押衙,权知鄜州留后事。十二月丁卯朔。辛巳,制以礼部尚书独孤损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丙申,制守司徒、侍中、太清宫使、弘文馆大学士、延资库使、判六军十二卫事、诸道盐铁转运使、判度支、上柱国、魏国公、食邑四千五百户崔胤责授太子宾客,守刑部尚书、兼京兆尹、六军诸卫副使郑元规责授循州司户。是日,汴州扈驾指挥使朱友谅杀胤及元规、皇城使王建勋、飞龙使陈班、阁门使王建袭、客省使王建乂、前左仆射上柱国河间郡公张浚。全忠将逼车驾幸洛阳,惧胤、浚立异也。

天祐元年春正月丁酉朔,以翰林学士、左拾遗柳璨为右谏议大夫、同平章事,赐紫金鱼袋。己亥,制以兵部尚书崔远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己酉,全忠率师屯河中,遣牙将寇彦卿奉表请车驾迁都洛阳。全忠令长安居人按籍迁居,彻屋木,自渭浮河而下,连甍号哭,月余不息。秦人大骂于路曰:“国贼崔胤,召朱温倾覆社稷,俾我及此,天乎!天乎!”丁巳,车驾发京师。癸亥,次陕州,全忠迎谒于路。

二月丙寅朔。乙亥,全忠辞赴洛阳,亲督工作。四月丙寅朔。癸巳,帝遣晋国夫人可证传诏谕全忠,言中宫诞蓐未安,取十月入洛阳宫。全忠意上迟留俟变,怒甚,谓牙将寇彦卿曰:“亟往陕州,到日便促官家发来!”闰四月乙未朔。丁酉,车驾发陕州。壬寅,次谷水行宫。时崔胤所募六军兵士,胤死后亡散并尽,从上东迁者,唯诸王、小黄门十数,打球代奉内园小儿共二百余人。全忠在陕,仍虑此辈为变,欲尽去之,以汴卒为侍卫。至谷水顿,全忠令医官许昭远告内园等谋变,因会设幄,酒食次并坑之,乃以谋逆闻。由是帝左右前后侍卫职掌,皆汴人也。甲辰,车驾由徽安门入,朱全忠、张全义、宰相裴枢独孤损前导。是日大风雨土,跬步不辨物色,日暝稍止。上谒太庙,礼毕还宫,御正殿宣劳从官卫士,受驾。乙巳,上御光政门,大赦,制曰:

乃睠中州,便侯伯会朝之路;运逢百六,顺古今禳避之宜。况建鼎旧京,我家二宅,轘辕通其左,郏、鄏引其前。周平王之东迁,更延姬姓;汉光武之定业,克茂刘宗。肇葺新都,祈天永命,皆因否运,复启昌期。或西避于戎狄,或载歼于妖孽。朕遭家不造,布德不明,十载已来,三罹播越。亦属灾缠秦、雍,叛起邠、岐。始幸石门,以避卫兵之乱;载行华岳,仍惊畿邑之侵。忧危则矢及车舆,凌胁则火延宫庙。迨至逆连宫竖,构结奸凶,致刘季述幽朕于下宫,韩全诲劫予于右辅。莫匪兵围内殿,焰亘九重,皆思假武以容身,唯效指鹿而威众。

矫宣天宪,欺蔑外藩,行书诏以任情,欲忠良而获罪。虽群方岳牧,协力匡扶,拘戎律于阻修,报朝恩而隔越。副元帅、梁王全忠以兼镇近辅,总兵四藩,远赴岐阳,躬迎大驾。辛勤百战,尽剿凶渠,营野三年,竟回銮辂。咸、镐载新其宫阙,让、珪绝类于阉徒,方崇再造之功,以正中兴之运。又邠岐结衅,巴蜀连兵,上负国恩,下隳邻好。焚宫烈火,更延热于亲邻;却驾凶锋,复延侵于禁苑。抑又太一游处,并集六宫,罚星荧惑,久缠东井,玄象荐灾于秦分,地形无过于洛阳。爰有一二荩臣,洎四方同志,竭心王室,共誓嘉谋。魏镇定燕,航大河而毕至;陈徐潞蔡,辇巨轴以偕来。披荆棘而立朝廷,划灰烬而化轮奂。左郊祧而右社稷,肃尔崇严;前广殿而后重廊,蔼然华邃。公卿佥议,龟筮协从。甲子令年,孟夏初吉,备法驾而离陕分,列百官而入洛郊,观此殷繁,良多嘉慰。谢罪太庙,忧惕惊怀;登御端门,轸恻兴感。盖以一人寡祐,至万姓靡宁,工役艰疲,忠良尽瘁,克建再迁之业,冀延八百之基。宜覃涣汗之恩,俟此雍熙之庆,涤瑕荡垢,咸与惟新。可大赦天下,改天复四年为天祐元年,于戏!肆眚阊阖,即安宫闱。

虽九庙几筵,已閟于新室;而诸陵松柏,遥隔于旧都。将务乂宁,难申绻慕。文武百辟,执事具僚,从我千里而来,端尔一心莅政。恩覃既往,效责从新,方当开国之初,必举慢官之罚。

戊申,敕今后除留宣徽两院、小马坊、丰德庙、御厨、客省、阁门、飞龙、庄宅九使外,其余并停。内园冰井公事委河南尹,仍不差内夫人传宣。杀医官阎祐之、国子博士欧阳特,言星谶也。宰相裴枢兼右仆射、诸道盐铁转运等使、监修国史,户部尚书、门下侍郎、平章事独孤损判度支,中书侍郎、平章事柳璨判户部事。

五月乙丑朔。丙寅,制河阳节度使张汉瑜同平章事。宴百僚于崇勋殿,上赞述全忠之功业,因言御楼前一日所司亡失赦书,赖元帅府收得副本施行,几失事矣,中书不得无过。裴枢等起待罪。中饮,帝更衣,召全忠曲宴阁中,全忠恳辞。

帝曰:“朕以全忠功业崇高,欲斋中款曲,以表庇赖耳。全忠既不欲来,即令敬翔来,朕与之言。”全忠令敬翔私退,奏曰:“敬翔亦醉而出矣。”己巳,全忠辞赴大梁,宴于崇勋殿,是日雨甚。乙酉,翰林学士、左谏议大夫、知制诰沈栖远守本官,以病陈乞故也。丁亥,敕河南府畿县先减尉一员,可准京兆府例,复置县尉一员。癸巳,中书奏:准今年四月十一日赦文,陕州都督府改为兴唐府,其都督府长史宜改为尹,左右司马为少尹,录事为司录,陕县为次赤,余为次畿。

从之。

六月甲午朔,邠州杨崇本侵掠关内,全忠遣朱友裕屯军于百仁村。丙申,通议大夫、中书舍人、赐紫金鱼袋杨注可充翰林学士。庚子,三佛齐国入朝使薄诃粟可宁远将军。丁未,制金紫光禄大夫、太子少傅卢绍可太子太保致仕。银青光禄大夫、太子少师、天水男、食邑三百户赵崇可检校右仆射。甲寅,以京兆少尹郑韬光为太常少卿,前侍御史韦说为右司员外郎,前进士姚顗为校书郎,前进士赵颀、刘明济、窦专并可秘书省校书郎正字,从柳璨奏也。荆南襄州忠义军节度、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中书令、江陵尹、襄州刺史、上柱国、楚王、食邑六千户赵匡凝宜备礼册命。七月癸亥朔,全忠率师讨邠、凤。甲子,自汴至洛阳,宴于文思球场。全忠入,百官或坐于廊下,全忠怒,笞通引官何凝。丙寅,制金紫光禄大夫、行御史中丞、上柱国韩仪责授棣州司马,侍御史归蔼责授登州司户,坐百官傲全忠也。甲戌,制以中大夫、中书舍人、上柱国、赐紫金鱼袋杜彦林为太中大夫、守御史中丞。丁丑,制以兵部郎中萧颀为吏部郎中,户部郎中徐绾为兵部郎中,司勋员外郎张茂枢为礼部郎中,监察御史郄殷象为右补阙。己卯,制武昌军节度、鄂岳蕲黄等州观察处置兼三司水陆发运淮南西面行营招讨等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中书令、西平王、食邑三千户杜洪加食邑一千户,实封二百户。庚寅,中书奏:“西京旧有凌烟阁,图画功臣,今迁都洛阳,合议修建。

副元帅梁王勋庸冠世,请凌烟阁之侧别创一阁,以表殊勋。”从之。

八月壬辰朔。壬寅夜,朱全忠令左龙武统军朱友恭、右龙武统军氏叔琮、枢密使蒋玄晖弑昭宗于椒殿。自帝迁洛,李克用、李茂贞、西川王建、襄阳赵匡凝知全忠篡夺之谋,连盟举义,以兴复为辞。而帝英杰不群,全忠方事西讨,虑变起于中,故害帝以绝人望。帝自离长安、日忧不测,与皇后、内人唯沉饮自宽。

是月壬寅,全忠令判官李振自河中至洛阳,与友恭等图之。是夜二鼓,蒋玄晖选龙武衙官史太等百人叩内门,言军前有急奏面见上。内门开,玄晖每门留卒十人,至椒殿院,贞一夫人启关,谓玄晖曰:“急奏不应以卒来。”史太执贞一杀之,急趋殿下。玄晖曰:“至尊何在?”昭仪李渐荣临轩谓玄晖曰:“院使莫伤官家,宁杀我辈。”帝方醉,闻之遽起。史太持剑入椒殿,帝单衣旋柱而走,太追而弑之。渐荣以身护帝,亦为太所杀。复执何皇后,将害之。后求哀于玄晖,玄晖以全忠止令害帝,释后而去。帝殂,年三十八,群臣上谥曰圣穆景文孝皇帝,庙号昭宗。二年二月二十日,葬于和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