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经世文编_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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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吏政三銓選(2)

自南北互選之後。赴任之人。動數千里。必須舉債。方得到官。而土風不諳。語言難曉。政權所寄。多在猾吏。昔唐之季世。嘗暫一行之於嶺南矣。文宗開成五年十一月。嶺南節度使盧鈞奏。伏以海嶠擇吏。與江淮不同。若非諳熟土風。即難搜求人瘼。且嶺中往日之弊。是南選。今時之弊。是北資。臣當管二十二州。惟韶廣二州官僚。每年吏部選授。若非下司貧弱令史。即是遠處無能之流。比及到官。皆有積債。十中無一肯識廉恥。臣到任四年。備知情狀。其潮州官吏。伏望特循往例。不令吏部注擬。且委本道求才。若攝官廉慎有聞。依前許觀察使奏正。

事堪經久。法可施行。敕旨依奏。唐書韓佽元和中為桂管觀察使部二十餘州自參軍至縣令無慮三百員吏部所補纔十一餘皆觀察使商才補職此固昔人以為敝法而改絃者矣。處台衡者。其可不用讀書人哉。

掣簽之法未行。選司猶得意為注闕。雖多有為人擇地。亦尚能為地擇人。自新法既行。並以聽之不可知之數。而繁劇之區。有累任不得賢令。相繼褫斥者。夫君子之道。在乎至公。存一避嫌之心。遂至以人牧為嘗試。昔唐皎為吏部侍郎。當引入銓。或云。其家在蜀。乃注與吳。復有言親老。先任江南。即唱之隴右。史書以為譏笑。以此用人。豈能致太平之理哉。實錄言。洪武四年正月壬辰。河南府知府徐麟。以母居蘄之廣濟。請終養。詔改麟為蘄州府知府。俾就養其母。聖主之興。坦懷待物。其所以勸臣者至矣。

萬歷末。常熟顧大韶。作竹籤傳。其文倣毛穎傳為之。謂籤對主上言。上而庶吉士科道之選。下而鄉會試取士。壹皆用臣。臣乃得展其材。此憤世滑稽之言。然以之曉人。可謂罕譬而喻矣。夫楚王之厭紐。盆子之探符。古人之用以立帝立王。而今日施之選人乎。

唐時所謂銓者。有留有放。唐書選舉志凡取人之法有四一曰身體貌豐偉二曰言言辭辨正三曰書楷體遒美四曰判文理優長四事皆可取則先德行德均以才才均以勞得者為留不得者為放總章二年。司列少常伯裴行儉。始設長名牓。宋白曰長名牓定留放。留者入選。放者不得入選。長安志曰尚書省之南別有吏部選院謂之吏部南院選人引集之所其牓列於院外楊國忠傳故事歲揭牓南院為選式是也已定注。則過門下侍中給事中按閱。有不可黜之。故放者多而留者少。景雲中。以宋璟為吏部尚書。李乂盧從愿為侍郎。皆不畏強禦。請謁路絕。集者萬餘人。留者三。銓不過二千。人服其公。宋時此法猶存。孝宗乾道元年五月乙亥。詔未銓試人。毋得堂除。未有若近代之一登科而受祿如持券者也。

停年格日知錄

顧炎武

今之言停年格者。皆言起於後魏崔亮。今讀亮本傳。而知其亦有不得已也。傳曰。遷吏部尚書時。羽林新害張彝之後。靈太后令武官得依資入選。官員既少。應選者多。前尚者李韶循常擢人。眾情嗟怨。亮乃奏為格制。不問賢愚。專以停解日月為斷。雖復官須此人。停日後者。終於不得。庸才下品。年月久者。則先擢用。沈滯者皆稱其能。亮外甥司空諮議劉景安以書規亮曰。殷周以鄉塾貢士。兩漢由州郡薦才。魏晉因循。又置中正。諦觀在昔。莫不審舉。雖未盡美。定應十收六七。而朝廷貢秀才。止用其文。不取其理。察孝廉惟論章句。不及治道。立中正。惟辨氏族。不考人才。至于取士之途不博。沙汰之理未精。而舅屬當銓衡。宜改張易調。如之何反為停年格以限之。天下之士。誰復修厲名行哉。亮荅書曰。汝所言乃有深致。吾乘時徼幸。得為吏部尚書。常思同升舉直。以報明主之恩。乃其本願。昨為此格。有由而然。今已為汝所怪。千載之後。誰知我哉。古今不同。時宜須異。何者。昔有中正。品其才第。上之尚書。尚書據狀。量人授職。此乃與天下賢共爵人也。吾謂當爾之時。無遺才無濫舉矣。而汝猶云十收六七。況今日之選。專歸尚書。以一人之鑑。照察天下。劉毅所云。一吏部兩郎中。而欲究竟人物。何異以管窺天。而求其博哉。今勳人甚多。又羽林入選。武夫崛起。不解書計。惟可弩前驅。指蹤捕噬而已。忽令垂組乘軒。責以治效。是所謂未曾操刀而使專割。又武人至多。官員至少。設令千人共一官。猶無官可授。況一人望一官。何由不怨哉。吾近面執不宜使武人入選。請賜其爵。厚其祿。既不見從。是以權立此格。限以停年耳。昔子產鑄刑書以救敝。叔向譏之以正法。何異汝以古禮難權宜哉。仲尼有言。知我者春秋。罪我者亦春秋。吾之此指。其猶是也。但令將來君子。知吾意焉。後甄琛元修義城陽王徽相繼為吏部尚書。利其便己。踵而行之。自是賢愚同貫。涇渭無別。魏之失才。自亮始也。辛琡為吏部尚書上言黎元之命繫於長吏若使惟取年勞不簡賢否義均行雁次若貫魚執簿呼名一吏足矣數人而用何謂銓衡書奏不報然觀其荅書之指。攷其時事。由羽林之變。既姑息於前。武人之除。復濫開於後。不得已而為此例。今也上無陵壓之勳人。下無譟呼之叛黨。何疑何懼。而不復前王之制。乃以停年為斷乎。

魏書辛雄傳。上疏言。自神龜末來。專以停年為選。士無善惡。歲久先。職無劇易。名到授官。執案之吏。以差次日月為功能。銓衡之人。以簡用老舊為平直。且庸劣之人。莫不貪鄙。委斗筲以共治之重。託碩鼠以百里之命。皆貨賄是求。肆心縱意。禁制雖煩。不勝其欲。致令徭役不均。發調違謬。箕斂盈門。囚執滿道。二聖明詔。寢而不遵。畫一之法。懸而不用。自此中外之民。相將為亂。由官授不得其人。百姓不堪其命故也。北齊書文襄帝紀。攝吏部尚書。魏自崔亮以後。選人常以年勞為制。文襄乃釐改前式。銓擢惟在得人。又沙汰尚書郎。妙選人地以充之。至於才名之士。咸被薦擢。過于魏制遠矣。

通典。唐自高宗麟德以後。承平既久。人康俗阜。求進者眾。選人漸多。總章二年。裴行儉為司列少常伯。始設長名姓歷牓。引銓注之法。又定州縣官資高下升降。以為故事。其後莫能革焉。至元宗開元十八年。行儉子光庭為侍中。兼吏部尚書。先是選司注官。惟視其人之能否。或不次超遷。或老於下位。有出身二十餘年不得祿者。又州縣亦無等級。或自大入小。或初近後遠。皆無定制。光庭始奏用循資格。新唐書本傳初吏部求人不以資攷為限所獎拔惟其才往往得俊又任之士亦自奮其後士人猥眾專務趨競銓品枉撓光庭懲之因行儉長名牓乃為循資格凡官罷滿。以若干選而集。各有差等。官高者選少。卑者選多。無問能否。選滿則注。限年躡級。不得踰越。非負譴者。皆有升無降。庸愚沈滯者皆喜。謂之聖書。雖小有常規。而掄才之方失矣。其有異才高行。聽擢不次。然有其制而無其事。有司但守文奉式。循資例而已。自宋以下。年資之制。大抵皆本於光庭也。

京債日知錄

顧炎武

赴銓守候。京債之累。於今為甚。舊唐書武宗紀。會昌二年二月丙寅。中書奏赴選官多京債。到任填還。致其貪求。罔不由此。今年三銓。於前件州府河東鳳翔鄜坊邠甯等道得官者。許連狀相保。戶部各備兩月加給料錢。至支時折下。所冀初官到任。不帶息債。衣食稍足。可責清廉。從之。唐時有東選南選。其在京銓授者。止關內河東兩道。採訪使所屬之官。不出一千餘里之內。而猶念其舉債之累。先於戶部給與兩月料錢。非惟恤下之仁。亦有勸廉之法。與今之職官。到任先辦京債。剝下未足。而或借庫銀以償之者。得失之數。較然可知已。若夫明初之所行。有超出於前代者。太祖實錄。吳元年七月丙子除郡縣官二百三十四人。賜知府知州知縣文綺四。絹六。羅二。夏布六。父如之。母妻及長子各半。府州縣佐貳官。視長官半之。父如之。母妻及長子又半之。各府經歷知事。同佐貳官。州縣吏目典史。視佐貳官又半之。父母妻子皆如之。其道里費。知府賜白金五十兩。知州三十五兩。知縣三十兩。同知視知府五之三。治中半之。通判推官五之二。州同知視府通判。經歷及州判官。視府同知半之。縣丞主簿。視知縣又半之。知事吏目典史皆十兩。著為令。上曰。今新授官。多出布衣。到任之初。或假貸於人。則他日不免侵漁百姓。不有以養其廉。而責之奉公。難矣。洪武初。上謂中書臣曰。官員聽選之在京者。宜早與銓注。即令赴任。聞久住客邸者。日有所費。甚至空乏。假貸於人。昔元之弊政。此亦一端。其常選官淹滯在京者。資用既乏。流為醫卜。使人喪其所守。實朝廷所以待之者非其道也。自今銓選之後。以品為差。皆與道里費。仍令有司給舟車送之。著為令。十七年七月癸丑。北平稅課司大使熊斯銘。言仕者得祿養親。此人子之所願也。然有道遠而不得養其父母者。乞令有司。給以舟車。俾得迎養。以盡人子之情。廷議以雲南兩廣四川福建官員家屬赴任者。官為給舟車。已有定例。自今凡一千五百里以外者。宜依例給之。制可。二十二年命故官妻子還鄉者亦給車舟豈非愛民之仁。先於恤吏者乎。

居官負債。雖非君子之行。似乎不干國法。乃考之於古。有以不償債而免列侯者。漢書孝文三年。河陽侯陳信。坐不償人債過。六月免免侯爵是也。有以不償債而貶官者。舊唐書李晟子惎。累官至右龍武大將軍。沈湎酒色。恣為豪侈。積債至數千萬。其子貸回鶻錢一萬餘貫。不償。為回鶻所訴。文宗怒。貶惎為定州司法參軍是也。然此猶前代之事。使在今日。則回鶻當更貸之以錢。而為之營其善缺矣。

出仕年齒日知錄

顧炎武

記曰。四十曰彊而仕。七十曰老而傳。是人生服官之日。不過三十年。漢順帝陽嘉元年。用左雄之言。令孝廉年不滿四十不得察舉。皆先詣公府。諸生試家法。文吏課牋奏。宋文帝元嘉中。限年三十而仕。梁武帝天監四年。令九流常選年未三十。不通一經。不得解褐。今則突而弁兮。已廁銀黃之列。死期將至。尚留金紫之班。何補官常。徒隳士習。宜定為中制。二十方許應試。三十方許服官。年至六十見任官聽其自請致仕。實錄洪武十三年命文武官年六十以上者皆聽致仕給以誥敕無官之人。一切勒停。是雖蚤於古記之十年。要亦不過三十年而已。三十年之中。復有三衍年大憂及期喪不得補選之日。則其人在仕路之日少。而居林下之日多。可以消名利之心。而息營競之俗。洪熙元年。鄭府審理正俞廷輔。言近年賓興之士。率記誦虛文。求其實才。十無二三。或有年纔二十者。未嘗學問。一旦掛名科目。而使之臨政治民。職事廢隳。民受其弊。自今各處鄉試。宜令有司先行審訪。務得博古通今。行止端重。年過二十五者。許令入試。上雖嘉納。而未果行。積習相沿。二三百載。青雲之路。跬步可階。五尺之童。便思奔競。欲以成人材而厚風俗。難矣宋李伯玉請罷童子科意亦同此

學仕解

陳祖范

人生不出學仕兩途。古之學仕。循年躡級。無可捷速。無可僥倖。何則。中人多。上智少。顏淵子奇。不可以為例也。按禮記年二十外。博學不教。內而不出。謂專自勤學。不敢教人。存畜所學於內。而不表見於外。如是者有年。過三十博學無方。前之博學也有方。恐年少志未堅定。或雜而不醇。故必示之向方。至此則志氣堅定矣。無方可也。學記云。七年視論學取友。謂之小成。九年視知類通達。強立而不反。謂之大成。其在斯時歟。此為學之節候也。四十曰強而仕。五十命為大夫。服官政。未四十。無望仕也。未五十。無望為大夫也。古者仕於私家。仕於庶人在官。仕為閭胥黨正之屬。皆謂之仕。漢三老嗇夫掾屬之職亦然。不遽服政也。然雖小官。亦得自行其志。而無所牽制。方物出謀發慮。道合則服從。不可則去。其不可而去。想亦不俟五十。而慨然自廢矣。若五十命為大夫。則必道合者也。服政二十年。己之底蘊。無所不展。國家既已盡其才。竭其力。曰吾不忍更勞子大夫。子大夫其少安。於是去位以讓後來者。此古從官之節候也。嗚呼。人壽幾何。二十而冠。始成人。三十有室。始理男事。四十以前。皆為學之日。四十以後。或躍自試之時。至五十乃致身矣。至七十復乞身焉。天假之年。從容漸次。何其樂也。後代則不然。自六年就傅。父兄即望以仕。十餘歲子弟之聰俊者。亦唯曰余仕。從事科目者。學其所學而實非學。不以科目出身者。益不識所謂學。間有自命博學者。無不好為人師。而自炫自鬻。甯有不教不出者乎。凡學官先事。士先志。故入學一年視離經辨志。三十以外。猶遜友視志。今學士之志。其可問乎。仕則人人期於躐躋顯要。惟智盡能索。中路差跌。斯已耳。安所謂道合不合乎。又官無大小。一入仕即去留皆不由己。官卑不肯言去。官高又不敢言去。而引年予告之義難言矣。統計一生。其未仕也。若渴若飢。若驟若馳。其既仕也。若沉若浮。若寐若迷。前瞻後顧而無所泊棲。一朝溘盡。身與名同翳如。悲夫。